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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格瑞斯·昆蘭

1921年7月21日,芝加哥


親愛的老G:

你一定想我真是個十惡五毒的混蛋,因為我沒回你和普吉斯[·馬約莉·邦普]那珍貴的音訊——不過我猜給你倆的信已然解釋了原因。本想給你倆一起寫信——可寫不好——要寫的東西在我腦子里總分離;再說也有各自要對你倆說的話。

正因為你說我不寫信給你,我才隨信附上2月的一天情緒低落時寫給你的信——如此你就不會覺得我把你丟在腦后了。

你像是想了解哈德萊的事——好吧,她的昵稱叫哈什——是個棒極了的網球手,我所知最好的鋼琴手,是極優雅的那種材料。參見海明威1920年12月22日致母親函注[2]。盡管簡報預言我們秋天在圣路易斯舉行盛大婚禮,我們還是打算愚人一回,在[霍頓]灣那小小機靈教堂結婚,然后四處瞎轉三周,再回芝加哥——在肯萊·史密斯那兒住——大概呆到11月,然后去意大利一年或者兩年。我從佩托斯基回來就一直在存錢并買進意大利通貨。最近從老K那兒弄了筆錢,所以這方面情況不錯。我們打算去那不勒斯呆到春暖。我想會住在卡普里島,隨后也許進卡普拉科塔的阿布魯其——那兒有不錯的鮭魚溪——桑格羅河——還有網球場。那兒的海拔是1200米——是人所知最好的地方。我從我最好的哥們尼克·涅洛尼那兒打聽了價格等等,他剛來此地,我們是戰友。他跟我在一起呢,給了我許多信息。秋天他就回去了,會為我們安排一切的。

不錯吧?結婚的日子還沒定,但會在9月初——頭一個星期某天——你當然會出席。我不能請很多人,因為婚禮在北邊舉行,以免諸如此類的事情——不過你會來,不是嗎?請帖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會順事成章地到達。

G,你別以為今冬我不寫信就是把我喜歡的北邊的眾人都推翻了。今年冬天有點像往年一樣稀冷——病了幾回——常日夜加班掙錢——一直側身寫東西,忙得要死也累得要死,整個冬天弄得我除了哈什[·哈德萊]我誰的信也沒給寫一行。

現在的工作不錯《合作社聯盟》助理編輯。——也許把它扔下去意大利是不明智之舉——不過攢足了在那兒花兩年的錢——有那時間寫作我才能有機會出頭。

[佩托斯基]的伊蓮·格爾德斯坦來這兒了,我們一起打網球很開心。我還要去看她,卻突然接到命令去東部采訪[鄧普西-卡彭提爾]拳擊賽,不得不急忙離開——匆匆打點行李,連招呼都沒機會跟她打一聲。在此賽中輸掉700多——也沒能讓腦子安定下來——3-1賭注下得不錯——第二輪卡普差點中,他拿給我看的。我們運氣不好——假如剛出手時沒錯就好了——事后諸葛亮有什么用?你別跟人說我們輸錢的事——你知道——一有機會人都想說三道四。

我親愛的老豆我要收尾了——得寫“沒用的東西”去了——9月見——伊蓮說你越發漂亮了——但愿沒變——別的姑娘說你美,那一定是美的。

給我寫信好嗎?記得問候你父母。我非常喜歡你全家——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永遠的

斯坦

又及:也許你父母能帶你和普吉來,還有誰?瑞德和麗絲?我不想請格瑞厄姆太太——你知道為什么的——因為我不要她來。不過別讓普吉看見這話。

伊默

斯坦

給我報信——啊?

(此信藏耶魯大學圖書館)


致格瑞斯·昆蘭

1921年8月7日,印第安納州戈申


最親愛的G:

當然有各種事情纏身沒有給你寫信。不過——終究是托詞。

這地方可真好,不是嗎?我老板派我去東部,開著他的車穿芝加哥而東,我目前剩最后一段路了。上帝啊希望明天中午前能到達。什——真不想褻瀆神靈——作祈禱狀。普吉在營地嗎?她為什么不回我的信?

我親愛的,真高興你依然美麗。我可是比你老多了。(感謝上帝)你對佩托斯基那人不滿意。你還是我最好的妹妹。別跟旁人說這個,要么是血要么不是;我知道你不愿當[基督徒]科學家。

我開了一天車累了。腿火燒火燎的,燒得盡出錯。所以我該去澡盆里泡一陣子,看是否能把錯字淹沒了。

真希望你在這里跟我聊天,我寂寞得要死。假如你真的想要那張照片,就連結婚通知書和哈什[·哈德萊]的相片都留下吧。讓我知道,假如你想要的話。都在家里呢。

附上哈德萊穿婚紗的照片一張。婚禮前散發很不合適,我想。不過,你是我妹妹,不是嗎?天啊G,我很高興婚禮上就能見你了。最親愛的老妹。不過你在營地一定很愉快。

我知道你對我結婚結得早是什么感覺。我也曾感覺早,但哈什和我意識到相互擁有生活才如這美妙旅館般有趣(見信紙抬頭的照片)。那樣就得去掙錢。我從前也不想結婚,盡管有許多機會。

晚安,最親愛的老妹——我非常愛你。

你永遠的哥哥,

斯坦

(此信藏耶魯大學圖書館)


致格瑞斯·昆蘭

1921年8月19日,芝加哥


最親愛的G:

真不幸,營地對你來講已經提不起勁了。也許現在你感覺好些了。一般來講一件事做第二遍就不那么有趣了,不是嗎?我們應該什么事都只做一次,接著去干新鮮的事情——只是想想,新事物也許讓我們筋疲力盡。

我當然認識名叫肖爾尼的人。兩個小子,一個叫戈登,一個叫赫伯特。赫伯特比我大點,戈登和我是[橡樹園中學]同班同學。他是個不錯的家伙。我跟他們的妹妹也就說過話。

不會吧,他們真的說我在巴黎結過婚了?上帝啊,告訴我一切。是我拋棄了她還是什么?你會覺得我是個重婚犯?告訴我細節,我極有興趣。

8月27日我就打算離開此地,第二天早上就到北邊,也許直奔鱘魚去了,釣魚的季節還就剩三天了。9月1日他們就不對外人開放了。這么長時間沒有釣魚,我都快饞瘋了。然后回家,呆到3號,隆重地結婚。該是個高級的婚禮,會有好哥們出席。人不太多,但都是我們喜歡的人。假期結束前我會去佩托斯基看你。

隨信附上照片。比你認識我的時候樣子文明多了,是嗎?已然文明了12個月了,幾乎被毀掉。

一會兒得去采訪美國糧食生產者聯合公司總裁。是午飯時抽空給你寫信的。平時一起午飯的家伙生病了,于是跟你聊天。你不會介意吧?哈什在“上半島”呢,享受著家庭天倫之樂。我們在[霍頓]灣時才能見面。桑尼在明尼蘇達,瑪斯[海明威的姐妹瑪德萊娜和瑪賽琳]在緬因。海明斯坦夫婦在瓦龍湖。此地我認識的人都走了,一個魂都不在。跟博伊恩瀑布一樣寂寞。可還是得再呆倆星期。真是件好事。

