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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記第八 楊秀清 韋昌輝 石達開

楊秀清(1821—1856) 原名嗣龍,廣西桂平人。他出身貧苦,五歲喪父,九歲喪母,靠伯父撫養(yǎng)成人,長大后繼承祖業(yè),以耕山燒炭為生。他長于深山,從小失學,文化不高,見世不廣,但卻喜交游,廣結納,很有人緣,有抱負,富權略,膽識過人。他不滿現(xiàn)狀也力圖改變現(xiàn)狀。

道光二十四年(1844)七月,馮云山來到紫荊山區(qū)宣傳拜上帝,兩年后從古林社來到大沖村,在曾玉珍家設館授教,因為曾的母親是楊秀清的堂姐,楊也常來大沖村,兩人因此相識。馮云山趁機對楊秀清說:“你以燒炭為業(yè),實在沒有出路,長此下去,只有苦一輩子,不如大家共謀大事,求一條出路。”并且進一步向楊秀清宣傳拜上帝,鼓吹反官府,打動了楊秀清的心。他很快信了拜上帝,并且成了拜上帝的積極宣傳者。在他的鼓動下,他的許多親友也信了拜上帝,其中就有他的妹父蕭朝貴。拜上帝的勢力不斷壯大后,很快與當?shù)氐刂鲌F練武裝發(fā)生沖突。道光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紫荊山區(qū)的團練頭目王作新以“陰結黨羽,圖謀作亂”罪將馮云山逮捕入獄,洪秀全為設法營救馮云山也倉忙返回廣東。拜上帝的信徒失去了主心骨,有人退縮,有人動搖,更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當?shù)孛耖g流行的“降僮”迷信,即假托鬼神降附人身的習俗,公開恫嚇和煽動人們不要相信拜上帝。在這節(jié)骨眼上,楊秀清挺身而出,借用了同樣的“降僮”方式,假托天父附體傳言,安定了眾人之心,進而扭轉了困局。

據(jù)有關文獻記載,馮云山被捕后,他成日苦思冥想,忽然有一天變得耳聾口啞,連續(xù)兩個月不能言語,信徒們都認定是不祥之兆。可是到了道光二十八年三月初三日這天,他突然開了口,而且以天父的口吻譴責那些在信徒中搞分裂的不良分子,并且聲稱天父已差天王降生為天下萬國真主,來拯救世人,然而世人不但不知敬拜天父,反而背叛天父,天父本當降瘟疫病死天下之人,但出于仁慈之心,不忍凡間人民盡遭病毒,故特差東王下凡,以己之病代世人贖罪。大家聽了這番話,都相信是天父下凡降在楊秀清的身上向信徒傳言,進而重新找到了精神寄托,堅定了對拜上帝的信仰,楊秀清也從此在拜上帝的信徒中擁有了代上帝傳言和贖病主的身份,成了他們的主心骨。此后,楊秀清又在信徒中到處募集款項去買通官府,營救馮云山。由于捐款者多為紫荊山區(qū)的燒炭工,因而這次籌款救馮的行動后來就被太平天國追敘為“科炭”功。馮云山出獄后,返回廣東尋找洪秀全。九月初九日,楊秀清又與蕭朝貴密謀,讓蕭朝貴以同樣的方式假托天兄耶穌附身,取得了代天兄傳言的權力。在這段時間里,楊秀清和蕭朝貴就是憑借著這種特殊的方式,鞏固了信徒們的信心和斗志,維系和發(fā)展了以拜上帝名義組織起來的農民團體,也確立了他們自己在這個團體中的威信和地位。

道光二十九年五月,洪秀全和馮云山重返紫荊山區(qū),確認了楊秀清和蕭朝貴代天父和天兄傳言的做法,并將三月三日規(guī)定為“爺降節(jié)”,九月九日規(guī)定為“哥降節(jié)”,進而與楊、蕭以及韋昌輝、石達開結拜為異姓兄弟,共奉上帝為天父,耶穌為長兄,洪秀全為次兄,楊秀清位居馮之后,蕭、韋、石之前為四兄,以這種特殊的方式組成了反清起義的領導核心,并著手進行起義的籌備工作。

