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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碌闹R考古學和道德系譜學

第一項 ??律鐣幕碚摰闹行恼擃}

福柯沒有完整的社會理論,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并不主張建構任何一種理論體系,也不主張在理論研究中貫徹某種始終一貫的方法論,另一方面他對社會的各種觀點和看法,都是分散地在論述知識、權力和道德的著作中表達出來的,而且,他所論述的社會文化問題,在不同的歷史階段也不是完全一致的。對于??聛碚f,重要的問題,是要抓住貫穿于西方社會發展中始終起關鍵作用的那些問題。研究這些問題的主要興趣,并不像傳統理論那樣是為了建構某種系統的科學知識,也不是為了概括出自然科學般的普遍通則。因此,福柯在學術生涯中,從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對西方社會的研究重點,不斷地發生變化。如果要簡單概括??聦ξ鞣缴鐣难芯恐攸c的話,那么,就是知識的真理問題、權力的運作及其正當化的策略問題、社會對個人的監控以及個人對自身在肉體和精神兩方面的自我約束問題。在??碌乃枷氚l展中,對上述各種問題的研究,用他在不同時期所作出的界定來表示的話,就是本章所要論述的知識考古學(l’archéologie du savoir)、道德系譜學(la généalogie de la morale)和權力系譜學(la généalogie du pouvoir)以及關于我們自身的歷史本體論(une ontologie historique de nous-mêmes)。

福柯的知識考古學和道德系譜學是后結構主義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社會理論。在這種社會理論中,體現了后結構主義的社會理論所遵循的“解構”原則,也體現了它在分析當代社會的過程中,對現代知識、道德和權力所進行的全面批判的精神。

如前所述,對于福柯來說,研究西方社會并不是為了建構系統的社會理論,而是要解析西方社會,特別是近代西方社會的形成奧秘,探索其形成過程中,究竟以何種運作機制、何種策略和手段,實現個人的主體化同整個法制化社會的協調。??抡J為,分析西方社會的這些主要問題,既不能繼續遵循傳統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的基本觀點和方法,也不能按照通行的西方思想方式。在他看來,最根本的,是要觀察和分析現代西方人主要在說什么、做什么和想什么,從當代西方人實際的說話、做事、行為舉止和思想方式中,掌握西方社會的主要問題。

在福柯看來,西方社會和文化中的主要問題,包括三個方面:第一方面是知識領域的問題,第二方面是權力的運作問題,第三方面是道德問題。在上述三方面問題中,??掠职盐鞣缴鐣慕嬐鐣袀€人主體地位的建構聯系在一起加以分析。他在《性史》(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1984)序言中指出,他所考察的西方社會中的“性”的問題,是西方人社會生活中一種特殊的歷史經驗。研究性史,就是“想要把某個知識領域、某種類型的規范性以及某種對待自身的模式三者當做相互關聯的事物加以處理;就是說,試圖解析近代西方社會是如何依據人的某種思想行為方式極其復雜經驗而建構起來的;在這種復雜的經驗中,一個知識的場域(連同其概念、理論以及各種學科),一系列規則總體(這些規則區分著可允許的和被禁止的、自然的和異常的、正常的和病態的、端莊的和不端莊的等等)和個人對于他自身的關系的基本模式(通過這種模式他才能在他人中間自我認定為‘性’的主體)相互連貫在一起”(Foucault,M.1994.Vol.IV:579)。

因此,對現代社會的分析和考察,就是要揭示,作為現代社會主體的現代人在社會歷史發展的一定階段,是如何運用現代知識、道德和權力的相互糾結,在使自身建構成現代主體的同時,又能將社會建構成現代的法制社會。換句話說,福柯的社會理論所探討的主題是“自身”、“知識”、“道德”及“權力”。在他看來,現代社會的問題,簡單地說,就是作為“自身”的人如何變成知識的主體、道德的主體和權力的主體。

總之,在福柯看來,自近代以來,西方社會的所有變化和發展,都是同知識領域中的認知主體的建構、行為領域中的社會和法律主體的建構,以及自身和他人關系中道德主體的建構密切相關的。因此,對西方社會的分析,始終都是同作為社會成員的個人如何成為主體的問題密切相關的。