昨晚夢見你,很好玩的夢。現在都忘光了。像是離你而去的那種,不過是好夢。我真希望記住夢里的內容。幾個月來頭一回夢里有你,你闖進了我的頭腦。好玩居然昨晚做夢,今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收到你的信。也許造物主的手大步走進我屋子了。

啊,對了。司鐸、牧師、神父或主教之類你知道多少??在你廣泛的朋友里,你能推薦個能干的司鐸履行儀式嗎?哈什說她不特別在乎牧師的出身,但最好別是穿賽璐珞領子、嚼煙草的。我們本以為夏天在哈勃泊因特能夠請到圣路易斯的特特爾大主教,但屆時他也許就不在那兒了。記住選牧師的時候得挑能閱讀并有莊嚴感的。我們付神職人員費用付的就是莊嚴。我們不要福音派,因為他們往往大喊大叫“贊美主”,隨后在儀式的節骨眼上在地板上打滾。最好是長老會的,要么就是圣公會的,對我來講都一樣。當地神職人員怎么樣?給我個簡介,好嗎?給我選個牧師。

好了,我得去吃點什么了,然后開始跟這個“糧食生產者”打交道。三天后去新聞發布會。為了彌補隨后假期人不工作的嚼咕,我現在忙得像條狗。盡管如此,指標已超額完成。當然都不是舒心的活。我在為他們寫一本10萬字的書,每次發表5000字,連載。死樣的很。你都認不出我了,一個擱淺的人,告訴你,一個擱淺的人。思想起來就多思,思不起來就別多思,別刻意去多思,尤其別去思眼跟前的上帝之子。

給我寫信G,我孤獨得要命。

愛你很多

斯坦

(此信藏耶魯大學圖書館)


致Y.K.史密斯

1921年10月1日,芝加哥


親愛的Y.K.:

我跟母親通電話時得知,她給你寄了一份請帖出席今晚在橡樹園的招待會。時值海明威的父母25周年結婚紀念日。

當然,你和杜迪爾斯沒機會去。萬一你誤解了邀請,我則花兩分鐘時間親自拒絕你參加。

不是我不愿見你,正如杜迪爾斯經常大聲念叨的杰作說你是個“英俊的小伙”。不過我感覺,姑且引用你妻子被人普遍崇拜的話“有點小瑕疵啊”。

在你和妻子外出時我會去帕羅斯園三角小屋里取剩下的衣物和我那些也許被翻舊了的書信。Y.K.史密斯(1887—1969)回復(10月2日):“歐內斯特:你的衣服和東西已經歸攏一處,在艾爾蒂斯儲物間。從女看門人那里可以得到鑰匙。清單如下:一個盒子,兩包衣服,兩頂帽子,一個斗篷,一個旅行包。也有哈德萊一些東西,我會自行轉交給她。你也容易明白你寫的信已然使你不可能在任何情況下任何時候在我家出現。”(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9月3日霍頓灣婚禮之后,海明威和哈德萊在瓦龍湖度蜜月,住家里的溫德米爾小舍,隨后搬到芝加哥北迪爾伯恩大街1239號,放棄了原先與Y.K.史密斯合住的想法,因為海明威和史密斯吵了架。

有點小瑕疵啊

有點小瑕疵啊

你在圣誕樹上自己吊死吧。

永遠的,

[歐內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


致家人

1921年12月8日,紐約


親愛的爸爸媽媽和孩子們:

我們離開之前在旅店寫這封信。海明威和新娘此時正準備遠航法國。在那兒,他將為《多倫多星報》寫報道。一切都很美好。旅途愉快,棗子和蘋果都很好吃。媽媽的支票、南博恩的信和馬薩溫的信[桑尼和瑪賽琳的信]都很讓我們開心。

與鮑比·羅斯一起吃了晚飯,見了另外幾個朋友,有我的朋友,也有哈什[·哈德萊]的朋友。我已經托運行李了,也看到船了。

瓦爾特·約翰遜[表兄弟]會送我們上船。我會把信交給船員郵寄。

一切都很美好,我們以優雅的方式出行。祝你們圣誕節愉快。

我建議你們遠離牲畜飼養場,直到疫情處理完畢。也別讓孩子們去。他們得找個新地方玩耍。

鮑比·羅斯問候你們。

歐尼和哈什

愛你們大家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家人

1921年12月20日,海上


親愛的家人:

我們旅途很愉快。在西班牙的威戈稍作停留,坐摩托艇上岸。馬馬虎虎過了一天。隨后是常見的颶風。天氣自行平衡,很好。西班牙太熱,我只穿一件棉毛衫。港口有許多種金槍魚——有些能跳6—8英尺,它們跳出水面去追沙丁魚。

哈什在船上因為彈鋼琴很受歡迎。一天晚上我們弄了個秀。餐廳弄出三張長桌,擺弄出一個拳擊場,我和亨利·卡迪打了三個回合。他是中等體重的人,來自鹽湖城,準備去巴黎打拳。哈什在我那一角,拳擊間隙用毛巾幫我擦拭。

在西班牙沿岸菲尼斯特爾角我們看見一頭鯨。威戈港幾乎被陸地鎖住,戰爭期間是德國潛水艇的極好藏身處。在威戈我用法語(地中海國際語言)跟人說話,為所有乘客當翻譯。哈什(伯恩斯)能說法語,所以我們相處甚美。

謝謝你們來信。我們很高興收到你們的信——這回用上爸爸的橡皮筋了——哈什在彈鋼琴,我在寫信;不過她的手被英吉利海峽的風吹冷了。我們的船航行通過比斯凱灣,在法國沿岸行駛一整天。經過許多顛簸的船只,我們這一條卻穩如巖石。此船系法國線路“S.S.列奧波迪娜”號。

船上有許多有趣的人,但好人很少。明天中午能到哈弗爾登陸,明晚會到巴黎。我會從哈弗爾寄出此信[郵戳顯示12月25日]。哈什和我問候大家并問候老祖一家。

愛你們——

歐尼和哈什

哈什在跟三個愛上她的阿根廷人說話,還跟一個法國老男人說話。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小威廉·B.史密斯

約1921年12月20日,海上


博伊:

西班牙威戈。那是為男人準備的地方。港口周長跟小小的特拉佛斯灣差不多,被棕色的大山鎖繞著。花5塊錢一個男子就能買條拉丁帆船。“大飯店”一天一塊錢。海灣金槍魚云集。

它們的動作一[如]彩虹斯坦[虹鱒魚]——釣餌用沙丁魚——以同樣的方式追它們。我一次在空中同時見到3條,其中一條輕輕松松8英尺長。今年他們抓到的最大一條重達850磅。

威戈有四個瓦[密歇根州的夏勒瓦]大,海灣有三四個地方可以航船去。上帝啊,這地方真不錯。

我們打算回到那里。山里的鮭鱒魚溪。灣里的金槍魚。可以游泳的綠色水域。維諾酒2個比塞塔1夸脫;三年陳干邑酒有藍色標識,4比塞塔1升。

這就是生活

伊默

威美治

為什么不寫信讓“美國運通法國巴黎”收轉?

