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的故事
在我們這兒,看電視劇《急診室的故事》不是一種選擇,而是一種責任和義務。每周四晚上10點,我們都會聚集在事先約好的房間一起觀看:要么是羅伊的房間,要么是馬里薩的房間,要么是克佛休息廳。關于這部電視劇,已經不存在是否要看的問題,而是在哪里看的問題。
我總是在羅伊的房間里看這部電視劇,而且我會設法早到,搶占床上的最佳位置。晚到的人只能坐地板了。
一開始,大家看這部電視劇完全是出于對哈佛的忠誠。劇本是由畢業于哈佛醫學院的邁克爾·克里頓和三年級學生尼爾·貝爾根據他們在馬薩諸塞州總醫院的經歷改編而成的,所以你說我們怎么能錯過呢?據說,該劇拍攝時參照了我們學校的課程內容。劇中經常有一些情節和我們的上課內容頗為相似。不過,我們對它上癮不僅僅是因為涉及哈佛。
對我而言,《急診室的故事》不僅僅是一部熱播劇,還讓我親眼目睹了在涉及個人隱私和道德問題的復雜背景下,醫生、住院醫生和醫學院學生們是如何處理復雜的醫學信息的。看一個小時的電視劇,就好像上了七八次現場輔導課一樣。更令人激動的不僅是醫學方面的收獲,在我對臨床問題和醫患間互動關系有了更深理解的同時,對電視劇的鑒賞力也增加了。
我還記得第一次真正理解電視劇中的醫學情節,是在解剖課上。當時,我們正在學習一個心臟病案例。我覺得自己完全搞不清楚血液是如何通過心臟進行循環的。但是,當電視劇演到急救車上的醫學急救員抬著一個女病人沖進急診室并大喊“室顫——我們需要給她做電擊”時,整個房間的人立刻反應道:“室顫就是心室纖維性顫動啊!”我們都知道,電擊會使一束電流進入病人的胸腔,目的是讓心肌細胞進入無反應期,然后再用電流重新激活它們,這樣心臟可能就會再次同步跳動。標志著我們是醫學業內人士的那一刻終于降臨了!
隨著課程從解剖學到生理學和藥理學的不斷推進,我們對《急診室的故事》的體驗也不斷發生著變化。學習生理課期間,我對電視劇中那個患有充血性心力衰竭的男人特別感興趣。而學習藥物學期間,我對劇中藥物的興趣最濃。當我知道“靜脈推注”的意思是單次快速靜脈注射,鏈激酶是一種抗血栓劑,利多卡因是一種抗心律失常藥物的時候,我破譯了醫學世界的語言——我破解了那些晦澀難懂的藥名,而電視劇里大部分簡短的醫學行話就是由它們構成的。每周,當我往自己的知識寶庫中添加更多種類的藥物時,我的破譯能力也急速地增長著。
《急診室的故事》不僅風靡宿舍,還傳遍了課堂。一個同學向她的輔導小組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心電圖儀器:它讀取心臟跳動的方式,判斷信息類型的原理。大家都被她的講述吸引了,一個同學問她是從哪兒知道這些的,她說:“哦,我是從《急診室的故事》里看來的。”
一周又一周,吸引我們聚在一個房間里的不單單是劇中的儀器。看著那些醫生、住院醫生、醫學生、病人及他們的家庭一起戰勝困境或是一敗涂地時,我們會想,如果換成自己將如何應對呢?當劇中驕傲自負的伯頓因為沒有認真聽病人的講述而未能作出闌尾炎診斷時,羅伊說出了大家共同的心聲:“這家伙沒有上過‘病人–醫生’的第一節課程嗎?”
有時候,問題不是“如果換成我們該怎樣做”,而是我們應該怎樣做。和理解心室纖維性顫動一樣,觀看劇中三年級學生卡特的首次病人訪談,也是一個重要時刻。播放那一集時,我們恰好做了第一次病人訪談。劇中,卡特試圖同一個老婦人聊天,而她只是唱歌。卡特甚至連名字都沒問出來。而資深的醫生一來,就誘導患者立刻說出了相關信息,卡特覺得太丟人了。那一刻,整個房間鴉雀無聲。雖然大家一言不發,但都在想,那個丟臉的人不就是自己嗎!強制性地和病人談話,硬要得到正確的信息,對自己能力的缺乏感到沮喪——那正是我們自己呀!
我很快就成了《急診室的故事》的鐵桿“粉絲”,每個周四的晚上我都要虔誠地觀看。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在假期里看這部電視劇卻很困難。平時,看電視是件輕松享受的事,而放假時,晚上看電視卻會引起沖突和爭吵。高年級和低年級的人都不如我們這么關注《急診室的故事》。也許,《急診室的故事》中的主角和我們更接近,并與我們一起成長著。我們和劇中的卡特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或許疲憊的高年級學生無法體會這種感情。因為《急診室的故事》在我們一年級的第一個月開播,所以很容易就成了我們學校生活的一部分。
看著劇中那些醫生、住院醫生、醫學院學生的故事,我和同學們都在思考:我們想成為誰?對于即將到來的改變,我們會有什么顧慮?我們總結了一套回應病人的模式;同時,還在思考:如果無法控制場面,我們會有什么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