道光三十年六月,洪秀全發(fā)布總動員令,號召各地拜上帝的信徒赴金田村團營。為了防備不測,洪秀全和馮云山預先去平南縣花洲山人村胡以晃家,秘密布置起義事宜,而將金田方面的具體事務交由楊秀清負責。楊秀清等按照馮云山的設想,仿照《周禮》“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的制度,依據(jù)男女分營的原則,將陸續(xù)到達金田入營的信徒編制成軍,并嚴格加以訓練。經過幾個月的緊張工作,金田村已會集了兩萬多拜上帝信徒。不久,清軍偵悉洪秀全、馮云山行蹤,派兵包圍了花洲山人村,楊秀清接報后,及時派遣蒙得恩率精兵趕赴花洲,在平南思旺圩大敗清軍,將洪秀全等迎接到金田村。

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洪秀全在金田正式宣布起義,建立了太平天國。咸豐元年(1851)二月二十一日,洪秀全在武宣東鄉(xiāng)登極,稱天王。為了確立洪秀全的領袖地位,楊秀清再一次假托天王附體,明確宣布天王“出一言是天命,爾等要遵,爾等要真心扶主顧王”。隨后,洪秀全建立了五軍主將制度。由于楊秀清在太平天國起義準備階段的突出貢獻,在太平軍將士中的實際影響,以及在斗爭中表現(xiàn)出來的組織能力和軍事才干,洪秀全封他為左輔正軍師,領中軍主將,位居蕭、馮、韋、石諸主將之前。七月十九日,洪秀全在茶地下詔,明確宣布各軍各營都要聽從楊秀清的號令,確立了楊秀清在太平軍中的最高軍事指揮的地位。十月二十五日,洪秀全在永安發(fā)布封王詔令,封楊秀清為東王,蕭、馮、韋、石分別為西、南、北、翼王,同時明確規(guī)定“以上所封各王,俱受東王節(jié)制”,使楊秀清正式成為繼天王之后的第二號領袖人物。

咸豐二年二月十五日,太平軍從永安突圍,攻打桂林受阻后撤圍北上,連克興安、全州,并繼續(xù)進軍湖南。一路上山道崎嶇,行軍艱難,又不時遇到清軍的圍追堵截,當四月二十五日進入湘西時,隊伍僅剩五六千人。這時,一些人懷土重遷思想抬頭,對于繼續(xù)前進失去信心,要求從道州越都龐嶺經灌陽重返廣西。在這緊要關頭,楊秀清再一次顯示出超人的膽識和謀略,他對大家說:“我們現(xiàn)在已如同騎上了虎背,容不得再有任何顧戀。為今日計,上策莫過于放棄兩廣,繼續(xù)北上,然后沿江東下,不以攻城略地為目標,而以直搗南京作為根本之圖。在占據(jù)南京后,再分別遣將出征。這樣,即使推翻不了清廷,也可以在黃河以南建立起自己的政權。”為了激勵將士們的斗志,號召各地民眾響應太平天國起義,楊秀清和蕭朝貴又先后聯(lián)名發(fā)布了三篇著名的檄文,即《奉天誅妖救世安民諭》、《奉天討胡檄布四方諭》、《救一切天生天養(yǎng)中國人民諭》。經過一番工作后,太平軍度過了危機,明確了戰(zhàn)略目標和作戰(zhàn)方略,起義隊伍也迅速壯大。此后,太平軍按照既定戰(zhàn)略,出湖南,占武漢,順江東下,勢如破竹,于咸豐三年二月初十日攻占南京,改稱天京,定為首都,建立了與清王朝相對峙的農民政權。

定都天京后,洪秀全逐漸深居簡出,將太平天國軍政事務交由楊秀清統(tǒng)理。針對清軍江南大營和江北大營圍困天京的戰(zhàn)場形勢,楊秀清作出了三路作戰(zhàn)主動出擊的戰(zhàn)略部署:以羅大綱率兵東出鎮(zhèn)江,監(jiān)視蘇、松,警衛(wèi)天京的東南門戶;李開芳、林鳳祥、吉文元等領兩萬精兵北伐,目標是直搗清王朝的政治統(tǒng)治中心北京;胡以晃、賴漢英統(tǒng)軍西征,目標是占領安徽、江西的廣大腹地,再攻打兩湖,西襲巴蜀。其中北伐軍遵照楊秀清“師行間道,疾取燕都,毋貪攻城糜時日”的指示,一路迅速進軍,一度進抵天津,極大地震撼了清王朝的統(tǒng)治,但由于孤軍深入,遠程奔襲,很快陷入了外無援兵、內缺糧草的困境,在北方堅持長達兩年的艱苦斗爭后慘遭失敗。西征軍先后攻取天京上游的戰(zhàn)略要地安慶、九江、武昌,占領長江流域大片腹地,在進軍湖南時遇到了曾國藩統(tǒng)率的湘軍的頑強抵抗,先軍敗湘潭,復失守武漢。楊秀清再令石達開赴安慶主持西征全局,在湖口和九江兩次重挫湘軍,重占武漢,一舉扭轉了局面。咸豐六年初,楊秀清又部署了天京解圍之役,從西線抽調精兵,先解鎮(zhèn)江之圍,復乘勢渡江取揚州,摧毀清軍江北大營,再集中優(yōu)勢兵力,一舉攻破清軍江南大營。