哈什拿一毛巾在我那一角,跟揚·卡迪打了三個回合——鹽湖城158磅選手——剛成長的重量級——準備去巴黎打拳的意大利裔。在那兒有3場,在米蘭有1場。

我們整個旅途中每天都訓練。他們在餐廳里弄三張桌子,在柱子間擺一拳擊臺。在統艙我們為了給一個法國女人募捐還來了三場。她帶著一個孩子,身上只有10法郎維持到法國目的地。她“美國遠征軍”的丈夫拋棄了她。

乘客們都說拳擊好看。

得讓哈什告訴你船的情況。假如我來寫,你肯定以為我胡編。

威美治

(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


致舍伍德和田納西·安德森海明威1921年春在芝加哥Y.K.史密斯的公寓里與舍伍德·安德森(1876—1941)和他的妻子田納西相見。參閱卡洛斯·貝克《海明威傳》(紐約,1969)第78—79頁。

約1921年12月23日,巴黎


親愛的舍伍德、田納西:

我們到了。并且就坐在正重新粉飾的圓形建筑對面的圓頂咖啡館,靠著一個炭爐子取暖呢。外面冷得很,爐子讓人覺得溫暖。我們喝著混合朗姆酒,熱辣辣的,流進體內像圣靈一樣。

寒冷的夜晚在巴黎的街道,我們從波拿巴路往回走,令人想起狼在城市里偷偷摸摸行走的情形。想起詩人維永,想起蒙佛松的小巷深深。多美妙的城市。

“骨頭”[哈德萊]出去逛去了,我在掙每天的吃食,在這寫字的機器上。一兩天我們就能安頓下來了。隨后我會寄出紹薦信,就像發出一批船只。目前還沒有發出信,因為我們還在街上日夜行走,胳膊拉著胳膊,不時窺探一下庭院,在商店櫥窗駐足。我擔心點心店早晚要打垮“骨頭”,她趨之若鶩。一定是在壓抑欲望,我猜。

今早我們收到路易斯·蓋倫蒂爾的便條,明天會去拜訪他。安德森寫了紹薦信給路易斯·蓋倫蒂爾、西爾維亞·畢奇、葛特魯德·斯坦因和埃茲拉·龐德。芝加哥的蓋倫蒂爾(1895—1977)時任國際商會巴黎秘書(1921—1928)。舍伍德的便條我們進旅館時收到了。真謝謝你寄便條。我們正低落,看見這個又情緒高漲起來了。

雅各布旅館雅各布路44號雅各布和丹格勒特爾旅館。干凈便宜。波拿巴路街角的普列奧克勒克斯餐廳和雅各布路的餐廳是我們常用餐的地方。我們倆能在那兒吃到高質量的晚飯。有酒,飯菜任選,12法郎。早餐我們四處轉,一般平均是2.5法郎一頓。我想東西比你們在這兒時還便宜。

我們是經西班牙過來的,除了一天風暴,沒耽誤什么。你該看看西班牙海岸。棕色的大山像疲倦的恐龍坍入大海。海鷗在船后跟著,穩穩地抓著空氣,就像木偶線上下操縱的馬戲團鳥兒一樣。燈塔就像恐龍肩膀上戳的一支蠟燭。西班牙海岸很長,是棕色的,看上去很古老。

接著來到穿越諾曼底的火車上。村莊肥料堆上冒著煙,漫長的田野和樹林,落葉滿地,樹枝都修剪光的樹干。一卷鄉野風光,邊上高聳著塔。黑暗的車站和隧道。三等車廂滿是當兵的小子。終于你自己的車廂里每個人都睡了,相互倚靠著。火車晃晃悠悠丁丁咣咣。這是別處沒有的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在火車廂里能見到,在長途旅行的結尾。

無論怎樣我們很高興我們來了。我們希望你能過一個好圣誕節并祝新年快樂。我們希望今晚大家一起都出去晚餐。

歐內斯特

(此信藏紐貝瑞圖書館)

此信與下面致安德森諸信經紐貝瑞圖書館允許使用。


致豪厄爾·詹金斯

1921年12月26日,巴黎


親愛的嘮叨抱怨:

圣誕節快樂并非常感謝送我圍巾。“骨頭”和我住在河左岸的這家小旅館,就在藝術區后面,安然無恙。

我們的房間看上去像個賣酒的店——朗姆酒、意大利氣泡葡萄酒、味美思酒塞滿了一架子。我自己釀了一種朗姆混合酒,一定合你的意。

生活在這里很便宜。旅館房間12法郎,紙幣12.61法郎。兩個人的一頓飯,男人足量,約12—14法郎——約每人50美分。葡萄酒60美分。好葡萄酒。朗姆酒14法郎一瓶。法蘭西萬歲。

別的沒什么可寫了。巴黎陰冷潮濕,可還很擁擠,歡快美麗。所有的咖啡館前都有炭爐子,大家都安然無恙。

“骨頭”和我準備買一輛摩托車,有旁座的那種。夏天到處去轉轉,去雅拉。

給我寫一封男人看的信。問候吉和“下流的迪克”。

桑普歇

斯汀

(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


致豪厄爾·詹金斯

1922年1月8日,巴黎


親愛的嘮叨抱怨:

哈什[·哈德萊]和我正搬家到勒蒙大主教路74號的一個公寓。所以你寫信可以請大主教收轉。我想你該收到我上一封信了。我們過得很不錯。我工作也很賣勁。寫了一個長篇的主干,以及幾篇文章。

有一天去了“佛羅里達”。經常在“瑪德萊娜”附近一家餐廳吃飯。我把[1918年]我們在那兒時震掉的石頭給哈什看。1918年德國轟炸期間“瑪德萊娜”餐廳中楣的石頭被震掉了。他們不再理會它了。

我現在能[少有?]喝圣詹姆斯朗姆酒了。這可是真正的7年陳釀朗姆酒,滑得像小貓的臉頰。

這個公寓是個高級場所,明天我們就搬進去——不過不打算馬上收拾,回來再說。我們打算去瑞士蒙特魯斯附近的香拜呆幾個星期,做點冬季運動。那是日內瓦上游的山里,有點像迪爾斯坦家的那種地方密歇根州霍頓灣迪爾沃斯家的產業。——但主顧要好一些。有那些爺們在一起直如天堂。天啊,你不見好酒無限、滑雪不已嗎?大雪橇大滑板。我真希望你、吉、博伊和“下流”也來這兒。

