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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人們總是希望能夠有一本大部頭的著作全面地反映20世紀設計的歷史,但真正著手寫作卻頗令人躊躇,這不僅因為從表面上看設計作品的范圍就無邊無際,故而順理成章,這一文本應該去適應這種“無邊無際”的情況,而且,它還得涵蓋相當大的地域范圍。設計行為重心的改變,不同且不斷變化的民族視野、帝國貿易機制及其遺產,跨國公司的運作以及全球產品的創造,所有這一切都對歷史地評價設計的方式具有潛在的影響。作為一個學術研究領域,設計史在其相對短暫的生涯中,也經常為關于其適用之方法和途徑的爭論提供論壇。John A. Walker,Design History and the History of Design(Pluto Press,London,1989)是一份有用的介紹性文本。對研究設計史的獨特方式作出評價的重要論文包括Clive Dilnot,“The State of Design History,PartⅠ:Mapping the Field”和“The State of Design History PartⅡ:Problems and Possibilities”,Design Issues (MIT)1.1(Spring 1984),3—23,and 1.2(Fall 1986),3—20;Cheryl Buckley,“Made in Patriarchy:Towards a Feminist Analysis of Women and Design”,Design Issues,3.2(Fall 1986),3—14。Design Issues用了一整期(11.1[Spring1995])思考作為一個明確的學術研究領域,設計史所處的位置。其關注點已經戲劇性地從文化的高地轉向日常生活的肌理,前者主要關注個體設計師、風格和美學的重要性,而后者則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消費者與用戶的角色和行為上。

尼古拉斯·佩夫斯納(Nikolaus Pevsner)首版于1936年的《現代設計的先驅:從威廉·莫里斯到瓦爾特·格羅皮烏斯》(Pioneers of Modern Design: From William Morris to Walter Gropius首版題名為Pioneers of Modern Design(Faber & Faber,London,1936)。曾是一個開創性的文本,它所信奉的價值觀現在已有一種非常陳舊的感覺,盡管它已經作了多次重要修訂并且一再重印。正如其1977年版的推介中所宣稱的:

尼古拉斯·佩夫斯納爵士講述了一個令人激動的故事——一小撥人是如何從陳腐的維多利亞時代的歷史主義中提升我們的視覺觀念,并重新把合乎目的的誠實和得體注入其中。他向我們說明了今天我們身邊這些上乘之作的基石當初是如何被那些思考、談論并設計它們的人奠定起來的。N. Pevsner,Pioneers of Modern Movement: From William Morris to Walter Gropius (Penguin,Harmondsworth,1977).

自60多年前《現代設計的先驅》一書首版以來,作為一個學術研究的領域,設計史關注的中心已經從明確地強調那些大名鼎鼎的個人的藝術創造轉向了一種對更為寬廣的社會、經濟、政治和技術氛圍的評價,而設計正是在此氛圍中被制作和使用。如首版于1948年的西格弗雷德·吉迪翁(Siegfried Giedion)的《機械化控制:一個屬于無名史的貢獻》(Mechanisation Takes Command: A Contribution to Anonymous Histo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荷爾維因·謝菲爾(Herwin Schaefer)1970年版的《現代設計的根源:19世紀的功能傳統》(The Roots of Modern Design: The Functional Tradition in the 19th Century(Studio Vista,London).,這些論著都提出了與佩夫斯納式原則不同的觀點,他們所探討的是無名的、地方性設計的社會和文化影響。在1980年代,埃德蘭·富蒂(Adrian Forty)發表了《欲望之物:設計與社會1750—1980年》(Objects of Desire: Design and Society 17501980(Thames & Hudson,London,1986).進一步侵蝕了在許多設計史研究中都具有的以設計師為主導的傳統信念。由于發表于一個設計師被媒體普遍追捧的時代,所以此書在設計類出版物中備受批評,因為其潛在的命題是:歷史地理解一件物品的重要性和價值,需要依賴廣泛的、一系列的影響力和觀念,以及一個復雜的社會和文化融合。其中,設計師被看做是一個相對次要的因素——的確,如果他或她可以被完全確定的話。傳統上對于那些著名人物的強調受到了來自人類學家和設計史家的抨擊。人類學家丹尼爾·米勒(Daniel Miller)在其1987年的著作《物質文化與大眾消費》(Material Culture and Mass Consumption)中認為,理解工業化社會中的設計牽涉到一種對現代消費的分析,他的觀點與富蒂對“設計師作為大眾文化的創造者”這一神話的消解如出一轍。D. Miller,Material Culture and Mass Consumption(Blackwell,Oxford,1987).他在這本書中用“古怪”來描述設計史,這可能是因為對當前這一領域的研究和討論缺乏認識所致,一些人類學的研究影響了最近的設計史研究和出版。比如T. Putnam & C. Newton編,Household Choices(Futures Publications,London,1990)。值得注意的是,其關注點從設計、制造和產品開發,轉向選擇、接受和理解的觀念。

