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比較研究:當代俄羅斯哲學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作者名: 鄭憶石本章字數: 19955字更新時間: 2019-10-24 20:24:37
導論
20世紀后期,兩個互為鄰居的大國——俄羅斯[1]與中國,無論發展方向、方式還是發展速度、目標,先后都發生了巨大差異的社會轉型。[2]這一轉型帶給兩國主流意識形態的最大后果便是,作為俄羅斯前身的超級大國蘇聯在分崩離析中主流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全面敗落,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在改革開放中對主流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哲學[3]的堅持和推進。
21世紀以來,俄羅斯與中國各自走上了迥異的發展之途。俄羅斯在將社會轉型與整個制度變遷融為一體之時,走上了一條朝“西方所認同的價值觀念方向發展,即政治民主化與經濟市場化”[4]之路。中國則繼續沿著社會主義的方向,走上了一條集時代需要與符合自己國情為一體的創新之路。當代俄羅斯哲學在經歷了蘇聯解體后陰晴不定、漲落起伏的多變歷程后,其研究內容、研究主題、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皆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實現了哲學的功能、地位、屬性、形態和本質的轉型。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則在伴隨改革開放的風雨歷程中,同樣經歷了哲學的轉變。當代俄羅斯哲學的轉型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轉變,本質上是各自社會轉型的映照與結果。如今,無論俄羅斯還是中國,哲學發展各自都呈現出既獨特別樣又多姿多彩的景觀。
如同經過30多年改革開放歷練洗禮的中國,在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取得舉世矚目成就的同時,又隨著改革開放中新問題的出現而表明了深化改革的必要性一樣,30多年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在得到國家支持而獲得長足發展并取得累累碩果的同時,又隨著全球化和市場化的挑戰而面臨著范式創新與中國化等諸多問題。挑戰和問題的存在,表明了“以俄為鏡”對于當代中國堅持主流意識形態的意義,表明了在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之間的比較研究對于深化和拓展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價值。
如何聯系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問題,在歷時態與共時態縱橫交貫的視野中,梳理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理路,在厘清各自理論的發展脈絡中對比分析兩者的差異性與共通性?如何在反思當代俄羅斯哲學被邊緣化的教訓中,挖掘其問題轉換的深層機制,探索其未來走向與可能發生的問題,為處于轉型中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尋求創新路徑?如何直面全球化時代馬克思主義哲學面臨的困境、挑戰和問題,在總結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各自發展的經驗教訓中,尋求推動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國家意識形態支撐的對策?……這一切都促使我們不得不認真清理和深入思考在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展歷程中,那些曾經的波瀾起伏、艱難曲折,那些曾經的功過得失、是非曲直,那些導致這一切的原因,那些正在面對或將要面對的機遇、挑戰、困難和問題。
基于此,在“導論”中旨在說明五個問題:第一,比較分析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必要性和價值。第二,國內外當代俄羅斯哲學、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現狀。第三,表現形式相異的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有何實質的相似性?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能夠從中獲得怎樣的啟示?第四,將采用哪些研究方法,在厘清相關概念、把握問題實質的基礎上,實現對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之間關系的比較分析?第五,研究的整體結構和分析論證的特色。
一、哲學在蘇聯和俄羅斯:何以遭遇滑鐵盧
當代中國仍然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意識形態和核心價值體系的理論指導,因此,要說明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必要性,首先需要簡要說明馬克思主義哲學在20世紀后半期的蘇聯和當今俄羅斯的命運,以及何以如此的原因。
從十月革命至國家解體,蘇聯時期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其遭遇可謂從天堂到地獄。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同國家政治高度親密而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性,以至“黨的主要領導人的更替、政治路線、甚至政策的每一變化往往都會影響到哲學的發展”[5]。因此,當歷史既為蘇聯選擇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國家行為的理論指導提供了契機,使其得以在國家政權的極力扶持下從不同領域展開研究并獲得理論發展的系統化、體系化的同時,又為其淪為政治工具而最終解體埋下了隱患。這一弊病在斯大林時期表現得尤為突出。之所以強調這一點,是因為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在長達70年的時間里并非鐵板一塊。若全面考察該階段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則可發現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后,在“高度統一”水流下涌動的是哲學研究多元化的暗流,馬克思主義哲學因此有了意識形態和真實形態的“雙重面孔”,一些哲學家則在“順從和反抗”的煎熬中頑強發聲,以表達對學術領域中政治專制的抗議。[6]然而,在斯大林時期,蘇聯哲學將闡釋和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視為領袖的專利,其研究內容蛻變為對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的斷章取義,其研究領域限定于詮釋和論證領袖的言論,其價值取向則是重唯物性輕辯證性、重客體性輕主體性、重科學性輕人文性、重理性反非理性等,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在處理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具體科學、西方哲學、傳統哲學的關系上,蘇聯哲學或者成為凌駕于后者的太上皇,或者一路罵去、徹底決絕,其最終結果便是哲學中的斯大林思想至上、斯大林主義唯真,斯大林言論成為評判學術論爭的唯一標準。[7]
