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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最終評選

  • 舊城暮色遲
  • 二月春風
  • 3988字
  • 2019-10-23 14:03:17

王潛在畫中翻找了半晌,找到了孟思卿的名字,一見那畫,他怔了怔。

然很快就將其卷起來拿到后廊下。

右手掂著壺正要倒,忽聽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并伴隨著與他打招呼的動靜,他眼珠一轉,將那畫就近壓在了旁邊的花盆下,慌里慌張地起身。

來人沒有看到他的舉動,只看他手中的壺,不免笑道:“潛兄這是有多口渴啊?”

他笑而不答,引了人往里走。

許久后等再無人之時,過來尋找,卻是找不到了。

他一想,大概被人當做廢棄之物收走了,那樣更好,不用他動手了。

于是安心繼續評選,很快就換了組,投入新一輪篩選中。

第一輪篩選在持續了七天后,終于結束。在三千多幅畫里,只余下上百幅,進入第二輪篩選。

思卿在孟家于難捱中度過這幾日,未等到落選的通知,不由大松一口氣,看來第一輪是挺過去了。

她自是不知,她的畫未必在四顧軒安安穩穩地放著。

第二輪很快開始,從這上百幅畫中選出三個,其實比從上千份里挑選其百十來份兒更難。從全國各地而來的十五位名家們不敢懈怠,斟酌數日,先留下了十張,又從這十張里慢慢地選。

到最后還留四張,再淘汰掉哪一個卻是各持己見遲遲下不了定論。

及至最后一日了,這天必須要出結果,他們仍舊商討不定,藝術家有時候固執起來,是多少頭牛都拉不回去的,他們不愿改變主意,彼此之間爭論不休,最后決定,將這四幅畫公開,請本地名家以及四顧軒成員一并討論。

當然,最后決定權還是在他們手里,他們要廣納意見作為參考。

這日賀楚書在被邀請其列,他本先被提議作為這一輪評審團成員,而他想及思卿的畫在其中,為避嫌自主拒了相邀,今日不做評審,只是給些參考意見,便也不用那般避嫌了,于是應承下來。

他一來,就看見了思卿的畫,不由雀躍,不過,既然自己的學生入選,他還是覺得不發表任何意見為好。

王潛進來了,也一眼看見了那《望碑》圖。

他腳下差點沒站穩,質疑地看向林少維。

林少維也正看他,眼神中分明在說:“你問我,我還想問你怎么回事呢?”

他不住的回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那畫沒來得及澆了,但也不應該自己長腿又跑了回來啊?

跑回來也就算了,還挺過了初選,眼下還有可能進入復選。

“不行,不能讓它進入復選。”他暗想。

于是,首當其沖地發表了見解:“這《望碑》筆法稚嫩,走筆尚且不流暢,一看便是畫壇新手,連入門都沒摸著,我建議淘汰這幅。”

他這般說,有幾人附和,跟其他三幅相比,思卿的基本功的確能看得到差距。

賀楚書很想辯解幾句,但怕弄巧成拙,只能耐心的靜觀其變。

有人附和,也有人反對,便見一人道:“自古傳下來的佳作,看得可不是線條,而是其中意味,這畫荒寒至極,卻又清凈空明,讓人震撼無比,心中自有闊遠,私認為,莫說前三甲,便是這幅奪魁,亦不無道理。”

賀楚書認得這是擅鑒古跡的徐掌柜,臨摹之技出神入化。

他說完,也有不少人持相同觀點。

雙方接著展開了一番又一番的爭論,也對另外三幅各自做了評斷,優點與不足給出精準的分析。

這一日,在這個不算大的待客廳里,來自全國的藝術名家,來自本地的權威人士,以及藝博會專業的顧問成員,盡管各執己見,盡管爭論不停,但實為藝術之史上盛況。

他日再匯聚到這樣的一群人,未必有機會了。

在這樣的討論中,林少維和王潛那點私心已不足為道,賀楚書那些偏袒也不足掛齒,每個人,雖各不相同,但秉承著那藝術上的信仰,這一場評選,已然做到了十足的專業與公證。

討論激烈程度持續上升,不知過了多久,到最后,其中兩幅沒有懸念的進入決賽,而《望碑》圖和另外一幅《南飛》各得評審團七票,去留還未下定論。

只剩下一人還未投票,他的觀點決定了誰將淘汰。

這人先看向《南飛》,輕捋長須,悠悠道:“王湖方這畫有海派風格,雖過于大膽,但作為晚生后輩,技巧精妙,未來可期。”

