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智慧: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認識中國·了解中國”書系)
- 金燦榮
- 3484字
- 2019-10-25 19:14:50
第三節 四根支柱:中國外交的新實踐
在新倡議的觀念支撐下,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的新實踐主要圍繞大國外交、周邊外交、伙伴關系外交和全球治理四個方面展開。具體說就是,在大國外交層面,維持與美俄歐三強關系的平衡;在周邊外交層面,籌劃塑造周邊環境;在伙伴關系層面,構筑全球伙伴外交網絡;最后,致力倡導并推動全球治理變革。這四個方面成為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的四根支柱。
(一)支柱一:維持與美俄歐三強關系
從冷戰時期美蘇爭霸到當前中美俄歐日印諸強并起,國際形勢的發展和變化對中國外交提出了新要求。冷戰時代,中國需要在美蘇兩極之間尋求戰略機遇,于是形成了中美蘇“戰略大三角”;后冷戰時代,面對美國的超級霸權和世界多極化發展趨勢,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更強調維持與美俄歐三強的關系。可以說,美國、俄羅斯、歐盟是當今世界最重要的三股力量,對中國和平發展影響極大。十八大以來,強調與美俄歐搞好關系,是國家發展的必選項,也是在大國外交的層面對中國外交的再定位。
美國是中國最重要的“戰略鄰國”,也是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在全球擁有眾多的軍事基地,一直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盡管中美之間隔著遼闊的太平洋,但美國在經濟、政治、軍事、全球治理等諸多層面與中國利益攸關,已經成為中國發展無法回避的“戰略鄰國”。處理好與美國的關系成為中國擺脫傳統大國博弈范式的重要考驗。正如習近平主席所言,“太平洋夠大,足以容下中美兩國”。這是中國智慧對傳統大國博弈的解答。尤其是在當前美國相對衰落和國際秩序變革時期,放棄冷戰思維,倡導合作共贏,才是中美兩國正確的選擇。
俄羅斯是中國的“準盟友”。這一關系定位自1949年新中國成立至今,雖歷經波折,但總的趨勢是沒有變化的。作為中國北方最重要的鄰國,俄羅斯與中國同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對國際事務有重要決定權。盡管經濟發展相對滯后,但俄羅斯對歐洲和美國有強大的威懾力。在普京總統任期內,俄羅斯與中國關系日益緊密,兩國在許多國際問題上相互支持,中俄成為制衡其他大國的“黃金搭檔”。
歐盟作為一個走向聯合的共同體,其經濟、政治、文化體量之和使其擁有與美國抗衡的資格。十八大以來,中國與歐盟的聯系也日漸緊密,與歐盟成員國如英國、法國、德國的合作以經濟貿易為主。在歐盟成員國中,英國與中國的關系更為密切。2015年英國宣布加入中國牽頭的亞投行,使亞投行真正擁有輻射全球的影響力。在英國前首相約翰·卡梅倫任期內,中英關系進入“黃金時代”,并宣布構建面向21世紀全球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然而2016年6月,英國宣布脫離歐盟,這打亂了中國想借英國平衡與歐盟關系的計劃,為中歐關系增加了不確定性。
(二)支柱二:籌劃塑造周邊環境
周邊外交是中國外交的另一個重點攻堅目標。習近平2013年就任國家主席以來,其對外訪問重心主要集中于周邊國家。這是由中國復雜的地緣政治環境決定的。正如前文所述,中國堪稱世界上地緣政治環境最惡劣的國家之一,領土、資源的爭端由來已久。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在中國外交總體布局“大國是關鍵,周邊是首要,發展中國家是基礎,多邊是重要舞臺”的闡述中,將周邊外交放到首要的位置。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提出親、誠、惠、容的外交理念,倡導與周邊國家睦鄰友好、互助合作,歡迎“搭便車”,增強了周邊國家與中國的情感與利益聯系。在當前形勢下,有必要進一步將周邊外交的范圍擴大,即不局限于貼近中國的小周邊,更要關注向縱深擴散輻射的戰略大周邊。在這個戰略大周邊中,中國面臨一個無法改變的“硬環境”,即三個“巨型鄰國”——日本、俄羅斯和印度。中國與三大鄰國的關系,分別主導著中國東北西三個方向的戰略態勢走向[1]。這也是十八大以來新外交必須應對的課題。
十八大以來的周邊外交需要應對一個老問題,即長期以來周邊國家“安全上依賴美國,經濟上依賴中國”的困境。這種困境主要由三方面造成:第一,中國過去埋頭發展經濟,對周邊安全上的投入不夠;第二,周邊國家擔憂和恐懼中國崛起;第三,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與主動介入。針對朝鮮半島局勢,2016年7月,美國宣布在韓國部署“薩德”系統。2015年10月27日,美國“拉森”號導彈驅逐艦闖入渚碧礁12海里領海;12月10日,兩架B-52轟炸機在執行例行飛行任務時,其中一架“無意”飛進了華陽礁上空2海里范圍內。2016年1月30日,“柯蒂斯·威爾伯”號導彈驅逐艦闖入中建島12海里領海;5月10日,“威廉·勞倫斯”號導彈驅逐艦闖入永暑礁12海里領海。這些事件顯示美國在中國周邊頻頻試探,為中國周邊安全投下陰影。中國的和平發展需要周邊的穩定環境,中國有必要在安全方面加強國際合作與軍事投入。為此,中國需要建立與完善亞太地區多邊和雙邊安全機制,在上合組織、亞信峰會等框架下,與周邊國家共建安全的地緣環境。