隨著太平天國政權的逐漸穩(wěn)固,楊秀清的個人權勢欲和享樂思想也不斷滋長。進城后,他大興土木修建了豪華的東王府。坐堂視事時,他總是頭戴龍鳳冠,身穿黃龍袍,腳登繡龍鞋,座后女官侍立,有部將奏事,必先三跪呼然后方可起身。外出巡視時,排場十分驚人,總要鼓樂數(shù)十對,龍鳳虎鶴旗數(shù)十對,絨采鳥獸數(shù)十對和用絲綢做成的長約數(shù)十丈的五色龍開道,千余人隨行,并規(guī)定如有將士回避不及,得跪于道旁,如仍對面行走,則斬首不留。位尊權重后,他也越來越顯得驕橫跋扈,獨斷專行,居功自傲,不知自忌。咸豐四年秋冬間,北王韋昌輝的部屬張子朋激變水營,楊秀清遷怒于韋昌輝,將韋打了幾百板,直到站不起來。燕王秦日綱的馬夫看到楊秀清的同庚叔后沒有起來迎候,這位同庚叔仗恃楊秀清的威勢,將馬夫抽打了兩百鞭,再交給石達開的岳父、負責天國法庭事務的衛(wèi)國侯黃玉崑,要他加重處罰。黃玉崑勸慰說既經鞭打,可不必再加杖了,這位同庚叔仍不罷休,向楊秀清訴說后,楊秀清不問緣由便蠻橫地要翼王石達開捕辦黃玉崑。黃玉崑以及秦日綱、陳承镕獲悉后憤而辭職,楊秀清大發(fā)雷霆,親自下令將秦、陳、黃三人鎖拿,交韋昌輝分別杖一百、二百、三百,并將該馬夫五馬分尸。黃玉崑被打后憤而投水自盡,獲救后又被革去侯爵,降為伍卒。韋昌輝、石達開、秦日綱等人在楊秀清的積威之下,雖表面順從,內心卻早已深懷積怨。

更為過分的是,楊秀清連洪秀全也不放在眼里了。咸豐三年十一月,楊秀清借口洪秀全放松對幼主的教育并隨意杖責侍從女官,假托天父附身,當眾挫辱洪秀全,還要杖四十大板。韋昌輝等在旁跪求開恩赦宥,并表示愿代受杖罰,楊仍不允。直到洪秀全伏地等候杖責時,楊才將其赦免。咸豐六年七月中旬江南大營被攻破后,楊秀清自以為大敵已除,一統(tǒng)江山已經穩(wěn)固,進一步威逼洪秀全將他從九千歲封為萬歲。一天,他假托天父下凡,將洪秀全召至東王府,說:“你與東王都是我的兒子,東王立下這么大的功勞,何止稱九千歲?”洪被迫答:“東王打江山,亦當是萬歲。”楊又進逼:“東世子豈止是千歲?”洪只得回答:“東王既萬歲,世子亦便是萬歲,且世代皆萬歲。”楊這才滿意地說:“我回天矣!”洪秀全受此逼迫,急忙密召在前線的韋昌輝、石達開等帶兵回京勤王。韋昌輝接到密詔后,率先帶領三千精銳從江西前線返回天京,于八月初四日凌晨包圍東王府,殺死楊秀清。

天京事變后,太平天國元氣大傷,太平軍中流行起“天父殺天兄,江山打不通,回轉故鄉(xiāng)去,仍舊做長工”的歌謠,既表現(xiàn)了對太平天國前途的失望,又反映了楊秀清的存亡與太平天國興衰的密切聯(lián)系。