第二項 知識考古學研究的基本內容

現代知識在近代社會的建構和發展過程中,始終是一個關鍵的因素。福柯認為,將近代社會同古代社會加以區分的關鍵因素,就是近代科學知識的建構及其在社會中的運用。近代知識體系,不論其建構過程和運用領域,也不論知識的建構者或者支持和維護這些知識的社會制度,都同近代社會的歷史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因此,揭示近代西方知識的建構和擴散過程,實際上就是分析西方近代社會運作的精神動力基礎。近代知識作為西方社會建構的一個重要精神支柱,一方面,其建構過程表現了特定社會制度中掌握特權的階層的特殊需要,表現了這些特權階層努力造就一批生產知識的精英分子的過程;另一方面,也表現了被篩選和組織起來的近代知識分子迎合社會中特定階層利益的需要的歷史過程。福柯認為:“在任何一種社會中,各種知識,各種哲學觀念,各種日常生活的意見,以及各種制度、商業的和警察的實際活動,各種社會習俗和道德意識,都歸化到屬于這個社會的那種內含的知識。這樣一種知識,從根本上就不同于人們在各種科學書籍中,在各種哲學理論中和在宗教的證成過程中所看到的科學知識,但是,這種知識卻在某一特定時刻里,使得某種理論、某種觀點和某種實際活動有可能出現?!保‵oucault,M.1994.Vol.I:498)

近代知識在西方社會建構中的特殊地位,使福柯從一開始從事社會文化研究,就以其獨創的批判態度和方法,集中地研究了近代知識同社會制度相互關聯的歷史。顯然,??聦χR的研究,完全不同于傳統的認知論,也不同于傳統的文化史、觀念史、知識史、思想史和科學史。

當然,福柯研究近代知識同社會制度相互關聯的歷史,也直接關系到他特殊歷史觀和特殊歷史研究方法。如前所述,福柯始終認為歷史和歷史研究以及從事歷史研究的歷史學家,都是同政治、同政治活動密切相關的(Foucault,M.1994.Vol.II:643)。因此,在知識的上述歷史研究中,??绿貏e注意知識的形成和擴散同社會政治制度的建構及其正當化過程的密切關系,特別是注意到知識領域中的科學論述的創造者同社會政治活動領域中控制政治權力及其運作程序的統治者之間的密切關系,并把這種密切關系具體地體現在兩者之間在知識論述擴散和權力運作的策略方面的相互勾結。

對于??聛碚f,研究知識是為了揭示知識同社會制度的關系、知識同社會中活動著的行動者和統治者的關系,也是為了研究知識同社會中的人的思想觀念及其思維模式的關系。

??碌闹R考古學,是他獨創的一種批判和揭露西方社會的“歷史的和政治的活動(une activitéhistorico-politique)”(Foucault,M.1994.Vol.II:643)。盡管??碌闹R考古學的基本觀念及其貫徹過程,在其研究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特點,但其基本精神和基本原則,無非就是對知識進行歷史的和政治的交叉研究,以便把西方知識的形構和擴展過程納入近代西方社會政治制度的實際運作活動中。

??抡J為,在考察知識的形構和擴展過程時,歷史和政治是相互利用的。他說:“在我看來,歷史可以為政治活動服務,而政治活動反過來也可以為歷史服務,只要歷史學家的任務是在于揭露人的行為舉止、社會條件、生活方式和權力關系的基礎和連續性。”(Ibid.)以歷史和政治的相互交叉又相互利用的關系為基礎所建構的知識考古學,就是要揭露在人們心中所流傳下來的各種定型的傳統觀念、行為方式和規范的形成和鞏固過程,揭露它們的實際歷史效果及其在當代的效用,揭露在我們當代生活條件下的實際運作方式,同時,還要揭露什么樣的政權體系是同這些社會基礎相關聯的。

??玛P于知識考古學的上述基本觀念,使他的研究活動的重點集中在知識與社會的相互關系的論題上。隨著研究活動的深入,他又對知識與社會的相互關系有了更深和更全面的認識,不僅使他的知識考古學的基本觀念不斷地發生變化,還進一步把對知識的分析批判同對道德和權力的分析批判聯系在一起,并在不斷聯系的過程中,逐步地將研究重點轉向社會中的個人如何成為自身的主體這一論題上。

第三項 知識考古學研究三大歷史階段的特征

從20世紀50年代末到60年代,是福柯知識考古學研究的第一階段,這一階段的研究重點是精神治療學。他之所以選擇精神治療學,是因為精神治療學典型地表現了具有權力性質,具有規范性、規定性和正當化功能的現代知識的特點。從分析精神治療學入手,有利于全面地揭露現代知識同權力運作之間的內在關系,特別是揭露現代知識為近代社會制度的建構和鞏固而服務的本質。

在分析近代精神治療學產生和發展的過程中,??录械靥接懢裰委煂W是如何通過其學科的科學性和規范性的雙重性質,對正常和病態、理性和反理性、合法和不合法加以區分的。這個研究的目的是要說明,以精神治療學為代表的近代科學知識,是如何一方面以真理的身份,打著客觀科學知識的旗號,在社會中普遍地傳播開來,另一方面又作為權力干預和控制社會的基本手段,起著規范化和法制正當化的功能。在??驴磥?,16世紀西方近代社會制度剛剛建立時,當時掌握著實際權力并控制著社會主要財富的社會階層,為了取得合法的統治地位,需要尋找某種可以說服人的客觀科學論據,把整個社會分隔成理性和瘋狂兩大部分(Foucault,M.1994.Vol.I:164)。

