第10章
- 反向靠近
- 一朵小蔥花
- 3747字
- 2019-10-23 15:25:30
周六早上,天陰沉沉的。
夜里剛落過一陣大雨,氣溫驟降,清晨起來不套個外套還顯得冷。
蘇北墨向來獨立,大清早自個兒拖著行李箱就去了車站。他在門口等了會兒,沒瞧見廖南清的身影。估摸著他是睡過頭了,蘇北墨無奈地抹了把下巴,轉身要進站。
結果,老遠的,就聽到廖南清的喊聲。
“蘇北墨!”
蘇北墨——
和平時一樣,從不喊他哥。沒大沒小的,總喜歡喊他的全名。
一個暑假過去,廖南清好像長高了一些,算是發育比較晚吧,現在才拔個子。只是比起蘇北墨,還是要矮上許多。他喘著氣,大概是跑了一路。
“你一路跑著來的?不是說了,起不來就別來送了。”蘇北墨說是這么說,心里頭還是挺高興的。
“手機鬧鈴沒響。”廖南清抹掉額頭的汗珠,“我媽給我打的生活費多了兩百,我攢攢,過陣子去換個手機。”他把險些沒趕上的情緒都推給了手機,懊惱的樣子在蘇北墨眼里很是可愛。
蘇北墨瞧著他滿面通紅的急躁,忽然心情舒暢,老成的再三叮囑:“才轉了學,要好好學習,別老想著玩手機。”
“我不玩,我就只給你發信息!”廖南清一雙眸子里溢滿了不舍得,好半天才攥緊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的,“我能經常給你打電話嗎?”
“反正有不懂的題就發過來問我。”蘇北墨猶豫再三,還是伸手,用力揉揉他的腦袋,一如既往地把他的頭發弄得凌亂,語氣緩和,甚至有些溫柔,“我進去了,你早點回家,一會該下雨了。”
廖南清卻擰起眉頭:“你什么時候回來?”
“寒假的時候吧。”
“……啊,這么久。”
蘇北墨改口了:“十月長假可能會回來一趟,忙完學校的事后,就要在那邊的一家公司實習了。”這個實習點是導師幫忙找的,機會難得,蘇北墨挺重視的,“大概會比較忙。”
“那你會一直在那邊嗎?”
“嗯,不出意外會留在那邊工作,發展待遇比較好。”他的計劃是在B市先留個幾年,打拼的差不多了再回這邊市區找工作。如果發展的好,不回來也有可能。
“那我去找你,我不忙。”廖南清迫切地說。
“高三別到處蹦跶,好好學習。”蘇北墨說教他,揮別了依依不舍的廖南清,“行了,回去吧。”
再不回,天就該落雨了。
蘇北墨的大學在B市,坐動車也就一個半小時。平時學校課多,自然就懶得回來了。今年又趕上大四實習期,更是沒時間回小鎮。蘇北墨想過,有可能等自己寒假回來的時候,廖南清拔高了個子也交到了新的朋友,可能不會像這個暑假里那樣只粘著自己了。
想到這里,他竟然有點失落,但又覺得,如果廖南清能就如此逐漸開朗起來也好。
廖南清應該有新的朋友,新的空間,新的人生。他堅強,隱忍,他很棒的。
但蘇北墨才走進候車室幾步,就從落地玻璃中看到一直站在門外的廖南清,孤零零地杵在原地,愁眉苦臉著盯著他。這傻小子見著他回頭,突然一個勁地揮手,揮著揮著眼眶就紅了。
是真的舍不得,才會同只小鵪鶉一樣,唯唯諾諾地想跟著,想粘著,生怕自己被丟了。
蘇北墨微微抿起了嘴角,心里卻是酸脹,真想這個暑期再長一點。
或是回到廖南清第一次來文具店買煙的那一天,然后從一開始,蘇北墨就去對他好。
蘇北墨擺了個口型讓他回去。
陰沉的日光下,廖南清的眼眶發澀,他望著蘇北墨一直看。看久了,喉結動了下,從口袋里拿出周五小測的成績單,仔細攤平了。廖南清一手拿著不太好使的手機給蘇北墨打電話,一手拿著只有十五分的成績單舉在頭頂。
十五分的紅字,刺辣辣地展現在蘇北墨眼前。
嘟——嘟——
“廖南清,那是什么?”十五分?
