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到第三天的時候，喬三比平時來得略晚了些。他是刷完任務才過來的，既然東西不愁賣，自己也沒必要起得太早。

早起這件事對喬三來說還是蠻痛苦的。

推著小車來到如意宗山門前，見這里烏泱泱聚集了許多人。看到喬三過來，大家便同時圍了過來。

“大家排好隊，維持秩序，不許亂插隊。”

“誰如果敢插隊，我認得他我的刀不認得他。”

人群自發的維持隊形，面向喬三時面帶微笑。

“大師，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我們都等好久了。”

“你會不會說話，大師的工作很辛苦的，你當大師和你一樣閑么。”

“忙，比較忙。”喬三輕咳一聲，道：“今天輪到誰了？”

“我，昨天我便占好位置了。”昨天那個胖子舉起手道。

喬三愉悅的將兵器交易給他，胖子變得興高采烈，一夜辛苦總算沒有白等。

其他人沒有機會，難免有些失落，人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每天才一柄，這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輪到我們。”

“看來咱們是沒有希望了，我明天是不打算過來了，你明天還過來么？”

“我還想過來碰碰運氣。”

今天到手一百兩銀子后，喬三沒有立刻離開，所以圍著他的人也未散去，瞧瞧他要做什么。

喬三從小車內取出一個牌子掛上，大家睜大眼睛想看得仔細，只見牌子上歪歪扭扭寫著八個大字，字寫得潦草，扭扭曲曲，像小蛇沾著墨水從木牌上爬過。但又格外清晰大氣，透著一股山野蛟龍的橫沖直撞。

慧眼識珠，鑒寶識珍。

人群中識得厲害的倒抽一口涼氣，但大多數都是山野莽夫，不知輕重，開口道：“大師，這木牌上的字什么說法，和我們說道說道。”

“哈，說了怕你們太開心。本大師天生一雙慧眼，最能分辨人間寶物。你們身上誰有不明白的東西，可以讓我掌掌眼，免得你們身懷重寶而不自知。每次才七兩銀子，是不是很公道。”

并不是誰都能看出兵器的品級價值，所以喬三在這里擺攤的第一件事就是切開一塊頑石。但一件兵器但價值，豈單單在他的鋒利與否。

這天下是有鑒寶師這個職業的，某些大的武器商行就有專門的鑒寶師。那是從小耳濡目染，手中經歷過成千上萬件寶兵器，方才練就的一雙毒眼。

喬三說完這番話后，期待的看著大家。這是他回去想了一晚上想出的主意，每天只掙一百兩來錢有些慢。

大家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卻沒有人主動上前。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為他們身上沒有寶物。江湖豪行客，殺人越貨的事情是常有的，誰身上沒有一兩件來歷不明，功能不詳的武器。只不過，七兩銀子還是很貴的。

江湖中并不缺乏一擲千金的豪客，但大多數人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才將腦袋懸在刀上行走江湖。

“老板，幫我看看這柄刀。”

“盛惠七兩。”

喬三抬起頭，發現是那名來自北海的刀客張山。對方沉默寡言，整個人也陰沉沉的，像是他那柄用破布裹著的刀。

“開門頭一樁生意，這次就不收錢了，也讓你們瞧瞧本大師的本事。”

張山將刀與銀子一塊遞給喬三，沒有占喬三便宜的意思。銀子很零碎，用一方毛巾裹著，顯然這名刀客也是窮得叮當響。

不想占別人便宜的，別人也很難占到他的便宜。

喬三撇撇嘴，將刀和銀子一塊接過去：“你這個人肯定沒什么朋友。”

張山沉默不言。

喬三將裹刀的麻木解開，一柄手臂長短的單刀出現在喬三面前。單刀直刃，一道血槽從上到下，像一條直直的大江。

“刀有名字么？”喬三問。

張山搖搖頭：“還沒來得及取。”

喬三道：“單刃腰刀，重七斤半，普通三品。”

人群中發出竊竊私語的笑聲，這把刀普普通通，幾兩銀子便能買一柄，說不得還沒有鑒寶費貴。張山這筆買賣是做虧了。

面對周圍人群的笑聲，張山默不作聲。

喬三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道：“人很好，刀一般，自出世一來，殺人十七，已生刀性。”

人群突然沉默，看向張山的眼神是羨慕又嫉妒，看向喬三的眼神卻有一抹震撼。

喬三丟開架勢，道：“簡單說吧，這是一柄成長性武器，隨著你實力進步，刀也在進步。等你實力大成之日，這柄刀也會成為一件神兵利器。”

刀能幫人保命，人也在用性命養刀。日復一日，刀自然會沾染主人的秉性，產生自身的靈性。

當然，這種事情極其罕見，所以也就極其珍貴。因為一柄自己親自養起來的神兵，要比外物更加順手，也能爆發更恐怖的威力。

張山收回單刀，眼神有些難以置信：“我本是求刀而來，沒想到要找的刀就在手中。”

“好啦，下一位。”喬三沒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繼續招攬生意。

“大師，你能不能幫我給它取個名字，我沒有讀過什么書？”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面目微紅。

喬三也看著他不說話，心道：你沒讀過書，難得我就讀過么。

張山從懷里取出一包銀子，道：“這是九十三兩銀子，我攢了很久，想要換一柄好刀。現在刀有了，銀子也用不著了，我想用這銀子同大師換個名字。”

喬三慷慨一笑，道：“言重了，今日你我相遇，也是緣分。在緣分面前，銀子算個屁呀。”

喬三不動聲色將銀子接過來，想了想道：“這柄刀既然重七斤半，那就叫七斤半吧。以后你就用這柄七斤半，斬盡七斤半的大好頭顱。”

張山依舊是面無表情一張臉，可眼神里分明有什么東西被點燃了。

“多謝。”

周圍的江湖客也多是眼眶通紅，深情亢奮，大師這句話實在太霸氣了。

唯有人群中幾個錦冠華服的公子哥像是讀過書的，此刻表情都是一愣一愣的。

這個所謂的大師，難道真的不是在忽悠。

但看著周圍亢奮的人群，亂糟糟的說著『大師說得對』『大師真是有學文』……

他們不知道蠢的是這個世界，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