實際上,人類社會各種文明制度的建構,都是以各種區分和不斷再區分活動作為基礎的。區分和再區分活動的機制,一方面是靠社會中已經掌握實權和特殊社會地位的社會力量,靠它們所意愿和建構起來的各種區分規則和區分制度及其運作,另一方面又是靠社會中各個成員,在不同社會中的各種思想觀念的推動下,以其自身的認知方式和行為方式,承認和接受這些區分規則和區分制度。西方社會只有發展到了16世紀,才有可能建構起近代科學知識的理論體系和與之相應的實驗方法及運用技術。但西方近代科學知識的客觀真理性和規范性雙重性格,并不是在各種學科中以同樣的方式表現出來。在??碌闹R考古學研究中,他發現,精神治療學一方面是同近代西方社會制度同時產生,因而在某種意義上說,成為西方近代社會制度的一個象征;另一方面又典型地呈現出知識的真理性和規范性雙重特征。所以,精神治療學的研究成為??轮R考古學第一階段研究的中心課題。

從1954年到1963年,福柯連續發表了關于西方精神治療學的歷史的著作,其中包括《精神病與個性》(Maladie mentale et personnalité,1954)、《精神病與心理學》(Maladie mentale et psychologie,1962)、《瘋子與非理性——古典時代瘋子的故事》(Folie et déraison:Histoire de la folieàl’ge classique,1961)和《精神診療所的誕生——醫學看診的考古學》(Naissance de la clinique:Une archéologie du regard médical,1963)等。在這些著作中,??录械乜疾炝巳矫娴膯栴}。第一,精神治療學同整個社會制度的關系。??抡J為,精神治療學開創的時間正好同近代資本主義社會制度建立的時間重合,兩者都創立于16世紀,此事并非偶然。在他看來,兩者同時建立都是為了建構一個理性規范化的社會,把整個社會按照理性的標準分隔成兩個部分:合理和不合理的、正常和不正常的、健康和病態的、中心和邊陲的。第二,精神治療學的創立同16世紀西方社會的“知識模式”相適應。他認為,任何時代的知識模式都典型地表現了該時代人們的思想方式。正如福柯所說,在《瘋子與非理性——古典時代瘋子的故事》一書中,他試圖用西方思想史的觀點去說明西方人的生活經驗的總結方式。如前所述,在福柯看來,思想就是包含著真理與虛假的游戲的行動方式,也是包含接受或拒絕規則、包含處理自身與他人關系的行動方式。所以,通過研究像精神治療學這樣一種特殊學科,??乱衣兜氖俏鞣饺怂憩F的特殊思想方式,也就是處理和總結生活經驗的方式。而西方人的思想方式和處理經驗的方式,其本身又是他們實際行動的方式,也是他們區分和對待真理和虛假、合規則性和反規則性、合道德性和不道德性的實際行動方式。第三,精神治療學的創立,還關系到西方人如何在認知過程、生產勞動過程、社會生活領域、倫理行為和政治活動中,使自身變成為主體。因此,考察精神治療學的過程,也是考察西方人使自身成為認識主體、勞動主體、倫理主體和政治活動主體的過程。

20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是知識考古學研究的第二階段,??掳阎攸c轉向對近代科學知識強制性實際運用過程的分析。關于研究重點的轉移,福柯說:“我研究人類主體是如何進入到關于真理的游戲之中,不管這種真理游戲是采取某種科學的形式或者參照某種科學的模式,也不管這種真理游戲是在某些制度和控制的實際活動中表現出來的。這就是我的著作《語詞與事物》(Les mots et les choses,1966)的研究主題。在那本書中我試圖觀察,人類主體是如何在科學的論述中自己確定為說話的活著的和勞動的個人的?!保‵oucault,M.1994.Vol.IV:708-709)隨著知識考古學研究活動的深入,福柯進一步研究了在真理的游戲中個人與社會的相互關系的另一方面,也就是關于真理游戲中的強制性實踐(pratiques coercitives)的問題。當然,強制性實踐也采取多樣的形式,而且也表現在社會領域的各個方面。為了集中說明知識和權力之間相互勾結的運作過程,??略谏鲜龅谝浑A段主要是集中分析在精神治療過程中的強制性實踐,而在第二階段的研究中,??戮娃D向了西方的各種監禁制度中的強制性實踐。

西方社會的監禁制度包括政府合法建立起來的監獄、拘留所、看守所、勞動教養所等對付各種罪犯的強制性機構,也包括政府通過科學規范所建立起來的醫院、看護所和精神療養院等全控性機構。