韋昌輝(1824—1856) 原名志正,又名正,廣西桂平人。他出身于地主家庭,雖然家中有地百余畝,年收租萬余斤,衣食豐足,但由于他的先人是從廣東遷居桂平金田村,而且并非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因而在當?shù)厝圆粫r受到土著勢力的排斥和欺壓。他的父親為了改變有錢無勢的狀況,從小就培養(yǎng)他讀書,一心指望他日后能博個功名,躋身權勢者的行列。他長大后曾兩次參加縣試,但都未能中榜,不得已用錢捐了個國子監(jiān)生,并在門前掛出“登仕郎”匾額,借以炫耀鄉(xiāng)里。按照清代規(guī)定,登仕郎屬于正九品文官階,而監(jiān)生只是生員,不算正式官員,因而不能懸掛此匾。同村秀才梁嘉于是唆使大湟江巡檢王基,以僣妄之罪將他逮捕,敲詐了幾百兩銀子后才將他放出。韋昌輝遭受這一恥辱后,執(zhí)意要報仇雪恨。

道光二十八年(1848)九月,馮云山因在紫荊山區(qū)宣傳拜上帝被當?shù)毓俑航饣丶方浗鹛锎鍟r借宿韋昌輝家,在馮云山的勸說下,他接受了拜上帝的信仰,加入了反對官府的斗爭行列。道光二十九年夏,洪秀全和馮云山重返紫荊山,以結拜異姓兄弟的辦法與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和石達開組成反清斗爭的領導核心,并著手進行武裝起義的準備工作。韋昌輝自籌經費,在自己家中建了十二座鐵爐,白天打制農具,夜間鑄造兵器,以供起義時使用。道光三十年六月,洪秀全發(fā)布團營令,號召各地拜上帝的信徒赴金田村集中,韋昌輝和楊秀清一道坐鎮(zhèn)金田,具體主持團營事務,他的家則成了謀劃和指揮團營的總機關。十一月二十四日平南“迎主之戰(zhàn)”后,洪秀全、馮云山來到金田,也住進了他家。十二月初一日洪秀全在金田村誓師起義,他毀家紓難,率全家男女老幼一百多人同時加入了太平軍。由于他在金田起義中所處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清廷文獻中一度誤將他視為起義軍的首領。

咸豐元年(1851)二月二十一日,洪秀全在武宣東鄉(xiāng)登極,自稱天王,并建立了五軍主將制度,韋昌輝任后護又副軍師,領右軍主將,位居楊秀清、蕭朝貴、馮云山之后。同年十月二十五日,洪秀全在永安封首義功臣為王,韋昌輝被封為北王。在太平天國前期主要領導人中,韋昌輝論軍事謀略不及楊秀清和馮云山,論領軍作戰(zhàn)不及蕭朝貴和石達開,因而在太平軍從金田起義到向江南進軍途中,他較多地負責“典糧餉”即全軍糧餉輜重的籌措和供應工作,以及太平天國內部的日常事務工作,如處理周錫能反叛事件等。他也經常親臨戰(zhàn)陣,指揮過一些戰(zhàn)斗,據(jù)清方文獻記載還負過三次傷,尤其是在馮云山、蕭朝貴相繼犧牲后,他作為僅次于洪秀全和楊秀清的領導人,更多地參與了重大軍事決策,并直接擔負了指揮部隊攻城略地的重任。

咸豐三年二月十日,太平天國攻克南京,隨即改稱天京,定為首都。入京后洪秀全即深居簡出,將太平天國的軍政事務統(tǒng)交楊秀清主理,而由韋昌輝和石達開協(xié)助。韋、石兩人,石達開側重于軍務,經常在外統(tǒng)軍作戰(zhàn),韋昌輝則側重于政務,更多地留在天京“協(xié)理天事”,即協(xié)助楊秀清處理內政外交事務。當時,社會秩序還很混亂,清政府派出的奸細以及對太平天國懷有敵意的人想方設法進行顛覆和破壞活動。韋昌輝協(xié)助楊秀清在負責天京城守時通過嚴查密訪,先后鎮(zhèn)壓了混入太平軍內部充任機業(yè)總制的吳偉堂,以及隱藏在北典輿館里以教書為掩護的張繼庚等人內外勾結準備發(fā)動的叛亂,查獲了朱大妹私藏紅粉密謀毒害天王等陰謀暗殺活動,保障了首都的安全和穩(wěn)定。

