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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題的提出

在中國悠久的歷史長河中,唐王朝以其輝煌的景象與氣度一直以來備受世人的矚目和推崇。“盛唐”是人們形容唐王朝時經常使用的一個概念。無論這一概念融入了多少后世想象或建構的成分,但作為這一概念依憑底子的“唐”,終究具有一種其他王朝所不具備的欣欣向榮的氣質。然而,作為形容王朝性格的一個概念,“盛唐”也常常是與這樣一個以它名字命名的時代掛鉤的,這個時代就是“盛唐時代”。也就是說,“盛唐”概念的出世,常常只是人們截取了這個王朝生命歷程的一個階段——“盛唐時代”,或者寬泛地講,經常還包括了走向盛唐時代的“初唐時代”來進行概括的結果。換言之,當人們在使用“盛唐”二字形容唐王朝的性格時,實際上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個王朝生命歷程的后一個階段——中晚唐時代。

安史之亂一直被認為是由“初盛唐”向“中晚唐”轉變的轉折點,同時也是一個如日中天的帝國開始步入江河日下歲月的分水嶺。安史之亂后,地方諸侯林立的藩鎮局面儼然形成,后者常被認為是將唐王朝拖向下坡道路的禍首,也正是世人在對“盛唐”的禮贊中,有意遺忘中晚唐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然而頗為矛盾的問題就在于,作為對帝國未來命運產生巨大影響的一起事件,安史之亂并沒有真正將帝國擊垮。事實上,帝國不僅在亂后重新生存了下來,而且還在這樣一個藩鎮時代存在了約一百五十年,而這個時間,比一向被認為代表“盛唐”氣質的帝國前期還要長。

如此看來,假若我們將安史之亂看作唐帝國所遭遇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機的話,那么,我并不認為由此引發的藩鎮涌現的局面,僅僅是帝國君主盲目草創的一種產物,更不是為了在亂后尋得暫時茍安,措置失當地割裂王土的結果。相反,我更愿意將它視為一種帝國為化解安史危機,甚至還包括帝國前期痼疾而采取的相當理性的舉措。另外,我也并不認為藩鎮的存在就是必然會削弱帝國的政治權威與統治力并將其逐漸推向滅亡深淵的根源。因為在與藩鎮的博弈之中,我們可以看到帝國是如何通過不斷地學習與調整,重新樹立起它對藩鎮的權威與控制力的;并且,又是如何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一種利用藩鎮體制來為自身帶來切實利益的更為現實與靈活的政治理念的。我想,也許這才是帝國在經歷了安史之亂這波沖擊后,得以幸存并又長存了一個半世紀的內在原因吧。

以上所說,并不意味著我們將對“藩鎮體制”的優劣重作判斷,而是希望抱著“了解之同情”的態度,嘗試著去理解帝國在安史之亂這場危機爆發后,于內地普設藩鎮這種行為背后的政治動因,也嘗試著去揭示處在一個藩鎮時代的唐帝國,是如何通過重構藩鎮的空間結構與權力結構,來應對由藩鎮所帶來的緊張危機并重新樹立其統治力的。而對于那些安史之亂爆發地的藩鎮而言,這種危機與重構的運動也同樣將在它們身上發生。于是,就在這場帝國與它的地方諸侯為應對各自危機所進行的重構運動中,新的政治對抗、新的地緣結構、新的社會關系也將因此產生,并將對中國歷史未來的政治走向產生深遠影響。

本書以唐代后半期的藩鎮為考察對象,不過,它并非一部與藩鎮有關的專題史或斷代史著作。我們的目的,是希望通過對唐代后半期最為重要的這樣一個政治群體的實證性考察,來對唐帝國得以成功渡過安史之亂這波危機,并在由此創發的新興的藩鎮體制下,成功建立其政治權威與統治力的問題,給予一個合理的歷史解釋。在這一目標下,我將對以下四個相關的問題進行討論。

首先,我將對安史之亂這場改變帝國政治走勢的重大事件進行一次較為細致的梳理。與以往研究多關注于安史之亂的背景,亦即仍舊立足于唐代前期的考察不同,我希望能在實際的叛亂過程中,去整理叛軍內部,以及與叛亂相關的各種矛盾的發展趨勢。[1]同時,對安史之亂的考察也不僅只限于叛亂本身,它同樣涵蓋了其他一些不與其直接相關,但依舊是由其誘發的事件,其中既有西部異族的動向,也有南部的中樞斗爭。在我看來,這同樣是考驗帝國應對能力,以及為藩鎮初步發展提供契機的試金石與舞臺。