正是在知識的強制性實踐活動中,再次體現了知識同權力以及整個社會控制操作過程相勾結的關系。??逻x擇了西方的監獄和監禁制度作為這一階段的研究重點。西方的監獄和監禁機構及其操作程序,都采用了西方科學知識的研究成果,在這個領域中,科學知識一方面為政府和統治階層強制性地監禁社會的一部分人提供最有效的制度和手段,另一方面又為監禁和強制性活動本身的正當化進行科學論證。

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逻M行知識考古學研究的第三階段。這個階段他逐步地將研究重點轉向個人自身如何對待自身的問題。??抡J為,關于自身如何對待自身的問題,實際上就是自身的實踐(une pratique de soi)的問題,它是西方社會和文化傳統中的核心(Foucault,M.1994.Vol.IV:709)。個人的實踐關系到社會的個體成員同社會中他人的關系,也同時關系到個人自由抉擇、進行自我修養和自我形構(auto-formation)的問題。所以,對個人的實踐問題的考古學和系譜學的研究,將揭示西方社會的建構及其運作奧秘,也將揭示個人主體化這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福柯通過對古希臘羅馬的宗教、教育和社會機構中的各種強制性實踐的研究,揭示了通行于這些機構中的一種禁欲主義的實踐(une pratique ascétique)方式。這是古代社會文化中特有的一種關于自身的實踐。通過這樣一種實踐,古希臘羅馬社會不斷形塑了一個個符合社會規范的個人,而且也建構了被社會成員所承認和接受的社會制度。

自身的實踐問題,一方面是個人自身如何對待自己和對待社會的問題,另一方面又是整個社會如何對待個人的問題。這個問題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它深刻地關系到個人和社會的相互關系,從而也就成為社會如何形成和運作的一個基本問題。在研究過程中,??掳l現,關于個人實踐的問題,在古希臘羅馬時代,遠比近代和現代社會更加自由。這個發現包含著深刻的社會歷史意義。古希臘羅馬社會,還沒有建構起完善和先進的科學知識體系,因而也沒有建構起由這些科學理論體系所論證的先進法制和規范體系。這個發現正好說明,現代科學知識,由于它同權力運作的內在密切關系,對個人的思想、行為和生活方式所給予的限制遠比它所給予的自由更多。

第四項 知識考古學同權力系譜學的相互關聯

經歷了上述三個階段的發展過程之后,??驴偨Y了知識考古學的基本內容,并說:“我使用‘考古學’這個詞主要有兩個或三個理由。首先是因為只有使用考古學這個語詞才能玩這場(對現代知識進行解構的)游戲。在希臘語中,‘考古學’包含著‘開始’的意思。在法語中,‘考古學’則包含著‘檔案’的意思,而‘檔案’又表示論述的事件是如何被記錄和如何被概括的那種形式。”(Foucault,M.1994.Vol.III:468-469)上述這段話,表明??聦χR這種論述性事件是如何被記錄和被概括甚感興趣。作為檔案的形式而留存下來的論述性知識,表現了現代知識形成和傳播的重要特點。

接著,福柯又在另一個地方強調知識考古學的重要意義。他說:“我使用‘知識’(le savoir)這個詞以便同‘認知’(la connaissance)加以區別。對于知識,我把焦點集中在認知主體遭受他自己所認知到的某種變化過程……正是通過這種過程,才有可能同時改變主體和建構客體。……使用‘考古學’這個觀念,正是為了重新把握一種認知的建構,也就是在其歷史的根源中,在使這種認知成為可能的知識運動過程中,重新把握一個固定的主體和一個對象領域之間的關系?!保‵oucault,M.1994.Vol.IV:57)

由此可見,知識考古學所要考察的,是一種知識在其創建的歷史過程中的認知主體同其對象領域之間的關系。就是在考察這種關系的過程中,??赂械胤治鲋R論述體系建構過程中所采用的具體策略。在福柯看來,知識論述的策略集中地表現了一定歷史時代的社會權力關系。所以,福柯也把知識論述體系的具體策略的建構及其運用看做一種歷史事件。

福柯在知識考古學中所關心的重點,是西方人處理他們自己的基本經驗的主要方式。在他看來,在西方社會中,從17世紀以來,西方人理解和處理自己生活經驗的方式發生了根本的變化。而這個變化的特點,就是西方人把總結自己的生活經驗看做是對某個對象領域進行認知的過程。就是在從事這種認知過程的時候,西方人一方面把握其認知的對象,另一方面又把其自身建構成具有固定和確定的身份地位的主體。在這里,體現了西方文化中將認識論列為首位的特點。也正因為這樣,考察西方社會和文化的一切活動,都脫離不開對認知活動的解構。所以,對于??露裕瑔栴}的關鍵就在于,向來被看做是把握真理的“神圣”的“科學事業”的認知過程,實際上就是在把握認知對象的性質和規律的同時,作為認知主體的人也旋即被賦予了特定的身份和地位,或者說,作為認知主體的人,就是在認知過程中被納入到特定的社會關系網絡之中,從而也不知不覺地受到其認知過程所遭遇的各種相關社會勢力的宰制,使人自身淪為特定社會權力關系中被操縱的因素。

