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云港傳:結緣絲路兩千年
- 古龍高 周一云
- 3457字
- 2019-10-08 16:16:48
序
一般而言,傳記多是給人物寫的,可能是給一個人寫,也可能是給若干個人寫,或者給一個群體寫。給一個城市寫傳記,到目前還不多見。
但是,每一座城市都應當有一部屬于自己的傳記,連云港市也是這樣。
一
寫人的傳記,應該觸及人的靈魂。寫城市的傳記,應該體現城市的特有價值,體現城市吸引世人的獨特文化。每座城市都有每座城市的特有價值和獨特文化,每座城市凝固的歷史都受孕于這座城市的價值取向。《連云港傳》的任務應該是對連云港發展的歷史脈絡進行系統、有序梳理,在千頭萬緒中探尋一條貫穿城市發展始終的、能代表連云港城市特質的主線,能濃縮連云港發展歷史的載體。
連云港的特有價值、特有文化是什么呢?一言以概之,這是一座與絲路結緣兩千年的城市。作為海上絲綢之路、陸上絲綢之路的節點、交匯點,她賦予連云港開放性、國際性的特質,使這座城市具有厚重的歷史責任感,這就是維系這座城市精神的靈魂。這個靈魂所依附的載體:海陸絲路——海上絲綢之路、陸上絲綢之路,賦予連云港雙向開放、通向世界的區域特色,展現了連云港在中國開放布局中的特有價值。
在絲綢之路發展史上,絲路沿線的許多城鎮,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都對絲綢之路的維護、東西方文化交流作出了貢獻,如西域絲路南道的于闐、樓蘭,北道的龜茲、焉耆、高昌,河西的敦煌、武威,以及中原地區的固原、長安、洛陽,甚至有些今天看來比較偏遠的城鎮,在絲綢之路漫長歷史的某個時段中,卻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如今天位于陜西最北端靖邊縣的統萬城,能有多少人關注?但在439年北魏滅河西的北涼政權,打通了從河西經過薄骨律(靈州)、夏州(統萬城),沿鄂爾多斯沙漠南緣路到達北魏首都平城的捷徑之后,卻是西方世界與平城交往線上的關節點。有些是歷史上著名的古國,如古樓蘭國,也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歷史的變遷,成為過眼云煙,留下諸多難解之謎。
但是,連云港不同,在海陸絲路發展史中,具有標志性、唯一性和延續性。
標志性。海上絲路發展史中,秦代徐福率童男童女和百工等數千人于古朐港東渡日本,海州成為海上絲綢之路東亞航線的起點,早于鄭和下西洋1000多年,是有文字記載的海上絲綢之路的標志性事件,是歷史上中華民族海外交往的成功實踐。陸上絲路發展史中,秦始皇立秦東門闕,秦代的馳道——山川東海道聯系朐縣與咸陽,使海州成為陸上絲綢之路的起點。
唯一性。在中國,絲綢之路的起點在西安、洛陽,絲綢之路文化的輝煌在敦煌,絲綢之路的核心區在新疆;海上絲綢之路的核心區在泉州。連云港與絲綢之路的密切關系不如西安、敦煌,與海上絲綢之路的密切關系不如泉州。但是,連云港是同時與陸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有緊密聯系的區域,是西向陸上絲綢之路、東向海上絲綢之路的雙向起點,又是絲綢之路東向、海上絲綢之路西向的樞紐,用周紹良先生28年前的話說“連云港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海陸兩條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連接點”,用現代的詞匯講,是“交匯點”,這個特殊的角色在國內是唯一的。
連續性。就如連云港是一個幾千年歷史連貫性的城市一樣,連云港與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的聯系也具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連貫性。縱觀連云港的歷史,海陸絲路貫穿連云港歷史發展的過去、當代乃至未來。可以說,連云港的發展史也是一部“一帶一路”的發展史,“一帶一路”交匯點的建設史。隋唐以降,海州成為大唐帝國和新羅、日本交往的重要城市,大量來往于海上貿易的新羅人在宿城設立新羅所與新羅村,海州是海上對外運輸線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在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海州的云臺山作為江海關的所在地,與廣州、漳州、寧波一起被指定為對外通商口岸。在近代,孫中山先生關于連云港建設成為東方大港的構想和隴海蘭新鐵路的貫通,連云港成為新亞歐大陸橋的東方橋頭堡的橋頭堡。在當代,多重國家戰略疊加,連云港成為“一帶一路”的交匯點和戰略支點,新亞歐大陸橋經濟走廊的節點城市、上合組織出海基地、江蘇“一帶一路”建設的核心區和戰略先導區。“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中國第一個國際合作項目、習近平總書記和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四次共同出席該項目簽訂協議、建成運行儀式的“中哈物流基地”在連云港落地,更是凸顯了連云港的特殊區位和時代責任。
