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詡看著吃得狼吞虎咽的姜沉，心里泛起了一點心疼。之前隨口說一句小孩失憶之前大概是個服務生不過是想氣一氣他。

但是……這些年他可能吃了很多苦吧。

霍詡環(huán)顧四周，冷氣充足的小店里有一整排的冰柜，柜子里有各式食材，分類被碼在不同的盤子里，上面還貼著“葷素同價”的標簽。

姜沉不知道坐在對面一臉陰郁看著，也沒什么吃飯打算的霍詡心里默默堅定了自己失憶之前當服務生的事情。或者說就算知道了，也無從辯解。

姜沉笑瞇瞇地邊嚼著肉邊得啵得啵說個不停，“這下小爺可要多吃點肉。”

霍詡余光對上老板娘對過來的眼神，神色僵了僵，“別搞得我平時虐待你一樣。”

姜沉絲毫不受影響地大口吃著，霍詡依然沒有動筷子。

姜沉就算是瞎子也該看出來霍詡的不自在。但這家店是姜沉在網(wǎng)上查到的附近的top 1。姜沉不明白霍詡為什么這么拘束。是跟自己出門不習慣？還是本身就不愛吃麻辣燙這玩意兒？

“你不吃嗎？呆坐那干嘛，我看電視上都是要自己選的。喂，”姜沉放低音量，慢慢俯身向前靠近霍詡，以防聲音穿得太遠，“你該不會是嫌棄這家小店不衛(wèi)生吧。”

霍詡想說不是。

霍詡看著湊過來的姜沉嘴邊一圈紅油倏然放大，露出一點別扭的表情。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這個原因。霍詡會到霍家之后確實是沒有來這種地方吃過了。雖然做任務條件艱苦的時候也有，但是特意找到這種小館子是沒有的。

那圈紅油又不斷塞進新的肉丸和粉條，一張一翕地，描述著美味的各種詞匯不斷涌出來。

霍詡完全被姜沉生動又啰嗦的這圈紅油打敗，放棄了掙扎，“那你幫我隨便拿點。”

姜沉正吃到興頭上，頭也沒抬，“你不餓的話，吃兩口我的過過嘴癮算了。”

霍詡沒有動，臉上露出了嫌棄。

姜沉翻了個白眼。一個人民警察怎么一身公子哥的臭毛病。

前身是豪門公子哥的人民警察坐在椅子上繼續(xù)沒有動。

“切，懶鬼。”姜沉只好拿起另外一個大盆子，夾了一大把青菜塞進去。要不是霍詡這廝是金主老爺，姜沉簡直不想跟這種自己不動手還想豐衣足食的人搭伙過日子。

吃飽喝足的姜沉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霍詡終于從桌上抽出餐巾紙向那圈紅油扔去，“趕緊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霍詡沒吃兩口，姜沉看過去，竟然一絲油漬都難以在他臉上找到。

姜沉對霍詡突然有了一絲好奇，霍詡這一副老氣有死氣沉沉的樣子，是誰教出來。“霍詡，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霍詡一邊取錢結(jié)賬，一邊問，“怎樣的？”

姜沉看著霍詡拿出來的錢吞了一口口水，“冷漠，毒舌，無表情管理，潔癖，死氣沉沉。”

霍詡沉默了一分鐘，看起來像是在仔細思考姜沉說的話，然后露出一點恍然大悟的表情瞟過去，“你罵我？”

姜沉只好閉了嘴。

想起出門的時候小孩抱怨著沒有衣服可穿，霍詡帶著姜沉走進商場。

霍詡逛街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他一直以為作為男人，買衣服的第一要義就是快速。但是姜沉看起來跟他的準則背道而馳，挑來挑去已經(jīng)在商場逛了兩個小時了。

姜沉從衣服堆里掙扎出來，抱著一堆沖著霍詡無法無天地嚷嚷，“這些我都要了。”

霍詡坐在沙發(fā)上眉毛都沒有抬，“那你自己買。”

