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因為諾拉（Nola）^[1]人拒絕供水，維吉爾從他的一首詩中刪去了“諾拉（nola）”，代之以“地區”（ora）；以及其他有關語音諧和悅耳的談論。

（1）我發現在某種評注里寫道維吉爾的這些詩句起初是以此形式誦讀和發表的：

talem dives arat Capua et vicina Vesevo

Nola iugo；

卡普阿（Capua）^[2]人耕耘多么富饒土地

而諾拉毗鄰維蘇威的山頂；^[3]

后來維吉爾請求諾拉人將水引到他位于附近的農莊，諾拉人未如其愿提供方便，受到冒犯的詩人于是將他們的城市的名字從其詩歌中刪除，仿佛是想將它從人們記憶中抹去，用“地區”（ora）取代了“諾拉”（Nola），于是詩句變成了這樣：

et vicina Vesevo

ora iugo.

這地方毗鄰維蘇威的山頂。

（2）這件事是真是假我并不在意，然而無疑ora聽起來比Nola更加悅耳動聽。（3）因為前一句詩末了和后一句詩起始的兩個相同的元音因其中的間隔拉長了，聽上去既諧和又悅耳。（4）確實，這種悅耳動聽的例子可在著名詩人的作品中見到許多，顯然是匠心所致，而非意外偶得；但是和所有其他詩人相比，在荷馬詩中最為多見。的確，在如下這一節里，他在許多連續的詞當中造成了如此的間隔和如此的音效。

?η χι?νι ψυχρ? ? ?ξ ?δατο? κρυστ?λλ?，

另一道涌出的泉水即使夏季也涼得

像冰雹或冷雪或者由水凝結的寒冰，^[4]

相似的還有另外一處，

λ?αν ?νω ?θεσκε ποτ? λ?φον。

往山頂他推著這塊石頭。^[5]

（6）同樣在最為優雅的詩人卡圖盧斯^[6]的如下詩中：

Minister vetuli puer Falerni，

inger mi calices amariores，

ut lex Postumiae iubet magistrae，

ebria acina ebriosiorisa，

老法勒努斯（Falernus）^[7]的小酒保啊，

來給我斟上更辣的酒，

就如珀斯圖米亞（Postumia）^[8]大人所立的規矩，

比醉葡萄還要酒氣熏天。^[9]

盡管他可以說ebrio^[10]，并且acinum通常用作中性^[11]，然而因為喜愛這種荷馬式的美妙間隔，他用了ebria，為的是和后續的字母a協調。有人認為卡圖盧斯說的是ebriosa或者ebrioso^[12]，因為這種草率的寫法也有見到，他們肯定是見之于抄自于毀損原本的書。

---

[1] 諾拉在那不勒斯附近，位于維蘇威火山和亞平寧山脈之間的平原上。

[2] 卡普阿，意大利南部一城鎮，位于那不勒斯北部。

[3] 《農事詩》第2卷第224～225行。

[4] 《伊利亞特（Iliad）》第22卷第151，152行。中譯文據《羅念生文集》第五卷。這里的例子是：προρ?ει ε?κυ?α，χαλ?ζ? ?，以及 ψυχρ? ?。

[5] 《奧德賽（Odyssey）》第11卷第596行。

[6] 卡圖盧斯（Gaius Catullus Valerius，公元前87年—前54年）羅馬詩人，生平不詳。現存的116首詩中，有25首是描述與有夫之婦萊斯比婭（Lesbia）之間熾烈而不幸的愛情。他的詩作顯示出他能熟練掌握各種格律技巧，他對愛和恨的表達方式被認為是古羅馬最優美的抒情詩。

[7] 法勒努斯（Falernus），意大利坎帕尼亞（Campania）北部的地區，以豐產葡萄酒聞名，此處代指當地所產的酒。

[8] 珀斯圖米亞是宴席上的司號發令者，一般由抽簽決定。她規定酒和水的比例，酒杯的大小，并對違反者施予處罰。

[9] 《詩歌集（Carmina）》第27首第1至4行。

[10] ebria是形容詞ebrius（酒醉的）的陰性單數奪格形式，ebrio是中性單數奪格形式。

[11] acina為acinum（漿果）一詞的陰性單數奪格形式。

[12] ebriosa和ebrioso分別是ebriosus的陰性和中性奪格，意思是嗜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