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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再來兩壇花間

  • 客不歸
  • 意空流
  • 2131字
  • 2019-10-18 18:48:26

細(xì)雪天,天色灰的快,亮的亦晚。想來這位爺也很是懼怕寒涼,裹在柔云中,久未露頭。

天寒地凍,冷煞眾生。這些個旅人愣是將全身裹的嚴(yán)實,已至用餐時間,仍是賴在床榻上。無奈,委實是氣候惡劣。

便是作營生的掌柜,都要比之以往晚些,莫說出錢尋享受的客官了。

柳晨生下木梯,身上仍舊披著那套薄衫。說句不好聽的,著實過于磕磣。再不濟(jì),也得糊弄個襖子暖身。

掌柜朝掌心吐著熱氣,不時來回揉搓,皮上都已微微泛紅,想來所用力道極大。

聽著潦草的腳步聲,掌柜心里一咯噔,心想,“喲,這個凍殺人的天,還有人趕早?!?

不禁仰首一望,好家伙,敢情是昨晚那個打虎少俠。昨夜打烊后,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愣是不入眠。這位少俠原來是照說書先生那套,“行者打虎,三碗不過崗哩?!毙Х碌牡褂袔追謿鈩?。

掌柜的不由和顏上前搭話,柳晨生吩咐簡單的飯食,大清晨,委實沒甚的胃口,更別談?wù)摮跃屏恕?

掌柜的忙招呼小二張羅,奈何氣候冷冽,火爐冷清的緊,那些個柴火難以打燃。

柳晨生將長劍橫于桌上,倒也不急。四下無人,甚是空蕩,若不是樓上忽隱忽現(xiàn)的酣睡聲,真不禁使人猜疑,這地界是不是賊窩。

掌柜雙手插袖,觍著臉落座柳晨生身側(cè),尋他扯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情。以他的眼見力,自然知這位少俠有高人指點。

至于有多高,就不得而知了。遙想當(dāng)年,自己尚年幼時,對過往佩刀劍俠客可是仰慕的緊。那時家境算得殷實,有幸入私塾習(xí)書。

習(xí)四書五經(jīng)時,常常神游天外,被老夫子用戒尺打手心的次數(shù)可不算少。后來鞭打習(xí)慣了,久而久之,手心都磨出繭子,可差點把夫子氣的昏厥。

夫子也從起初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到而后的“朽木不可雕?!敝恢猎僖矝]甚的好話罵了。若說一些粗鄙話語,又跌夫子清貴身份,當(dāng)真是左右為難。

至于掌柜的想些什么,無非是打小兒神往的江湖。也沒少往武館里掏銅子,奈何左右練不出個名堂。說句直白的,壓根不是練武的料。

再而后,年歲也漸長了,自家老爹也愈發(fā)蒼老,只得乖乖回家與老爹習(xí)經(jīng)商。這不,如今開了家野間客棧。

莫要輕視這座略顯寒酸的客棧,一年到頭盈利可多哩。不比慕釉城那幾家名樓差半分。銅子可算是夠飽囊了,伴著年紀(jì)越發(fā)往前,不知覺中,也已是不惑之年。

半晌,小二的火爐終究打燃,一碟熱氣騰騰的白菜燉湯呈上,給這位少俠暖暖胃。

掌柜低首輕嘆,“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間的繁華?!彼袂槁淠笥中ζ?,“說這些做甚?!?

柳晨生報以一笑,試問誰人年幼時心中沒座江湖?人不荒唐枉少年,倒也有幾分道理。想必沒人生來便是古板穩(wěn)妥的。

少年郎輕笑一聲,“無妨,掌柜大可說一說那座江湖,在下就當(dāng)占個便宜,聽回說書。”

柳晨生又招呼小二,點名要了兩壺花間酒。

他將一壺推予掌柜,輕快說道,“也不知掌柜是否喝的來這口感粗糙的花間酒?!?

掌柜將封布扯開,“花間酒好極,我這個作店家的,若不是顧慮客官的口味,巴不得客棧中擺滿花間酒。”

也不知他是客套或是怎的,終歸還是很誠懇。他猛灌一口,氣息悠長。

柳晨生道,“掌柜的不愧為一店之主,當(dāng)真是花間酒行家。”

掌柜適才放壺,不顧時宜的打個酒嗝,咧嘴一笑。

這話從何說起,花間酒本是烈酒,材質(zhì)廉價且粗糙,釀制工藝復(fù)雜,口感亦是不盡人意。久而久之,釀酒人也就舍棄了,店家也不需供應(yīng)。

當(dāng)時江湖中有位初出茅廬的用刀俠客,很是寒酸,且又無酒不歡。無奈,只得尋些廉價花間酒吃。一聽聞再無人釀制時,那叫一個氣憤。

而后在越州把酒家給打怕嘍,沒奈何,只得給那尊煞星張羅出來。

那刀客飲花間酒很是駭人,一氣飲半壇,好家伙,這酒可是烈酒,最是傷喉。世人直道是:花間酒,急喝不得。

后來吶,那位刀客成了無敵于世半甲子的角色,關(guān)于他與花間酒這一趣談,又被翻出,且大做文章。自然,那酒家也成了越州屈指可數(shù)的名家。

后來的世人又道:花間酒,若是不急喝,便可不喝。

前后轉(zhuǎn)變,可真叫人啼笑皆非。正好順應(yīng)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至于這花間酒的口感,也再無釀酒人企圖去改良,喝的不正是刀客落魄時,心心念念的江湖嗎?

掌柜年少時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雖身不入江湖,可心時時刻刻在。

他將酒喝去大半,熏熏然道,“如今的劍道十首李遇芝,稱不得舉世無敵。縱使他獨占鰲頭,高局武評榜首,我仍覺著差點火候?!?

他頓時搖搖頭,生怕這話惹惱柳晨生,當(dāng)即忙追加一句,“自然,我僅個人態(tài)度罷了,說到底,如今他亦算名利雙收?!?

柳晨生看出掌柜心中忌諱,當(dāng)即寬慰道,“無妨,在下并非李遇芝擁躉,也與他瓜葛不深,若細(xì)細(xì)說來,我尚欠他高明一劍?!?

掌柜一聽不打緊,后半段的話也就不琢磨了,自顧自笑道,“當(dāng)年可是有位持三劍的俠客啊。若說李遇芝是當(dāng)今劍道第一。那位三劍俠客,便是舉世唯此一人?!?

他嘆氣,“當(dāng)年洗劍池大開,我也有幸作旁觀,奪魁一戰(zhàn),正是三劍俠客交手李遇芝?!?

掌柜又沉吟,“自從那位風(fēng)華絕代的女將軍戰(zhàn)死沙場,這兩位當(dāng)?shù)蒙袭?dāng)今劍道扛旗者。”

世人直道是,“杜工部棋差一招。可在我看來,便是不勝,亦不至于敗。杜工部年歲比之李遇芝稍大上些許,涉足劍道久些。那日,他可是只持兩劍吶?!?

掌柜自嘲一笑,“聞道有先后。這怨得了誰,非要行君子之風(fēng)。若是持三劍,如今舉世無敵的,不就是你杜工部嗎?!?

“如今倒好,也沒半點風(fēng)聲,也不知是死是活,是圣人或仙人?!?

柳晨生暗道,“一位缺門牙,溘然長逝的老頭,還真是叫人惦記。”

少年郎招呼小二,“再來兩壇花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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