在辦理外交事務時,韋昌輝也貫徹了太平天國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咸豐三年三月二十日,英國公使文翰偕同翻譯密迪樂等乘坐神使號兵艦來到天京,這是西方列強與太平天國之間的第一次正式外交接觸。韋昌輝和石達開接見了密迪樂。當了解到英國人也信奉“天父上帝”、并且也有“十款天條”時,韋昌輝興奮地說:“同我們的一樣!同我們的一樣!”并且表示:“我們今后不但可以相安無事,而且還可以成為親密的朋友。”當英國方面表示愿意在太平天國和清政府交戰(zhàn)期間保持中立,同時又要挾如果太平軍對英國僑民的生命財產有所侵害,英國將采取如同十年前發(fā)動鴉片戰(zhàn)爭一樣的手段時,韋昌輝嚴正地指出:“你們如果幫助滿人就大錯特錯了,況且即使有你們相助,也是沒有用的,因為天父幫助我們,沒有誰能與他作對!”當談到文翰準備登岸訪問天京,希望天王或東王接見時,韋昌輝說:“天王是上帝的次子,是天下的君主,不僅是我們的主,也是你們的主。”一番令英國人摸不著頭腦的解釋,迫使文翰放棄了訪問天京的計劃。

隨著太平天國政權的逐步穩(wěn)定,太平天國內部的矛盾也開始突出。楊秀清自從以軍師身份主持朝政后,恃功自傲,驕橫跋扈,甚至假借天父名義當眾挫辱洪秀全,韋昌輝等雖與楊秀清同列王位,也只能唯東王之命是從。當時規(guī)定,凡部屬有要事上達,均先呈報北王和翼王,稱作“稟報”,他們認為可行再轉報東王,稱作“稟奏”,東王認可后即可施行。韋昌輝個性陰忍殘刻而且老于世故,在楊秀清的積威之下,他表面上對楊秀清十分恭敬,奉命唯謹。每當東王駕到,他都親自上前扶轎迎候,在討論事務時他從不多言,而且說不上幾句話就跪謝道:“如果不是四兄(指楊秀清)教導,小弟肚腸嫩(即才識短淺),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韋昌輝的部下張子朋奉命出師湘潭,因與水營爭船責打了水營士兵,差點釀成兵變,楊秀清知道后馬上趕到北王府,將韋昌輝杖責數(shù)百。韋昌輝部下一名裨將替他打抱不平,他卻公開表示東王對他的罪責并無不公,并下令殺了這個裨將以向楊秀清謝罪。韋昌輝的哥哥和楊秀清小老婆的哥哥爭奪一處宅院,楊秀清聽說后大發(fā)雷霆,發(fā)狠要殺掉韋的哥哥,并將人交給韋昌輝去議罪,韋昌輝竟然提出將其兄五馬分尸,并且說如不這樣做將不足以儆眾。然而,在背地里韋昌輝對于楊秀清卻心懷積怨,并且窺測時機,隨時準備報復楊秀清并取而代之。楊秀清對他也加意防范,幾次準備派他赴前線統(tǒng)兵作戰(zhàn),又擔心他擁兵自重而改換他人。

咸豐六年七月中旬,楊秀清假托天父附體,逼迫洪秀全封他為“萬歲”。洪秀全于無奈之中,一面答應封楊秀清為萬歲,一面秘密派人同時宣召韋昌輝、石達開以及頂天侯秦日綱等回京勤王。(另一種說法是,韋昌輝和石達開聽說此事后,私下商定刺殺楊秀清以清君側。)時韋昌輝因上游武昌軍情緊迫,已被楊秀清派赴江西主持軍務。接到密詔后,他立即從江西前線領軍三千,晝夜兼程,于八月初四日深夜趕回天京,與秦日綱會合后,迅速分派所部占領和封鎖所有通往東王府的要道,并嚴密包圍東王府。臨近拂曉時,韋昌輝帶領親兵闖入東王府,殺死楊秀清以及府內楊的所有親屬和部眾。這時,天京城內楊秀清的勢力仍然很大,洪秀全在楊秀清被殺后已下令赦免所有楊的余黨,韋昌輝為了防止東王的勢力東山再起,與秦日綱再次定計,假借天王旨意,宣布因為自己在攻進東王府時濫殺無辜,須接受杖刑四百的懲罰,召集東王屬下前往天王府前觀看行刑。等到東王的部屬來到天主府時,他早已伏下重兵,將東王余部全都殺絕。此后,天京城內的屠殺先后使太平軍將士兩萬余人送命。

時石達開正在湖北前線督師,獲悉韋昌輝回京后濫殺無辜的消息,立即趕赴天京,當面斥責韋昌輝不該肆行亂殺。韋昌輝不以為然,并準備趁機除掉石達開。石達開接到密報后連夜縋城出逃。韋昌輝派秦日綱率大軍追捕未及,遂將石達開全家老少一并殺死。石達開逃至安慶后領精兵四萬回京靖難,并先行派人進京要求天王下詔誅殺韋昌輝以正國法。十月下旬,韋昌輝在天京被殺。