蘇聯解體后的最初幾年,俄羅斯社會一度陷入了空前的混亂和危機。這些混亂和危機體現在哲學上便是整個社會對哲學的評判陷入了完全以主觀好惡為準則的情感漩渦:極度厭惡和徹底否定蘇聯哲學,斥其為專制集權的工具、霸道與奴性的怪胎;滿懷深情并全面肯定西方哲學和俄羅斯宗教哲學,視其為引導俄羅斯走向光明的救主和福音,以研究它們為時髦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8]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這種狀況隨著社會由動蕩向穩定的過渡而有所改變。學界無論對蘇聯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還是對西方哲學、俄羅斯傳統哲學,都不再簡單地否定或肯定。對蘇聯哲學,有人肯定它是“獨特、完整的蘇聯文明”的一部分,其基本觀點和基本方法影響了眾多學科,尤其是其中的非正統派哲學家在特殊年代仍然堅守了獨立思考之責。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有學者從理論與實踐兩個層面,從其與俄羅斯現代化、全球化問題的結合中,重新做出了理解和評價。對西方哲學,有學者指出它畢竟是異于俄羅斯國情的文明產物,因此任何照搬都會使俄羅斯哲學患上“特殊夜盲癥”[9],甚至導致重蹈蘇聯哲學的覆轍。對俄羅斯傳統哲學,有學者指出它具有填補當下俄羅斯精神空場的正面價值與愚昧落后的負面價值的雙重性,認為任何不加分析的簡單肯定和隨意夸大都勢必造成新的社會精神危機。[10]21世紀以來,隨著經濟的止跌、政治的穩定,俄羅斯傳統哲學重新受到了官方和社會的關注而呈現復興之態。多元化的意識主流使學界將哲學研究視為純學術行為而拒斥統一的意識形態,故而馬克思主義哲學只能作為多元學術研究之河中的一朵浪花,不再具有任何特殊地位。無“任何禁區”的當代俄羅斯哲學的研究特點是對古今中外各種哲學思潮、觀點、方法的包容性;其研究范圍突破了先前的理論禁區而開辟出一些新的研究領域,如為蘇聯哲學所拒絕的俄羅斯宗教哲學,與歷史哲學相應的歐亞主義、俄羅斯思想,集哲學理論與現實問題于一體的政治哲學、經濟哲學、文化哲學,等等。
如同中國的改革開放需要了解我們鄰居俄羅斯在20多年社會轉型中的經驗教訓一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需要了解我們鄰居俄羅斯的社會意識在20多年中是如何隨著社會政治制度的改變而變化的,即蘇聯解體后的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如何在葉利欽執政的8年里,在破除了高度集中的斯大林政治體制,結束了集權壟斷、黨政合一,建立以總統制、多黨制、議會制、三權分立為特征的政治體制中,實現了與之相應的多元化、自由化。與之相應的是:西方哲學、宗教哲學如何在20世紀90年代的哲學解體中迅速成為哲學中的時尚,又如何隨著經濟結構改革的受阻而逐步式微?在去意識形態化中,馬克思主義哲學如何在多元化、自由化中被邊緣化,被拋棄?在21世紀普京執政時期,俄羅斯的意識形態又如何隨著國家權力的調整、政局的穩定而與政治上出現的中央集權化趨勢相一致,而恢復了似乎具有一元引導特色的“新俄羅斯思想”[11]?認識這一具有集中統一色彩的治國理念、這一貌似一元的“新俄羅斯思想”強調的實質是什么?[12]它是否在表明俄羅斯對一元化意識形態的矛盾心態:既具有明顯的權威主義色彩,又強調民主化、多元化對俄羅斯社會的重要性?政治民主化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反映便是,在多元化、自由化的社會氛圍中,馬克思主義及其哲學雖然重新為人們所關注,但仍然被排斥在主流意識形態之外。
20多年來當代俄羅斯哲學的變化起伏,無疑為我們通過比較分析從而看清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未來之路,提供了他山之石。
二、哲學在俄羅斯和中國:研究圖景概覽
今日俄羅斯與昔日蘇聯,盡管無論社會制度還是思想觀念都似有天淵之別,但兩者之間割不斷的歷史聯系又決定了當代俄羅斯哲學在探索未來發展之路時不得不面對蘇聯哲學。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蘇聯哲學,曾經的“師生關系”讓我們在總結歷史的經驗教訓時也不得不重新思考蘇聯哲學。因此,研究和評價蘇聯哲學,便首先成為我們比較研究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1.當代俄羅斯的蘇聯哲學研究
當代俄羅斯的蘇聯哲學研究,可以被分為兩個階段: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中期前后的批判反思階段和21世紀的反思重解階段。
其一,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中期前后的批判反思階段。20世紀80年代中期戈爾巴喬夫執政以后,蘇聯逐步刮起“改革”之風。[13]這股風吹進了哲學領域,推動了學界對既往蘇聯哲學弊端的批判反思。其標志性成果便是編寫和出版了《哲學導論》[14]與《認識論》[15]。盡管兩書的內容仍然遵循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理論,但卻突破了既往的政治禁忌和既有的理論框架[16],表明蘇聯哲學界已經開始了對既往哲學的反思批判。蘇聯解體之初,整體上被卷入社會討伐蘇聯狂潮的俄羅斯哲學界,對蘇聯哲學的基本態度是否定與拋棄。盡管學界仍存有“理性”分析與評價蘇聯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哲學之聲,但這卻不得不被巨大的討伐聲浪所淹沒。因此,此時的俄羅斯哲學界基本談不上對蘇聯哲學的反思批判。20世紀90年代中期前后,俄羅斯哲學界以“批判派”著稱的少數學者[17]開始強調客觀評價馬克思主義哲學對于創建俄羅斯新哲學和新文明的必要性,并從政治需要與學術的角度開始對蘇聯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哲學做出相關的分析及評價,以表明對此的反思批判態度。
其二,反思重解階段。21世紀以來,俄羅斯哲學在走出絕對否定蘇聯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極端中,對蘇聯哲學和馬克思主義哲學開始從前一階段的立足于“批判”的反思轉向反思的深化與拓展:深入分析蘇聯哲學政治化、意識形態化的社會根源和認識論根源,深入分析馬克思恩格斯哲學思想與列寧哲學思想的差異,重新評價蘇聯教科書式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利弊,重新認識和評價與蘇聯哲學息息相關的諸如修正主義、十月革命、社會主義理論和實踐等現實問題,并得出了新的結論。在反思的基礎上,俄羅斯哲學界還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進行了新的研究,內容主要涉及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文本解讀、基本理論探討、研究范圍的擴大,等等。
2.中國的蘇聯哲學研究
中國的蘇聯哲學研究,若以改革開放劃界,基本可分為兩個階段:20世紀50—60年代的學習階段和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研究階段。
其一,20世紀50—60年代初的學習階段。這一階段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對蘇聯哲學基本上是學習而談不上研究。新中國成立后,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大規模地進入了中國學者的理論視野。作為“先生”的蘇聯哲學,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提供了理論資源,而且對培育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家起到了特殊的作用(當然,這種作用是正面與反面兼具)。當時作為“學生”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其學習蘇聯哲學的渠道主要有兩條:一是新中國成立初期蘇聯哲學家的來華講授,二是20世紀50年代末留蘇學生歸國后在高校、科研單位的傳播[18]和研究[19]。這種學習和研究隨著20世紀60年代中蘇關系的破裂戛然而止。