知識考古學和道德、權力系譜學,作為??碌囊环N歷史研究方法,是他所從事的斗爭需要的。

第五項 對語言論述形成和擴散過程的社會分析

在近代社會一系列號稱為“科學的”知識形成過程中,特定語言論述的建構和散播過程都是受制于特定社會權力網絡的;同樣,特定社會歷史階段的權力網絡的建構和運作,同時又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科學知識語言論述的形構和擴散策略,依賴于科學知識語言論述同權力網絡運作之間的相互協調和相互促進。正是由于這樣的認識過程,人在使自身建構成認知主體的同時,實際上也變成了各種知識語言論述散播策略的從屬性因素。

福柯曾經尖銳地批判傳統的“知識論”。他說:“知識論乃是對一些論述的描述(la discription de ces discours),而這些論述是在一特定時刻的社會中,作為科學的論述(comme discours scientifiques)而發生作用,同時又作為科學的論述而被制度化的(ont ete institutionnalises)?!保‵oucault,M.1994.Vol.II.:28)

對于后現代主義來說,一切人類知識的正當性都是值得懷疑的。首先,作為一切人類知識的基礎,語言本身的生產與再生產,歷來為社會和文化界的統治階級所控制。其次,語言在建構文化和知識的運作過程中變成遠比語言本身更加復雜的社會力量。語言本來只是這樣或那樣的符號體系,但語言一旦被運用,一旦被用來建構文化和知識,就涉及占有權力的特定階級或群體的實際利益,也涉及作為語言運用(說或寫)的主體的實際利益,這就不可避免地為特定階級或群體所操作,并使之為達到其本身目的的策略所利用和改造。

對于??聛碚f,重要的問題,不只是研究語言的結構,不只是說明語言結構的“無主體性”,也不只是分析言說同思想和行為的關系,更重要的是研究語言論述的實際建構和運作過程。因此,??掳褜φZ言的研究集中到研究“論述”(le discours)。

??旅鞔_地指出,“論述”是一種“事件”。他說:“必須將論述看做是一系列的事件,看做是政治事件——通過這些政治事件運載著政權,并由政權又反過來控制著論述本身?!保‵oucault,M.1994.Vol.III:465)

既然“論述”是在特定環境中,由一個或幾個特定的人(說或寫的主體),就一個或幾個特定的問題,為特定的目的,采取特定的形式、手段和策略而向特定的對象說出的“話”,它就總是包含著一個歷史過程,包含著相關的認知過程,包含著相關的社會關系,也包含著特定的思想形式。

所以,??滤f的知識考古學,首先包括了對知識論述產生過程的整個歷史事件的解構。在這個事件中,構成知識形成的基本模式,在不同時代是根據當時當地社會力量結構的基本需要所決定的。因此,??略凇墩Z詞與事物》一書中指出,16世紀以來建構近代知識的基本模式發生了兩次主要的變化。第一次是在16世紀末到17世紀初。第二次是在19世紀。在16世紀末到17世紀初,西方的科學知識主要包括三大領域:普通語法、財富分析和自然史。到了19世紀,上述三大領域的知識演變成為語言學、政治經濟學和生物學。在??驴磥?,西方科學知識的上述三大領域及其演變,都是圍繞著作為主體的人的“言說”、“勞動”和“生活”三大方面,也就是說,整個西方近代知識始終都是探討“說話的人”、“勞動的人”和“生活的人”。??掳焉鲜鑫鞣浇R的建構說成為西方人的特定“知識模式”的產物(Foucault,M.1966:262-320)。

在福柯以前,存在主義者海德格爾早在《存在與時間》(Sein und Zeit,1927)一書中說明,語言是生存之道,語言是存在之家。語言一旦被說出或被寫出,也就是說,語言一旦變成為“論述”,它就是一種“存在”,一種同在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一切“存在”具有同樣性質的“存在”。作為一種“存在”,變成為“論述”的語言,就具有生存的力量,具有自身的運作邏輯,具有某種自律(Heidegger,M.1927)。

同樣,受存在主義和結構主義深刻影響的符號論者羅蘭·巴特,在1977年1月就任法蘭西學院院士時,一針見血地說:“語言既不是反革命的,也不是進步的,它本來就是法西斯的(La langue n’est ni réactionnaire,ni progressiste:elle est tout simplement faciste)?!保–alvet,L.-J.1990:261)羅蘭·巴特說語言是“法西斯”的,就是強調語言具有專制的性質,它由不得聽話者的意愿,總是如同暴力那樣強制性地強迫聽話者接受。此外,變成為“論述”的語言,還因為同說話或寫字的那個“人”相聯系,同“論述”在其中發生的社會歷史環境相聯系,而變得更加復雜。