得收尾了。寫信給爺們。圍巾每天都戴著。我弄了套正裝——量身做的——愛爾蘭手工家制——700法郎。我買法郎時匯率在14,紙幣,所以這個價格買衣服不壞。庫克公司是一家著名的倫敦公司,你當然知道。這是此地[商店]能得最佳者了。

嘮叨抱怨,給我寫信。我想死你了,沒有男人陪伴的寂寞。這邊是男人生活的地方。愛你的,斯汀。

哈什也問候你。寫信到大主教那條路77[74]號地址。就在潘提翁和理工學校后面,拉丁區最好一塊地兒。問候迪克,告訴他我會寫信給他。問辦公室里的人好。

(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


致舍伍德·安德森

1922年3月9日,巴黎


親愛的舍伍德:

你就像是很得耶穌垂青的人。這里發生了許多事情。葛特魯德·斯坦因和我就像兄弟,我們經常見她。海明威剛見過斯坦因小姐(1874—1946)。讀了你給她的新書寫的序,很喜歡。葛特魯德因此文走紅。哈什說告訴你,引她的話如下:她和劉易之間了結得很好。引話完畢。我的私家偵探密切注視著這對人。

喬伊斯的書真他媽的不錯。西爾維亞·畢奇剛出版的《尤利西斯》。書也許會及時到你那兒。同時報告:他和家人正挨餓。不過你能每天晚上在米肖餐廳發現這幫凱爾特人。比尼[哈德萊]和我一周左右才去得起一次。

葛特魯德·斯坦因說喬伊斯讓她想起舊金山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的兒子在克朗戴克金礦發了大財。她于是擰著手四處說:“啊,我可憐的喬伊!我可憐的喬伊!他弄了恁多錢!”該死的愛爾蘭人,他們得呻吟些別的什么,但你從不會聽說一個愛爾蘭人挨餓。

龐德取了我六首詩,寫了封信把它們寄給了塞耶爾。就是斯哥菲爾德,《戴爾》的兩個編者之一。你也許聽說過他。龐德認為我是個醉人的詩人。他也為《小評論》海明威給《小評論》投稿是(1923年9月)第9卷開始的。取走一個短篇。

我一直在教龐德打拳,但不怎么成功。他習慣把臉沖前面,德性像龍蝦或者淡水螯蝦。他很愿意學但容易氣急敗壞。今天下午再去教一節,但也不會有太多的活,因為為了發汗我得空打一陣子。雖如此,龐德卻不少出汗;我得為他說話。另外,他在不熟悉的領域冒著有失尊嚴和名聲的危險這么干也夠有運動精神的了。龐德真是個好人,說起他來人的舌頭又苦又甜。他為4月號的《戴爾》海明威和埃茲拉·龐德(1885—1972)1922年才見面。龐德對《尤利西斯》異乎尋常的評論刊于《戴爾》第72卷(1922年6月)第623—629頁。雜志寫了一篇很不錯的《尤利西斯》評論。

我不知道他與塞耶爾有多近,所以不知道塞耶爾會不會用那幾首詩——不過我真希望他愿用。“骨頭”[哈德萊]現在叫比尼。我們相互稱對方比尼。我是男比尼,她是女比尼。我們常說——男比尼保護女比尼——可女比尼要生小比尼。

我們見了勒維里耶,喜歡他——他為當地一本法國雜志寫了篇評論《蛋》《蛋之凱旋》(1921)得了《戴爾》頭獎。的文章。假如他沒給你寄,我給你寄一份。

你的書也許是《諸多婚姻》(1923)。看上去很誘惑人啊。去新奧爾良的費用有了,是不?我真希望自己也能這么工作。這該死的報紙玩意兒逐漸在毀我——不過我很快就同它一刀兩斷,再干大約三個月就行。

你見了本尼·列奧納德也就算見了他們所有人了。希望你審視他后他還能睡個好覺。我見了這位皮特·赫爾曼了。他一個眼盲了。你知道,有時另一只眼也出血出汗。他們把他渾身打遍了——不過你照亮他那晚他一定看得很清。他是個不錯的意大利小子,會走紅的。

這信寫長了,該死。再給我們寫封信,好嗎?我們收到你的信一天都覺得充實。

是的,格里芬·巴瑞仍在維也納。他們說跟埃德納·圣文森特米萊小姐(1892—1950)1921—1923年游歐。等在一起住。“圓頂”[咖啡屋]擠滿了各色小東西,女的,“她”走進歧途了。像“里爾夫人”一樣,“她”堆積起犧牲品。

好了,再見。田納西指舍伍德·安德森太太。1924年他們離婚。和你要多少愛,我們給多少。

歐內斯特

最近寫了些不錯的韻詩。我們愛葛特魯德·斯坦因。

(此信藏紐貝瑞圖書館)


致豪厄爾·詹金斯

1922年3月20日,巴黎


珍愛的嘮叨抱怨:

你的信把我從一床痛苦里拉到磨[打字機]前,我像野東西一樣拉起磨來。耶穌啊,我這兩天病得不輕,還是喉嚨老毛病,最后還是腫了。你給我一堆消息,聽到你的音訊真是好啊,愛抱怨的人。

讓我看看,不知有什么可告訴你的。啊,對了,我有一次坐在瑪德蓮大道掐死了[謀害]一棵苦艾草。人們對它另有稱呼,可它真的是苦艾草。我看見菲德爾瓦爾特·J.菲德爾,意大利“美國紅十字會”后期隊員,屬第四分隊。走過,就用幾個丑陋的字眼釘這公爵。他和他的猶太新娘比肩雙雙,公爵一口假牙度蜜月。那晚來我舍[宿舍]吃晚飯。他倆去意大利和奧地利等地度蜜月,我們見面的次日航船往合眾國而去。吃完后哈什和我帶他倆去一兩個深巷,干掉幾瓶香檳和別的什么酒。由于有了新貴身價,菲德爾不愿喝得太兇。我則結婚已久,我行我素。

哈什問候你。我們倆給你寄一張相片[海明威穿著新花呢外套]。嘮叨抱怨啊,奧吉爾威裁不出那件外套的樣子。這可是真的家織的,羊毛里能聞到真正的炭煙味道。

該死的打字機色帶要磨損完了。我忙得要死。《[多倫多]星報》答應給我一個星期75塊錢,只要我肯從這兒返鄉后便前往——我想把信的抄件給你,可惜該死的太長。我撞上此運并繼續看情況。除非爺們的后代要上大學了,否則干嗎回去。除非為了見你們哥幾個。你們哥幾個干嗎不來這里?前天在普奧附近一條溪流里抓了一條6磅的鮭魚。那些用蠅誘餌的家伙成績一直不壞。3月開頭正是魚季的開始。

