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戴維斯遇上資助者

謝爾比·卡洛姆·戴維斯，1909年出生在一個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城市皮奧里亞，每當人們看到這個名字就會想起一個著名的問題：“它會在皮奧里亞上演嗎？”從戴維斯的家譜可以看出，他母親這一系的祖先有一位曾是“五月花”號的乘客（當年英國移民到達美洲的最早船只），他父親這一系的祖先則是詹姆斯敦的原住民。與他同名的叔祖父——謝爾比·卡洛姆·戴維斯——曾擔任過一屆伊利諾伊州的州長、四屆美國眾議院議員和六屆美國參議院議員。

盡管當時回扣無處不在、私下交易泛濫，被選舉的官員將各種快速致富的方案強加給選民，但令人驚訝的是，美國政治并沒有像其他一些國家一樣墮落，而是在20世紀創(chuàng)造了引人注目的、持續(xù)不斷的財富。美國各處，從小鎮(zhèn)、城市到州，記者們四處挖掘大量的腐敗丑聞。但是腐敗丑聞似乎總是與民主黨人有關，因為金錢泛濫的時代，為什么不讓腰纏萬貫的中立派成為統(tǒng)治階層？有著“五月花”血統(tǒng)的參議員總是仰仗高貴出身混飯吃，但出身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戴維斯的叔祖父并不是為了賺錢而從政。實際上，他將與控制鐵路的金錢巨頭做斗爭作為其政治使命。他反對哈里曼、范德比爾特以及其他鐵路大亨，就如同他反對一夫多妻制一樣。在19世紀美國農業(yè)地區(qū)，主張“一夫一妻制”和“農場貨物的價格公平”是當時社會運動的主題。

一旦巨頭們買下重要鐵路線，或驅逐了其他競爭對手，他們即刻提高貨運費率，從運輸牲畜、小麥、玉米以及其他食物中獲利。可以想象，成群的鉆進錢眼里的各界大亨，從烤面包的到做火柴盒的，無一例外，都在追求壟斷。面對壟斷現(xiàn)象的泛濫，消費者大呼：“無商不奸！”權力中心華盛頓終于做出了回應，法院支持國會通過的新法案，以嚴格的規(guī)定保護企業(yè)自由競爭。這一大快人心的解決方案對當時的社會具有諷刺意味，其中也有戴維斯叔祖父的一份功勞。他還推動了州際商會的成立，在1887年成功挫敗了鐵路集團的陰謀。1912年，82歲高齡的卡洛姆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當選參議員，后來他在辦公室里與世長辭，3歲的戴維斯參加了叔祖父的葬禮。

在卡洛姆生活的年代，美國成長最快的行業(yè)是鐵路。戴維斯后來寫道，鐵路公司的管理者就像“龐大軍隊里的將軍一樣”。由鋼鐵和煤渣建成的高速公路——互聯(lián)網高速公路的先驅——讓人浮想聯(lián)翩，吸引了比歷史上任何建設行業(yè)都更多的投資者。自19世紀中葉起，公眾集資鋪設了連接東西海岸的鐵路，以現(xiàn)金交換著無限供給的股票和債券。在股市失寵之時，鐵路公司會利用債券融資滿足它們的擴張需求。理論上講，這些公司的借據(jù)比股票更為安全，因為發(fā)行人有義務返還債券持有人本金加利息；而股票的發(fā)行人對于股票持有人沒有這些義務。然而，實際上，這種所謂“更安全”的替代品至少對于兩代投資人而言非常危險。選擇發(fā)行債券的方式，鐵路公司便背負了大量利息負擔，以至于經常無力償還。在遇到經濟蕭條和其他危機時，它們只能通過債券違約和破產解決問題。

這些投資人在鐵路“龐大軍隊”上了昂貴的一課：即便一個成長迅速、有著廣闊前景的行業(yè)，也不能保證給它的財務支持者提供滿意的回報。鐵路公司曾經是最可靠的藍籌公司，然而在清償能力方面卻不是最可靠的。股東們眼睜睜看著他們“保守安全的”鐵路股票在頻繁的恐慌和熊市中下跌，債券持有人則稍微幸運，他們至少可以取回本金。

在美國鐵路的建設中，外國投資者是最大的輸家，尤其是英國人。他們未能抵御19世紀新興的美國市場的誘惑，就像后來的美國未能抵御20世紀末新興的亞洲市場的誘惑一樣。大量英國資本在美國鐵路、公路的建設中折戟沉沙，數(shù)量驚人，盡管這并非出于自愿。小心點兒吧，來自全球各地的資本家！新興的、快速增長的行業(yè)，并不意味著對于外國熱情人士的豐厚回報，美國鐵路業(yè)的故事就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