其二,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研究階段。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進入了蘇聯哲學研究的新階段。20世紀80—90年代,蘇聯哲學開始成為一門獨立學科:蘇聯哲學研究被列入國家社科基金規劃項目[20];成立了全國蘇聯東歐哲學研究會(1987),每兩年舉辦一次全國性的蘇聯哲學研討會[21];相關高校和科研單位[22]設立了蘇聯哲學的碩士點、博士點并開始招生;有了一批專門從事蘇聯哲學研究的人員,產生了一批研究成果。蘇聯解體后的20世紀90年代至今,隨著對蘇東劇變的反思,國內蘇聯哲學研究隊伍又有所壯大,除了老一輩專家,還有青年研究者不斷加入。總體而言,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蘇聯哲學研究大致形成了兩種路向:(1)客觀展示類。這類研究多在蘇聯解體前。它以客觀闡述蘇聯哲學的研究現狀、主要內容、基本理論為主,在綜合分析蘇聯哲學中呈現蘇聯哲學的全貌。[23](2)評價反思類。這類研究集中于蘇聯解體后。它在全面敘述、重點闡釋蘇聯哲學相關理論的同時,將蘇聯哲學的研究重點置于對其政治化與教條化的特征、實質、原因等的分析評價和反思批判上,從歷史背景、社會制度、社會心理、理論范式等方面做出了有分量的分析和評價。[24]在2007年的“全國第十一屆俄羅斯哲學研討會”上,中俄學者更是將包括Г.В.普列漢諾夫哲學、列寧哲學、斯大林哲學、蘇聯其他學者的哲學思想等在內的蘇聯哲學遺產,作為深度反思蘇聯哲學的主要議題之一。當然,這種劃分不是絕對的。事實上,無論哪種研究路向,都既有客觀闡述又有評價反思。[25]只是相對而言,兩者各有其側重點。
學者們的上述研究成果,為我們理解何以當代俄羅斯哲學界走過了從情感發泄到理性反思的心路歷程,為我們分析何以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有著如此巨大的差異,以及如何從它們各自的利弊得失中獲得經驗教訓,提供了深入思考的余地。
1.當代俄羅斯哲學界的研究
發生在20世紀90年代的俄羅斯社會轉型,在給整個社會帶來全方位劇變的同時,也使其哲學的研究方向、研究思路、研究方法發生了根本性逆轉,并對俄羅斯的社會思潮與社會心理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根據當代俄羅斯哲學與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之間錯綜復雜而又相互纏繞的密切關聯,當代俄羅斯哲學界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可基本歸結為三個方面:
其一,著力于對蘇聯哲學的反思與批判,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困境源于其被教條化和意識形態化。對此,Т.И.奧伊則爾曼直指,當下俄羅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被邊緣化與隱性化源于蘇聯時期過度的烏托邦化和教條化[26];В.С.斯焦賓認為,蘇聯哲學整體上處于教條主義的陰影下,而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充當了特殊的宗教角色[27];В.В.米洛諾夫強調,被意識形態化了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其社會形態理論被當作了可以解釋一切的理論[28];В.М.梅茹耶夫則指出,蘇聯長期以來對馬克思主義的教條化理解,使作為官方意識形態的馬克思主義被看作唯一正確的科學理論,而各門社會科學只有以它的名義才能獲得自身的生存權[29]。
其二,主張從多元化角度,以人道主義、歷史哲學、文化哲學等理論,去補充、修正馬克思主義哲學。Т.И.奧伊則爾曼強調,馬克思主義哲學應通過修正主義道路來拯救自身(2005);А.В.布茲加林[30]強調,“人道主義歷史哲學”是馬克思主義的精神實質,應當在恢復這一精神實質的基礎上,重新確立馬克思主義的當代形象,使之與教條主義的馬克思主義、新斯大林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相區別(2002);В.М.梅茹耶夫認為,回歸馬克思主義不可避免,但馬克思學說“是作為整個人類歷史基礎的文化史”[31],應當從文化史角度詮釋馬克思文本以復興馬克思主義(2013);К.普查利納認為,應當通過人道化和多元化去復興深陷危機的馬克思主義(2008);等等。
其三,探尋俄羅斯哲學的走向問題。上述研究雖然深刻地反思與批判了蘇聯哲學的政治化、教條化、烏托邦化,對當代俄羅斯回歸馬克思主義提出了各自的見解,但在總體上卻缺乏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俄羅斯哲學之間淵源流變和轉換問題的清理,在俄羅斯社會轉型之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定位與發展態勢等問題也缺乏深入系統的分析。基于此,一些俄羅斯哲學家在從社會轉型切入俄羅斯哲學的基本內容、基本特征、本質屬性的研究中,嘗試在與俄國傳統哲學、現代西方哲學的對比分析中,探尋當代俄羅斯哲學的未來。一些俄羅斯哲學家則在批判以E.T.蓋達爾為首的新西化主義中,在與中國改革開放的對比中,闡釋俄羅斯哲學的走向問題。
2.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界的研究
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改革開放中獲得了長足發展,實現了從體系意識到問題意識,從對熱點問題、焦點問題的研究到對各種問題開放式研究的轉換。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實現理論創新的同時,極其關注當代俄羅斯哲學的發展趨勢與研究進展,它成為國內學者新的研究對象。這一研究有三種基本路向:
其一,著重關注當代俄羅斯哲學的重點與熱點問題。這類研究比較直接客觀地展示了當代俄羅斯哲學的現狀,并從總體上把握了當代俄羅斯哲學的概貌與特征,如:王靖華提出了當前俄羅斯哲學的12個熱點問題[32],李尚德全面展示了今日俄羅斯哲學的概貌[33],張百春概括了當代俄羅斯哲學研究的十大領域、基本問題與主要現狀[34],賈澤林等闡述了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哲學中最有代表性的領域和最引人注目的問題[35],李尚德介紹了蘇聯解體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命運及當代形態[36],鄭憶石概述了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哲學的主要思潮及轉型中面臨的問題[37],等等。此外,當代俄羅斯馬克思主義的研究現狀近年來成為學界較為關注的領域,如:張靜梳理了當代俄羅斯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四大流派[38],安啟念、李尚德、盧曉坤等概括了當代俄羅斯馬克思主義的研究現狀、研究成果、問題視域[39],等等。
其二,從社會轉型切入對俄羅斯哲學的內容形式、基本特征、本質屬性的研究,并嘗試在與新時期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對比分析中,探尋俄羅斯哲學的未來走向,如:賈澤林、鄭憶石等在相關論文中闡釋了俄羅斯哲學的基本視域與主要特征;安啟念探討了當代俄羅斯哲學的基本態勢、主要問題、思潮紛爭與全球化時代俄羅斯哲學的走向[40];李尚德等展望了21世紀俄羅斯哲學的前景[41];賈澤林等從闡述1992年至1999年當代俄羅斯哲學的代表性領域和為俄羅斯學界關注的問題中,預見俄羅斯哲學在21世紀的前景[42];等等。