附上[比爾·]史密斯回我的信。這是我此前給他五封信后他回的;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回信。1922年2月19日比爾·史密斯寫信給海明威說:由于海明威跟Y.K.史密斯吵架,他們自己的關系“發生了急劇的很不令人滿意的變化”,說“1922年版的海明威跟較早版的海明威很不一樣……我只希望時間會顯示反方向的同等級變化”。讀完后你寄還給我,我要留此存照。我當然極想告訴他,讓他帶著全家擠向某頭大象的屁股,走得越遠越好——可是我還是喜歡他,所以我沒回信。這封信見鬼吧?就沖我和史密斯向來的關系?當然“夫人”查爾斯夫人,比爾的姨媽。——讓她的靈魂下地獄——這兩年來一直使壞讓他跟我對立。我并不知道他會這么聽人宣傳鼓搗!基督啊!你覺得我真他媽的變得那么壞嗎?我們難道沒有共度好時光?你、[鮑比·]羅斯和我,沒有過好時光?我就那么被人討厭?啊見鬼——被爺們捅刀可真不是滋味——尤其是你還愛著他的時候。把信給吉[杰克·潘特考斯特]看看。他要那樣的話就讓他見鬼去吧。我給他寫了五封信,你知道就平常老寫的那種信——我本以為他是太忙沒時間回信呢。

我想看凱謝爾斯蒂夫·凱謝爾,近乎海明威小說《世上的光》里的人物。的照片——他是個令人陶醉的斗士,可是對付那該死的黑鬼身量太小。自打來此我還沒看拳擊呢,沒有人一起去——不過好的拳擊賽倒是一直很多。我得找些愛好拳擊的人,弄張季票之類。

順便一提——你見到巴特斯坦[·凱特·史密斯,比爾的妹妹]了嗎?自打分裂以后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她當時并沒有遠我——我放她那兒約800美元價值的意大利匯票,說是一有地址后寄給我。她擬存放儲蓄柜里,一旦有我們信就寄給我們。我已經寫了五封信,沒有回音;現在很需要那筆錢。也許她從未收到我的信。同時匯票的期限也滿了——有幾張都一年多了。真是一團糟。我也需要那錢去熱那亞開[經濟方面的]會。得先墊付費用,然后人家才付我錢。你幫我找找她好嗎?要么是在芝加哥海濱旅店,要么在北威爾斯大街128號“合作”[合作社聯盟]。看看她是否收到我的信。請她務必把錢寄給我。我為這些錢著急得要死。請掛號寄保險的;寄到勒蒙大主教路74號或者斯克瑞布路11號美國運通公司。等你收到這封信也許匯票來了。可我沒有任何音信,寫信寫了兩個月了。你最好幫我看一下。求你行嗎?非常感謝,卡普。你要是想,就把比爾的信給她看。我可害怕再給她寫信,害怕她不愿理我——我給比爾寫了五封信。我喜歡斯塔特[凱特]比喜歡比爾多一些,但一定長度的時間后,一個男人也有所顧慮收斂,不愿在紅塵里強作多情。科瑞布斯也許知道去哪兒找凱特——我肯定他知道。告訴她我一如既往。

我們過得很愉快。我定期跟埃茲拉·龐德打拳。他重擊很棒。雖然如此,他落拳時我總能躲避。他要是再厲害點,我就把他打倒在地。他是個不錯的玩的對手,戴著拳擊手套猛打一通——有一天我會不小心,他會打得我屁滾尿流。他體重180磅。

我的東西陸續到了——我會為你留心在這兒找工作的。你會講法語嗎?替我問候鮑[特德·布魯姆拜克]——我會給他寫信的。由于每天用打字機時間天啊可怕得長,信倒寫得不多了。前天我生病了。我們四人出去野餐,在往米爾德瑞德·阿爾德里奇家的泥灰巖山上——她寫過那泥灰巖山,在《山頂上》——你知道——一個優雅的老太太。《泥灰巖山頂》(1915),阿爾德里奇(1853—1928)著。我們看見1914年普魯士長槍騎兵們呆的樹林了,也看見英國人炸飛的橋了,完完整整地看見了。這是個美麗的山谷,樹木都盛開著花。戰斗打響時阿爾德里奇正在那兒,她跟我們講了全過程。真希望你也在。出來前午餐,我消滅了一瓶葡萄酒。我們弄了輛福特車。一路都很歡快,我還喝了一大杯三星軒尼詩,眼瞅自己開著車回巴黎。我們去的地方挨近莫城,一個可愛的地方。

啊,我該上床睡覺了——該死的嗓子再有三天才會好——倆大腫塊,還有白斑點。

再見,老抱怨的人,寫信給爺們。

問候約翰和下流的迪克——讓他給我寫信,我也會給他寫信,也許我在他之前寫呢。聽我忠告,遠離女人和不良酒精。哈什問候迪克。

自始至終的,

斯汀

(此信藏得克薩斯大學圖書館)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2年5月2日,巴黎


親愛的爸爸:

我很高興收到你上一封信說你要去北邊釣魚。希望你現在就在那兒了。

春天雖然姍姍來遲,但已確然來這兒了。從溫暖的熱那亞回到這里變化的確大,在熱那亞我根本就不需要穿外套。4月在熱那亞召開的經濟學國際會議。

因為喉嚨的老毛病我臥床已經四天了。現在逐漸恢復它的正道了,我期待明天能出門。五一節在這兒很安靜,盡管有“同志們”向兩三個警察開槍。參閱卡洛斯·貝克著《海明威傳》(紐約,1969)第91頁“1922年,巴黎”里海明威關于“五一”的一句話素描。我在熱那亞工作很努力,寫了一些好東西。見了L.[羅伊德]喬治、奇謝林、利特維諾夫等許多人。[多倫多]《星報》付我一周75美元外加雜費。不久可能為他們去俄羅斯。海明威從未去俄羅斯,但六個星期后他還在盼望。見1922年7月16日海明威致哈利耶特·門羅的信。正等信呢。一有詳細我就告訴你。

天下雨了,霉天。巴黎郊外的鄉野和皮卡迪那里真是漂亮。田地里滿是黑色白色的大喜鵲,在田壟里行走著像烏鴉。也有很多云雀。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尋常鳥兒。我們的家從他的住處沿于休路走一個街區。附近有動物園,我們常去那兒辨認鳥的種類。有一天看見一只紅交喙鳥。

這里的森林很野,沒有林下灌叢,覆蓋著山頭山脊。哈什和我徒步40英里穿越森林,香蒂意森林、夏塔拉森林和孔皮捏森林。森林里有鹿和野豬,狐貍和兔子。我吃了兩回野豬肉,很好吃。他們燒野豬的佐料里有胡蘿卜、洋蔥和蘑菇,外有焦黃的面包粉。也有野雉和山齒鶉。秋天我打算好好打打獵。

科瑞布斯[·弗瑞恩德]來法國南部打野豬了。他們腳步當然很快,身后跟著獵狗,一副壞樣子。

講講哈什和我徒步野外的事:我們去了艾斯河,穿過森林,攀過山頭到埃斯尼映入眼簾的地方。人們在努力工作重建城鎮,在增添許多丑陋的新房,丑陋的法式建筑。

我在床上用科羅納打字機寫信,不舒服,時不時地停下。劉易斯太太問候你,對你評價很高。我們也見到你的老病人文斯羅一家。哈什跟馬約莉·文斯羅出去玩,我在熱那亞的時候她還去門[文]家喝茶。埃蘭在巴西有了個外交新職位。

