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 開發 創新

對傳統文化應取什么態度，這是涉及我們民族的特性、命運和前途的大問題，值得認真對待。經過長期觀察和實踐的比較，我以為對傳統文化，第一是要同情，第二是要開發，第三是要創新。

所謂同情，就是要客觀地體察傳統文化的歷史背景和原本內涵，認真地琢磨它是為了什么需要、為了解決什么問題而提出的。傳統文化歸根到底是前人解決人生問題的成果，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的階段性總結，而人類文明是一個不斷延續、不斷發展的過程，這就決定了我們應取同情、寬容的態度。這種態度決不排斥對傳統文化的分析批判。歷史在前進，生活在更新，現代人回頭審視傳統文化，應當心知其意，給以歷史的科學說明(分析批判)，區別不同成分和性質，在客觀的事實判斷基礎上作出正確的價值判斷。

我國古代文明昌盛，諸子百家闡述人生、家庭、社會、自然界各類問題的學說，是一座豐富的思想寶庫。對中國傳統文化資源的深入采掘、開發，必能為我們處理當前面臨的一些重大問題提供啟迪和借鑒。比如，人類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變的現代化進程，帶來了生產的發展、生活的提高，也帶來了普遍的家庭危機。我們應當怎樣看待家庭的解體、采取怎樣的緩解措施呢?我想這從儒家的家庭倫理學說中找出某些值得重視的思想和原則，加以改造，用來協調現代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必將有助于家庭的穩定、和睦、溫馨、幸福。

又如，當前生態環境失衡，不僅威脅著自然界，而且也威脅著人類的生存，如何調整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擺在全人類面前的十分尖銳的課題。中國古代的天道學說、天人學說，如道家的人應當效法“道”，即順應自然、遵循規律的思想；名家“泛愛萬物，天地一體”的觀念；儒道“天人合一”的觀念，尤其是宋代儒家張載強調“合內外，平物我”，提出“民胞物與”，視宇宙萬物為一個大家庭的思想；佛家的眾生觀念，認為人類與其他動物是平等的思想；等等。這些思想對于轉變以人類為中心的片面觀念，對于正確確立人與自然的相互關系的原則，都是有著巨大的現實意義的。

我們有過輝煌的過去，有豐厚燦爛的傳統文化，但是我們不應自我陶醉與故步自封，時代在前進，現實生活會產生出各種各樣的新問題，需要我們去解決，這就需要創新，需要不斷創新。文化的創新有各種不同的主張和方案，我贊成綜合創造論。所謂“綜合創造”，是要融會古今中外的一切優秀文化，并在生活實踐的基礎上，加以整合重建，提出文化的新觀念、新主張、新體系，以適應人類現實生活和時代進步的需要。

(原載《中華文化論壇》創刊號，19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