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王老師!”趙宋良邊跳邊揮手,高聲喊道。
過了中午約有一個多時辰,王晨率領著一眾人終于出現在了在破廟門口翹首以盼多時的人視線中。
那是怎樣的一群人啊——他們像是從白霜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一般。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棉絮從補丁的線縫中鉆出來;臉上和耳朵上滿是凍瘡。每個人手中的木棍搖搖晃晃,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折斷。
這些冰雪囚徒們都餓得不輕。他們狼吞虎咽,噎著了都不想喝水。一張又一張的烙餅,一塊又一塊的熏肉,再好的山珍海味也比不過這樸素又實在的食物。
“還能活著見到你們,真不容易!”王晨拍了拍林楓琦的肩膀。
“您先吃,等會再說。”林楓琦再遞過一張餅。
“不吃了,不能吃飽。”王晨推開餅,起身喊到:“用餐結束!上馬!”
“啊?”
“吃飽了怎么騎馬?別吃了!”王晨劈手奪下云柱手中的餅:“塞包里!”
“聽不懂嗎?”王晨拍了云苦寂腦袋一下,差點把云苦寂嘴里的餅拍出來。
“再吃?啊?聽不懂話?”王晨揪住云苦寂的衣領。
云苦寂腮幫子鼓鼓,一個勁地搖頭。王晨松開他的衣領,環視一周:“都把干糧放包里了吧?上馬!”
“你先慢點。”云甲楠走過來:“把新的衣服換上。你先前沒說要準備衣物,但本家他們出來的時候衣衫很破爛,我就提前給你們準備了衣物。然后看下這個。”
“多謝老伯了。大家去換衣服!抓緊時間!這是什么?”王晨接過云甲楠手中的紙。
“我規劃好的路線。”
“用不上了,老伯。”王晨把紙還給云甲楠。
“什么?”
王晨解釋道:“我們不去楚國。我要帶著他們回學院,這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云甲楠皺眉道:“好吧。那也不能直接走啊,總得規劃個線路吧?”
王晨撓了撓胡子:“時不我待。地圖您有的吧?”
“在這。”云甲楠從懷里掏出地圖。
“不不,現在不用。等今天晚上休息的時候再看。現在我們趕路。”
云甲楠搖了搖頭:“那走吧。不過,到了楚國邊境,我們就該分開了。我還是要去翟陽城的。”
“您孫子也要跟著我去書院。”
云甲楠沉默了一會,道:“我孫子跟著你,比跟著我好多了。我老了,沒幾年能活了,想享受享受。我同意他跟著你去書院。”
“行,那我們出發吧。”
王晨看著云甲楠走向他的馬。這位老人家已經垂垂老矣,但身體看著還挺硬朗。云炎灼也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到邊境后的分別對他來說肯定不好受。
要讓云炎灼多去翟陽城看看他。
“所有人!記住了!跟緊前面的人,遇到人不要多說話!明白了嗎?”王晨吼道。
“明白了!”
“走!”王晨揚起馬鞭。
.
“將軍!”
“進來。”
傳令兵領著一名使者走進大帳中。
“怎么?”葉繼炎站起身,“春季攻勢?”
“將軍,您自己看吧。”
葉繼炎拿過軍令,打開泥封,展開讀了一下,道:“有趣。這么說,鄢化志將軍的軍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將軍,軍令上寫的明白。”
“好了,你去休息吧。”
特使行了個禮,跟著傳令兵走出了大帳。
“怎么說?”副將祁升走過來。
“我們去年不是把下陵城打下來了嗎?上面覺得這還不夠,要我們繼續往北推進,爭取把上陵城,竺陰城也打下來。”
“嚯,野心不小啊。這是什么意思,鄢化志要過來是吧?他的部隊能有多少人?一萬左右吧?我們自己也就四萬不到的人,對面的楚國人可至少有十萬!而且我們打下下陵城可是靠了內應的,這次可沒有。”
“我知道。所以說是爭取,我們五萬人對上十萬人,無論打平原野戰還是攻城戰都不太現實。”
“嗯?然后?”
“所以你看。”葉繼炎把軍令遞給祁升,走到地圖前:“去年是小打小鬧,今年是全線進攻。分三路,左右兩路都是十萬以上的大軍。左右兩路先攻,面對這樣的攻勢,我們面前的十萬楚軍必然要調走許多去支援。到時候我們再進攻,形勢就會有利許多。有鄢化志的騎兵,我們最渴望的就是來一場平原戰,爭取一戰消滅上陵竺陰方向楚軍的主力。要是打攻城戰的話,我們去年打下陵城運了一大批攻城器械來,雖然都沒怎么用上,但現在保養地也很好,到時候能派上大用場。”
“投入這么多兵力的話,是從晏國還是樾國前線那調啊?”
“我覺得應該是晏國。右路軍是石德誠指揮,這老頭不是離晏邊境駐軍的主將嗎。”
“石德誠得七十歲了吧?”