老爸我愛你。希望你旅途愉快。在離開芝加哥之前我把兩卷《世界的幻象》《世界的幻象》,雅各布·瓦澤曼著,路德維克·劉易森譯,兩卷(紐約,1920)。寄給了[詹姆斯·]迪爾沃斯太太,會跟蹤郵遞過程。假如她收不到或者還未收到,我會給科羅克五美元,再給她寄兩卷。不過我肯定她收到了。我給科瑞布斯留了郵資和迪爾沃斯的地址。

原諒拼寫很爛,打字錯誤。

歐尼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C.E.海明威大夫

1922年5月24日,瑞士蒙特魯斯附近香畢


親愛的爸爸:

估計你收到我從巴黎給你寫的信了。你沒在《星報》上看見我的文章是因為你只有《星報周刊》。我的16篇文章都登在日報上了,從4月24到5月8日。我現在打算把一些文字給周刊。這些文字被擱置是因為熱那亞的任務是日報的任務;執行編輯伯恩先生沒把它們給周刊。

自我從熱那亞回來,我一直臥病在床,什么也沒寫出來。

這里真的很好。我的老戰友多爾曼-史密斯少校見卡洛斯·貝克《海明威傳》(紐約,1969)第91—92頁。海明威1918年初識英軍愛爾蘭軍官艾瑞克·愛德華·多爾曼-史密斯(1895—1969)。假期跟我們一起過了;我們去釣鮭鱒魚,去爬山;下周打算步行去圣伯納關,然后進意大利,隨后乘火車回巴黎。我已回復失去的體重,感覺身體又好了。喉嚨還煩我,以大夫所能給我做的來看,恐怕今后它要煩我一生。

今天我們爬了馬恩角,非常陡峭,非常危險,有7000英尺高。在雪地里下行真是好玩,只管坐下讓自己下滑。低谷地里滿是水仙。有一天我們攀登當杜亞曼山,在雪線下恰見兩只大貂。它們約有大個臭鼬那么大,但身子還要長,還要瘦。我在羅恩谷的羅恩運河溪里抓了幾條鮭鱒魚。都是蠅餌釣的。兩千年來鮭鱒魚都被人釣,所以它們戒備心很重。我還沒被釣鮭鱒魚事擊垮,去了四次。山溪仍然滿是融化了的雪,渾濁得很,無法垂釣。越過羅恩谷,走十二英里有一條非常好的溪流叫斯多卡爾帕,就是流入日內瓦湖的那條,很令我喜歡垂釣。有三文魚,但還是太渾濁。

《星報》為我去俄羅斯準備的證件今天來了,還有一張大額支票465美元,費用加三周薪水,每周75美元。見海明威1922年5月2日致他父親的信注[3]。這是很受人歡迎的事情。

夏令營似乎很讓人激動。都有誰去啊?希望你能走開去釣釣魚。

哈德萊身體非常好,紅得棕得像個印第安人。她從未氣色這樣好。這里是我們度過冬天的地方,不錯,人群也熟悉。這里的山峰我們都爬過,準備再爬一次最佳的山峰。

希望你一切都好。問候媽媽和孩子們。替哈什和我送上各種祝福。

愛你的兒子,

歐尼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葛特魯德·斯坦因和艾麗絲·B.托克拉斯

1922年6月11日,米蘭


親愛的斯坦因小姐和托克拉斯小姐:

我們在這里約有一周了,賭賽馬賭得很成功。我黎明即起,研究資料。在海明威夫人三杯雞尾酒下肚、一支抹不去的鉛筆在手、全神貫注的情形下,我腦子開竅了,挑獲勝的馬簡直像剝花生殼一樣容易。在她酒精洞察力的幫助下,在我一個與馬同居一槽的老朋友的幫助下,21場里我們挑中了17個獲勝者。

我們從瑞士越過大圣貝爾納峰步行來到這里,兩天里同“中國佬”領隊[多爾曼-史密斯]走了57公里,像《湯姆叔叔的小屋》里的西蒙·勒格利那樣嚴酷地監督我們。在愛奧斯塔,海明威夫人的腳腫了,所以我們沒有一路走到米蘭。這是一場偉大的艱苦跋涉,因為關隘沒有開放,今年還沒有人從瑞士那邊攀山過來。領隊和H夫人共同努力外加每兩百碼一杯干邑才使我完成最后兩三公里的雪地行走。參閱卡洛斯·貝克《海明威傳》(紐約,1969)第92—94頁。

從這里上特連蒂諾的雷克阿挪和斯奇奧,再到皮亞韋河和威尼斯,隨后回到巴黎。想在18日左右到家。今天雨下得很大,這意味著路況很糟糕。我不覺得H夫人的酒精天才能在泥濘的路上發揮作用。我知道一旦走路沉重,我根本趕不上他們。不過看他們撩起衣服在泥中奔走的樣子還是很好玩的。

我們在瑞士過得很愉快。和“中國佬”一起爬了幾座山;他自己單獨爬了一座;耶穌升天節那天過一條深湍急流時差點沒淹死。我們在貝恩德斯阿利雅茨碰頭,每人喝了11瓶啤酒。H夫人在草地上睡著了。結果是在夜的涼風里步行回家,兩腳不像長在身上,像是與自己不相干,速度卻快得可以。

希望不久見到你倆。

你的朋友,

歐內斯特·M.海明威

(此信藏耶魯大學圖書館)


致哈利耶特·門羅門羅小姐(1860—1936)1912年創辦《詩歌》,主編至1936年。

1922年7月16日,巴黎


親愛的門羅小姐:

我很高興自己的詩就要出現在《詩歌》上了。很可惜以前沒有寫。六首詩以“流浪”為題發表于1923年1月第21期《詩歌》第193—195頁上。

隨信再附上一些,你也許能用。

向亨利·B.富勒富勒(1857—1929),芝加哥小說家、詩人。著有《居懸崖者》(1893),《天光下》(1901)等作品。致敬。假如你見到舍伍德·安德森,也向他致敬。

誠摯的,

歐內斯特·海明威

又及:我在此地見到一個小伙子,叫厄內斯特·沃爾什;他說你是他的朋友。他一直在生病,病得厲害;不過現在好多了。


自 傳

出生地:伊利諾伊州橡樹園

常住地地址:巴黎第五區勒蒙大主教路74號

職業:目前是《多倫多星報》駐俄羅斯通訊員海明威從未去成俄羅斯。(護照遲到三周了。不過,麥克斯·伊斯特曼的護照昨天來了,所以不久我的也能來。利特維諾夫在熱那亞向我保證沒有問題)。

曾在《表里不一》一首四行詩,“最終”發表于《表里不一》(Double Dealer)第3期(1922年6月)第337頁上。發表詩作等。

歐內斯特·海明威

(此信藏芝加哥大學圖書館)

