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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幾天后,埃文找到了一件便宜貨,是一輛開了九年的舊車。然后,他給瑞秋打了電話,進行了一場精心設計、令人屏息的簡短對話。一兩天之后,他又回到她家門口。

“噢,嗨,”她說道,“進來吧。”

屋里依然充斥著貓糞的刺鼻味道,臟兮兮的家具和喋喋不休的母親一如當初——“噢,埃文,再見到你真高興;你父親還好嗎?”——還有那個郁郁寡歡的脆弱男孩。不過,瑞秋穿了一條亮藍色的新裙子,可能是為了今晚特地買的,看上去很可愛。埃文知道,只要他趕緊把她從這里帶出去,不一會兒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也確實如此。

“……嗯,你開車真厲害。”當他開向上城區的喬治·華盛頓大橋時,她對他說,“你從來不會緊張,是嗎?有一種——你做每件事都帶有一種威嚴。我的意思是,跟汽車有關的每件事。”

“嗯,是的,我一直很喜歡開車。”他說。

他打算帶她去帕利塞茲[15]附近一個他知道的地方,在那兒你能走進一片小田野,欣賞曼哈頓城沐浴在落日余暉中的壯麗景致。然后,他們會去提尼克[16]郊區一家他覺得能買得起單的餐廳,至于在那之后會發生什么,則取決于他們相處得如何。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帶她穿過長得高高的草叢和月桂灌木,直到走到一塊平坦的巖石旁,高度和大小都正適合坐下,他把折好的夾克外套墊在下面,用來保護她的裙子。

“哇,”當他們并排坐定后,她說道,“哇,真是太美了,不是嗎?”

“嗯,我一直這么覺得,是的。”

確確實實很壯觀。從哈得孫河對岸的這座懸崖上,遙望超乎想象的紐約天際線,足以令你屏住呼吸。它讓你立刻明白,所有那些黃色的、橙色的和紅色的高樓大廈,鑲嵌著不計其數閃閃發亮的玻璃,它們的存在有比商業更好的理由——它們是為了你而存在的,仿佛是你將它們幻化出來的,而它們更高的使命則是提升你的抱負,接納你的夢想。

埃文知道,現在或許可以摟著她、親吻她,但又覺得最好還是再等等。相反地,他無比輕柔地握住她放在石頭上的一只蒼白而纖細的手,仿佛那是一只小鳥,有趣的是她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她那一本正經的臉側對著他,凝神望著河對岸的曼妙美景,但她的脖子和臉頰上已經泛起濃重的紅暈。女孩子會害羞挺好的,但她似乎有一點過頭了。如果他現在傾身吻她,她也會假裝沒注意到嗎?好吧,該死的;她有可能真會這樣。那如果他把手伸向她的大腿內側呢?

“你很害羞,是不是?”他說。

“是的。”

但至少,她是看著他說這話的;她似乎在端詳他的臉龐,仿佛依然無法相信它的完美。然后,他突然想到,比起她說“不是的”或是“看你怎么定義害羞”,“是的”是一個更好、更勇敢的回答,所以他迅速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好了,”他邊說邊站起來,伸手扶她起來,“我們走吧。”

令瑞秋難以置信的,不僅是埃文·謝潑德的臉龐,而且是與他相關的一切。他肩膀寬厚,身材壯碩,優雅的移動和轉身方式像一種無意識的表演,讓她覺得永遠都看不厭。有些二十三歲的人在他們的姿勢和行為中仍保留著一絲男孩子氣的特質,她猜想那自有其風格,也能吸引人,但埃文看起來始終像個男人。

而且他懂得太多了!鎮定自若的樣子,滔滔不絕的談吐,完美無瑕的車技,這些都還只是開始,還有他那出其不意的偷偷一吻。他帶著她穿過郊區的人行道,最后進了一家非常漂亮又安靜的餐廳。路上她一直在回想著那個吻:她遇到的男孩或是男人中從未有誰會像那樣巧妙一吻。如果他親得再久一些,他們倆可能都會尷尬得說不出話來,但他知道如何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行動、得手再收斂。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夜晚些時候等真正的接吻開始時,他們就完全不會害羞了。

在這個精心挑選的地方,瑞秋坐在他的對面,等待與他相關的更多迷人之處一一展現,她點了人生當中第三杯干馬提尼。埃文對服務員說話的語氣中糅合著恰到好處的禮貌與命令——那聲音本身也是相當迷人的東西。后來,晚餐進行得很不錯,雙方都放松暢談時,他告訴她,他曾結過婚,又離了婚,還有一個六歲的女兒。

她知道,要厘清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所包含的全部含義,還需要一段時間。“離婚”和“女兒”這兩個詞過于成熟,很難立刻接受。

“她現在在哪里?”她問道。

“我的女兒?”

