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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

于航按照來福7的建議,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才剛剛過去一天,他的胃已經餓得有點痛了,到達黃風還有兩天的時間,真不知道怎么熬得過去。但只能餓著肚子等,他連沙發下面都翻遍了,找不到一點兒吃的東西。

“異常警報!氧氣不足!氧氣含量已降至18%!”飛船忽然發出了警報聲,同時,船艙內的燈也急促地一陣陣閃著黃光。于航餓得昏昏沉沉的大腦忽然一激靈,像被蜜蜂蜇了似的。

“怎么回事?飛船漏氣了嗎?”他驚慌失措地問。豆豆不安地看著他,努力想從他們的話里聽出端倪。

“當然不是,漏氣也不可能只漏氧氣。”來福7的語氣竟然帶著一絲嘲諷,難道它不知道他餓昏了頭嗎?“船上的氧氣要靠制氧機電解水來補充,因為沒有儲備水,所以氧氣將會逐漸耗盡。”

“氧氣什么時候會耗盡?”于航心存僥幸地問。

“逃生飛船上的初始氧氣濃度為23%,過去24小時已下降了5%。隨著二氧化碳濃度增高,消耗速度更快,最多一天,氧氣濃度會降到12%以下,就會有生命危險。”

“那該怎么辦呢?”于航這下徹底清醒了,腦袋像真的被蜇了一樣痛。

“有兩個方案,決定權在你。”來福7說,“第一,我們距離開普勒1625Ah最近,但它離恒星太遠,是個完全冰凍的星球。逃生飛船沒有機械裝置抓取固態水。而且那里沒有空氣,船上也沒有小孩的宇航服,只有兩套成人的。所以去1625Ah取水不可行。”

于航強忍住罵它的沖動,說:“這算什么方案?你告訴我能去哪里就好了!”

“另一顆有水的行星是開普勒1625Ag,離我們15億公里,30個小時能到。那里的空氣有毒,不能呼吸,不過我可以改造宇航服的呼吸面罩給你供氧。”

“還有更近的嗎?”于航認為氧氣管不了30個小時。

“沒有了,到1625Ae要40小時,到1625Af還有45小時。”

“氧氣能支撐30小時嗎?”于航問,明知是廢話。來福7已經說了,24小時后氧氣濃度就會低到危險水平。

“氧氣含量12%以下時,兩三個小時,你也許就會癱瘓,也許不會。不過船上有兩套宇航服,每個氧氣瓶夠用兩小時。希望你能撐到取回水來。”

“你在開玩笑吧?如果我運氣好,剛好用完所有的氧氣,才能活著把水帶回來。怎么像編故事一樣?”于航盯著一盞燈問,他不知道來福7具體在哪個位置,這個總喜歡搞氣氛的AI系統讓他不大信任。“再說,我把氧氣都用了,豆豆怎么辦呢?”

“當前情況下,開玩笑并不能解決你的危機。所以,我沒有開玩笑。我已經把你和豆豆放在一起計算了,你們加起來相當于一個成年人的氧氣消耗量。而且狗比人更能忍耐惡劣環境,你不用擔心它。”來福7一本正經地說。

別無選擇,只能去1625Ag。除了聽天由命,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覺,盡量節省氧氣。豆豆仿佛知道了他們的艱難處境,乖得要命,一聲不吭地任由于航把它抱到床上,把牽引繩系在床的護欄上。它用爪子扒著護欄,沒有再飄起來,它總算找到了一個能安穩待在床上的辦法。

于航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到自己恐怕不能脫離險境了,而爸爸他們面臨著更大的危險,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們,更別說救出他們了。逃生飛船又不能遠程通信,媽媽肯定以為他們已經在藍月亮安頓下來了。她大概要過很久才會知道他和爸爸失散了。如果自己運氣好能活著到藍月亮的話,他又該怎么跟媽媽說呢?因為他完全不知道爸爸發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把他單獨留在一艘即將爆炸的飛船上。

想到自己與世隔絕,命運未卜,陪著他的只有一條小狗,和一個算不上有生命的AI系統,于航忍不住流出眼淚,既害怕,又傷心。他想不通,自己只是在休眠保護艙睡了一覺,熟悉的世界竟離他而去了。