其三,從當代俄羅斯哲學的研究熱點入手,對具體的領域、問題、人物進行個案研究。近20年來,國內學界在當代俄羅斯哲學研究中,涌現出一批頗具實力的中青年學者,他們在俄羅斯傳統宗教哲學、政治哲學、文化哲學、歷史哲學、人的哲學、科技哲學等領域認真爬梳和潛心研究,出版了一批頗具功力的論著。[43]
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界與當代俄羅斯學界,眾說紛紜的蘇聯哲學評價、林林總總的當代俄羅斯哲學研究成果,為我們從宏觀視角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提供了豐富的資料。當代中國社會的開放環境,則為我們充分利用俄羅斯學者的最新研究成果以開展這一研究提供了可能。進入21世紀以來,哲學在當代俄羅斯的東山再起,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斐然成就,又為我們通過比較兩者的發展路徑、研究生態、理論成果、理論實質,以探尋和發現走好中國特色馬克思主義哲學發展之路,提供了機遇。
因此,如何充分利用中俄學者的研究成果,在對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比較分析中發現問題的實質所在,尤其是如何從這些問題中發現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代俄羅斯被邊緣化和去意識形態化,對于中國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究竟具有何種警示與借鑒意義,就成為我們進行這種比較研究的核心問題。
三、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給我們留下什么
馬克思主義哲學雖然在蘇聯遭遇了“滑鐵盧”,但它卻為人們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如何觀察和思考一種“哲學”在一國從產生、形成、繁榮到終結,即如何從無到有,又如何從有到無的全部過程?如何認識和評價那些在自己歷史中長期存在過的哲學?一種“哲學”在該國終結后,其未來哲學將怎樣存在和發展?是推倒重來、從零開始?還是揚棄并舉、承創并重?那些在自己歷史中“靜默”甚至一度消亡的哲學學說,能否成為新哲學的基礎?或在新的環境中復興?對上述問題的思考于世界哲學而言,是繞不過去的坎。因此,研究蘇聯哲學至今仍然有非凡的意義。
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的落敗,在當代俄羅斯的遇冷,迫使我們思考如何才能守住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陣地的問題。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雖然表現形式猶如地軸的兩極有天淵之別,但不同形式的背后有無相似性?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能從中獲得怎樣的教益和啟示?能否從這些教益和啟示中認清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未來發展方向?這些問題,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是比較研究當代俄羅斯哲學和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最為根本的問題。因此,我們的比較研究,將在梳理包括蘇聯哲學在內的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脈絡、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圍繞下述問題展開。
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兩者各自走著集中與分散、統一與分化、一元與多元兩條截然相反的路徑。因為行政強權的支撐,蘇聯哲學在成為政治附屬品的同時,成了為政治服務的意識形態工具,從而既喪失了自身學術的獨立性,又起著扼殺政治民主、學術民主、社會民主的幫兇作用。當代俄羅斯哲學反感蘇聯哲學的政治實用性,認為哲學不應當具有意識形態屬性,不能將它當作“統一”和“規范”思想、理論、民意的工具,主張哲學生存和發展的土壤是自由、民主、多元的政治氛圍與社會環境。在這一共識下,當代俄羅斯哲學高度贊揚西方的“文明沖突論”“歷史終結論”,認為這是自身走出迷途、擺脫陰影的航標和路燈。在實際研究中,當代俄羅斯哲學則努力遠離政治,告別意識形態,反對任何統一的評價標準,在研究的范圍、層次、視角、內容、形式等諸方面,實踐著多元化、自由化的全方位轉移。蘇聯哲學已經為將哲學與政治意識形態相等同的做法,付出了退出歷史舞臺的代價。當代俄羅斯哲學在解除政治緊箍咒,實現由專制向民主、捆綁向松綁的轉變之時,又一度陷入了無秩序、無中心、無體系、無統一評價標準的困惑。
作為思辨性的理論,哲學無疑不能與政治混為一談。然而,作為時代發展的反映和社會現實折射的理論,哲學又不能不發揮其“解釋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功能,從而使其學理性、思辨性的研究不可能完全擺脫政治的“糾纏”。作為體系化的世界觀,哲學無疑不能等同于意識形態。然而,無法擺脫現實“干擾”這一事實,又決定了哲學不能不具有意識形態性,決定了當它面對社會的倫理道德、精神意識的問題時,不能不負有重建主流意識形態或主體價值體系的使命。因此,盡管哲學的發展離不開開放、自由、民主的社會環境,但開放不等于放棄主流價值,更不能由此為某些社會勢力所用,淪為威脅和危害社會穩定,甚至制造社會混亂、釀成社會危機的工具。
進入21世紀后的俄羅斯哲學,在飽受“自由、多元”之苦后,不斷勉力消除這一曾經給俄羅斯哲學帶來嚴重傷害的危險因素。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迄今為止,當代俄羅斯哲學中泛濫的各種思潮、對一些早有定論的理論的任意曲解,對傳統文化的隨意界說,表明了哲學研究中的“自由、民主、多元”一旦走向自由主義、極端民主主義、多元主義,其對哲學研究本身的傷害就并不亞于教條主義的危害。究其本質,它不過是一種變形的教條主義,即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極端的“非此即彼”思維方式的再現。
因此,如何吸取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被兩極化”的教訓,如何在保證思想獨立、精神自由的同時,又能為社會文明的健康發展提供有效的智力支撐和精神指導,便是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國家意識核心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必須嚴肅面對、認真思考和深入研究的問題。
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以上問題上的差異,分析導致差異之緣由,有助于我們在看到成績、增強自信的同時發現自己的問題,從而更深刻地認識到:堅持理論研究的基質與異質的辯證統一,對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無論延續理論生命力還是擴大理論影響力,都是何等必要。
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兩者都曾糾結于以下問題:哲學的功能究竟為何?哲學是否應當干預現實?哲學怎樣才能找到干預現實的正確途徑?而這些又涉及如何認識哲學理論本質的問題。蘇聯哲學因其反思批判的缺位,在淪為現實合理性的單純辯護工具中演化成了“宗教律令”,從而無論在哲學的理論功能還是在其社會功能的發揮上,都陷入了困境。當代俄羅斯哲學一方面反感蘇聯哲學的教條化、形式化,反感將哲學變為君臨現實或現實尾巴的做法,在拋棄將哲學作為科學的傳統觀念的同時,得出了哲學是智慧而非知識、是超現實的精神追求而非現實的運用工具、應當“出世”而非“入世”的結論。另外,當代俄羅斯哲學又在繼續鐘情于宗教哲學的神秘性、西方哲學的形上性等超驗的東西,將精神的自我完善作為哲學唯一目標的同時,強調了哲學的工具實用性。蘇聯哲學固然有著巨大局限,但它在使哲學系統化、規范化方面的建樹卻有目共睹。由于對多元化的偏愛和受西方后現代思潮的影響,當代俄羅斯哲學反感哲學研究的系統化、規范化,厭惡理性主義而追捧非理性主義。
