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維斯王朝
- 約翰·羅斯柴爾德
- 2480字
- 2020-08-13 19:30:51
樂觀是每一個成功的投資者不可或缺的特質
貨幣市場的崩潰始于20世紀30年代早期德國馬克,也就是凱瑟琳的哥哥狂野比爾有史以來賺得最多的那一次。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德國必須向戰勝方——協約國支付巨額賠款,這使得德國負債累累,深陷泥潭。協約國打算向德國提供一個延期支付戰爭賠款的計劃,給予戰敗國更多時間。但是,這個計劃遭到法國的強烈反對,法國拒絕任何形式的債務寬緩。
于是,德國人索性違約,停止賠償,導致其他債務國相繼效仿,引發連鎖反應,貨幣市場一片混亂。“幾周的工夫,”戴維斯寫道,“英國和其他三十多個國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貨幣暴跌了40%。”與此同時,美元雖然沒有貶值,但谷物、木材以及其他商品的價格直線跳水。堅挺的美元使得美國企業處于極為不利的境地,國外的競爭對手可以在美國降價銷售他們的產品,因為他們收到的是萬能的美元。然而,國外的消費者卻負擔不起美國的產品,因為他們手中的貨幣貶值,購買力不斷縮水。有幾個國家甚至關閉國門,拒絕進口。
時任美國國務卿科德·赫爾強烈呼吁開放國門,即便自由貿易會損害本國經濟。國外的商品涌入美國,而美國制造的商品卻在庫房里、糧倉里、貨倉里堆積如山。“進口貨物,”戴維斯寫道,“就像以前發生過的一樣,在碾壓美國企業,導致恐慌乃至徹底崩潰。”
公司為了降低成本而解雇員工。美國的失業人數從780萬人躍升至1370萬人,這促使政治家們采取行動。市場崩潰之后,排斥對外貿易的國會通過了《斯姆特-霍利法案》,對進口商品征收重稅。 《斯姆特-霍利法案》并沒有遏制全球的通貨緊縮,幾乎所有商品的價格依然止不住地下滑,企業掙扎著維持微薄的利潤。消費者對赫伯特·胡佛總統提倡的“買更多東西”運動,只能聳肩以對。等到羅斯福總統的時代,消費者買的就更少了。美國農業委員會勸說農民少種糧食(因為供給的減少,有助于價格的上升)。但是,農民賺錢心切,反而越種越多。
與同時代的大多數人不一樣,戴維斯絕不會讓這些令人沮喪的故事影響他迎接經濟復蘇的熱情。對于商業和金融,戴維斯是天生的樂觀派,這對于任何一個股票投資者都是不可或缺的特質。正如證券公司在牛市來臨時習慣說的:“過去的表現不能作為未來成功的保證。”但是,現代歷史上最為糟糕的十年接近尾聲,戴維斯意識到,市場過去的糟糕表現不能證明未來也很糟糕。作為歷史專業的學生,他相信周期的存在。他相信埃德加·勞倫斯·史密斯的信條:長期而言,股票投資的回報最具潛力。于是,他的目光越過那些等待救濟的長隊、令人沮喪的頭條新聞、通貨緊縮的肆虐,以及國民對于華爾街經紀人和銀行家的抱怨與厭惡之聲,看到了更遠的未來,聚焦于美國財富來源的關鍵——創新。
人們通常都在慨嘆“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發明了”。但戴維斯在典型的美國大眾的寓所里卻發現了反例。通用汽車在每一輛新車上裝了電池,取代了手動搖柄,這樣就可以“讓婦女進入汽車市場”,這難道不是發明嗎?一系列新型、節省勞動力的小工具的產生,讓家務活變得輕松,并由此增加了電力需求,這難道不是發明嗎?20世紀30年代,每戶的家庭用電消耗幾乎增長了一倍,所以,在千瓦時這個概念上,并未出現大蕭條的現象。
戴維斯問自己,如果發明已經是明日黃花,那么,又如何解釋如洪水般涌入美國專利局的申請呢?他快速瀏覽了一下最近的進展情況:汽車空調、尼龍(杜邦公司在1938年發明)、電視機(發展中的重要行業)、無線電傳真廣播、無爆震汽油、連續紡紗機、新型塑料和纖維制品、由板栗殼制作的波紋板(米德公司)、乳膠發泡海綿(美國橡膠公司)以及殺菌燈(西屋公司)。
盡管周圍有這么多激動人心的發明進步,很多美國人依然認為經濟前景一片黯淡。霍華德·斯科特是一位所謂“技術論者”的領袖(實際上,他們卻是反技術論者),在各地的巡回演講吸引了很多人。大批觀眾聆聽了他的演講,斯科特指責大蕭條是機器和電力進步導致的工人失業引發的,因為工作崗位被機器所取代。在紐約一家豪華酒店里的一場人數眾多的宴會上,一些商界名人也傾聽了斯科特對于國家面臨的經濟災難開出的藥方:砸毀機器、回歸手工制造、扛起鋤頭、用馬犁地。
戴維斯可不打算接受這些技術論者的悲觀論調,他預測三個“沉睡的行業巨人”(鐵路業、公用事業、建筑業)將會在20世紀40年代覺醒。他看到新工作崗位又開始招聘,同時,1.3億消費者重新開始購買商品,排起長長的結賬隊伍,全國上下都在加緊生產以滿足人們壓抑已久的對商品和服務的需求。在戴維斯的水晶球中,對美國經濟繁榮的最大威脅是各州推出的保護地方的各種稅收,就像放大版的各國保護本國制造商政策,他認為不應該征收這些關稅,而他是對的。
他確信一場世界大戰迫在眉睫,而且這會加速經濟的復蘇。他感到大眾比之前的數十年“對資本主義體系有了更多更深刻的了解”,盡管他并不是羅斯福的粉絲,但他可以保持開放的心態。他意識到華爾街的報應已經徹底改變了商業的性質,所幸還沒有徹底惡化。對于剛起步的公司,羅斯福強大的政府已經創造了一個“半管制經濟”。社會安全體系、失業救濟以及政府工資會為消費者的銀行賬戶提供穩定的現金流,使資金能夠良性循環,避免了經濟陷入更糟糕的情況。存款保險制度使得銀行免于風險,保障了國民儲蓄。所有這些對于挽救一個半死不活的經濟而言是必要的。戴維斯得出結論,如同將“商業的信心重新注入”。只要能重拾信心,美國人民就會做出偉大的反應。
“一個由汽車引領的人口巨大變動即將到來,伴隨著現代金融業務……高標準的生活水平看來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親社會、親商業的公共政策可以被采納的話,這一切將很快到來。”
關于通貨膨脹的話題,戴維斯找不到任何可以發出警告的理由。“預測總是很危險的,”他寫道,“但是,只要工廠開足馬力,只要農產品釋放出巨大的潛力,只要政府下定決心采取堅定措施防止物價飛漲,我相信可以做到,如脫韁野馬一般肆無忌憚的、危險的通脹應該會被推延到40年代之后。”
關于羅斯福新政,“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其不妥之處,人們僅僅需要將最近的情況與新政之初進行比較,即可得出一目了然的結論”。到了1937年,戴維斯非常高興地報告,羅斯福的訓導——譴責“邪惡和罪惡的富人階層”——已經不再被奉為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