石達開(1831—1863) 小名亞德,字子祥,廣西貴縣人。他的祖上從廣東移居廣西,世代務農。父親石昌輝,小時曾替人家放牛做工,后來自己置辦起田產牲畜,家境逐漸富裕。石達開未滿十歲時父親就去世。不久母親也病故,他不得不中斷學業(yè),獨立操持家務,長大后以耕種為業(yè),兼做一些小本生意。

道光晚年,洪秀全、馮云山來廣西宣傳拜上帝。石達開讀了洪秀全的書后,很快成了拜上帝的信徒,并在家鄉(xiāng)積極宣傳拜上帝,使他所在的龍山地區(qū)成了拜上帝的早期基地之一。道光二十九年(1849)夏,洪秀全與馮云山、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結拜為異姓兄弟,共奉上帝為天父,耶穌為天兄,形成拜上帝的領導核心,在六人中,石達開年齡最小。道光三十年六月,洪秀全發(fā)布團營令,石達開在家鄉(xiāng)豎旗誓師,傳令集眾,率領三千余人取道桂平來到金田。團營期間,他負責太平軍的軍事訓練,并兼理財政,多有所建樹。金田起義后,他率領所部作為前鋒轉戰(zhàn)于武宣、象州、桂平、平南等地,在象州獨鰲山以及茶地移營、大旺分軍、進軍大黎、攻占永安諸役中屢建奇功。咸豐元年(1851)二月二十一日,洪秀全在武宣東鄉(xiāng)稱天王,隨后建立五軍主將制度,任命石達開為左軍主將。同年十月二十五日,洪秀全在永安下詔分封五王,石達開被封為翼王,寓“羽翼天朝”之意,時年僅二十歲。咸豐二年二月,太平軍在永安突圍北上。有記載稱,在進入湖南后,石達開曾提出過“先行入川,再圖四擾”的建議,未被接受。其后,太平軍執(zhí)行楊秀清提出的“專意金陵,據(jù)為根本”的戰(zhàn)略方針,攻長沙,破岳州、漢陽、武昌,然后沿江而下,連克黃州、九江、安慶、銅陵、蕪湖諸城,于咸豐三年二月初十日攻占南京。一路上,石達開始終擔任前鋒部隊的統(tǒng)帥,先后歷經大小數(shù)百戰(zhàn),未曾受到大的挫折,清軍稱他為“石敢當”,聽到他的名字便爭先躲避。

太平天國定都天京后,石達開與韋昌輝留京共同協(xié)助楊秀清管理天國軍政事務,并負責全軍的司法與后勤工作。時太平天國在占領區(qū)頒行“天下農民米谷,商賈資本,皆天父所有,全應解歸圣庫”的命令,推廣金田團營時即已實行的圣庫制度,在各地尤其是安徽民眾中產生了很大反響,許多人對此感到不滿,拒絕執(zhí)行。咸豐三年八月,石達開奉命出巡安慶。在經過調查研究了解到民間的實際情況后,他一面發(fā)布安民告示,號召民眾不要輕易遷徙,并一改以往對所破州縣未嘗設官據(jù)守的做法,逐級設立鄉(xiāng)官,建立起地方政權;一面果斷地停止執(zhí)行糧食錢財概歸圣庫的命令,改為實施“督民造糧冊,按畝輸錢米”的辦法,讓農工商賈各安其業(yè),同時采取措施抑制豪強,賑恤貧弱,在水陸要地設立關卡,征收賦稅。到該年冬天石達開回天京復命時,安徽地區(qū)已出現(xiàn)了“軍用裕而百姓安”的良好局面。安慶改制得到了楊秀清的贊同。咸豐四年夏秋間,楊秀清、韋昌輝、石達開聯(lián)名上奏天王,提出在江西、安徽等地推廣石達開在安慶的做法,實行“照舊交糧納稅”的政策。