然而,哲學具有理論功能又離不開概念范疇體系的建構,離不開理性思辨的方式。哲學的實踐功能只有在理論功能的轉換中才能得以實現。哲學這種兼具理論功能與實踐功能的雙重性,是“出世性”(成為時代的先導)和“入世性”(干預現實)的雙重價值的體現。因此,如何通過反思蘇聯哲學而對哲學本質、功能有不同理解,如何將哲學的理論研究與現實實踐有效結合,有效實現哲學的深化理論與指導現實的雙重功能,便是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國家意識核心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必須嚴肅面對、認真思考和深入研究的問題。
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和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以上問題上的異同,分析導致異同的根源,有助于我們在自滿于付出的同時發現自己的不足,從而更加清醒地意識到:堅持哲學理論與現實實踐的結合,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無論強化理論功能還是發揮實踐功能,都是何等重要。
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兩者各自經歷了封閉與開放的發展歷程。蘇聯哲學因其政治化、教條化,將自己封閉在“一國”和“當下”,既拒絕研究西方哲學(除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又拒絕接觸俄羅斯的傳統哲學和傳統文化。封閉性使蘇聯哲學在“戰無不勝”中最終不戰自敗。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敗落表明,哲學的發展離不開在繼承和吸取歷史的與當代的文明成果基礎上的創新。當代俄羅斯哲學在打破蘇聯哲學的封閉性,破除哲學的“孤立主義”[44]中,視“開放”為哲學發展的正途,強調面對歷史傳統和當今世界對于哲學研究的極端重要性。因此,它不僅關注自己的傳統哲學、宗教哲學,而且尤為關注當代西方哲學,許多哲學家甚至將能否應用當代西方哲學的理論范式、語言系統于哲學研究,視為衡量俄羅斯哲學能否走向世界的標準。
無疑,哲學作為人類文明的結晶是先賢思想成果的總括,作為時代精神的體現又在反映當下重大問題中推進。為此,它必須既繼承歷史遺產,又推陳出新。蘇聯哲學因其封閉性而最終走向衰亡,當代俄羅斯哲學則在轉型中實現了哲學的開放。但是,這種開放的走向,如果僅將西方的哲學和文化視為唯一坦途,或是只以傳統哲學作為唯一根基[45],則將不可避免地陷入新的理論誤區。因此,如何反思蘇俄哲學對哲學發展路徑的不同選擇,如何將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堅守與對民族傳統文化的繼承、對西方先進文化的吸取有效結合起來,便是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國家意識核心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必須嚴肅面對、認真思考和深入研究的問題。
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以上問題上的區別,分析導致區別的緣由,有助于我們在理性思考的同時發現自己的差距,從而更加明確地認識到:正確處理守土與向洋、繼往與開新、批判與繼承的關系,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無論研究視域的拓展還是研究生態的繁榮,都是極其必要的。
蘇聯哲學在將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化的過程中,通過提出概念、范疇并梳理和論證相關理論,凸顯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客觀性、必然性、規律性的一面,因而蘇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主流是:重科學性理性,輕人文性非理性。當代俄羅斯哲學反感蘇聯哲學的“唯科學性”和“唯理性”,要求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從科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在自身中尋找標準、方法”,這個標準就是“人本身”[46]。但“人”的根本不是其得以生存的基礎、前提、條件等外在世界,以及客觀性、必然性、規律性對人的制約,而是不能用理性規范和判定人對自由等精神價值的追求。于是,在消解蘇聯哲學的客觀性、科學性、理性中,當代俄羅斯哲學熱衷于人本主義、人格主義、非理性主義。
然而,科學與人文、理性與非理性的融合,是當代哲學發展的基本趨勢。哲學是對“在者”本質的反思性追問。這個“在者”當然包括“人”。但哲學對人之所“在”的思考和追問,須以世界的客觀性、必然性、規律性為前提和條件,否則不可能真正認識和實現人的價值、追求、目的。反之,哲學對世界之“在”的反思性尋求,如果不反映人的目的、活動、價值需求,則其追問就會缺失內在的指向性、發展激情、源泉和動力。可見,哲學內在地蘊含科學性與人文性的統一。因此,如何看待蘇聯哲學和當代俄羅斯哲學對哲學內涵的不同理解,如何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科學性與人文性有機統一起來,便是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國家意識核心的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必須嚴肅面對、認真思考和深入研究的問題。
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和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以上問題上的不同,分析導致不同的緣由,有助于我們在辯證思考的同時發現自己的問題,從而更加明確地認識到:正確處理科學性與人文性、理性與非理性的關系,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無論理論本質的深化還是理論內涵的豐富,都是十分必要的。
蘇聯哲學解體了,俄羅斯哲學還在繼續。歷史和現實在讓我們感嘆兩者給今日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留下了太多思考空間和探索余地的同時,也讓我們不得不反思那曾經“獨領風騷”蘇聯70年之久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何以在國家劇變中走向了被邊緣化乃至覆滅的沉痛教訓,探求如何才能守土有責,在堅持中發展馬克思主義哲學;讓我們不得不分析今日俄羅斯哲學,如何在多元中走上一條民族哲學復興的艱難之旅,探索我們如何才能在與時俱進中,結合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找到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的有效路徑。
四、縱橫結合:比較方法簡述
中俄兩國哲學發展的現實,已經使比較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具有了可能。但是,運用何種方法觀察兩者之異同,從而避免已經發生或可能發生的認識之弊端,尋求兩者會通之路的可能,拓展我們的理論視野和人類認識視域,便是我們能否通過比較而實現借他山之石“為我所用”、能否擔當起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學術之責與社會之責的關鍵。為此,本書采取以下研究方法:
