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王晨猛拽韁繩,舉起手示意后面跟著的人停下。
“這里不錯,有水,有平地,今晚我們就在這休息吧。”王晨環視了一下四周。
“我們的干糧所剩無幾了。得找幾個人,進城去買。天色還早,買完出來也不至于關城門。”王晨把馬拴到樹上。
云子勝道:“我們云家的怕被認出來,還是得麻煩你們去城里。”
“嗯。”王晨點點頭:“林楓琦,還是你們去。”
“是。”林楓琦答應著,重新爬上馬背。
“慢著。”王晨喊住林楓琦:“先把衣服換了,你們這衣服臟兮兮的,進城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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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要上戰場了,怕不怕?”一只有力的大手重重拍在云楚歌肩上,差點把他拍下馬去。
“不怕。”云楚歌轉頭看去,是另一個百夫長。
“不怕?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啊?”
“不是。我以前在晟國也是百夫長,參加過幾次戰斗。但這是我第一次為楚國而戰。”
“怪不得一進來就做騎兵百夫長。沒點真本事,還真不敢讓你做!”
“老陳,你在楚軍很多年了,和離國人也打了不少仗。你知道離國人的作戰習慣嗎?”
“離國人。”老陳面色變得凝重,“離國人很能打。我們這次緊急調往前線,據說要去和石德誠的部隊作戰,那老不死啊,我們楚國在他身上可吃了不少虧。”
“我們也不弱。”云楚歌瞇起眼睛,“這次一定讓他吃大虧。”
“那肯定。不過啊,在楚離邊境的友軍已經輸了一仗了。我們從楚晏邊境調過來,好久沒打仗了,手都癢著,士氣沒問題,就怕那些打了敗仗的不敢打,把我們給拖累了。”
“明天就到前線了,怎么部署你知道嗎?”云楚歌問道。
“軍令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
“石德誠的部隊有多少人?”
“至少十萬。”
“騎兵呢?”
老陳看了眼云楚歌:“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沒人告訴我。”云楚歌攤了攤手。
“沒人告訴你?哼。有趣。”
“什么意思?”
“你被排擠了。”
“我知道了。我沒資歷,也沒和誰有關系,突然就被插進來做一個百夫長,難免會被排擠。”云楚歌恍然大悟。
“好好表現。表現好了,大伙就接納你了。你以前是晟國的,對吧?你在晟國做什么的?”
“也是騎兵百夫長。”
“做的怎么樣啊?”
“挺好的。”
“那你明天努力。按照藍興將軍的習慣,他會讓我們騎兵來一次突襲。”
“你對他這么了解?”
“在他手下干了快二十年了,總得熟悉一點。”
“停!”傳令兵騎著馬飛奔而來:“就地扎營!”
“我已經能聞到戰場的氣息了。”老陳吸了下鼻子,“好久沒聞到了。”
“去年……”
“我一直在楚晏邊境,好幾年沒打過仗了。”
“明白了。”云楚歌翻身下馬。
“好好干!哎,”老陳拉過云楚歌,低聲道:“喝酒嗎?”
“軍中禁酒。”
老陳摸出一個酒袋:“誰管我們。跟你講,上戰場前來幾口,沖殺起來就猛。”
“你喝吧,我不喝。”
老陳搖了搖頭:“行吧。”
“你不怕被督戰的看見了?”
“怕個屁。”老陳灌了一口酒,“他們現在不可能來。喂,趕緊埋灶做飯,看什么呢,我和云百夫長聊天,你也想來?”
“是是。”被訓斥的騎兵趕忙走到一邊。
“你明天有什么作戰計劃嗎?”
“作戰計劃?”老陳愣了一下,“要什么作戰計劃?聽命令不就行了嗎?你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云楚歌搖了搖頭。
“小伙子,戰場上不要有太多想法。”老陳又灌了口酒,凝視著天邊夕陽:“聽命令,要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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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敵軍先鋒?”云楚歌揚鞭指著地平線上緩緩推來的一道銀線。
“沒錯。但為什么是步兵……離國人這次拿步兵當先鋒,不太對勁。”
悠長而凄厲的號角聲開始回蕩在原野上,戰馬在不安地輕聲嘶鳴。云楚歌看了眼老陳:“怎么說?”
老陳整了下頭盔:“不管了,我們聽號角和戰鼓。戰鼓一敲,就沖鋒。你帶好你的人啊。你看那邊離國人還在前進,他們陣型還沒列好,我們先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云楚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放松下來。天空陰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會下下雨來。
楚軍騎兵的鎧甲要比晟軍的輕一些,云楚歌已經穿了好一陣時日,依舊不是特別習慣。重甲給了云楚歌充足的安全感,現在這種安全感被剝奪了,云楚歌感到分外不安。
“看看你的馬刀能不能拔出來!”老陳回頭看了眼,隨后吼道。
“能!”云楚歌試了一下。
“那就好,要敲戰鼓了!”
密集的戰鼓雷聲一般響了起來,一下一下都敲在云楚歌的心頭。不遠處的千夫長拔出馬刀,高聲吼道:“國君萬歲!”
回應他的是響徹云霄的齊聲怒吼:“楚國萬歲!”
“沖——鋒!”
“殺!”