咸豐四年春,太平天國西征軍在進軍湖南時遇到了曾國藩統(tǒng)帥的湘軍的頑強抵抗,首敗于湘潭,復敗于武昌,再敗于田家鎮(zhèn),西線形勢頓時吃緊。同年十月,石達開受命赴前線主持西征軍務。當石達開率軍進抵湖口時,湘軍水師已越過九江來犯。石達開率部將登高觀察敵情,看見敵軍以快蟹、長龍大船居中指揮,舢板輕舟往來作戰(zhàn),船制嚴整,船上都配備了西洋鐵炮。各將領看了都有些害怕,石達開卻很快找到了敵軍的薄弱環(huán)節(jié),這就是敵軍雖然船堅炮利,但那些快蟹、長龍船制笨重,難以移動,必須有舢板輕舟衛(wèi)護才能發(fā)揮作用,加之湘軍自出長沙后連續(xù)征戰(zhàn)已顯疲倦,又連續(xù)獲勝很容易驕傲輕敵,如果能夠誘敵深入,先切斷大船和舢板間的聯(lián)系,再采取火攻,就不難制服。于是,他親率一軍駐守湖口,另以兩軍分駐九江和小池口,與湘軍正面相持卻不與其戰(zhàn),夜晚則出動小股部隊襲擾敵軍,使其徹夜戒備,心煩氣躁。相持了一個多月后,石達開見敵軍銳氣已失,求戰(zhàn)心切,突然主動撤出湖口守軍。敵軍果然中計,一百二十余號輕舟急不可待地駛入鄱陽湖中,而笨重的大船仍留在外江。石達開見敵落入圈套,突然揮師堵住湖口水卡,將湘軍水師攔腰切成內湖和外江兩段,然后乘夜派小劃火攻敵船,取得湖口大捷。十二月二十五日晚復以輕舟百余號分別從九江、小池口進入大江,用火彈、噴筒猛攻湘軍水師,毀敵大船十余號,再群集圍攻曾國藩的座船。曾國藩慌亂中棄船逃跑,羞愧得要投水自盡。湖口、九江兩役打得曾國藩苦心經營引以為豪的湘軍水師潰不成軍,一舉扭轉了太平軍自湘潭戰(zhàn)后連續(xù)敗退的局面。此后,石達開乘勝領軍西進,于咸豐五年二月十七日重新克復武昌,控制了天京上游。

曾國藩在湖口受挫后,不遺余力地糾集兵力進行反撲,以胡林翼督隊攻武昌,塔齊布率部擾九江,自己則坐鎮(zhèn)南昌策應。八月,武昌告急,石達開奉命再次率師赴援。在分析了戰(zhàn)場形勢后石達開認為,曾國藩傾其全力反攻武昌、九江,其南昌大本營實已空虛,與其在武昌和九江與湘軍正面決戰(zhàn),不如乘其不備奔襲江西,這樣不但武昌、九江之敵將不戰(zhàn)自退,而且一旦江西得手,就可以西通湖南,東連閩浙,南接廣東,北界蘇皖,將東南各省聯(lián)為一氣。于是,他命令武昌守軍固守待援,自己則領軍從湖北通城入攻江西,以破竹之勢連克新昌、瑞州、臨江、吉安、漳樹等重鎮(zhèn),很快控制了江西十三府中的八府五十余州縣,進而包圍省城南昌。困守南昌的曾國藩果然如石達開所料,先撤九江圍軍回救,再撤武昌東路圍軍回援江西。就在此時,石達開接到了回京攻打江南大營的命令,不得不留下黃玉崑主持江西軍務,自率三萬精銳趕赴天京。咸豐六年五月,石達開協(xié)同韋昌輝、秦日綱諸部,一舉攻破清軍江南大營。六月中旬,石達開再次奉命督師西上,主持湖北軍務。

就在石達開到達武昌后不久,天京變亂發(fā)生了。石達開聞訊后輕騎簡從,晝夜兼程,趕回天京。從洪秀全處了解到事變真相后,他當面責怪韋昌輝不該濫殺無辜。韋昌輝卻認為石達開“黨于楊”,將不利于己,于是準備加害石達開。石達開在危急之中連夜縋城出走。韋昌輝則下令將石達開留在天京的親屬全部殺光,并派秦日綱率重兵追擊石達開。石達開逃至安慶后,從武昌前線調集四萬將士,于十月初八日自安慶渡江東討韋昌輝,并上書天王請誅韋昌輝以正國法。當進至寧國府時,洪秀全在天京軍民全力協(xié)助下已誅殺韋昌輝,并將首級送至寧國府,請石達開領軍入京。