伽達默爾(Hans-Georg Gadamer,1900—2002)也指出,論述本身就是一種“功效歷史”(Wirkungsgeschichte),包含著某種“歷史功效意識”(wirkungsgeschichtliches Bewusstsein)。伽達默爾在其著作《真理與方法》(Wahrheit und Methode:Grundzüge einer philosophischen Hermeneutik,1960)一書中,深刻地分析了在特定歷史中的人與歷史本身的不可分割的關系。在他看來,在特定歷史中的人不可避免地“分享”著該歷史的精神及其意識。在“話”中,已經蘊含了產生“話”的歷史中所包含的一切因素。也就是說,“論述”凝縮著其相關的歷史中的一切相關因素。它是其相關歷史的象征和化身(Gadamer,H.-G.1960)。

同樣,法國思想家利科根據當代詮釋學原理及研究成果,也深刻地指出,“論述”是某人,在某一環境(情況)下,就(或根據)某事,向某人,為某事而說(或寫)出的“話”。作為“事件”,它是由非常復雜的因素組成的(Ricoeur,P.1986:111-112)。

由此可見,??玛P于論述的上述觀點,總結和發展了從20世紀40年代到60年代西方詮釋學和結構主義對語言的研究成果。他的主要貢獻是,把論述完全同產生和推廣論述的社會關系和社會力量聯系在一起加以研究,并把它看做是揭示當代社會文化和道德的重要領域。

第六項 認知主體與生活主體建構的一致性

關于西方科學知識同西方人生活方式的關系,在這方面,??旅鞔_地指出,從古希臘以來,西方各種知識一直都同西方人看待和總結其自身基本生活經驗密切相關。因此,在西方的知識結構中,包含著西方人對其自身,對他人和對社會生活和對世界的基本態度。??率冀K認為知識就是各種歷史經驗的一種形式。在他晚期對性史的研究中,明確指出他的目的是要把性的問題當做一種特殊的歷史經驗形式進行分析(Foucault,M.1994.Vol.IV:578)。在他看來,在西方社會生活經驗的基本結構中,總是包含著某一個領域的知識(un domaine de savoir)、某種類型的規范性(un type de normativite)以及某種形式的對于自身的關系(un mode de rapport a soi)。在此基本結構中,知識總是同指導著人的行動和生活方式的規范體系相關,同時又同某種關心自身而又約束自身的道德體系相關。

對于福柯來說,要徹底揭露西方社會和西方思想的奧秘,不能只停留在知識考古學的層面上。他認為,在西方思想史上,作為主體的人究竟如何進入到有關真理與虛假的游戲活動和社會生活中去,不只是采取某種科學的形式——亦即采用科學知識的模式;而更重要的是,要把上述以科學方式呈現的處理真假問題的游戲同西方人在現實社會生活中實際實現制度化的過程相聯系。因此,從20世紀70年代起,??掳蜒芯康慕裹c轉向社會制度和監督控制的實際做法的分析上。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掳阉诜ㄌm西學院的系列演講主題改為“自身的實踐”(une pratique de soi),而在著作論述方面,則轉向對監獄、懲治、監督、規訓和道德問題的研究上。為此,福柯發表了《監視與懲罰——監獄的誕生》(Surveiller et punir:Naissance de la prison,1975)、《性史》第一卷《認知的意愿》(La volontéde savoir,tome I de l’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1976)、《性史》第二卷《對自身的關心》(Le souci de soi,tome II de l’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1984)以及《性史》第三卷《快感的運用》(L’usage des plaisirs,tome III de l’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1984)等書。

在考察西方有關“自身的實踐”的問題時,福柯進一步從宗教、教育、醫學和精神治療學等各方面制度的演變,說明西方人關心自身的基本方式。在這種系譜學的考察中,??陆Y合自古希臘羅馬時代以來的西方自我關懷的歷史,強調西方文明史上關心自身的基本方式演變的三大階段。

第一階段是古希臘時期。當時西方人對自身的關心是非常自然的,也就是說,當時的人并不把自身的主體地位放在首位,而是自然地關懷自身的肉體和精神方面的欲望,對自身不愿做過分強制性的限制。因此,在古希臘時期,各種戀童癖、同性戀以及滿足自身快感的實踐,都是被容許的。在《性史》第二卷《對自身的關心》中,??路治隽斯畔ED羅馬時期有關快感的各種道德規范,以及當時的希臘羅馬人有關快感道德的思考模式。同時,??逻€分別就身體保健、經濟生活和發泄性欲等方面進行論述。他認為,所謂“色情”(l’érotique),在古希臘,乃是“對愛的反思的藝術”(comme art réfléchi de l’amour)(Foucault,M.1984:251)。??抡f:“這些關懷自身的實際活動,在希臘羅馬文明中比隨后任何時代更加重要,而且具有某種自律性。在那以后,由于在宗教、教育、醫學和精神治療方面的制度上做出了相當程度的各種規定,上述關于自身關懷的實際活動,就不如希臘羅馬時代那樣重要?!保‵oucault,M.1994.Vol.IV:709)

