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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謊了嗎?

基本案情

2000年春節前夕的一天,凌晨5時許,廣東省某市一公安機關接到報案,稱村民孫某(女)被殺死在家中。

圖2-6 現場概貌

報案人是孫某的丈夫,曾服過兵役、當過治安隊員。據孫某丈夫介紹,近日與妻子吵架,昨晚因心情不好去了歌廳,直至凌晨才回家,回家后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結果睡著了,朦朧中聽到睡在二樓的孫某喊救命,自己一人不敢上去,于是到隔壁叫來弟弟及母親一起上樓查看,返回時發現二樓陽臺有人影晃動,上樓又沒發現人,而孫某則滿身鮮血,已經死在床上了。

現場是在一個共用小院的兩棟連體兩層半私人住宅樓樓內,樓體坐北朝南,鄧某與孫某住東樓,鄧某的弟弟及母親住西樓。緊靠東樓外墻是一間用鐵皮作頂的一層平房,院子西側是一條小巷。樓內所有門窗均無損壞,但東樓二樓陽臺與鐵皮房頂相鄰處有較新鮮的擦蹭痕跡。東樓一樓大廳物品擺放整齊,沙發邊茶幾上的煙灰缸里有十幾枚煙頭。二樓大廳的門沒關,門口沙發上有一把不銹鋼菜刀,沙發旁邊的地面上有一枚煙頭。二樓通向三樓樓梯第三級臺階處有一個裝有半杯水的杯子和一枚煙頭,樓梯扶手及地面上無血跡。三樓通往天臺的鐵門被鎖住,沒有破壞痕跡。

中心現場在二樓主臥室內,臥室內其他物品無明顯翻動。臥室內衣柜門一開一合,柜門及電視機柜上的玻璃均被打爛,地面上散落一些碎玻璃和一枚煙頭。枕頭、床單、床頭邊的墻壁及掛在床頭上方的婚紗像上都沾有大量噴濺血跡。

圖2-7 床頭邊及上方的血跡

死者仰臥床左上角處,上身穿無袖花半長睡衣,下穿淺花三角短褲,赤足,雙腳底干凈。頭面部血肉模糊,雙上肢及睡衣領子周圍有噴濺狀血跡,大半個背部被血液浸透,三角褲上未見血跡,右下肢前側可見零星噴濺狀血點。尸斑位于身體背側未受壓部位,指壓稍褪色。

圖2-8 死者的損傷情況

雙眼結膜充血,有點狀出血。面部有七處條狀挫裂傷,部分深達骨板,顱內粉碎性骨折。頸前部見橫向大的片狀皮下出血,舌骨及甲狀軟骨無骨折。右胸見四處平行豎條形表皮剝脫。心、肺漿膜下有點狀和片狀出血。胃內有約30毫升食糜。子宮及卵巢未見異常(提取了血紗、陰道內容物及胃內容物供檢驗)。

圖2-9 死者頸部損傷情況

臥室內設衛生間,衛生間明顯被沖洗過,地面很濕,洗衣機內有兩件已洗過但還未晾曬的男式衣服。

現場勘查結束后,臨場分析時有人認為,鐵皮房頂至二樓陽臺有明顯攀爬痕跡,臥室里的衣柜、電視柜都被打爛了,說明案犯可能是入室盜竊時被孫某發現,故而殺人滅口,案犯因急于逃走,慌亂中沒有來得及翻找東西;也有人認為,死者夫妻關系不好,有可能是雇兇殺人;還有人提出,死者損傷如此嚴重,有可能是仇殺。

案情分析

·受害人遇害狀態分析

死者是在熟睡狀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到突然襲擊致死的:

1.死者損傷主要集中在面部、頸前、胸部,全部位于身體前側,未見明顯抵抗傷。

圖2-10 死者頭部損傷情況

2.死者身穿睡衣,仰臥床上,尸斑位于背部,血跡分布主要在上半身,且無向下半身流淌的血跡,雙腳底干凈,說明沒有起身下地過,否則受害人會掙扎搏斗,血跡流淌到下半身的衣物及身體上,足底會有血污,手及手臂等處會有抵抗傷,受傷部位也不會都位于身體上部。傷口呈條狀平行分布,亦說明作案人在行兇時受害人沒有動彈,作案人亦沒有改變體位,作案人站立在同一位置反復揮舞兇器,才能形成上述傷痕。這一狀態只有罪犯一擊致受害人死亡或昏迷時才有可能形成。

3.現場血跡分布主要在主臥房床頭附近,以尸體頭部所處位置為中心呈放射狀分布,尤其是床頭邊墻壁上及掛在床頭上方一米高的婚紗像上都有噴濺狀血跡,連天花板上都濺到幾點。而主臥房內遠離尸體的地方少有血跡,住宅樓內其他地方也無血跡,說明作案人在行兇時的打擊點沒有空間的變化。