他聽見喘氣聲,歪過頭看見旁邊床上的豆豆正盯著他,褐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傷。他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臉。他不想讓豆豆看到他哭,也不想讓來福7知道,省得它又笑話他。

哭累了,他才睡著,卻睡得不踏實,總是被噩夢驚醒。他又渴又餓,斷斷續續地睡了七八個小時,實在躺不住了,只好爬起來。他看到豆豆還是扒在床護欄上盯著他,就像一直沒動過似的,就抱起豆豆到后艙找水喝。豆豆這才高興地叫了幾聲,親昵地舔著他的手,光溜溜的尾巴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胳膊。于航想躲,卻發現躲不了,他要是松手,豆豆肯定要四處亂飛,到時又要去抓它。醫生說過他對粉塵和螨蟲過敏,豆豆看上去很干凈,估計沒什么問題。想到這里,也就隨它去了。到了后艙,他才放下豆豆,拉開冰箱門。

早先他按照來福7說的,把冰箱門打開了,以保持空氣暢通。現在冷藏室里面已經凝結了一些水滴,他用手指蘸出來舔掉了,雖然還是渴,好歹嘴唇不像之前那樣干得要裂開了。不過他還是不敢把嘴唇合攏,防止它們又粘到一起。豆豆眼巴巴地望著他,他把最后一點兒水給了它。豆豆把他的手指舔了又舔,似乎它貢獻出來的口水比喝掉的水還多,于航看著濕漉漉的手指頭,強忍著沒再去舔一遍。

豆豆一個勁兒地在洗手間門口嗅著。于航沒開門。廁所他已經用過了,他完全不能想象豆豆把頭鉆進密封的太空馬桶里喝水,尤其它還有事沒事喜歡舔他。

把冰箱的水都舔完了之后,他們又到前艙坐下。沒有水喝,氧氣又少,于航實在沒力氣了,他只能在腦海中想象,是不是有其他的辦法提高生存機會。然而想也是白想,在距離地球這么遙遠的天鵝座,既不能傳遞信息,航程內也只有兩個移民星球,能不能活著到達,真是個未知數。

于航覺得腦袋不太清醒了,他好像聽到來福7說氧氣濃度已經降到了14%,可是還沒到一半時間呢,這樣下去的話,他不可能活著走下飛船了,更別說把水運回來。他感到呼吸急促又粗重,心跳加快,雖然坐著沒動,卻非常疲勞,只想一覺睡過去。然而面臨的危機又讓他無法入睡,看看豆豆,想想自己,又想想爸爸和其他船員,他煩躁而又委屈,只想跳起來大叫一番,卻又不敢,那只會加速氧氣的消耗,給本來就渺茫的生存機會更加渺茫。

來福7說什么了?他好像聽到了什么,卻不能肯定,會不會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呢?

“15個小時過去了,現在該造運水車了。”確實是來福7在說話,可是才過了一半時間,氧氣就要沒了,他怎么熬下去呢?

“怎么熬呢?”他喃喃地說出了口。來福7沒有回答他,大概是怕他更絕望,它只說:“我們要造一輛運水車,等你到了那里,就能用它把水運來了。”

于航昏昏沉沉地說:“行啊,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不用你來做,逃生飛船上有一個維修機器人,維修飛船都行,造一輛小車更是輕而易舉。”

“那更好了,它打算怎么做呢?”于航心不在焉地問。他已經對取水計劃失去了信心,他反應遲鈍,再過十幾個小時自己肯定不能把水帶回來了。

“儲物箱都很堅固,我們找一個合適的來裝水。有的儲物箱有輪子,可以安上去。”

“好啊,等你做好了,我就推著它把水帶回來。”

“不對,你可推不動一噸重的水。我要做個電力驅動的。”

“行。”

“可以把冰箱的壓縮機的電動機拆下來,做個小型電動車。”來福7說著開了個玩笑,似乎說好玩的話是它的最高原則,“反正你也用不上冰箱,你連一根胡蘿卜都沒有。”

“好。”于航說,他想笑一下表示高興,實在是沒有力氣,結果只是張了張嘴。

地板打開一道口子,從里面飛出一個怪模怪樣的小東西,身體是個圓筒,前頭有個探測器勉強讓人看出那是頭部。它的頭尾、上下和兩側一共有六個引擎噴射口,噴出了微弱的淡藍色火焰來調節方向。此外,它還伸出來三條機械手臂,背上兩條,肚子下面一條,簡直怪得要命。