“蘇北墨,我很差的,我才考十五分。”嗯,就是十五分。
蘇北墨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瞧著那個分數,就差把下巴跌在地上。
“所以你不要嫌我煩,我可能會天天給你發題,給你打電話……”廖南清越說越輕。
“你這分數,倒數第一名吧?”蘇北墨又氣又覺得好笑,握著手機的手,骨節分明。
廖南清聽他這么說,紅著臉收起成績單,胡亂塞進口袋:“你十月長假回來的時候,我給你看新的成績單。我保證,不會是最后一名了。”
他說的誠懇,青澀的聲音顫抖在牙尖,像小米粒跌在木鼓上,滴滴答答變成了雨點。隨著夏日一起,瓢潑了這個季節。
“蘇北墨,我要考去B市,我要去找你。”他莫名的堅定,卯足了勁地往前跑,追著蘇北墨的身影跑。還會不要臉地和他說,你等等我。
廖南清真的很黏蘇北墨。
伴隨著這句話,夏天的最后一場雨毫無預兆地落下,沖走了這個夏天。
尾聲將近,風是微涼的,燥熱也全然消失不見。溫度開始往下降,一度,兩度地掉,突然有一天,就從三十多度降到二十多度。早起的學生開始穿外套,偶爾的雨季浸濕了鞋子會覺得麻煩,濕漉漉的地面是泥土的清香。
斑駁的夏天過去了,慢慢的就會進入微涼的秋天,迎來刺骨的冬天。
而蘇北墨的心很暖,這場雨的到來,對他而言,像是久旱逢甘露。
他不知怎么的,有點心動。
大四的實習生活并非清閑,為了上班方便,蘇北墨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單身公寓。價格不貴,面積挺小的,他一個人住倒是很足夠,也舒坦。
九月異常忙碌,蘇北墨與廖南清的交流僅限于晚上九點。是廖南清晚自習剛下課的時間,他會躲到教學樓的廁所里給自己發不懂的題,回到宿舍洗漱完畢后,廖南清就能躺在床上收到來自蘇北墨的解答。
到了周末,蘇北墨只要不加班,就會接到廖南清的電話。
廖南清會跟他說學校里的事情,比如他的成績進步了,比如他的同桌許彥彥又和葛筠吵架了,也比如剛開的運動會他報了短跑。
他交到了新的朋友,許彥彥就是其一,又或許這個傻小子還分不清朋友這個詞的界限。把善待他的同學都當成了朋友,聽得出來,他很珍惜。也聽得出來,廖南清最近可累了,連周末都在學習。
他要把落下的東西都補上,目標是B市的學校。
許彥彥特別不理解:“B市的本科就一個三本你勉強能奮斗湊一湊,其余就是一個大專。況且,就目前你的成績來說,大專都費勁。”
廖南清埋頭做題:“我會努力的。”
“……干什么非要去B市。”許彥彥嚼著花生糖,好心給廖南清劃教科書上的重點。
葛筠被他煩的不行,扭頭過來損他:“別人想去B市你管這么多?”說完,丟給他們一人一塊巧克力,“廖南清,我借你的英語筆記你抄完了沒?”
“完了,完了。”廖南清連忙把葛筠的筆記還過去,順帶還給一本歷史筆記,他們是文科班,永遠都抄不完的筆記背不完的書,“還有這個語文筆記,我幫你也抄了一份。”
葛筠為此,多分了廖南清一包辣條。
許彥彥不高興了:“都是坐在這一角的,你怎么就幫他抄啊!”他戳廖南清的手肘,“小南南,我也要~我要你幫我抄歷史筆記~”前桌的葛筠打了個寒顫,歷史筆記是出了名的抄死人,許彥彥可真不要臉!