姜沉立刻狗腿地蹭到霍詡跟前，心里猜測霍詡是不是記仇剛剛自己說他冷漠又毒舌。“金主爸爸。“

霍詡掃他一眼，“你每天都宅在家里，買這么多做什么？”

“我宅在家里那還不是因為你把我關在家里，不給吃不給穿。我以后會出門的。”

站在不遠處一直滿臉堆笑跟著姜沉的銷售員表情變得古怪，心里忍不住盤算這兩人的關系。

霍詡顯然是看到了銷售員的表情，整張臉黑下來，“別胡說八道，把這些都放回去。”

姜沉嘆了口氣，看來人民警察是一個貧窮的工作，不然自己還是出去賺點錢吧。“大不了我以后回家仔還你唄，這么小氣。”

“你這買衣服的架勢像是要跟我住一輩子，看不出你要回家的決心。”

銷售員走上前從姜沉手里取過衣服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

姜沉不甘不愿把衣服滴出去，內(nèi)心小九九被一眼看穿，臉上寫著別扭。

霍詡看了眼手表，任小孩這么折騰下去，今天都不要想走出這棟樓了。

“店里有沒有厚一點的外套，深秋到冬天可以穿的？”

星城在南方，就算到了冬天也難降到零度以下，一般來說穿上大衣，里面再厚厚穿上幾層就足夠。銷售員從手上的一捧衣服上面艱難擠出自己的臉，操著只有微笑回答霍詡，“有的有的，先生，今年的冬季新款在這邊。”

霍詡起身，跟著售貨員往邊上走。姜沉不情不愿地也只好從沙發(fā)上起來。雖然已經(jīng)十月底了但有著“四大火爐之稱”的星城依然很熱，有著二十多的溫度。霍辰覺得霍詡在耍他。

銷售員從中拎起兩件黑色的大衣。“可以看一下這一款，是今年最流行的高定，剛好有兩件不同風格的，可以做搭配，很適合你們這樣的情……。”

霍詡一臉陰沉沉地低頭看著售貨員，一般小女生哪受的了這么兇的眼神，馬上改口道，“適合你們這樣的親子。”

姜沉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親子款。”他大笑著接過大衣在身上比了比，“霍叔叔，這件好看，咱們買吧？”

霍詡的臉色沒有變好多少。

銷售員流著汗艱難地解釋著：“兄…兄弟也可以穿的。”

“就這兩件吧？”

“先生，本店現(xiàn)在做活動。折后一共是三萬七千四百。”

姜沉在后頭抗議，“喂喂，不是給我買衣服嗎，都完全不管我的意見啊？！”

霍詡輕飄飄一句，“你出錢還是我出錢。”

姜沉草了一聲。

“幫我和我兒子包起來。”

姜沉到霍詡跟前狠狠撞了他一下。“喂，誰是你兒子？”

霍詡沒有搭理他，低頭拿著手機好像在處理什么文件。

看著霍詡一臉認真，霍辰突然很好奇。他蹦噠著想跳起來看霍詡的手機內(nèi)容。“你在干什么呢。”

霍詡單手壓下小孩的舉動，“記賬。別跳了，丟臉。”

“喔唷，你還有記賬這習慣呢？”霍辰玩味地看著霍詡的臉，“這不像你風格啊。”

“方便你還錢。”

“……俗不可耐。”

挑了一下午衣服，最后被霍詡草草做了決定的姜沉泄了氣，癱在沙發(fā)上等店員打包。

霍詡坐在他身邊，閉上眼睛，有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問他。

“哥哥，他們說小沉的沉是死氣沉沉的沉。可是死氣沉沉是什么意思啊？”

“死氣沉沉，就是形容一個人沒有生氣，精神萎靡。”

“小沉更聽不懂了……”

“就是說一個人，看起來就像沒有活著的希望。”

“那我知道啦，哥哥就是死氣沉沉的。可是，小沉不喜歡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