來福7說:“維修機器人主要在失重環境里工作,它的動作很精細,不適合做粗重的活。你要先把儲物箱都清空,我們好選一個合適的。”

于航照做了,反正沒有重力,多大的箱子他也不在乎。他把儲物箱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只不過是兩件宇航服,幾個他根本不會用的工具,一些比較大的備用零件和芯片,兩個氧氣瓶,以及幾本說明書的電子讀本而已。這時候,維修機器人已經按照來福7的指令去拆冰箱了。

來福7選了兩個最大的儲物箱,說把它們焊接起來就夠用了,又讓于航把東西再收回去。他把飄在半空的東西又一一抓回來,放回儲物箱里。豆豆興奮得不得了,它還以為于航在跟它玩游戲,碰到任何東西它都要抓一把,或是聞一下,舔一舔。要不是牽引繩拴著,它肯定會追著把東西咬壞。

忽然,于航看到了兩支巨型蠟燭,灰白色的,跟人的上臂一樣長,差不多粗。他握在手上看了半天,不明白飛船上怎么會有蠟燭,難道是怕停電嗎?很快他那缺氧的大腦就反應過來了,這并不是蠟燭,拿在手里要重得多,頂端還有個小銅環。“這是什么東西?”他問。

來福7破天荒地沒出聲。他又問了一遍,來福7才說:“你走運了,這是氧燭!”它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驚喜。

“什么燭?”于航不明白。

“氧燭啊!高氯酸鋰!能釋放大量氧氣,你們得救了!”來福7毫不掩飾它的狂喜,這讓于航意識到,它之前認為他和豆豆是活不了的,只是它一直不說而已。

“那要怎么用呢?”他翻來覆去檢視著氧燭,“這能救命?”

“將拉火帽扯下來,點火藥就會打火,引燃氧燭。”

“到底怎么弄啊?”于航聽不明白,生怕操作錯誤,氧燭在他手上爆炸了。

“把那個銅環拉掉就行了。”來福7急促地說,好像是它因缺氧憋得喘不過氣了。

于航扯下了氧燭頂端的銅環,又把它放到地板上,氧燭的底部有膠水,牢牢地粘在了地板上。幾點火星閃過,火苗騰空而起,氧燭燒著了。飛船里沒有風,紫紅色的火焰穩穩地燃燒著,他仿佛聽到了咝咝的聲音。“它在放出氧氣嗎?”

“對。”來福7高興地說。

于航忍不住把鼻子湊了過去,在氧燭旁邊用力地聞。當然沒有任何味道,不過他覺得清醒了很多,一定是氧氣的作用。他把豆豆也拉過來,它有點害怕火光,卻又感覺這是個好東西,那猶猶豫豫的樣子直讓于航發笑。“一支氧燭能用多長時間呢?”他問。

“這么大的一支氧燭,能供你們倆呼吸24小時。考慮到氧氣濃度的問題,用不了那么久,但也足夠撐到水運回來。”

自打在“觀天號”休眠保護艙醒來,于航第一次感到高興,看來運氣還是眷顧他的。他猛吸著氧氣,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福7,你怎么不知道船上有氧燭呢?”

“呃……這個跟水和食物一樣,并不是飛船出廠的標準配備。不管是誰放的,他都忘了歸檔。”來福7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于航不想責怪它,這總比本來有氧燭,結果卻忘了帶好上百倍了。他問道:“那我們現在可以直接去黃風了嗎?能省不少時間。”

“不行,航線已經設定好了,再改變又要繞彎路,不能在原定時間到達。”來福7說,“而且另一支氧燭你要留著,以防萬一,太空里多一手準備總不會吃虧的。”

這一點于航萬分同意,畢竟他和豆豆就是在多一手的準備下撿回了小命。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維修機器人把兩個儲物箱焊接在一起,將冰箱里取出的直流電動機和電池裝在底下,安上軸承和輪子,這一切令于航又一次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他拍拍豆豆的腦袋,對它說:“放心吧,我肯定能找到爸爸,也能幫你找回主人。”

“氧氣濃度已回升到15%。”來福7報告說。于航非常高興,現在唯一困擾他的就是沒有東西吃,要不然,他們就可以狂歡一場了。缺氧一度讓他變得遲鈍,現在有了充足的氧氣,他的感覺又變得敏銳了。可惜這不是好事,他感到肚子痛得厲害,好像他的胃正在悄悄吃著自己。

當氧氣濃度回升到20%時,氧燭燒完了,不過不要緊,來福7已經宣布要進入減速狀態了,這就意味著,只要4個多小時就能抵達目的地了。

于航抱起豆豆,把它放回上次躺的床鋪,忽然聞到了一股怪味。他低頭去看,發現床上有些模糊不清的痕跡。他嚇了一跳,問:“床上這是什么呀?”