“嗯,當然,也包括她;但我是說你的妻子。你的前妻。”

“哦,要是我沒弄錯的話,她今年要從大學畢業了,”他說道,“又或者,等等;我猜那是去年的事了——但我真不知道她接下來的打算;她父母沒告訴我太多。你瞧,小丫頭由她父母在照顧——他們偶爾會帶她來我這兒,或是我去他們那兒——但他們沒對我說太多關于瑪麗的事,我也不問什么。”

所以她是叫這名字。許多年前,一個非常年輕的長島女孩名叫瑪麗,愛上了當時同樣很年輕的埃文·謝潑德;他們曾共同經歷肉體與精神上的歡愉;她生下了他的孩子,而他現在不太清楚她接下來的打算。

“她漂亮嗎?”

“誰?瑪麗嗎?”他說道,低頭看著自己的盤子,“是的;喔,是的,她很漂亮。”

那天晚上在回紐約的路上,瑞秋安靜地坐在車里,坐在埃文·謝潑德的身旁,開始猜想他甚至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她的主要束縛來自幻想中母親的焦慮臉龐,她知道哪怕是跟他這樣的男人,要是她“過分”了,母親也會嚇壞的,更別提要是她跟他“做那事”了。

瑞秋的母親一向無法提供性方面的可靠信息;她閉口不言的觀點似乎是:體面人沒必要談論那樣的事。她可以用微微一笑回避幾乎所有的問題,或是告訴瑞秋,她以后會有大把時間了解她需要知道的所有事——這種態度的問題在于,它并非基于某種原則,而總像是出于粗心或是懶惰。當瑞秋十三歲時,母親甚至忘記告訴她關于月經的事,直到為時已晚——初潮的那一天,孤身一人在家的瑞秋流著血,驚恐地跑去敲響了陌生人的公寓,一個善良的女人向她解釋了一切(“這不過是意味著你現在是個女人了,親愛的……”),一個善良的男人則去街角給她買了一盒高潔絲和一條粉紅色的小松緊帶。

即使是現在,十九歲的她依然因一無所知而感到特別傻氣。她數得出九個單獨帶她出去“約會”的男孩或男人,相處時間從一兩個晚上到半年多不等;她也知道,肯定有女孩覺得九個算很多了(甚至有時回憶起來,九個也算大豐收了)。盡管如此,她名單上的一些男孩,要不是從他們呼吸的方式,要不是從他們手的姿式,都可以讓人知道他們跟她一樣,特別傻氣;而一些男人則會說些冰冷、諂笑、駭人的話,把一切都搞砸。

不久以前,一本全國性周刊給一篇講婚前性行為的文章辟出了驚人的篇幅。瑞秋興致勃勃地開始讀起來,甚至不介意作者過度使用了像“現實”和“明智”這樣的字眼,但她母親走進房間說:“噢,親愛的,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去理會它。他們發表那些東西不過是為了——你懂的吧——為了嘩眾取寵。”第二天,瑞秋四處尋找雜志,想私下讀完那篇文章,結果發現母親已經把它扔掉了。

那么,在這樣的時刻,謹慎地想起自己的母親,是否真的有道理呢?母親怎會被她不知道也無從知曉的事情傷害呢?

然而,即便如此——無可否認的是——即便如此,瑞秋還是感到害怕。埃文開車將她送回黑魆魆、鬧哄哄的曼哈頓,這一路上,她擱在膝上的手掌潤濕了,也能一清二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或許,所有的處女都會害怕,又或許,恐懼只折磨那些受母親欺壓的處女。無論如何,現在最糟糕的是,她想不到一種體面的方式拒絕埃文·謝潑德。他會嘲笑她的,會覺得她是個小孩、傻瓜;他會像打個響指那樣輕易地不要她,而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過,當埃文把車停在她家附近的路邊,待停妥熄火后,他們坐在車里輕聲細語地交談,不可思議的是他并沒有想要占有她,甚至都未在她的胸部和大腿有所停留——她已經學會如何以相對愉快的方式抗拒這兩種動作,但大概會讓他得逞。而他今晚想要的似乎只是親吻——綿長熱切的好萊塢式親吻,嘴巴張大,舌頭甜蜜地糾纏在一起。他仿佛在說:聽著,接下來的一切我都可以等,你說呢?噢,聽著,這方面我比你懂太多了,親愛的,所以我知道慢慢來的話,一切會更好。

等她在手包里找到大門鑰匙后,他終于在門廳里向她道了晚安,這時她渾身乏力、暈暈乎乎的,不愿讓他離開。

“你會給我打電話嗎?”她無助地問道,“你會再給我打電話嗎,埃文?”

“嗯,我當然會。”他回頭望著她說道,帶著一種很快便成為習慣的微笑方式:一種摻雜著憐惜、挑逗和愛護的笑容。

那天晚上,在回冷泉港的路上,埃文知道自己給她留下了好印象,于是任由自己玩味著再次結婚的想法——但這次要以更好的方式,也為了更好的理由。

直到他準備上床睡覺,離上班還剩不到幾個鐘頭時,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如果再婚的話,機械工程怎么辦?不過,就在他睡著之前,他想婚姻與大學并不一定會互相排斥。總有應對辦法的,總能妥當安排的。當你二十三歲并掌握著自己的人生時,你能做成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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