正如佩夫斯納式的史學家優先考慮諸如“精英”給出了思考大眾消費事實的道路,以及物品在日常生活中的意義之類的問題那樣,設計史也開始重新思考性別在其結構中的含義。正如安西婭·卡倫(Anthea Callen)和格里希爾達·波洛克(Griselda Pollock)這樣的女性主義藝術史家在1970年代末和1980年代對藝術史實踐的標準所提出的疑問,參見如A. Callen,Angel in the Studio: Women in the Arts and Crafts Movement(London,1979),R. Parker and G.Poll. ock,Old Mistresses: Women,Art and Ideology (London,1981)。一些關注設計史的學者也開始把他們的關注點轉向婦女在手工藝或紡織品等專門的設計領域作為生產者的角色上。參見R. Parker,The Subversive Stitch: Embroidery and the Making of Feminine (London,1984)或M. Droste,“Women in the Arts and Crafts and in Industrial Design 1890—1933”,載Frauen im Design: Berufsbilder und Lebenswege seit 1900 / Women in Design: Careers and Life Histories since 1900 (Design Center,Stuttgart,1989),174—202。理解女性、設計和設計史之間的復雜關系非常重要,越來越多的這一領域的研究正是受此影響,重要文獻包括J. Attfield and P. Kirkham(eds),A View from the Interior: Feminism,Women and Design(Women's Press,London,1989;rev. edn. 1995),C. Buckley,Potters and Paintresses: Women Designers and the Pottery Industry 1870—1955 (Women's Press,1990)與Frauen im Design(參見R. Parker,The Subversive Stitch: Embroidery and the Making of Feminine (London,1984)或M. Droste,“Women in the Arts and Crafts and in Industrial Design 1890—1933”,載Frauen im Design: Berufsbilder und Lebenswege seit 1900 /Women in Design: Careers and Life Histories since 1900 (Design Center,Stuttgart,1989),174—202。)。這也為人們多方面重新思考20世紀設計的歷史解釋提供了推動力。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若想獲得對更多影響設計及其在日常生活中消費因素的理解,各自克服一些固有的困難,都存在一些障礙。比如,本書在多個方面指出了一些潛在的史料保存下來的方式問題,無論是在個體設計師和重要的公司的檔案室里,一些組織、機構和相關個人自己發表的,因此不可避免會有失偏頗的報道,或者,還是一些已經被挑選出來用以在博物館或展覽的語境中展出的藝術品。這樣一些證據——正如人們將在像德國包豪斯、英國設計委員會和1950年代企業形象建構的例子中所看到的那樣——日趨支配著歷史的理解,絲毫不考慮更寬廣的消費、趣味和社會文化模式的重要性。有時,一本關于20世紀設計的主要問題——其重要性和研究——的專著,不能呈現出一種設計在日常生活中的全面的、明確的闡釋,但是,一些內在的復雜性本來是讀者期望了解的;此外,這本書不僅要讓讀者了解一些思考的主要因素,而且也想為將來的研究建立一個可能的討論。

通過選擇一系列的主題,比如“民族身份”、“遺產與懷舊”和“后現代主義”,我試圖揭示出研究設計過分拘泥于年代和運動所具有的諸多局限。當特別的物品或設計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被使用或審視時,它們的意義會發生改變:19世紀末中上層英國家庭用的威廉·莫里斯織物和墻紙與1980年代美國曼哈頓公寓里面用的亞瑟·桑德森(Arthur Sanderson)重印的仿品;美國的體育健將們在1920年代戴過的棒球帽和1990年代東歐的青少年所戴的棒球帽;弗蘭克·勞埃德·賴特(Frank Lloyd Wright)1920年代早期為東京帝國飯店設計的瓷制餐具與1980年代紐約蒂凡尼公司(Tiffany & Co.)的再版;這幾組對比中的前后二者都是不一樣的。相較而言,這一時期還有其他一些設計被付諸生產,它們的銷售情況持續穩定,不受奇特的風格和時尚的影響,這已經外在地定義了購買它們的時代。

本書以西方工業化世界為中心,突出了歐洲、美國、斯堪的納維亞和遠東那些更有影響力的國家。設計和工業文化在那個世界中的關聯是其主要關注點,而一些復雜的問題在此必須省略,一方面是限于篇幅,另一方面也是這個領域發展緩慢,出版的研究乏少之故。這包括人們看待設計的方式已經被民族國家內的多元文化和地域主義所調和,受到了經濟自由化(peristroika)和柏林墻的倒塌對東歐設計和消費模式的影響,甚至還包括一攬子旅游和全球旅行對日常消費者所產生的文化影響。我希望,這些問題以及類似問題的缺失將激勵以后的出版物在一個更為寬廣的20世紀設計圖景中補充,并且批判性地加強這一研究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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