“艙內氣味傳感器探測到這是尿素和尿酸結晶。”來福7說,“換句話說,你家的狗尿床了。”

“它不是我的狗,是植物學家貝芙麗夫人養的。因為‘觀天號’上沒人了,所以我就帶上了它。”于航覺得有些好笑,這么大的狗還會尿床嗎?

“嗯,你是個好心人,但這并沒改變豆豆尿床的事實。根據我的觀測,豆豆已經4歲了,竟然還尿床,真沒出息。”來福7不滿地說。

豆豆聽到來福7說它的名字,仿佛它還聽出說的不是好話,沖著發出聲音的頂棚不高興地叫了幾聲。于航雖然還是不太喜歡跟狗親近,可方圓幾億公里只有他們兩個生物,他不由得為豆豆辯護起來:“它不是尿床,只是被張力墊嚇到了。只有睡著了的情況下,才能稱為尿床。”

“在我的飛船上,只要是尿在了床上,就算尿床,管你是睡著了還是被嚇的。”來福7不依不饒。

豆豆把前爪彎在胸前,用委屈的眼神望著于航,似乎想讓他幫自己再說些好話。于航咕噥道:“這次來福7沒說錯,你確實尿床了。真難聞。”

他把豆豆固定好,自己也躺到床上,等張力墊裹住他,聽到來福7說:“開始超級減速,加速度100米/秒2,4小時10分鐘后降落開普勒1625Ag。”

當來福7宣布已經進入大氣層,張力墊撤去時,于航馬上感受到了重力。身體自然下沉,貼在床上的感覺簡直太好了。他一骨碌爬起來,脫下之前忘記脫掉的磁力靴,狠狠地在地板上蹦起來。再也沒有那種輕飄飄的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了。他甚至忘了自己有多餓,好像蹦蹦跳跳并不消耗力氣一樣,幾步就跑到了前艙。豆豆更是滿地打滾兒,高興得呼哧呼哧直喘氣。

“逃生飛船到達開普勒1625Ag,地球時間2108年7月8日18點15分,于航準備登陸取水。記入航行日志。”來福7有條不紊地說。

“你還寫航行日志?”于航驚訝地問。這一向是船長的工作,很難想象總是亂開玩笑的AI系統也會做這件事。

屏幕上出現了許多文字。

2108年7月6日10點48分,首次啟動逃生程序,坐標40.13,h23.57,i2.18,乘客只有一個人(于航,默認為船長)和一條拉布拉多犬(名叫“豆豆”)。

2108年7月6日10點50分,“觀天號”飛船被炸毀。

2108年7月6日12點,設定航線去開普勒1625Af(黃風)求援。

2108年7月7日12點20分,因缺氧需補充儲備水,改變航線去開普勒1625Ag。

2108年7月8日3點50分,發現氧燭,乘客死里逃生。

2108年7月8日18點15分,到達開普勒1625Ag。

“你看,我可不像那些不負責的人一樣,連食物和水都忘了儲備,我是個嚴謹的AI系統。”來福7理直氣壯地回答他。于航承認它說得有道理,可聽它用“嚴謹”形容自己,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以登陸了。”來福7沒理他,大概是真的進入嚴謹的狀態中了。

“這里的空氣有毒,對身體沒有害嗎?”于航不無擔心地問。雖然有氧氣瓶,可他的皮膚還是要暴露在空氣中,來福7又稀里糊涂的,搞不好它忘記這事了,他可不能不問清楚。

“放心,開普勒1625Ag的空氣只是含有大量的甲烷,對人體無害,你有氧氣瓶就不用在乎。只要你別在那里抽煙就行了。”來福7說完,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對了,我忘記你還是個孩子,你不能抽煙。”

于航沒理它,這家伙怎么轉眼間又變成脫口秀演員了呢?來福7又加上一句:“哦……我還忘了,那里不能呼吸,怎么抽煙呢。”

“缺心眼!”他終于忍無可忍罵了它一句。趁來福7回嘴之前,他逗起了小狗,說:“你知道我不是罵你,你是最聰明的小狗了。”

“最聰明的狗是邊境牧羊犬。你不養狗,我就不怪你笨了。”來福7仍然不依不饒回罵道。

于航裝作沒聽見,背上氧氣瓶,推著運水車走到艙門邊。豆豆想跟過來,他嚴厲地說:“別過來!沒有你用的氧氣面罩,在船上等我!”

