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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情人節的舞會
  • 趙凝
  • 1612字
  • 2019-12-10 14:27:02

第十三節 遭遇假貨

春節前我和兩位比我年長二十歲的老師一起到外地去“弄本子”。“弄本子”就是搞電視劇的劇本創作,其實我一點也不在行,純屬“邊走邊唱”。但那兩位老師見多識廣,跟著他們總歸不會錯的。

但是這一趟差出得很不順利。

先是火車坐過了站。說出來讓人笑死了,三個大活人,滿腦子智慧,卻因在軟臥車廂里高談闊論,讓火車一站開到了南京。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卻是南京前面的一個小站:滁州。滁州這個地方雖然不算特別有名,但滁州生產的揚子冰箱卻是天下聞名的。

我們一行三人一位是國家一級演員,另一位是學者,第三位是到哪兒都辨不清方向的我。女作者一般都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但我居然一眼就認出了那條混濁而又寬闊的河。“這不是長江嗎?”我一驚一咋地說。

“不可能。”學者說,“滁州還沒到呢,怎么會是長江?”

“那總不可能是黃河吧?”我慌里慌張去找乘務員,被人白了一眼說:“什么?你們到滁州?滁州過啦。”

國家一級演員沉著冷靜地指揮我們收拾東西,我們提著裝滿書的皮箱站到車門口,等待車門一開隨時準備跳下去。

南京站轟轟烈烈迎面而來。我們在人被列車員訓了幾句之后,被扔下車去。

“虎落平陽被犬欺。”

學者憤憤然而又文縐縐地罵道。

站臺上擠滿了扛著大扁擔回家過年的鄉下人。一頭是鮮艷而骯臟的大紅花棉被,一頭是七鼓八翹的化肥口袋,里面大概是裝了帶回家的年貨:給女人買的毛衫和給娃娃買的“機關槍”。他們在南京做工,回鄉里去做人,要狠狠地回去熱鬧一番呢。

我們已被擠得節節后退,連火車的毛也碰不到。那輛從南京往回開的火車已被擠得氣喘吁吁了。扁擔挨著扁擔,發出夸啦夸啦的聲響來。我們像錢鐘書《圍城》里的方鴻漸、趙辛楣,從西裝口袋里連連掏出名片來,卻不知該找哪個站長磕頭燒香。

后來還是國家一級演員挺身而出,他的戲特棒,很多人都認得他。他同列車長苦口婆心了一番,又掏出身份證、工作證等以驗明身份。列車長認真地往他臉上掃了兩眼,說了句“嗯,像。”就讓我們上車了。

這趟車是往濟南方向開的,服務態度和剛才那輛“判若兩車”。我們再次通過長江的時候那個臉上紅樸樸的女列車員就提醒我們說“可別再坐過了。”我們連說“謝謝!謝謝”。

滁州地方不大,店鋪多是黑呼呼的,百貨公司里沒什么人,又停電了。我們只上街一趟,就沒什么可逛的了。我在一家鞋店里看中一雙皮靴,是那種粗頭笨腦翻毛皮的,學者和導演(國家一級演員又兼導演)都說好,還說這鞋子的底子是縫上去的,很結實根結實。

“是牛皮的嗎?”買鞋子我只會問這一句。因為它標價156元,這個價在北京也能買雙矮腰短靴了。

“當然是牛皮的,正宗好牛皮咧。”

女老板用指甲很在行地掐掐堅硬的鞋頭道:“這種鞋在北京要賣四五百咧。”她梳著古代仕女式樣的螺螄頭,一臉精明能干樣兒。天知道她有沒有到過北京,反正北京的鞋價她一水兒清。

導演神神秘秘地悄聲跟我說:“趙凝你真的想不想要?想要的話我幫你跟她砍價。”

他聽上去像個“大砍家”,又是英俊威武很有派頭的人,女老板立刻讓步說:“行行,價錢好商量的。”

“不是我們跟你砍價。你看你這標價一面是156元,另一面又寫著110元,兩面價,這不是欺騙顧客嘛。”導演買東西很有經驗,口才又好,字正腔圓,有理有據,我們三個好說歹說才把價錢跟女老板談妥。在女老板“虧就虧點啦”、“半送人啦”一片惋惜聲中,我穿上了那雙看上去能踢死牛的牛皮短靴。

“好看!”學者和導演紛紛贊嘆。我美得原地直轉圈,撩起蓋住腳腕的長呢裙來偏著頭左看右看,以為這雙鞋子定能行萬里路爬萬座山了。我記得以前看席慕蓉散文,她形容一雙結實的旅游鞋時說過一句話:“牢得恐怕能穿一輩子了。”我的新鞋子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

本子弄好后,我們返回北京。我大踏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卻發現路旁有個修鞋的直沖我樂。一定是看我的翻毛皮靴漂亮呢。我樂呵呵地想著,卻聽那人沖我招呼說:“小姐,您的新皮靴掉底子嘍!”

我像變魔術的當眾穿幫那樣站在天安門廣場附近,不知如何是好。

搭錯車又遭遇假貨,后來,騙人的和被騙的都回家過大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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