他又看向《望碑》,仍捋著胡須道:“這個么,就少了那么一點……”

賀楚書聽他言下之意,默默地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思卿沒學多久,能進前四名已是非常好了,沒什么可痛心的。

只是她學不了瓷繪了,卻還是有些可惜。

而王潛則暗暗得意,向林少維一挑眉:還是搞定了。

林少維倒沒太大喜色,私心雖然達成,但淘汰一個小丫頭,好像也不至于讓他多么高興。

各懷心思之間,卻聽評審臺上的人忽道:“這花是……”

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手,落到《望碑》圖中,那碑前一人倚馬而立,而他所指之處,正是馬蹄下一朵白花。

不待他人回應,這老者自答:“荼蘼。”

開到荼蘼花事了,人生歸處,繁花盡處,蕭瑟留得無邊在。

周圍立刻起了一番竊竊私語,單就這花,又歷了一番評論,然而這回所持觀點大同小異。

那評審團上的人以顫巍之手輕點荼蘼,道:“我選這幅。”

眾人有點頭者,也有沉默者,但沒人再站起反駁。

賀楚書激奮握拳,若不是顧及形象,他只怕要跳起來拍著手大笑了,他恨不得立刻去將好消息告知了思卿,可偏不斷有人拉著他閑聊,他脫身不得,然與人交談時面上欣喜完全無法掩飾。

而有人喜有人悲,王潛暗暗憤恨,還得了林少維一個白眼。

他心里不大舒服,獨自先離了場,坐在院里的亭子下,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正生悶氣的時候,但見那同自己一組的小許跑過來,關切道:“您怎么了?”

“沒事。”他擠出兩個字。

“一定是太累了,這次評選真是個大工程啊,這番才發現,咱們畫壇人才濟濟,許多后生們的作品都不錯,甚至還有女子,真讓我大開眼界。”他說著,轉眼一瞥,見王潛的臉比方才更青了些。

他想了想,道:“看來您的精神很不好,這樣吧,我跟您說一件好玩的事兒,您聽了肯定高興。”

他冷語:“何事?”

現在除了思卿的畫被淘汰,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高興。

小許清清嗓子道:“前幾天我路過后廊,不經意瞥到花盆底下有張畫紙,我原本想著是個廢棄的,打算撿起來丟到別處,結果一打開,您猜怎么著,竟然是咱們參選者的作品,這不就奇了怪了么,怎么會跑到那里去呢?但是啊,得虧是我看見了,把它拿了回去,您再猜猜怎么著?”

“不知道!”

“這畫啊,不但通過了初選,現在還通過復選,要進入最終評定啦,就是那姓孟的女子的作品,《望碑》!”小許說到興奮處站起身,“要不是我在花盆底下發現了,可不就埋沒了這一幅好畫,您說,是不是非常讓人欣喜?”

“你高興就好!”王潛咬牙切齒地道。

思卿雖以“意”而險過,那另外兩幅入選之作也是讓人嘆服的上好佳品。

賀楚書把那兩幅畫細細品賞一番,回去后,先安慰思卿道:“已能進前三名,實屬不易了,回頭我再勸勸孟兄,或許他仍可允許你學瓷繪。”

思卿心中也有數,那另外兩幅畫的作者都已經在畫壇赫赫有名了,自己何德何能與他們相比?

