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含著一絲笑意坐在床邊,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著可愛的獵物跳進陷阱。森夏從被子里爬過來,小心翼翼停在稍遠處盯著他看了一會,大概是看不清楚磨磨蹭蹭又靠近了些。他在心里夸自己下午只留了落地燈,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
“一片羽毛?小小的。”森夏盯著他胸口蠶豆大小的一片痕跡研究了半天,不確定的問。
“你的羽毛。”小春很肯定的告訴她,“剛才它在和你交流。”
森夏無言以對,明明是一片羽毛,在他口中像活人一樣。
“故事結尾是你走了之后,忽然有一天我有了身體。我在你的窩里找到一片羽毛。”他指了指胸口,“多虧它陪著我,我才能順利找到你。”他幽怨的看著她,眼神里寫滿你拋棄我們,我們相依為命太可憐了。
他跳過了不重要的情節,重點在于說服她相信他們之間的關系。失去記憶的她是一張白紙,任他涂抹。
.
“真是我的?真的是我?”森夏再次追問。
“真的,從酒店遇到你的第一眼起,預感不斷告訴我是你。你親手摸過了,羽毛有你的氣息。真的是你。”他用力點點,加重肯定的語氣。
“我明明是從嬰兒開始一年一年長大。”她其實有點相信他的話了,但是二十多年普通人的記憶扎根在腦海里根深蒂固,不停提醒她眼前的一切太荒謬。
“我不管,我找到你了。你扔下我們一次,別想扔下我們第二次。”他理直氣壯的說,“不許和外面的人學壞,不講信用。”
森夏默默反思。如果她真的是他找的人,不告而別已經傷害了他。他無數次懷著希望出發,無數次失望而歸,絕望一層一層堆積在心里,然后又被她的遺忘給予了重重一擊。
小春覺察到她的愧疚,心里冒出一點點后悔,隨即被他拋在腦后。他用煎熬和奔波換來了找到她的機會,不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
.
森夏反復思考著黃女士的說辭,小春的解釋和自己的記憶。雖然她覺得自己是普通人,最近證實她不是,并且那片小小的羽毛確實存在,所以她是他尋找的小鳥?她攤開雙手,想象不出手長著羽毛,變成翅膀的樣子。
她的手被小春握住,他的眼睛專注的望著她。她膽怯的避開這雙明亮溫柔的眼睛,她不懂如何回應。她從爸爸媽媽身上學會咆哮指責,唯獨沒領悟到感情。
“思君心切君不歸。”小春等不到她的回應滿心委屈,抱起她緊緊摟在懷里。
森夏來不及反應被他抱起來放在腿上,臉漲得通紅。
“總算抱到你了。以前每天陪你睡,陪你醒,可惜沒有身體可以抱你。現在我有身體了。”他心滿意足的感嘆。他絕對不會給她第二次悄悄離開的機會。
“放我下來……”她用力推著他的手臂,累到氣喘吁吁,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小春趁她沒了力氣,把她挺得筆直的身體輕輕扳過來靠在自己胸口,“相信我。我不會騙你。”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森夏低聲道歉。她情感上想相信他,不過理智上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故事和小春。一聲對不起不足以彌補他的傷痛,但她沒有可以賠給他的東西。
“要怎樣你才肯信我。”他不想要道歉,想要她的承諾。
“真的確定沒找錯人?”她又追問了一次,想直起身體,被他摟住動彈不得。
“真的,絕不會錯。”他非常確定的回答,盼著她多問幾遍,好加深印象。
.
森夏靠在他胸前,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傳遞到她身上,伴隨若有若無的松柏香氣。
“我找了好久好久,幾乎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幸好這次終于找到你。”小春輕輕吐出一口氣,頭抵在她肩膀上低聲說。
森夏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想到他苦苦尋覓她的無數個日日夜夜,心中酸澀不堪。她舉起手蓋在小羽毛上,小羽毛的氣流傳遞到手心。
“摸我,我比它可愛。”小春作為小羽毛的載體,要求她公平對待。
“我脾氣很壞的,不溫柔不可愛不活潑不開朗,較真小心眼死腦筋。”森夏小聲說。
“不管什么樣的你,我定下了。”他頭埋在她肩膀上,他眼里的她好到了極點,偏她硬給自己套上一大串毛病。
她不再躲開,依偎在他懷里。或許,她應該試著相信他和小羽毛。
.
“森夏。”他驀地喊了她一聲。她抬頭。
“再也不要離開我了。”他笑著,聲音微微顫抖,“不管何時去何處帶我一起。我會走路了,我陪你。”
她讀懂他眼中的開心和難過,眼眶一熱,低下頭想掩蓋自己的表情。
“好么。”他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捧住她的臉認真的問。
“好。”她答應,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不哭,是我不好。”他找不到合適的東西,情急之下抓起衣擺給擦她眼淚。
“……你沒穿好衣服。”她注意到他手里的布料,才發覺靠著的人衣衫不整,臉又開始發燙。
“臉紅遲了。”他調侃她的后知后覺,笑到停不下來,眼看她的神情從害羞變成氣惱,連忙止住笑道歉,“我錯了。”
她羞惱的拍在他胳膊上,沒想到拍出一聲脆響,心虛的問他疼不疼。
“你手疼不疼,我不疼,我皮厚。”他托起她的手吹氣,白嫩的手心紅紅的。吹著吹著,兩個人一起笑出來。
她歪倒在他胸口,他慌忙護好她。
處處為她考慮,關心她的小春應該值得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