此信及1922年11月16日信經芝加哥大學圖書館同意在此使用。


致家人

1922年8月25日,德國特里伯格


親愛的家人:

哈什和我還有“鞏固出版社”的比爾·博德和他的妻子[薩里]這些天穿越“黑森林”,過得很愉快。參閱卡洛斯·貝克《海明威傳》(紐約,1969)第95—96頁。由于馬克持續貶值,我們的錢比兩周前開始的時候多了。假如呆得足夠久,無疑可以分文不花就能活。經濟學真是奇妙的東西。

非常感謝爸媽的生日祝福和可愛的禮物手帕。我很喜歡它們。

我們在這里釣了幾回鮭鱒魚。哈什第一次釣魚就抓了三條大家伙。我們有一天抓了十條,另一天六條。我用蠅餌在伊爾茨河抓了五條。我用的仍是原來的“麥金提斯”牌,它們似乎很符合國際口味。

夏令營怎么樣?你們都度過了什么樣的夏日?我們很久沒有你們的音訊了。我隨信寄上些德國錢給老爸。希望你們一切都好。我把大堆工作清理完后就好好給你們寫一封信。我們打算去山里徒步旅行兩三天,穿越森林,然后再回到打字機前掙飯吃。

我愛大家。遲到的生日祝福給6月[15日]的媽媽、7月[19日]的卡羅爾和9月[4日]的爸爸。更別提就要在感恩節過生日[11月24日]的“修女骨頭”[瑪德萊娜]了。這讓我想起上次我們在意大利米斯特列一家餐廳吃的很不錯的嫩火雞,只有兩毛錢一份。就可惜沒有藍莓醬。

永遠的

歐尼

62馬克能買6杯啤酒、10份報紙、5磅蘋果、劇場里的一個座位。我下次給你寄一些好看的錢。有些錢非常漂亮。給你攢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來不得不用掉。

歐尼

哈什也問候你們。我們打算去法蘭克福,然后坐船走萊茵河到科隆。“中國佬”[多爾曼-史密斯]他們團就在科隆。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哈利耶特·門羅

1922年11月16日,巴黎


親愛的門羅小姐:

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時候用我的詩作,因為此地埃茲拉·龐德在給三山出版社編我的集子,很快就要出了。我想用在你手里的那幾首詩,假如你允許我再版這些詩。《在我們這個時代》(巴黎,1924)里沒有詩作。

巴黎現在似乎很安靜。圣路易斯的戴夫·奧尼爾,我相信你認識他,現與家人在巴黎;可能在此地呆上一兩年。見下一封信注[5]。他說得不很肯定,但一般都意味著兩年。

[厄內斯特·]沃爾什先生上次有音訊時在德國。我剛從康斯坦丁堡回來,所以不知道沃爾什最近的情況。有一天晚上我看見帕德萊·考倫,但沒有跟他提那事。

葛特魯德·斯坦因在普羅旺斯的圣熱米,說圣誕節后才回巴黎。昨天收到郵件包裹,是她寄來的卡薩巴大甜瓜,幾乎有南瓜大。她在寫一本新書。

我不知道劉易斯·加蘭蒂耶在芝加哥時你是否見過他。他正與伊利諾伊州伊萬斯敦的一個姑娘進行著一場難受的戀愛。那姑娘來巴黎是為了進修文化。她剛離城,我們都覺輕松了。

雪佛[福特·馬多克斯·福特]明天來此地呆一個月。他一直住在英格蘭自己的農莊里。喬伊斯在尼斯生病了。他的眼睛真是要他的命。弗蘭克·哈里斯正試圖找西爾維亞·畢奇(她出版了《尤利西斯》),想讓她出版他自己的傳記。雖然我告訴她這書將成為一本最好的虛構作品,但畢奇不愿出。

T.S.艾略特的新季刊《標準》似乎給了《戴爾》靈感,他們上一期編得很好。不過,那是美國閑話,不是巴黎瑣屑。

他們說《石像鬼》Gargoyle,阿瑟·莫斯1921年8月至1922年10月期間編的一本小雜志。就要停刊了。我不認識那幫人,所以不知道情況。

喝辣朗姆混合酒和下跳棋的季節來了。像是個不錯的冬天。咖啡館白天人更多了,滿是旅館房間里沒有暖氣來取暖的人。

這封信像《佩托斯基度假晚報》的個人專欄。也許閑扯令你生厭了。

你的誠摯的,

歐內斯特·M.海明威

(此信藏芝加哥大學)


致哈德萊·海明威

1922年11月28日,瑞士洛桑


最親愛的維奇——親愛的小可憐維奇·撲:

我很難過你病得這么慘朽。我也犯著同樣的病,從胸腔里咳出綠里帶黑點的玩意兒。咳嗽得厲害,痛苦得很。神氣十足的上司用百萬條手絹,而我只用四條。對我輩小整潔來說當然很糟。我很高興萊提霞照顧你,但感覺應該我來干。天啊,我但愿跟你一處,小可憐撲。

似乎好多天來頭一次寫信。我每天兩點以后才吃飯,而且總吃剩飯。我來回往還只有三個地方,山上山下約三公里距離。一處一處的你總擔心漏掉點什么。人們都說法語,俄國人不見影兒。我只是個小小蠟玩偶。梅森“赫斯特國際新聞處”的弗蘭克·梅森。在錢方面對我太摳,我連出租車都打不起,不得不坐公交車,或步行。他們期望我報道至午夜,夜夜如此,從早上九點開始。

禮拜天我解脫了,坐(免費的)摩托車旅游到夏多道(管它怎么拼寫呢),然后從那兒到艾格爾,經戴厄布列瑞慈和古老的登特去蒙特魯斯。然后我下車,坐纜索上山。在岡維希蒙特魯斯附近香畢的一家膳宿公寓。1922年1月海明威和哈德萊在那兒度假。吃的晚飯。他們聽說馬布和詹尼特圣路易斯的帕西瓦爾·費蘭夫人和女兒。23號要來,中國佬[多爾曼-史密斯]16號來,伊西海明威橡樹園鄰居伊薩貝爾·西蒙斯。2號來。他們都給我的撲留了房間,而且都帶著愛意說撲好話。天很黑,沒有雪,除了洛謝杜拉耶和登特外。空中卻有雪。禮拜天夜里下雪了,連洛桑都滿是雪。現在則是雪泥鋪路了。泥濘得很,但群山卻光滑可愛。岡維希認為奧尼爾圣路易斯的退休木料商兼業余詩人戴維·奧尼爾。奧尼爾的兒子喬治出現于海明威的短篇小說《越野滑雪》。一家該去勒撒旺茲的大飯店,因為那里的飯好,人也多,有音樂。納西瑟斯飯粗,肅穆得像葬禮,什么也沒有。我們會每天去勒撒旺茲,他們會在那里與我們會合。無疑那會是場好戲。跟芭芭拉和戴夫[·奧尼爾]建議一下。無論怎樣我覺得此議可行。