其一,歷史生成與邏輯生成的結合。本書的比較對象是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但“當代”由過去走來。因此,描繪現在需要洞悉過去,以便明了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今天何以如此的原因。有鑒于此,將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邏輯演進歷程,置于其生成的思想源流和社會歷史變遷的過程中,在追溯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得以形成的理論脈絡中,探討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代俄羅斯與當代中國的發展歷史,在邏輯分析的基礎上厘清各自的演進歷程,使比較分析獲得清晰的理論前提,就是本書的首要目的。由此,“出入歷史”與“出入理論”,在歷史生成與邏輯生成的互動中展開比較分析,是本書采用的第一個基本研究方法。
其二,哲學比較與社會現實的互動。理論源自現實,哲學折射時代。因此,探尋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何以“似曾相識”又“獨自徘徊”的原因,需要“走入哲學”與“走出哲學”的結合。具體而言,就是比較分析的每一步,都既要聯系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所處的時代背景,社會向兩個國家的哲學提出的要求,各自哲學面臨的現實問題;又要分析兩國的哲學是以怎樣的方式回答這些問題以滿足社會的需要以及滿足需要的程度,是以何種方式實現哲學的使命和職責的。如此,才能對作為特定文化內核的哲學,何以在當代俄羅斯和當代中國有著如此復雜而豐富的歷史內涵與現實境遇,做出客觀的分析和實事求是的評價。因此,“源于哲學”(以哲學為軸心)而“高于哲學”(回到社會生活的“問題”中展開哲學理論的比較研究),是本書采用的另一個基本研究方法。
其三,理論闡釋與價值評價的融合。本書的比較范圍,基本限于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比較內容則主要圍繞這一時期兩國哲學發展的概貌展開,并綜合運用歷史追溯與邏輯歸納、走入哲學與走出哲學、具體分析與整體比較相結合的方法,使研究得以深入。但是,“點燃過去”是為了“照亮未來”,“出入哲學”是為了服務當下,“微觀與宏觀”的透視是為了尋求意義和價值所在。而意義和價值又是主觀與客觀、理想與現實、應有與現有的統一。于是,通過客觀的理論闡釋進行比較,通過比較看清,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如何實現了既符合社會發展的客觀趨勢,又在這種發展中發展了自身;在對兩國哲學做出這種歷史還原的縱深分析和現實展現的橫向比較中,以同樣客觀的態度,分析比較兩國哲學各自的合理性與局限性,在盡可能避免好壞、是非的極端評價中做出自己的判斷和評價,以便為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認識自己在世界哲學大格局中的現實地位與未來走向,提供新的視角,便成為本書的目標之一。因此,“客觀描述”(對兩國哲學當代發展現狀的描寫闡述)與“主觀評價”(貫穿于以三個大階段為核心的“客觀描述”中的相應評價,以及以“國家意識”“全球意識”“文化意識”為核心而展開對兩者的整體評價)的融合,是本書采用的又一個基本研究方法。
五、整體結構與研究特點
本書分為“導論”、八大章和“結語”,力求保持各部分之間的邏輯連貫性與結構一致性,以便使主題明確、重點突出、層次分明,從而較為全面、深入地把握研究對象和具體內容。“導論”提出了研究的中心議題、中俄學者已有的研究成果、對蘇聯哲學歷史際遇的憂思和研究方法。第一章從學理層面著重梳理當代俄羅斯哲學的前世今生,探究當代俄羅斯哲學遭遇“滑鐵盧”之因。第二章至第四章側重于從理論發展的歷史與現實兩個層面,以三個歷史階段為核心,結合中俄兩國各自的社會現實,詳盡梳理和闡釋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現狀、存在問題,并分別從研究的導向、視域、功能、方法、生態、本質等角度,具體、細致地對比分析了兩者之間的同一和差異。第五章至第七章結合俄羅斯和中國的社會歷史與現實,從國家意識、全球意識、文化意識三個典型性的觀念領域,著力探討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相似和相異。第八章再次回到現實層面,針對當代俄羅斯哲學發展的經驗教訓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面臨的挑戰和問題,從學術視域、價值導向、研究方法、主體自覺等方面提出應對之策。“結語”部分概略回顧了本書的主要內容和重要觀點,提出了研究的限度與待深化的問題。
整體上看,本書具有以下特點:
其一,研究對象的明確性。本研究將研究對象限定在“當代”即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30多年,改變了以往學界的中俄哲學比較研究在俄羅斯方面基本以列寧斯大林時期為主的狀況。同時,緊扣中俄兩國的社會制度、政治經濟結構、文化觀念、社會心理,對比分析兩者哲學的研究現狀、發展邏輯、存在問題,揭示形成兩者差異的原因,從而使研究具有更強的時代感和針對性。
其二,考察視域的全景性。本書從社會劇變、思想資源、現實訴求、研究范式等多個方面,從各自哲學與政治、歷史、文學的聯系以及與世界哲學尤其是西方哲學的關系等角度,對比分析兩者在不同發展階段的總體格局及其各類具體問題,并以國家意識、全球意識、文化意識等不同的“總問題”為核心,從歷史與現實相統一的維度,分別對兩者在上述問題上的相似性與相異性進行了綜合性的對比分析。
其三,注重邏輯前提的闡釋。本書通過集中追溯和詳盡梳理俄羅斯哲學的歷史起源、主要理論,評價蘇聯哲學的是非功過,為深入理解當代俄羅斯哲學奠定了扎實的理論基礎。同時,主要章節的對比分析都有對當代俄羅斯哲學與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各自理論源脈的相關追溯,這也為研究主題的對比分析提供了可靠的理解基礎。
[1]本書在“俄國”“蘇聯”“俄羅斯”三個概念的使用上遵循如下原則:蘇聯成立前,統稱俄國;蘇聯成立到蘇聯解體,統稱蘇聯;之后,統稱俄羅斯。在沒有具體時間的情況下,“俄羅斯”和“俄國”隨行文流暢而混合使用。
[2]在方向上,有放棄還是堅持社會主義之別。在方式上,有劇變還是改革之別。在速度上,有激進還是漸進之別。在目標上,有趨向西方認同的政治民主化、經濟市場化、價值觀西化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經濟、思想文化之別。
[3]當代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即馬克思主義,它是當代中國國家意識的核心。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整體中,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其基本組成部分,既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又是其理論引領。在此意義上,馬克思主義哲學既是“主流意識形態”的題中之義,也是馬克思主義和國家意識的理論核心。由于本書的研究領域主要限于哲學,所以,這里的“主流意識形態”主要指馬克思主義哲學。
[4]陸南泉等主編:《蘇東劇變之后:對119個問題的思考》上,“序二”3頁,北京,新華出版社,2012。
[5]賈澤林等編著:《蘇聯當代哲學(1945—1982)》,3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6]參見[英]雷切爾·沃克:《震撼世界的六年:戈爾巴喬夫的改革怎樣葬送了蘇聯》,張金鑒譯,59~62頁,北京,改革出版社,1999。