十一月一日,石達開回到天京,受到合朝文武的擁戴,同舉他提理政務,并欲推為“義王”,洪秀全也加封他為“圣神電通軍主將義王”,但他謙辭不受“義王”稱號。此后,他及時調整了太平天國的戰(zhàn)略部署,分派各部在東線堅守句容、溧水,西線堅守九江以下的長江水道,西南堅守江西,北線則在皖鄂邊境適時發(fā)動攻勢,很快穩(wěn)定了戰(zhàn)場形勢。可是,洪秀全在經歷了楊韋變亂后,對外姓疑忌日重,加封其大哥洪仁發(fā)為安王,二哥洪仁達為福王,讓他們主持軍政。安、福二王自身既昏庸無能,又忌恨石達開有才干得人心,使得石達開很難和他們共處。這時又傳出安、福二王欲加害石達開的風聲。石達開的親信張遂謀勸他“廢天王于深宮,誅諸洪于朝列”,“請旨上帝,南面稱制”,即取天王而代之,但他不愿意這樣做。經過反復思量后,石達開于咸豐七年五月十一日率領衛(wèi)隊離京出走。

咸豐七年八月十八日,石達開率領二十多萬太平軍將士自安慶經建德進入江西,轉戰(zhàn)于閩浙贛之間。其間,洪秀全在太平軍將士的勸諫下,曾削去安、福二王王號并鑄“義王”軍牌派人送至石達開軍中,希望他能率部重返天京,為他所拒絕。咸豐九年春節(jié)過后,石達開分兵兩路從江西進軍湖南、廣東,四月底抵達湘西寶慶府,擬從這里間道進入四川,因受阻于清湖南巡撫駱秉章部,被迫南返廣西。九月十五日,石達開率部攻占慶遠府城,該城地處桂北要沖,東可出桂林,南可下柳州,北可入川、黔,西可去百色及云南,石達開改城名為龍興,改舊府署為翼王府,試圖在這里建立起政權。然而,此時的廣西在太平軍遠去天京后反清斗爭已陷入低潮,當?shù)氐牡刂鞴偌澓窦瘓F練,堅壁清野,不時對太平軍發(fā)起攻擊,并很快使太平軍的糧草供應陷入困境。而當初隨石達開出走的許多江浙和兩淮籍戰(zhàn)士,在屢遭挫折后也日益萌發(fā)了不滿和思歸情緒,并不時發(fā)生嘩變事件。在這種情況下,石達開不得不于咸豐十年四月十九日放棄慶遠城,繼續(xù)流動作戰(zhàn)。兩個月后,彭大順、朱衣點、童容海等六十七名將領集體反旆,率領二十萬太平軍脫離石達開,踏上回歸天京之路。在屢受挫折、眾叛親離的沉重打擊下,石達開被迫率領親信部屬返回家鄉(xiāng)貴縣,一度想隱居山林,但清廷正到處懸賞緝拿他,又使他欲罷不能。

咸豐十一年八月十四日,石達開復聚眾數(shù)萬從貴縣北上,出廣西,入兩湖,于同治元年(1862)正月二十二日自湖北利川進入四川,沿途招兵買馬,到達涪州時隊伍又達二十余萬。因受阻于清軍無法繼續(xù)前進,石達開游移作戰(zhàn)于鄂、黔、滇、川邊境。同治二年春,石達開再次部署分兵三路進軍四川,可是當他親率主力從云南昭通搶渡金沙江,于三月二十五日抵達四川寧遠府時,賴裕新一路中途已兵敗越巂廳中州坎,李復猷一路由貴州繞入四川邊境時遇阻也中途折回。石達開率部繼續(xù)北上,于三月二十七日進抵紫打地(今安順場)時,受阻于大渡河,復陷入清軍重圍。石達開組織將士三次搶渡大渡河,都勞而無功,血戰(zhàn)二十余日,也未能突出重圍。在進退維谷之際,石達開寫信給清四川總督絡秉章,表示愿意“舍命以全三軍”,即以犧牲自己來保全部下。四月二十七日,石達開帶著五歲幼子石定忠赴洗馬姑自投清營,被解至成都后,于五月初十日遇難。


評: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楊秀清號令五軍,駕馭全局;韋昌輝毀家紓難,舉族從征;石達開才華出眾,勇冠全軍:他們?yōu)閯?chuàng)建太平天國,立下的豈止是汗馬功勞?可是在打下江山坐了王位后,卻很快上演了一出同室操戈的悲劇,不但招致殺身之禍,也使好不容易打下的半壁江山幾乎毀于一旦。用個人素質去解釋,歸罪于楊秀清的驕橫跋扈,韋昌輝的陰柔奸險;或是從階級出身上去剖析,歸因于農民階級自身的弱點,地主階級的反動本性,似乎都不無道理。然而,除此之外,是否還可以總結出一些更深層次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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