除了安全議題,中國還需要以經濟合作為動力,促進周邊國家的經濟發展;以文化的親善交流增進國家之間的親近感和命運共同體意識。如此,中國在安全、經濟和文化三個維度都能維持與周邊國家的有效互動,那么中國發展的一大障礙便可掃除,與美國發生沖突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
(三)支柱三:構筑全球伙伴外交關系網絡
全球伙伴外交關系網絡可算是中國外交的創舉。中國已與90多個國家或國際組織等建立了伙伴關系,與歐盟、非盟、東盟三個一體化組織也建立了伙伴關系。以伙伴關系為紐帶維系的全球伙伴外交關系網絡成為中國外交的重要資源。但如何理解伙伴關系?正因為定義模糊,解讀伙伴關系才成為世界性難題。從字面意思來理解,“伙伴關系”意味著“非敵”的狀態,彼此不將對方視為敵人,但不是敵人就一定是朋友嗎?有學者認為中美是“假朋友”的關系,即彼此合作但互相防備,詮釋了“伙伴”這一定義的模糊性。正因為中美關系的重要性和增強彼此互信的緊迫性,中美放棄了伙伴關系的束縛,于2013年宣布構建“新型大國關系”,以擺脫傳統大國爭霸的范式。
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時的講話中闡釋了“伙伴關系外交”的內涵,即平等相待、互商互諒,“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大國之間相處,要不沖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大國與小國相處,要平等相待,踐行正確義利觀,義利相兼,義重于利[2]。這是中國對“伙伴關系外交”的最準確的界定,也有利于世界理解中國的真正意圖,避免戰略互疑。
中國運用自身的外交智慧構建了一個輻射全球的伙伴外交關系網絡,為中國外交提供了巨大的解釋空間和外交彈性。需要指出的是,中國與美國、中國與日本都不是簡單的“伙伴關系”。中國與美國是“新型大國關系”,而中日因為戰略互信的障礙,尤其是安倍政府上臺后兩國關系轉冷,所以尚未建立密切的“伙伴關系”,僅為著眼于經貿合作的“戰略互惠關系”。
(四)支柱四:倡導并推動全球治理變革
正如前文所述,全球治理變革深刻地反映了以美國為中心的西方治理范式的危機。秦亞青指出,全球治理是一個協商、參與和身份重塑的過程,要真正改變全球治理失靈現象,就需要以多元主義的世界觀、以伙伴關系的思維方式、以參與治理過程的實踐活動建構起一種真正的全球身份認同[3]。而當前全球治理規則主要由發達國家掌控,國際體系等級化、發展中國家利益受損等問題仍然難以解決。在此背景下,中國的改革舉措是現有體系的自我更新。
中國堅定地做“和平發展的實踐者、共同發展的推動者、多邊貿易體制的維護者、全球經濟治理的參與者”,推動實踐“一帶一路”倡議,設立亞投行、絲路基金,完善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維護自由、開放、非歧視的多邊貿易體制,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倡導共同安全、綜合安全、合作安全與可持續安全,推動文明對話與和平共處。這一系列行為是中國對全球治理變革的貢獻,也是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的重要實踐。
從宏觀來看,十八大以后中國外交面對的是國際秩序新舊時代的交替,要完成的是中國國際角色的歷史性轉換,在外部環境和自身能力方面都面臨重重壓力。從全球格局來看,西方大國對中國既有需要,又有猜疑,在國際輿論上中國仍處于被動,要長期面對出力不討好、與主要大國的關系波動反復的困難局面。此外,中國經濟利益的全球化,導致外交觸角向全球延伸,但相比于有過長期殖民史的西方國家,中國對世界很多地區其實不夠了解,在當地所能動員的資源和手段有限,“一帶一路”倡議的落實要做好長期困難的準備。在全球權力轉移與全球治理變革的大背景下,中國外交更加強調積極有為。在南海、制度競爭、反恐、氣候合作等問題上與國際社會的合作日益密切,成為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的新風尚。
注釋
[1] 馬小軍.中國外交戰略新布局.(2013-12-30).http://www.qstheory.cn/gj/zgwj/201312/t20131230_307423.htm.
[2] 習近平: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2015-09-29).http://house.chinanews.com/gn/2015/09-29/7549042.shtml.
[3] 秦亞青.全球治理失靈與秩序理念的重建.世界經濟與政治,201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