[7]當斯大林在對紅色教授學院支部委員會的談話中將德波林學派定義為“孟什維克化的唯心主義”時,學術爭論就轉瞬演化為政治批判,蘇聯哲學界迅速掀起了大規模批判德波林學派的運動。當斯大林出于構造“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理論體系的需要,將列寧的《哲學筆記》視為《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的“思想實驗室”,并刻意拔高后者的理論地位時,與蘇聯哲學對《哲學筆記》的研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研究《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的大量論著的出版,以及稱其為“馬克思主義發展的頂峰”的評價。當1949年斯大林七十誕辰時,“《哲學問題》以整整一期共344頁的篇幅刊載論斯大林哲學思想的文章”(黃楠森、莊福齡、林利總主編,林利、張念豐、余源培主編:《馬克思主義哲學史》,第5卷,377~378頁,北京,北京出版社,1996),為了突出斯大林對辯證法的貢獻,許多文章甚至斷言,只有斯大林“才第一次對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給予全面的、深刻的、系統的論述和發展”(同上書,378頁)。
[8]蘇聯解體后,俄羅斯在短時間內就翻譯、出版了大量俄羅斯傳統哲學尤其是宗教哲學、西方哲學的原著,并對之進行講授,展開爭辯,發表評論。俄羅斯哲學研究力求在立場、觀點、方法、體系構建、語言模式等方面與俄羅斯傳統哲學和現代西方哲學接軌。(Пивоваров.Ю.С.О социологии России И других вопросах / Ю.С.Пивоваров А.Д.Некипелов// Россия 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1998. -№4)
[9]Кара-Мурза А.А Духовный кризис в России: есть ли выход? //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 -1996.-№5.
[10]對此,俄羅斯當代宗教哲學研究者Л.Л.蓋堅科指出:И.А.別爾嘉耶夫哲學的特點是否認人類現實存在的浪漫主義。我們如果不想重復20世紀蘇聯的悲劇,就應當以冷靜的和現實主義的態度來閱讀И.А.別爾嘉耶夫,不要受其烏托邦主義、最高綱領主義、極端主義的誘惑,也不要被人的神化所迷惑。
[11]“新俄羅斯思想”,即愛國主義、強國意識、國家觀念、社會團結。(參見《普京文集——文章和講話選集》,7~10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
[12]對此,普京認為,它是“一個合成體,它把全人類共同的價值觀與經過時間考驗的俄羅斯傳統價值觀,尤其與經過20世紀波瀾壯闊的100年考驗的價值觀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普京文集——文章和講話選集》,10頁)。普京根據俄羅斯的特定條件指出,它絕非斯大林時期的類似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一統天下的“一元”,而是與建立強有力的國家政權體系但又反對極權制度相適應的“可控民主”之表現形態。(參見陸南泉等主編:《蘇東劇變之后:對119個問題的思考》上,“序二”6~7頁)
[13]戈爾巴喬夫執政六年,其改革經歷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經濟體制改革階段(1985年3月至1988年6月);第二階段為政治領域改革階段(1988年6月至1990年年初),以蘇共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為標志,改革從經濟領域轉向政治領域,社會出現了混亂和動蕩;第三階段為政治斗爭激化階段(1990年年初至1991年“8·19”事件發生前),1990年蘇共中央二月全會接受蘇聯社會多黨并存的現實,蘇共由黨內意見分歧發展為組織上的分裂,激進民主派開始左右蘇聯政局;第四階段為蘇聯解體階段(1991年“8·19”事件至1991年年底),戈爾巴喬夫宣布改革失敗,取消蘇共,蘇聯發生劇變而不再存在。(參見陸南泉等主編:《蘇聯興亡史論》,38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14]蘇聯科學院院士И.Т.弗羅洛夫主編,蘇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和有關單位的哲學家協作撰寫,共上下兩卷,1989年年底出版,被蘇聯國民教育委員會審定為高等學校教科書。
[15]蘇聯科學院院士、《哲學問題》雜志主編В.А.列克托爾斯基和蘇聯科學院院士Т.И.奧伊則爾曼共同主編,共4卷——《馬克思主義以前的認識論》《認識的社會——文化本性》《認識是一個歷史過程》《對社會現實的認識》,但截至1991年只出版了前兩卷。
[16]《哲學導論》“突破了以往教科書的‘板塊’式體系,把人及其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作為哲學基本問題,認為有史以來的各種哲學流派、哲學體系、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全部原理都是圍繞這一問題而展開和發展的”([蘇聯]弗羅洛夫主編:《哲學導論》上,賈澤林等譯,“中譯本出版說明”,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認識論》既對列寧關于認識、反映、真理等的論述表示了尊重,又力求站在現代知識的高度,在注意吸取國外的認識論和認知科學研究成果中,使其研究與世界接軌。
[17]如Т.И.奧伊則爾曼(Ойзерман,Т.И.,著名蘇聯哲學家,1953年任國立莫斯科大學哲學系教授、外國哲學史教研室主任,1965年起任《哲學問題》雜志編委,1966年當選為蘇聯科學院通訊院院士,1981年當選為蘇聯科學院院士,1984年起任哲學研究所哲學史部主任,曾任蘇聯哲學協會副主席。出版個人專著和論文集38部,是蘇聯公認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權威。1991年起發表一系列反思馬克思主義的論文,在俄羅斯哲學界產生了重大影響。主要研究哲學史、哲學史方法論、認識論、科學方法論)、В.М.梅茹耶夫(Межуев,В.М.,1962年起在蘇聯和現在的俄羅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任職,當代俄羅斯著名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家)、В.С.斯焦賓[Степин,В.С.,著名俄羅斯哲學家,1988年至2006年任蘇聯(及現在的俄羅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所長,1994年當選為科學院院士,2000年任俄羅斯哲學學會會長。主要研究認識論、科學方法論、文化哲學和科學史]、В.С.謝苗諾夫[Семенов,В.С.,蘇聯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副所長,當代俄羅斯社會哲學家,1977—1987年任《哲學問題》雜志主編,主編有論文集《卡爾·馬克思與現代哲學》(1999)],等等。
[18]高校“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哲學史”等課程的講授,就采用了Ф.В.康斯坦丁諾夫主編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1959年第1版、1962年第2版)、М.А.敦尼克等主編的《哲學史》(1958年版)等相關教材。
[19]翻譯并匯集成冊出版了蘇聯哲學家的學術論文集,即《哲學研究》編輯部編輯的《蘇聯哲學資料選輯》(1~26輯)(上海人民出版社,1963—1966)。
[20]“七五”規劃重點項目的研究成果,即賈澤林等于1991年完稿并結題驗收的《80年代的蘇聯哲學(1980—1989)》。“八五”規劃的重點項目研究成果,即賈澤林等于1996年完稿并結題驗收的《蘇聯哲學的演變(1917—1991)》。(參見賈澤林等:《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俄羅斯哲學》,“序言”1頁,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