“殺!”云楚歌跟著吼道,拔出馬刀,雙腿夾緊馬肚,左手猛拍馬背。
成千的楚軍戰馬在原野上奔跑了起來。它們的四蹄震動著大地,濺起的泥土和草屑在空中慌亂地飄舞。在這樣的騎兵集群沖鋒面前,似乎任何人都會膽怯。
但是遙遠的、匆匆停下來的離國步兵似乎并沒有膽怯。盾墻很快便立了起來,向楚軍騎兵射出的箭矢也由最開始的零零星星變成密集,迫使楚軍騎兵舉起圓盾抵御。
一只箭精準地插在了云楚歌舉起的圓盾上,而云楚歌左前方的一名騎兵就沒這么幸運了,他的肩上中了一箭,騎兵叫了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但是離軍匆匆組織起的盾墻還是無法阻擋楚軍騎兵的沖鋒,兩軍短兵相接后很快盾墻就被沖散。盾墻潰散后離軍步兵便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紛紛倒在楚軍騎兵的馬刀之下。
云楚歌微微側身,馬刀揚起,輕松劈翻了一名離軍步兵。那名步兵邊上的另一名步兵驚慌地想要跑開,云楚歌絲毫不給他任何機會,一刀劈飛了他的腦袋。
楚軍的沖鋒行動一切似乎都非常順利,離軍的先鋒步兵團潰不成軍,四散奔逃。正當所有楚軍騎兵都開始松懈,陣型散開,準備清掃戰場時,遠方的地平線出現了一道銀色的涌動著的浪潮。
“離軍騎兵!”
“別怕!”老陳吼道,“重整隊形!沖鋒!”
“長官!他們看著……好多!”
“怕個屁啊!上!”
“兄弟們!不要怕!跟我來!”云楚歌揚起馬刀,沖向離軍騎兵。
“好小子。”老陳咕噥了一句,喊到:“兄弟們!上啊!殺!”
“殺!”楚軍騎兵紛紛跟上云楚歌。
云楚歌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沖向銀色的浪潮。離軍騎兵由一個個晃動著的銀點變得越來越大,直到云楚歌能清楚地看到他們頭盔下的臉龐。云楚歌直挺挺地迎上一名離軍騎兵,他們的戰馬幾乎要撞到一起,云楚歌直視著那名離軍士兵的眼睛,他的眼神和云楚歌一樣堅毅。電光火石之間云楚歌感到虎口一震,那名離軍騎兵飆著血摔下馬去,他的馬刀無力地從他手中落下,插進了泥土中。
但那名離軍騎兵身后的騎兵立刻補了上來,他高舉著馬刀劈下來,他的眼中閃著熊熊的烈焰,意欲為自己的戰友復仇。云楚歌抬刀格住那名騎兵的馬刀,兩人擦肩相過,騎兵轉身砍向云楚歌的后背,但是云楚歌胯下戰馬飛快,兩人之間的距離早已長過馬刀的長度。
云楚歌身后的楚軍騎兵也沖了過來,兩股騎兵絞殺在一起,戰場上慘叫連連戰馬嘶鳴,鮮血四濺染紅了大地。
云楚歌連斬四五名離軍騎兵,一路殺透了離軍的騎兵方陣。但云楚歌的英勇似乎無法扭轉戰斗的局勢,楚軍騎兵的散亂陣型在離軍的方陣前吃了大虧,楚軍騎兵接連被斬落下馬。
云楚歌心上著急,調轉馬頭,又殺入離軍陣中。離軍騎兵們顯然沒有料想到身后會殺來人,云楚歌輕松地將好幾名離軍騎兵殺死。
但云楚歌的努力是杯水車薪,楚軍的頹勢已顯露無遺。眼看楚軍就要落敗,遠方突然傳來了長長的號角聲,大片的楚軍殺了過來。離軍騎兵們見勢不妙紛紛調轉馬頭,快速撤離了戰場。
“真勇啊!”老陳驅馬走到云楚歌身前:“小子,軍功跑不了了。”
“我有些莽撞了,撤退應該是更好的選擇。”
“撤退那是千夫長該下的命令,和我們沒關系。他不下撤退命令,我們就得沖鋒。”
“你沒事吧?”云楚歌注意到老陳左臂鎧甲下的的衣服被血染紅了。
“挨了一刀,沒啥大事。”
“快去包扎吧。”
“我自己已經撕了塊衣服扎過了。行吧,我去找軍醫。”老陳一夾馬肚,馬小跑著帶著老陳走開了。
“云楚歌!”
“千夫長。”云楚歌趕忙調頭,行了個軍禮。
“表現不錯啊!”
“多謝千夫長夸獎。”
“成天謝謝謝,哪來那么多禮節。走,跟我去記功。”
“是。”
“你的兵,死傷挺多的吧?”千夫長問道。
“我還沒有去統計,不過……應該挺多的。”
“下一場戰斗前會給你補滿的。”
“好的。”
“你多記幾次軍功,很快就能升千夫長了。”千夫長拍了下云楚歌,“不過,我還是建議你不要每次都帶頭沖鋒。你不能每次運氣都這么好。”
“是。不過我從士兵一步一步做上來,習慣很難改掉。”
“你百夫長做了多久了?”
“在晟國半年吧,打過一次戰爭。在楚國的話就兩個月。”
“那你時間太少了。多練練。”
“是。”云楚歌行軍禮道。
“去修整一下吧。”千夫長擺擺手,“清點人數,喝點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