第二階段是基督教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基督教教義和修道院等宗教組織機構采用了某種禁欲主義的實踐方式,特別約束個人身體方面的欲望和享樂的需求。福柯揭露了大量的事實,說明修道院等基督教機構強制性的樹立禁欲主義的模范并加以“圣化”。

第三階段是近代社會建立以后。在??驴磥?,從建立自由民主的法制社會以后,表面看來,西方人對自身的關懷比以往任何時代更加自由。這種對自身的關懷不再是某種帶強制性的實踐,而是某種有關“主體自我形成的實踐”。在這里,福柯強調了近代自由民主社會對個人自由的新規定的特點。在近代社會,對個人自身的關懷就是自由的實踐。??抡f:“自由是倫理道德的本體論條件,而倫理道德是自由所采用的反思形式。”(Ibid.:712)

總之,福柯的知識考古學以及道德和權力系譜學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就是西方近代社會的科學、政治和倫理的關系。但是,福柯并不想停留在這個層面上。他接著指出:“我更傾向于考察在一個科學領域、一種政治結構和一種道德實踐的建構過程中,上述三者是如何相互交錯而互動的?!保↖bid.:595)

??罗D向研究各種關心自身的實踐,并不意味著關心自身的實踐與關于真假的游戲無關。實際上,從20世紀70年代以后,他對關心自身實踐的研究進一步提升了以往知識考古學的研究,并使知識考古學同道德和權力系譜學進一步結合起來,在揭露由自身轉向主體的過程中,更深刻地揭示有關真理、權力和道德的西方論述體系的社會本質,并把這些論述體系的社會本質同西方人自身在思想認識和道德修養方面的轉變聯系在一起。這樣一來,在福柯那里,研究社會的問題就同研究西方人的思想心態、生活方式和道德意識的問題結合在一起。

福柯指出:“在像我們這樣的社會中,真理的政治經濟學具有五項重要特點。真理成為科學論述形式和產生它的制度的基本核心。真理始終隸屬于經濟和政治的要求的。真理以多種多樣的形式,成為廣泛的傳播和消費的對象;真理通過社會中相當廣闊的教育和信息機器,在社會中循環著。真理是在少量巨大的政治和經濟機器(大學、軍隊、書寫和媒體等)的控制和統治之下產生和被傳播的。最后,真理是整個政治論證和社會對抗(意指意識形態的斗爭)的爭論焦點?!保‵oucault,M.1994.Vol.III:158-159)

真理問題,從古希臘西方文化創立開始,就成為西方人認識自己、認識自然和認識社會的基礎。而且,更重要的是,真理問題作為一種認識活動,從一開始就集中在認識人自身作為認識主體的問題上。自“前蘇格拉底時代”轉向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時代,最重要的轉變就是把認識活動的重點從認識對象轉向認識主體自身,并明確地要求以認識主體自身的同一性為基礎,進一步把握對象和主體之間的統一。認識論問題也從此成為政治問題和道德問題的基礎。但是,把認識主體的問題放在首位,并把人的主體化問題從認識論范疇擴大到政治和道德范疇,則是16世紀以后西方近代資本主義文化所努力進行的。在這個意義上說,西方近代社會和近代文化,就是以建構科學的主體為中心、進一步建立起進行政治活動和社會道德活動的真理規范的系統制度。西方近代文化和社會制度的發展及其完善,自此就建立在由占統治地位的政治經濟力量支配的真理論述的基礎上。這也就是為什么西方人和西方文化總是宣稱其社會制度是最科學的、最民主的、最自由的、最符合道德規范和最符合人的本性的。

??逻M一步指出:“在我看來,真理既不是在政權之外,也不包含政權?!胬砭褪顷P于這個世界的。真理是靠社會中的多種多樣的限制而產生出來的。真理也由此起著政權的規訓作用。每個社會都有它自己的真理制度,有它自己關于真理的一般政策。”(Ibid.:158)顯然,??伦プ≈R問題或真理問題作為西方社會和西方文化的一個焦點。

第七項 主體化同思想的相互關系

對知識、權力和道德及其同整個社會制度、同人的主體化的關系的研究,勢必導致對思想同真理、同知識以及同主體的關系的深入研究。什么是“思想”???抡f:“所謂‘思想’,我認為就是在各種可能的形式中建構真理與虛假的游戲,并因而建構作為認知主體的人。這樣一來,思想就為接受或拒絕規則打下基礎,同時也把人建構成社會的和法律的主體。此外,思想也建構主體對自身和對他人的關系,建構起作為倫理主體的人?!保‵oucault,M.1994.Vol.III:579)這樣一來,思想不只是在科學或哲學的理論建構中存在和發生,同時,思想也可以或應該在“說”、“做”和“行為”的所有形式和方式中去分析;也就是說,思想應該在任何個人作為認知主體,作為倫理或法律主體以及作為對自身和對他人的有意識的主體,而自我表現和采取行動的一切過程中加以分析。根據這樣的觀點,思想不只是發生在人的頭腦中的純粹意識活動,而是某種行動的形式、某種涉及真理與虛假的游戲、涉及是否接受規則,以及涉及處理自身和他人關系的行動。