·案件性質的確定

案件性質不符合入室盜竊、搶劫或奸殺,案犯選擇的作案目標是直接針對孫某本人,且有置其于死地的意圖。

1.雖然主臥房內衣柜及電視柜門玻璃被打爛,但衣柜內的物品沒有被翻動過,樓內其他房間的物品沒有被翻動過,沒有任何盜竊跡象。

2.出入口不明顯。三樓通往天臺的鐵門被鎖,沒有從天臺下來的可能,雖然死者丈夫反映看見陽臺上有人影,而且二樓陽臺與鐵皮房頂相鄰處亦確實發現有較新鮮的擦蹭痕跡,但經過勘查,二樓門窗未損,墻上無攀爬痕跡,該擦蹭痕跡的遺留部位、形態及分布情況都不符合由一樓攀爬至二樓陽臺所形成,且陽臺護欄等處也未見到任何血跡,說明案犯并非由二樓陽臺出入現場。排除以上入口,作案人只能從大門進入,經過大廳和樓梯上到二樓,作案后從原路返回離開現場,而在此過程中,睡在一樓大廳的鄧某竟未發現,亦未受到傷害,可能性很小。

3.從損傷的特征和損傷的嚴重程度分析,致傷工具應該是具有一定長度和重量,便于揮動的金屬棍棒。

4.案犯并非僅僅將孫某制伏即作罷,而是用足以致死的力量反復打擊其頭面部,每一擊都足以致命,這一點表明作案人的必置受害人于死地的作案目的。

5.從現場原始情況來看,死者未受到性侵犯,內褲及其他衣物穿著正常,物證檢驗結果亦未檢見精斑,因而也不存強奸殺人的可能。

·確定鄧某有重大嫌疑

1.根據尸斑及胃內容物情況判斷,死亡時間在尸檢前八小時左右,即午夜零時至凌晨2時左右,而鄧某則于凌晨4時45分才報案稱案發于凌晨4時,與實情不符,鄧某說謊。

2.鄧某凌晨才回家,而案犯也恰巧選在凌晨死者丈夫在家時入室對孫某進行報復殺人,不合常理。

3.睡在一樓大廳的鄧某既未受到傷害,亦未對自大門進入、經過大廳和樓梯上到二樓的案犯有所察覺,更未聽到二樓孫某被重重打擊及打破玻璃的聲音,令人難以置信。

4.發案過程中,聽到孫某喊救命后,曾服過兵役又當過治安隊員的鄧某不是立即上樓查看動靜,而是敞開大門出去喊人,不怕案犯逃走,與他的工作經驗和生活閱歷不相符。

5.從死者的損傷分析,案犯手上、身上及足底應該沾有大量血跡,倉皇逃竄時從二樓到一樓,卻沒在狹窄的樓梯扶手及地面上留下任何血跡,是不符合邏輯的。即使是按鄧某所說看到二樓陽臺上有人影,罪犯從陽臺逃走,也必然在陽臺上留下血跡。

6.二樓衛生間洗衣機內洗過而未晾曬的衣物,應該是鄧某作案后為了洗去身上血跡,毀證滅跡,而洗澡、洗衣及換衣服的結果。

7.現場發現的大量煙頭,剛好反映了鄧某作案前猶豫、預謀,案后煩躁、矛盾,思考對策可能大量吸煙的現象,這也正好解釋了鄧某延遲報案并把發案時間推后的原因。

8.鄧某與孫某夫妻長期不和,經常吵架,鄧某有殺妻的動因。

·進一步收集嫌疑人有罪的證據

1.重新仔細勘查現場,注意檢驗衛生間拖把、洗臉盆、洗衣機、洗衣機內的衣服、衛生間地面等處有無血跡或血痕反應,細致勘查陽臺處攀爬痕跡的方向、角度、痕跡的形態,細致勘查有無其從棚屋向上攀登的痕跡,及逃走時留下的血跡。

2.檢驗孫某陰道內有無精液,精液是否為鄧某所留;仔細檢查鄧某身上(如頭發內、指甲中)有無血跡,是否與孫某相同。

3.檢驗現場煙頭上的指紋、唾液斑是否為鄧某所留,香煙品牌是否一致。

4.作案工具應該是具有一定長度和重量的金屬棒,若是鄧某作案,他作案后時間緊,短時間內不可能將兇器藏匿到很遠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現場附近,甚至就在住宅樓內,應該在現場周圍,重點在樓內仔細搜索。

·檢驗結果

1.經進一步檢驗,孫某陰道分泌物中未檢見精液,在鄧某身上也未發現血跡,但在洗臉盆中檢出血痕,現場所有煙頭上的唾液斑都是鄧某所留。

2.二樓陽臺與鐵皮房頂相鄰處的擦蹭痕跡經反復勘查研究,是踩踏痕跡而不是攀爬痕跡,在該處痕跡前后也沒有發現任何其他痕跡。

3.在院外一堆干柴里發現一根長80厘米、口徑3.5厘米的鐵水管,上面沾有大量血跡和毛發,經DNA檢驗認定是孫某的血跡和毛發。

·兇犯交代

審訊鄧某,在大量客觀證據面前,鄧某交代因家庭矛盾對妻子一直懷恨在心,近日的爭吵使他蒙發殺妻動機。于是趁夜深人靜妻子熟睡時,持金屬水管將妻子打死,掩藏兇器后,換下沾有血跡的衣服放入洗衣機內漂洗,再洗去身上血跡,清理完身上的血跡后便坐下來,一邊抽煙一邊思考如何捏造事實,偽裝現場。當自以為設計得天衣無縫時,便打開院子大門,假裝慌張地跑到隔壁,叫來弟弟和母親,自己走在前面,上到二樓時故意大喊陽臺上有人,上樓后趁人不注意跨過陽臺在欄桿邊沿上踩了幾下,企圖制造假象,轉移偵查視線。


[1] 甘海耀等:《一百二十例雷擊致傷者的傷情分析》,載《中國法醫學》199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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