“不止了。”
祁升贊嘆道:“真厲害。那左路是誰?”
“吳倬。”
“上將軍親自來指揮左路?”祁升驚訝道。
葉繼炎點頭道:“看來,朝廷對這次戰爭勢在必得。”
“你覺得晏國會趁機進犯嗎?右路軍十萬人的話,邊防軍得抽走一半左右啊。”
“極有可能,但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了。”
“的確。我去讓傳令兵通知下面?”
葉繼炎攔住祁升:“不急,我們等鄢化志來了再準備。左右路軍都還在集結,至少得要半個月。”
“喲,我來了,怎么都沒人接一接的?”大帳的門簾突然被掀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走了進來。
“化志?這么快!”葉繼炎驚喜地迎上去,用力拍了鄢化志的胳膊一下。
鄢化志笑呵呵地問道:“老葉,近來可好啊?”
“好得很!你的兵在外面?”
“不在,我不知道我的兵在哪。我本來在家里面休假呢,一接到軍令,就直接來你這了。”
“來,坐!”祁升搬來一張凳子。
鄢化志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坐到凳子上:“老祁,幾年沒見著你了,胡子都留這么長了?”
“懶得修,太麻煩了。”祁升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哎,那個龍皓,來了沒啊?挺想見見他的。”
“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聽說你又生了個兒子?”
鄢化志擺了擺手,抱怨道:“別提了。現在家里面天天哭,哭的我頭都大了。我接了軍令那叫一個開心啊,立刻就收拾行裝趕來了。”
“養孩子哪有容易的。”葉繼炎搖頭道。
“老祁,你那倆兒子在紫辰畢業了沒啊?”
祁升掐手指算了算:“還有一年吧。他們信都不給我寫一封的,繼炎,還是你女兒好,一直寫信。”
“我從去年十月還是十一月開始就沒收到過她的信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啊?說不定是寄丟了。”
“鬼知道。”葉繼炎聳聳肩。
“那你兒子呢?”
“就在我手下啊。還是千夫長,沒升職,所以沒被調走。”
鄢化志拍了拍腦門:“哦,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
“好了,不閑扯了。化志,我去給你找個歇腳的地方。”祁升道。
“哎呀,不用!”鄢化志擺手道:“這才啥時候,不急。我們先來商討一下作戰計劃吧,讓我心里有個底。”
“也行。”葉繼炎走到地圖邊上:“那兩位湊過來點吧。”
“好啦!怎么說?”鄢化志把板凳拽到地圖前。
“我們現在要一直等左右兩路的戰報和上陵竺陰那邊探子的情報。”葉繼炎拍了拍地圖,“之前的情報是楚軍在這,和這里有兩個大營,騎兵約莫有三萬。當然他們的騎兵并不是主要的難題。”
祁升點了點地圖上的上陵城和竺陰城:“楚軍在去年冬天緊急加寬了護城河。并且無論我們的進攻重心是哪一座城,楚軍現在的布防位置都可以輕松地攻擊我們的兩邊側翼。在他們占據優勢兵力的時候,進攻是極為不明智的。”
“那只能等咯?”
“沒錯。所以左右路的情況至關重要,有一路順利我們就有機會進攻,而如果兩路都有捷報的話,楚軍可能會主動放棄上陵和竺陰以防止被夾擊。”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好防守準備。防止楚軍突然進攻我們,雖然探子的消息顯示楚軍沒有進攻意圖。”
“那些探子可靠嗎?”
葉繼炎雙手抱胸:“我不清楚。他們大部分是本地幫派的,我們只訓練了他們,給他們錢。”
“那看樣子不是很可靠啊。”
“只能相信他們了。”葉繼炎嘆了口氣,“以前吃了太多情報上的虧了。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說不定也在楚國探子的眼皮子底下呢。”
“那我們做防御準備可是一舉兩得啊,還能騙騙楚國探子。”
“那防守的話,繼炎,我們原先的陣型不用變太多吧。”
“不用,就是化志的騎兵來了,得留點空間出來。化志,你的騎兵去左翼,沒問題吧?”
“沒問題。”
“我會把本來左翼的一些步兵調到下陵城大營,增強中軍。左翼的騎兵全數掉到右翼去,給化志的騎兵讓出坑位來。別的就不動了。化志,明天就去那邊吧,左翼大營就扎在緩坡上,往西走小半個時辰就看見了。”
“明白。不過我現在過去可就是光桿司令,一個兵都沒。”鄢化志笑道。
“無妨,我的兵先借你,整個左翼都你來指揮。”
“那就謝過葉將軍了。”鄢化志抱拳道。
“好了,會議結束。沒啥好講的了。”
“等消息咯。”鄢化志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等消息了。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化志。這算是上面為數不多明智的調令了。”
鄢化志哈哈大笑:“我也很高興再見到你們。希望我們這次能打個大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