思想是作為社會成員的個人的意識活動的自由。在這個意義上說,個人在思想活動中的自由,是個人在社會中的行動自由的基礎。作為社會成員的個人,其思想自由盡管多于其行動的自由,也比其行動自由更加靈活得多,但是,思想的自由又無法徹底脫離整個社會的約束。所以,個人思想的自由,不論就其本質,還是就其同社會行動的自由、同實際說話的自由的關系而言,都必須同個人自身、同個人與社會的關系以及同個人的主體化的問題統一起來加以分析。

??轮詫θ说乃枷氲膯栴}感興趣,不是從傳統哲學本體論、認知論、邏輯學和心理學的觀點和角度出發,而是考慮到人的思想同人的行動、說話、行為舉止以及人的主體化密切相關,也就是說,同人在社會中的生活、同人所處的社會制度及其運作密切相關。

在考察知識、權力和道德以及人的主體化問題同社會的關系時,福柯意識到探索人的思想問題的重要性。為了分析人的思想,??率紫葘⑺枷胧吠^念史和人的行為舉止的歷史區別開來。人的觀念史,是要揭露人的各種思想觀念的“再現”(representation)過程,同時分析這些“再現”出來的思想觀念的體系化的程序。至于人的行為舉止的歷史,實際上是要分析已經在人的精神生活內部內在化的各種性格、情感、稟性及各種心情因素的基本模式的形成過程,并研究它們在人的實際行為中、在對待自身和對待他人的態度中的具體表現。與上述兩者不同,思想史的特征就在于發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化”(problématique)或“成問題化”(problématisation)的基本模式。思想不同于“再現”(思想觀念)以及不同于思想情感和行為舉止的地方,就在于思想是專門提問題的,也就是說專門對人所面臨和遭遇到的各種對象和事件提出問題。思想提出問題,實際上就是思想對各種現實的存在提出疑問,同時也隱含地提出產生懷疑的主要根據和解決懷疑的主要方向。思想要提出問題,就必須同其所面對的事實保持一定的距離,劃清界限,做出必要的和適當的區分。因此??抡J為思想實際上就是從其面對的對象和事實后退,從人實際的各種行為方式中后退。思想向后倒退是為了擺脫對象和實際以及行為方式的既成事實的約束,是為了取得自身的自由,是為了在后退的回旋運動中脫離實際的限制而為自身尋求自由開辟各種可能性。

福柯強調思想的自由本質,但又反對把思想的自由同社會、同實際行動、同主體的說話行為以及同主體化過程分隔開來。實際上,??卵芯克枷胱杂傻闹饕d趣,還是要深入揭示上述知識考古學、權力系譜學和道德系譜學以及主體的本體論所要考察的基本問題。重要的問題是,即使是對思想自由和思想史這樣高度抽象和極其復雜的問題的考察,??露际前炎⒁饬χ赶蛭鞣浇鐣嬛械母締栴}。如前所述,由于??乱庾R到人的主體化構成社會研究的中心問題,而主體化又同一系列的道德規訓和約束以及法規制度的監控等權力運作關系相關聯,所以,在分析思想的“問題化”和“成問題化”的基本問題時,??氯匀患醒芯俊皢栴}化”和“成問題化”的具體過程,對這些具體過程中特定知識模式、論述規則、社會道德、各種法規制度以及權力運作策略的影響進行分析。??轮赋?,思想的“問題化”和“成問題化”過程,主要是要考慮提出問題后思想所做出的各種回答的可能條件,要考慮解決這些問題的各種因素的社會基礎。正因為這樣,對思想的“問題化”和“成問題化”過程的研究,實際上也就是將上述知識考古學、道德系譜學和權力系譜學以及主體的本體論的研究進一步深入進行。

由此可見,福柯對西方近代知識、政治和道德的分析和批判,是在三者建構的歷史過程中,深入考察和揭露三者之間的交錯關系。通過這樣的考察和揭露,??略噲D徹底揭開西方文明和近代社會制度的偽裝,集中揭露在科學、政治和道德活動中被主體化的西方現代人的本來面目。用??伦约旱脑拋碚f,他的整個研究可以歸結為“一種關于我們自身的歷史本體論”。這就是??碌纳鐣碚摰暮诵模‵oucault,M.1994.Vol.IV: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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