國畫評選前后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于在這一天迎來了最終評定。

最終評定是公開的,場地設在霽月樓,霽月樓亦在西園中,內有一戲臺,原是那大戶人家的私家戲院,在他正對面有一兩層小樓,裝飾奢華,名叫醉茗軒,醉茗軒二樓便是最佳看臺。

如今霽月樓變成了附近一系列大型公辦活動的專屬場地,而對面的醉茗軒也變成了默認的達官顯貴游園時休憩之地,有人在內看守,普通百姓是進不得的。

不過今日公開評選,參賽者也好,附近百姓也好,想看的都可以來,只要別往醉茗軒去,老老實實地站在霽月樓臺下就是了。

然而雖公開,但最終決定權只在兩人身上,王老先生自是在畫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也有著極高的專業素養,他的觀點毋庸置疑。

就怕今日請到的大人物:恭親王,未必是懂畫的人,他若是有心攪和,那不是十足糟蹋真正的好畫么?

而且,也耗費上一輪所有藝術家們那番心血。

跟上一輪相比,這最終評定從專業角度來說,反而是兒戲了,可是諸如這般大規模的評選活動,不請朝廷官方坐鎮,又好像失去了威嚴。

官與民有時候是需要相互借光的,民間活動凡事沾了個“官方”的名,就瞬間變得十分有說服力。

于是,恭親王還是請到了。

賀楚書攜著思卿懷安庭安這三兄妹早早就到場了,程逸珩聽聞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

臺下的人很多,有各地已被淘汰的參選者,想來看看這前三甲的畫作到底有何不同,也有略懂丹青的文人墨客們,本著領教學習的態度在臺下凝神注目,當然,也有愛湊熱鬧的以及純屬閑來無事的,熙熙攘攘將霽月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思卿的畫在臺上掛著,她想要離近一些,程逸珩與懷安便打頭陣,攜著幾人竭力往前擠。

在一番努力之下,他們終于推開了第一排的幾個人,“榮幸”地站到了最前面。其間懷安還踩了一人的腳,他見那是個半大小子,順手揉了揉他的頭以示歉意。

那孩子沒說話,只是嫌棄的往邊上挪了挪,給他們讓了位。

站定后,懷安喘著氣,對程逸珩道:“好歹你也是程大人的獨子啊,今兒王爺在上,怎的也沒給你個特權,還要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我爹才不敢跟王爺要什么特權呢,何況今兒我也是自個兒出來的,像你這般拖家帶口,才好擺個陣勢,不過孟懷安你也別說我,你還是老佛爺封的云騎尉呢,還不是在這兒擠著?”

懷安立刻抬手一噓:“什么云騎尉,我都不記得那老人家長什么樣子了。”

他這番話不大尊敬,說出來又怕被人聽了去,左右看了看,左邊是程逸珩,另一邊就是剛才被他踩了一腳的半大小子,小孩子聽見了倒也無妨,他安心下來。

有人道了一聲肅靜,于是嘈雜之聲盡消,但見林少維走到臺子上,先恭迎并介紹了恭親王。

王爺為顯和善,站起與大家揮了揮手,目光在人群中掃量了一番,而落到前排之時,忽的一震,連忙要屈膝行禮,還未及地,目視前方又生生收住了,換成了個簡單的拱手禮。

林少維見他對百姓們這么客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了,順著他施禮的方向,正好看見孟懷安程逸珩這幾個人。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幾人哪來的那么大面子。

這幾個人自己也糊涂,懷安甚至小聲問:“這真是王爺吧,不是他家奴才假扮的吧?”

程逸珩回道:“你當我真沒見過王爺啊,他又不是長得見不得人,有什么需要假扮的……”

“你既見過,難不成他剛才想給你磕頭,你拿著他什么把柄了?”

“你還讓不讓我活啊,這話叫人聽去了我就玩完啦。”程逸珩皺眉道:“我哪知道他怎么了,你怎么不說他朝的方向是你這邊呢,這可是皇帝的待遇,話說回來,宮里那位老人家那么喜歡你,難道你……”

還未說完,衣袖忽的被拉了一下,但聽賀楚書低聲對他們道:“人多眼雜,都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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