豆豆停在了那里,看上去很不高興,又不敢不服從,于航從沒這么嚴肅過,它應該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艙門兩側的氣密門關了起來,艙門打開,舷梯彈了出去。

于航打開氧氣瓶閥門,混著氮氣的高濃度氧氣立刻鉆進他的鼻孔,很冷,讓他覺得鼻子里有點發癢。我動作可要快點了,他想。來福7告訴他,雖然他吸的不是早期宇航服里的低壓純氧,但混合氣體的氧氣濃度還是太高了,時間一長對他身體有害。

“濃度低了不好,高了也不好,可真麻煩。似乎當一個來福7那樣的電腦系統更省事。”他自言自語道。來福7聽不到他說話,從宇航服里拆下的呼吸器罩在他的鼻子和嘴巴上,就沒辦法再裝上通話器了。他推著運水車快步走下舷梯,好在車輪夠大,車子順利地下了舷梯,這意味著它也能自動爬上舷梯,不用他搬——他可搬不動一噸重的水。

于航打開運水車開關,車子自己跑了起來,維修機器人已經給電動機調好了轉速,剛好跟他走路一樣快。應該表揚一下來福7,畢竟是它給維修機器人編的程序。逃生飛船停在稍遠的硬地上,離水邊幾十米,他剛剛走到一半,就打了個寒戰,這里太冷了。他趕緊往前跑,車子卻沒跟上,它只能開那么快。

于航朝四周看了看,面前是一片海洋,沒有盡頭,身后則是褐色的硬土地,遠處是起伏的山丘,山頂上覆蓋著積雪,白茫茫的。沒有植物,也沒有一點兒生命的跡象,雖然海水是綠色的,但他不認為那是海藻的顏色。

運水車開到了海邊,于航停下車子,從車斗里拿出水泵放到水里,那是維修機器人用冰箱里另一個電動機做的。他打開水泵開關,海水從水泵另一頭的出水管噴了出來。水管剛好搭在了車斗邊緣,于航只好用手捏著,不然它就會掉在地上。這徹底摧毀了他的幻想,本來他打算跑回飛船,等水灌滿了再來。現在他只好忍受著刺骨的寒冷待在海邊了。雖然沒有風,但氣溫非常低,灰蒙蒙的天空更加劇了清冷的感覺。兩個太陽都像是小夜燈一樣,暗淡地掛在遙遠的天際,沒有一絲熱氣,讓人從里到外都涼透了。

于航不停地跺著腳,抖動著身體,生怕一停下來就會凍僵。這顆行星距離太陽有15億公里,離伴星也超過10億公里,地表溫度剛剛好維持在冰點,要不是海水里含的鹽分降低了海水的冰點,恐怕這里也會跟開普勒1625Ah一樣,成為一個冰凍星球。這都是來福7告訴他的,然而它竟沒提醒他多穿一件衣服。就算找不到衣服,裹一條床單也好啊。他決定收回給來福7的表揚,害他凍成了冰棍,不罵它就算客氣的了。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水終于滿了。于航迫不及待地拎起水泵扔進車斗,按下另一個開關,調轉了電池的極性,電動機開始反轉,運水車按照來時的路線,筆直倒了回去。

裝滿水的車子很重,沉下去不少,車輪幾乎一半都陷進了海邊的沙地里。所幸電動機馬力強勁,硬是帶著一噸重的運水車回到了逃生飛船上。

于航讓來福7把空調開到最高溫度,站在風口吹了半天才緩過來。豆豆見他渾身哆嗦,靠過來用身體貼著他給他取暖。似乎它也知道,剛才那看似平靜的一個多小時,對于航來說卻是生死攸關,再多待一會兒,他就沒法活著爬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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