[21]第一屆1985年在廣西南寧,第二屆1987年在中山大學(在這屆研討會上,正式成立了全國蘇聯東歐哲學研究會),第三屆1989年在湖南大庸(今張家界)。蘇聯解體后停辦了三屆。此后,以“蘇俄哲學研討會”或“俄羅斯哲學研討會”冠名舉辦的研討會有:第七屆1997年在浙江寧波,第八屆1999年在中國人民大學,第九屆2001年在中山大學,第十屆2005年在湘潭大學,第十一屆2007年在蘇州大學,第十二屆2009年在黑龍江大學,第十三屆2011年在北京師范大學,第十四屆2013年在華東師范大學,第十五屆2015年在蘇州大學,第十六屆2017年在上海對外經貿大學。
[22]主要有:中國社會科學院、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山大學,等等。
[23]這方面的代表作有:賈澤林等編著的《蘇聯當代哲學(1945—1982)》(人民出版社,1986)、馬積華的《前蘇聯社會哲學若干問題透視(1980—1989)》(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3)、安啟念的《蘇聯哲學70年》(重慶出版社,1990)、李尚德主編的《蘇聯社會哲學研究》(中山大學出版社,1994),等等。
[24]這方面的代表論述有:安啟念的《東方國家的社會跳躍與文化滯后——俄羅斯文化與列寧主義問題》(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李尚德的《評價與爭議——斯大林哲學體系研究》(廣東人民出版社,1998)、王東的《馬克思學新奠基——馬克思哲學新解讀的方法論導言》(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的第二章、賈澤林等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俄羅斯哲學》(商務印書館,2008)的第一章、李尚德編著的《20世紀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等等。
[25]蘇聯解體之前,國內學界就有對蘇聯哲學之政治化、教條化的相關分析,如賈澤林等在《蘇聯當代哲學(1945—1982)》一書中就明確指出:“蘇聯哲學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是‘鐵板一塊’和‘絕對一統’”,而始終是“哲學斗爭和政治斗爭,錯綜交織,緊密相聯”(4頁)。盡管斯大林去世后,蘇聯哲學有了相對寬松的學術環境,“發展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權力已不再被認為只能屬于某個大人物個人,但是當時的蘇共主要領導人(Н.С.赫魯曉夫及蘇共中央意識形態工作負責人Л.Ф.伊利切夫等),毫無疑問也給整個理論發展和理論工作打上了他們個人的烙印”(33頁),這一點,無論當時的赫魯曉夫還是后來的勃列日涅夫,皆沒能擺脫這種歷史宿命。(參見49頁)
[26]Ойзерман Т.И.Принципиальные основы самокритики марксизма // Свободная мысль.-1993.-№7.-1994.-№11.
[27]Степен В.С.Российская философия сегодня: проблемы настоящего и оценки прошлого //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97.-№5.
[28]參見[俄]弗·瓦·米洛諾夫:《馬克思哲學遺產在當代俄羅斯的地位與作用》,車玉玲譯,李尚德校譯,載《社會科學輯刊》,2006(1)。
[29]參見[俄]В.М.梅茹耶夫:《我理解的馬克思》,林艷梅、張靜譯,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30]А.В.布茲加林(Еузтапин,А.В.),莫斯科大學教授。
[31]В.М.梅茹耶夫:《我理解的馬克思》,林艷梅、張靜譯,“緒論”4頁。
[32]參見王靖華:《當前俄羅斯哲學研究的12個熱點》,載《國外社會科學文摘》,1995(8)。
[33]參見李尚德:《今日俄羅斯哲學》,載《現代哲學》,1999(3)。
[34]參見張百春:《當代俄國哲學研究的十大領域及其主要問題》,載《國外社會科學》,1999(3)。
[35]參見賈澤林等:《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俄羅斯哲學》。
[36]參見李尚德編著:《20世紀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第十章。
[37]參見馮紹雷、相蘭欣主編:《轉型中的俄羅斯社會與文化》,第十五章,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38]參見張靜:《當代俄羅斯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四大流派》,載《俄羅斯中亞東歐研究》,2010(4)。
[39]參見復旦大學國外馬克思主義與國外思潮國家創新基地、復旦大學當代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中心、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報告 2006—2012》,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2012。
[40]參見安啟念:《俄羅斯向何處去:蘇聯解體后的俄羅斯哲學》,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41]參見李尚德:《俄羅斯哲學研究之管見》,載《社會科學輯刊》,2005(2)。李尚德編著的《20世紀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中部分章節也涉及相關內容。
[42]參見賈澤林等:《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俄羅斯哲學》。
[43]如張百春的《當代東正教神學思想:俄羅斯東正教神學》(三聯書店,2000)、馬寅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中華書局,2004)、萬長松的《俄羅斯技術哲學研究》(東北大學出版社,2004)、徐鳳林的《俄羅斯宗教哲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和《索洛維約夫哲學》(商務印書館,2007)、楊昌宇和陳福勝的《俄羅斯社會轉型與憲政之路——文化哲學的視角》(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姚穎的《馬克思人學思想的現代解讀:弗羅洛夫人道主義思想研究》(中央編譯出版社,2009)、伍宇星的《歐亞主義:歷史哲學研究》(學苑出版社,2011)、車玉玲的《遭遇虛無與回到崇高:白銀時代的俄羅斯宗教哲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周來順的《現代性危機及其精神救贖:別爾嘉耶夫歷史哲學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16),等等。
[44]Степен В.С.Российская философия сегодня: проблемы настоящегои оценки прошлого//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97.-№5.
[45]例如,今日俄羅斯學界的“西化派”與“傳統派”各自的主張。
[46]張百春:《文化學研究在俄羅斯》,載《國外社會科學》,19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