可廖南清不會拒絕,也想著多抄幾遍增加記憶,老老實實地說:“那我一會寫完試卷,就幫你抄。”
話罷,許彥彥一把抱住廖南清,感動道:“兄弟,歷史筆記這么多你居然一口就答應了。你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以后咱們就是真兄弟了!”廖南清被抱得尷尬,一個勁往回縮。
葛筠:“呸。”
無聊的許彥彥嘁了一聲,轉眼揪住葛筠的馬尾,嬉笑:“葛大胖,你的目標是什么?”
“爭取上個二本吧。”
“得了吧,就你那成績,還不如我。”許彥彥就是嘴賤,他翹著二郎腿,自報目標,“我就比較實在,二本夠不上我就去三本。反正我們學校就這水平線,師資教育水平不行啊~”
話音剛落,班主任拍了一下許彥彥的后腦勺:“去門口站著。”
班主任大步走到講臺桌前,雙手撐著桌子,嚴肅道:“高三,不管成績如何,風氣一定要好。天天在班級里說泄氣的話,帶壞同學,還影響他人學習的心態……”
葛筠憋笑,給廖南清傳了個小紙條。
[瞧見沒,這就是嘴賤的下場!]
廖南清不知道回什么,就沒回。把小紙條捋平了折好,放到筆袋里。葛筠瞄到了,有些誤會,趁著班主任不注意,往后靠,低聲:“你藏我紙條干什么??”
“……我第一次收到紙條。”廖南清窘迫,連忙把紙條拿出來撕碎了,捏成一團放到了抽屜里。他整張臉通紅,微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像是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一樣。他以前在學校一直沒有朋友,就連紙條都是第一次收到。
前頭的葛筠狐疑地瞧了他幾眼,回過身去做題。
廖南清怕露出破綻,沒敢和葛筠再講話。
班主任的課十分枯燥,光是教育班級的學習風氣就教訓了半節課,接下來二十分鐘里,大抵都是在講以前的知識點。
許彥彥在門口打瞌睡,被班主任發現,一下課立馬喊去了辦公室談話。葛筠的同桌是個特別安靜的男生,從來都不搭話他們,這節課下課他去廁所了。
他們這一角,就剩下廖南清和葛筠,出奇的安靜。
廖南清覺得尷尬,找了套題出來做,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葛筠突然又給他丟了一張紙條,不是揉成團的,是方方正正折好的。
——[沒事,喜歡你就藏吧。]
緊接著,又收到一張。
——[但高三還是以學業為重。]
廖南清沒太明白葛筠的意思,但葛筠同意他收了,他就規規矩矩把紙條折了收起來。其實他的動機很簡單,他想留下紙條,當做證據一樣,等下周的十月小長假來了,就揣寶似的去告訴蘇北墨:你看,我真的有交到很好的朋友,他們又有趣又好相處,還給我傳紙條!
他想著就悄悄地笑起來,葛筠余光忍不住瞥了他好幾次,不大自在地輕輕呼了口氣。
班里一到下課都在補覺,許彥彥嬉笑著回來,路過葛筠身邊時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咱們班女子扔鉛球那個項目不是沒人報名嗎?我剛和班主任推薦了你,她讓你過去下。”葛筠翻白眼翻得就剩下眼白了。
她說:“許賤賤,你一天不犯賤你會死是吧?”
“會死會死,哈哈哈哈。”
葛筠氣不打一處來,板著臉去了辦公室。
“你干嘛老捉弄她。”廖南清問。
許彥彥哼聲:“我也報了丟鉛球,我得給自己找個伴。對了,廖南清,下個月我生日那天,我邀請你去我家玩,你把時間都空出來,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