其次,我將對安史之亂結束后,藩鎮與帝國的新政治對抗,以及帝國在此過程中所進行的艱辛而又成功的政治努力進行一番探究。由于這一時期藩鎮體制業已確立,因此它理所當然地成為我們整部書稿論述的重心。我們的研究將顯示,安史之亂對帝國的影響,或者說,由這場叛亂衍生出來的藩鎮危機,基本上到唐憲宗元和末年已經化解了。化解的標志是藩鎮空間版圖與政治版圖重構的完成。有趣的是,帝國重構藩鎮版圖的方式及目標在不同的地區是完全不同的。但這種不同又是在重構過程中才變得逐漸清晰和明確的。因此它提醒我們,定義帝國與藩鎮間權力與權益的地域性差異這時已經出現了。

再次,盡管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但我仍舊希望對帝國在成功化解了朝藩矛盾后的控制力問題進行一些探討。我的研究將指出,一種藩鎮內部權力結構的變化如何漸漸侵蝕了帝國對地方的控制力。因此雖然從表面上看,帝國不僅解除了藩鎮的威脅,而且重塑了自己的權威,但是它對地方社會的控制力其實卻弱化了。

在以上分析的基礎上,我將對唐帝國地緣結構與社會結構發展的總體趨勢提供一些看法。這些看法同樣是對藩鎮時代意義的一種確定。

最后,借助對過去一百年來藩鎮研究成果的整理,我將對這一研究領域的現狀及其研究思路進行一些總結與反省。

在研究資料的利用方面,除了傳世文獻外,我也會盡可能充分地利用已出土的唐代碑志資料,努力將對碑志資料的解讀運用并融入整體研究的肌理脈絡中。此外,除了以歷史學知識為本書研究的基礎外,地理學也將是我們必須加以利用的一個知識領域。地理學的研究不僅要求我們時刻注意將歷史過程與它所在的地理環境進行聯系,也不僅意味著把事物放在地圖上;實際上,通過這個過程,我們在事物之間建立起一種聯系,并且在對其中任何一個事物進行解釋時必須考慮它與其余的關系。[2]顯然,藩鎮研究是利用并展現這種地理學研究途徑的極佳載體。從這一意義上來說,本書也可以視為一部有關唐代政治地理學方面的研究之作。總之,我們力圖在特定的時空界限內,通過圍繞著藩鎮而產生的一連串重要政治事件的細致解讀,來對這些事件所依存并發生的那個時代的整體結構與發展方向,提供一些可資參考的意見。

本書的正文將由四章組成,每一章即是對帝國一個區域的討論。我們會選擇這些區域中的一些甚至全部的藩鎮進行考察,選擇的依據完全基于論述主題,亦即它們在“危機與重構”中所扮演的角色而定。此外,對于四個區域的選擇同樣是我們依據主題而定的結果,關于這一選擇的具體原因,我將在“代結語”中給予陳述。另外,選擇河南、關中、河北、江淮四個區域為我們討論的對象,也是基于在“危機與重構”這一大主題下,上述四個地區演繹各自重構路徑的具體主題互有差異但又特色鮮明。總之,本書并不旨在對帝國的每個區域甚至每個藩鎮的性格特征與發展面貌,進行逐一羅列與面面俱到的闡述,對象的選擇與結構的安排完全是我們有意為之的結果。

在有關河南的第一章中,我首先以安祿山叛亂期間河南節度使人選的變更為線索,考察了其背后所蘊含的政治矛盾,并提出這種矛盾對于張巡的抗賊,以及他的這種抗賊英雄形象的塑造可能起到的作用。第二節則以元帥的設置為線索,考察安史之亂后半期河南政治地理的變化情況。我們將看到,經由安史之亂,河南的政治主導權是如何由河南當地軍將勢力逐漸讓位于北來的平盧軍的。第三、四節則是對平盧軍勢力崛起與湮滅過程所作的梳理,并引申出對此后河南地方軍人集團誕生問題的探討。

第二章論述的區域是關中。在第一節中,我復原了唐后期京西北八鎮建立的過程及其與西部異族威脅的歷史性聯系。第二節則由外部的考察轉向內部,我將對帝國打壓京西北諸軍團的過程進行整理,并在此基礎上,引申出對“奉天之難”這一政治事件的再探討。第三節與附錄組成了對京東地帶的一個討論。第四節則通過展現神策軍鎮在關中空間中的演變情形,嘗試對帝國經營及失去關中的原因進行一番解答。

第三章對河北的論述將是基于河北本身政治問題的一項研究。在第一、二節中,我結合安史叛亂期間河北政治走向的變化,對叛軍集團的內部矛盾及內部結構進行了一次考察,這同時也可視為一項有關河朔藩鎮形成史的研究。而緊接著的第三節,則是我對河朔三鎮內部權力構造所作的一項帶有比較性質的研究。相較于圍繞朝藩矛盾展開論述的河南與關中,我們對相對獨立的河北諸侯的考察則更多地集中在它的內部。不過在第四節,我仍將對河北與帝國的關系進行一些簡單的勾勒。