我真厭惡了這活——這么辛苦。別人都有兩個伙伴或者一個助手;他們指望我一個人報道一切——所有的活只拿一份梅森摳門小薪水。這幾乎辦不到,因為同時發生許多事情并且不在一個地方;所有的事都是這樣的。

你趕快來吧。即便你說身體不好無法出門我也想讓你來,你知道為何。求你了,維奇,你知道我要你,不想拖延。我寫此信時,本該采訪那些俄國人的。可每次我動手寫信都有類似的情況出現,所以讓他們見鬼去吧。除非梅森給我很多錢,否則我這星期就找個時間辭職。假如他給我錢,你病好不好都來我這里。你知道你是可以飛來的。你想到過飛來嗎?為什么不飛呢?飛來就不存在瓦洛布之類的問題了。查一下航班。你也可以取道貝爾。他們說那樣走很容易。

這兒有個福斯特上校,我想是從圣路易斯來的。老頭白胡子,說認識你父親還有你家那兒的人,J.漢·劉易斯的朋友。

海軍上將布瑞思托一家來了。他們去見了我媽。大家都問候你。斯特芬斯林肯·斯特芬斯(1866—1936),美國新聞界揭發丑事運動的前領導人。給你寫了封信。最親愛的維奇我愛你——你寫的信最好看。無論怎樣,我們兩人都感冒了,本月沒浪費多少時間;也許你還病得挺重。我為你惋惜沒有看到啞劇,那是多么舒服多么好玩的時光啊。我們要睡在一起嗎?假如我這周辭職,你在第戎見我好嗎?提前一兩天告訴我。我得給你電報,讓你給我寄登記了的護照。岑[親]愛的小羽毛蓖麻油咪咪,外帶嘔吐物,我覺得真可憐,我要哭了。

我是你的小蠟玩偶。

偶爸愛偶媽

[沿左手空白處]親愛的甜心媽咪!

[頁末倒著寫]你給斯坦們寫信了嗎?

你給福特·馬多克斯·福特夫婦寫信了嗎?

瓦航[納]路50號

(此信藏肯尼迪圖書館)


致伊薩貝爾·西蒙斯伊薩貝爾·西蒙斯(1901—1964)是海明威家在橡樹園的緊鄰。她畢業于橡樹園高中(1920),上過芝加哥大學(1920—1922),有時約會海明威(1920—1921)。1922—1923年期間她和幾個朋友游歐洲,與海明威和哈德萊在蒙特魯斯附近的香畢一起呆了兩星期(1923年1月1—14日);另一次是4月在柯爾蒂納達姆佩佐。

約1922年12月1日,洛桑


[第一頁遺失]

沒來呢。我每天都在盼望她尋找她[哈德萊]。假如她來不了,我就給“國際新聞處”打電報,讓他們另派人;我就接著回巴黎。可憐的孩子,她一直感覺很不舒服,在巴黎生病可不好玩。

從倫敦到蒙特魯斯有兩趟火車可以乘。你的票買到蒙特魯斯就可以,我們去那兒接你。那兒的鐵路就微不足道了,都不賣出境的票。我說的兩趟車都是11點離開倫敦。一趟是辛普頓快車,只有臥鋪,很貴;另一趟有一二三等車廂,從巴黎到蒙特魯斯有臥鋪。假如你要臥鋪就事先預定。車晚上7點25分到巴黎的里昂車站,按大陸24小時計就是19點25分。8點35分離站前往瑞士。你可以把箱子直接登記托運到蒙特魯斯,假如你要帶箱子的話。在瑞士邊境不一定檢查。在蒙特魯斯站會查一下。我們認識那兒的人,他們會讓你過的。辛普頓東方快車早上6點57分到達蒙特魯斯,另一趟車8點57分到。辛普頓東方快車的唯一好處是在瓦洛布瑞士邊境你不用拿出護照和手袋,他們在車上就都做了。兩種方式的檢查都絕對是例行公事。他們就問問你有沒有金幣、巧克力和香煙。你說“什么也沒有”,他們會說聲“謝謝小姐”。就完事了。

不過,這是你第一次越國境,又是一大早,最容易的還是乘辛普頓東方快車。我不知道錢要多出多少,不會太多。不過另一趟也很不錯。假如買不到鋪位也沒事,我們經常坐一晚,沒那么糟糕。無論怎樣祝你好運。

在里昂車站吃得也很好。餐廳在樓上。

希望我們能跟你們一路走下來。三四個人這樣一起旅行很好玩,因為你可以占一個包廂,坐著聊天,在第戎下車買三明治,一路看鄉野的月光;法國人關窗快我們就開窗快。一個人躺倒睡覺,其他人則在別人想進包廂時說:“噓——有病人!”一臉嚴肅的樣子。無論怎樣,這條線旅行輕松得很。在過去的一年里我已經走了十二趟。

我想哈德萊已寫信給你說穿什么衣服。姑娘大都穿馬褲滑雪,上面罩件毛衣戴頂蘇格蘭圓帽。假如你沒有登山鞋,蒙特魯斯能買到非常好的。帶繩子的滑雪手套那兒也很便宜。你知道那種衣服,我想哈德萊也帶了,就是晚上跳舞什么的夜禮服。在阿爾卑斯農舍,我們赴宴不穿禮服。穿便裝吃飯本身就是樂趣的一半。哈德萊穿馬褲、護腿或高爾夫長襪,一般是后者;一件白色法蘭絨襯衣、一件毛衣或騎馬時慣穿的配腰帶的夾克。衣服不用穿正式的,只是人們都著馬褲而不是女式扎口短褲。短腿褲滑雪太松,在雪里太給風阻力。

我們會過得很愉快的。我想再沒有什么更好的消息了:你要來歐洲,來瑞士。世界真是一個好玩的地方。1月7日是沃德州科爾德桑魯普滑雪道大型跳躍舞比賽的日子——你到時會是跳躍舞隊的有聰明才智的隊員。桑魯普弄好的時候是非常好的滑雪道。

中國佬[多爾曼-史密斯]16號來。無論怎樣你會喜歡他的。我知道你也會愛香畢和勒撒旺茲的。我估摸這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了。我們有很多東西可讀;假如你有任何美國出的新東西,就把它帶來。中國佬大步流星的時候一天能讀一本書。我在鄉下總是讀斡羅斯的東西和喬·康拉德的作品——因為它們太長。

呃,這信該寄了。我不知道你為何在亞熱普,怎么去的。不過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你來這兒了。那才是亮點。

這次[和平]會議很枯燥,也秘密,人們相互圍著轉——土耳其人今天就像北美洲的林鴛鴦,你要找他們,他們躲在洞里;你一走,他們就從洞里冒出來了。好了——再見——

一如既往

歐尼

(此信藏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

此信及下列致西蒙斯(1925年嫁給了F.R.B.戈多爾芬)的信經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允許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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