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顫抖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覺上面原本的光滑被粗糙的凹凸所取代，根根血管在皮膚下暴起，不知看上去該是一副何等猙獰的模樣。

他虛軟而疲憊地蜷縮在地上，劇烈的脫汗和地面的冰冷讓他冷熱交替，氣息粗重而輕微顫抖。

莫三冷冷地瞥著他，嗤道，“化形的妖精，不過如此。”

蛇君咬緊了牙，即便如此狼狽，還是冷硬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吾不會……聽命于你……”

莫三冷笑一聲，俯身蹲在他面前，冰涼的手指勾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注視著那雙有些渙散無神的蛇瞳，他冷酷問道，“是誰，與你契約？”

這一抬頭，蛇君看清了他的臉，猙獰的，布滿突起的血管，一眼看了只讓人驚懼，很難再仔細辨認他的五官。

蛇君身體顫了顫，大腦一瞬間空白，只剩下一道聲音反復(fù)道：他的臉……他如今，也變成這樣了么？

直到這一刻，他才似乎真正感到了什么是害怕，一顆心如置冰窖，血液冷得幾乎凝滯。

他想到了小雪兒，想得心都微微抽痛起來。

他……變成了這幅模樣，這么丑陋，怎么敢再和她走在一起？

呵，難怪這個凡人要將自己的臉用斗篷遮起來。若他也成如此……自然也是不敢走在陽光下的。

蛇君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失去了最后一抹神采，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若是如此，還不如死了。他冷冷地想。

下巴忽然傳來疼痛，他回過神來，莫三盯著他，又低低地問了一遍，“說，你與誰認主了？”

在他看來，蛇君必然是與誰簽訂了主仆契約，才會如此執(zhí)拗，不肯為他效命。畢竟，倘若是自由身，可是拼著一死也不肯服軟的妖精實在少見又愚蠢。

主仆契約，一生認主，一生效勞，主死仆亡。除非主人自行解除，否則就是一輩子也別想脫離。

蛇君冷冷回道，“沒有。吾不會認任何人為主。”

莫三身上的氣息又陰冷了幾分，顯然不相信這話。他冰冷地盯著蛇君的臉，看到那些猙獰突起的血管時，嘴角忽然涼涼地勾起，陰惻惻問道，“你是不是，在森林中見到了人？你認了那個人為主？”

他說的，是沈淵。仔細想想，短時間內(nèi)進過落葉森林，又有能力讓一個甫化形且桀驁難馴的妖精臣服的人，只能想到沈淵。

手指松開了蛇君，莫三將他甩在地上，長身而立，負手冷笑道，“果真，不是冤家不對頭。”

蛇君身上無力，像廢棄的紙被揉成團般，毫不憐惜地丟開，撞到墻上。鐵鏈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蓋住了他低低的悶哼。

莫三沒再看他，舉著火把往回走去，腳步聲幽幽回蕩，黑暗逐漸將一切重新吞噬。

蛇君翻了個身，仰面躺倒。他悶悶地喘著氣，盯著上方，神情比之前更為憔悴。

盯了片刻，他終于憊懶地閉上了眼睛。心里劃過銳利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