回顧連云港歷史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的發展軌跡,秦漢以來曲折多變,唐宋達到鼎盛,明清落入低谷。但連云港與之聯系一直沒有中斷,新亞歐大陸橋從太平洋西岸的連云港穿越10870公里的歐亞大陸到達荷蘭的鹿特丹,使地球上最大的陸地板塊和最大的海洋有了交通的便利和聯系的節點;“一帶一路”倡議又賦予這條亞歐國際大通道更廣闊、更厚重的責任與意義。
在這個歷史進程中,海陸絲路暢則連云港興旺,海陸絲路斷則連云港衰落。現代絲路的興起,“一帶一路”倡議的踐行,連云港必將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
二
連云港是一個底蘊厚重、歷史連貫的城市。我們說連云港與海陸絲路結緣兩千年,只是以徐福東渡為時點。事實上,連云港厚重的歷史文化中隱藏了許多與同時代相關的海陸絲路之謎,這些絲路之謎的年代遠超兩千年,如東夷文明蘊含著早期海、陸絲綢之路的密碼,冰川時代連云港與日本九州、秘魯的聯系,將軍崖巖畫中的文化內涵對日本島乃至美洲大陸的影響等。這些內容本書已經有了初步涉足,更多的內容有待于我們今后更深入地研究。
連云港還是一個碎片化嚴重的城市。
首先是遷徙性導致碎片化。自然地理環境的滄海桑田,海陸沉浮,在連云港市境,特別是在古代、近代的海陸互換過程中尤為活躍。孔望山是4000多年來黃河改道多次奪淮入海始終沒有被吞沒的古文化堡壘,但仍有許多文化遺產遺物失傳、消失,至今留下的一些造像、石刻等遺跡,仍有許多難以破解的謎讓人追思。云臺山原是“海上仙山”,就如蘇軾在《次韻孫職方蒼梧山》詩中稱贊的那樣:“遠托鰲頭轉滄海,來依鵬背負青天。”自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海漲沙淤,人們可以“策馬上云臺”。
地理環境演變拉動城市變遷,牽動港口變遷。從公元前221年秦代首設朐縣到今天,2000多年的建置史,名稱雖未改,治所卻幾易其地,城址屢有遷徙。從秦漢之際朐山崗嘴秦代方士徐福揚帆東渡蓬萊,到元明時期移址于新壩,代之而起青口港、大浦港再到老窯建東方大港。
其次是戰爭導致碎片化。連云港這塊古老的土地,由于其重要的軍事戰略地位,成為歷來兵家必爭之地。從上古東西軸線上的夷夏之戰到商、周伐夷;從吳越北上到楚國問鼎中原;從秦始皇立石東門到南北朝時期的烽火鳴鏑;從隋、唐一統到金人南侵;從宋金交戰到大元帝國的統一;從元末群雄割據,到朱洪武一統天下;從民國軍閥混戰到日寇海上登陸。4000多年戰爭的硝煙此散彼起,金戈鐵馬之聲中,城市隨之或崛起或衰敗,文化也隨之或絢麗多彩或蒙難暗淡。刀光劍影中典籍文獻流失,難以還原歷史的硝煙與壯烈,只能從有限的史籍記載中、沉淀的歷史文物中,去尋找逝去海州的史影。
三
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多元的文化形態賦予連云港這座城市厚重的歷史。如此厚重的歷史文化載體與碎片化共一體,使《連云港傳》的撰寫異常艱難。
在《連云港傳》的撰寫中,我們要像一只編織絲網的蜘蛛,在散亂而繁雜的史料中有條不紊地轉動織梭,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充分利用已有的研究成果,整合史料,化無序為有機,盡可能全面地向讀者展示連云港“一帶一路”發展的整體脈絡。用“一帶一路”這條“項鏈”,串起連云港歷史和當下的粒粒“珍珠”,讓連云港在“一帶一路”的運行軌跡中熠熠生輝!
《連云港傳》的撰寫,是以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為主干,對連云港歷史的一次重新回顧,重新探索和解讀。但碎片化使連云港的發展痕跡、文獻資料受到嚴重破壞,出現史書失記的不足,典籍文獻的缺失。重要的歷史,或人或事或遺跡,被碎片的塵埃深深掩埋,成為“失落的文明”。我們要對現有碎片化的歷史文獻進行重新梳理,更要對考古發現、古建筑、古遺址、石窟寺、石刻等進行再研究、再整理,從中挖掘與我們研究主題相呼應的內容,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例如,20世紀在連云港考古發掘過一定數量的作為唐宋時代外銷瓷的各類瓷器,正是這些五彩繽紛的瓷片彌補了史書失記的不足,還原了古海州地區唐宋時期作為中國外銷陶瓷的重要口岸和航路的歷史本來面目。
連云港海陸絲路的發展軌跡印證了這樣一個道理:“絲綢之路是一個具有頑強生命力和具有文化包容性的人類文明溝通行為與連續活動。這是一條千古不廢的發展之路。從中華文明和世界文明歷史深處走來,其生命力之頑強,猶如曠野里見證絲路繁榮的胡楊,生千年,長千年,立千年,不死不倒又千年。”這是一項新的、有意義的挑戰性研究,我們為之奉獻。連云港文化的特殊性也使我們交出的作品會有與常規作品不一樣的特色,希望大家批評、指正、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