在第四章江淮部分的第一節中,我將對安史之亂期間發生在南方的一起重要事件“永王之亂”的整個過程進行細致的剖析。第二節討論的“劉展叛亂”則預示著江淮矛盾已由中樞斗爭轉向中原將領對帝國的威脅。第三、四節是圍繞著一個新興藩鎮鎮海軍的崛起與隕落所作的論述,這一論述同樣將幫助我們審視江淮藩鎮與朝廷的關系,以及它們內部權力結構的變化。

至此,我已對本書的研究動機、路徑、手段、步驟等作了交代。既然我們的研究以藩鎮為對象,因此在緒論的后半部分,我將對迄今有關唐五代藩鎮的研究再進行一些簡單的回顧。

二、研究現狀與思路的反省

有關藩鎮的研究,最早可以上溯至20世紀初,如孫詒讓《唐靜海軍考》(《國粹學報》5:9,1909)、吳廷燮《唐方鎮年表》(連載于1930—1931年的《東北叢鐫》)等。不過最初仍是以考證和史料編纂的性質出現。兼有少數點評式的論文,如馬其昶《唐代藩鎮論》(《民彝》1:4,1927)、于鶴年《唐五代藩鎮解說》(《大公報·史地周刊》第25期,1935年3月8日)。除此之外,羅香林、賀次君等學者也有一些有關唐代藩鎮的文章發表。雖然當時的藩鎮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主要仍反映了傳統的研究方式,但這些開創性的成果無疑為后代學者的研究奠定了史料與理論方面的基礎。[3]

新中國成立后國內學者對藩鎮的研究相對進入一個低潮期,而全面系統地展開對藩鎮的探討,主要是從80年代初才開始的。而在這一時期,海外學者尤其是日本學者卻對藩鎮進行了大量細致、深刻的研究,尤其是50年代以后,這方面的優秀論著大量涌現。不過在最近三十多年里,國內學者對藩鎮的研究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尤其是除了傳世文獻外,還積極利用出土的敦煌、吐魯番文書以及石刻史料等進行廣泛深入的研究,并提出了許多新觀點、新問題,這些都必將把唐五代藩鎮的研究進一步引向深入。

基于近幾十年來國內外有關藩鎮的研究已經取得了相當豐厚的成果,使得我們對這一領域的研究作一番梳理成為可能。下文的梳理就將以“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為核心展開。

“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一語,出于日本學者的論述。日本學者將藩鎮研究分為兩大塊,一塊是有關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另一塊是藩鎮辟召制與幕職官研究。[4]相較于現今國內學者對藩鎮研究的概述,日本學者的這一劃分方法更清晰,對藩鎮問題的本質把握也更明確。[5]在這兩塊研究中,前者無疑是更為本質的研究對象,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揭示了藩鎮問題的核心。其實,藩鎮辟召制與幕職官研究同樣可以被納入“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之中。

關于藩鎮問題的核心,即究竟什么是“藩鎮問題”,國內學者對此也有過討論。孟彥弘先生在《論唐代軍隊的地方化》一文中指出:“所謂‘藩鎮問題’,是指藩鎮的跋扈乃至反叛以及士兵的嘩變,前者主要是藩鎮針對中央的行為,后者是軍人針對藩鎮節度使的行為。‘中央—節度使—地方軍人集團’之間的矛盾和相互依存的關系,成為我們理解藩鎮問題的關鍵。”[6]這一認識視角與日本學者對藩鎮研究的劃分有暗合之處,因為后者關于“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具體就是從“唐朝與藩鎮的關系”以及“藩鎮的軍事構造”兩方面來著手的。如果以上理解正確的話,那么用孟氏的“‘中央—節度使—地方軍人集團’之間的矛盾和相互依存的關系”來概括藩鎮的權力結構就應大致無誤,而探討藩鎮與中央的關系以及藩鎮的軍事構造,就成為藩鎮權力構造研究中最為重要的兩個方面。

不過,地方軍人集團雖然是藩鎮權力結構中相當重要的一支力量,但它并不是唯一的一支力量,甚至在很長時期、很多藩鎮中,它都不是主要的力量。因此,我們不妨將與孟氏視角相合的日本學者的定義范疇拉得更寬泛一些。即,從“唐朝與藩鎮的關系”以及“藩鎮內部的權力構造”兩個視角來審視“藩鎮的權力構造”。而以“地方軍人集團”為表征的“藩鎮的軍事構造”其實只是“藩鎮內部權力構造”中的一個層面而已。換言之,如果站在藩鎮的立場來審視藩鎮問題,我們既應該考察它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即所謂“朝藩關系”[7],也應該考察它本身內部世界的關系。

基于以上認識,筆者認為對于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可以通過以下幾個方面來著手進行。或者說,現今紛繁復雜的各種有關藩鎮權力構造研究的表面論題,大體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基本思路:

(一)藩鎮與中央的關系研究

這一領域的通觀性研究首推王壽南的《唐代藩鎮與中央關系之研究》[8]一書,其書內容全面、統計精細,目前無出其右。在藩鎮與中央的關系研究中,中央的削藩措施是眾多學者集中討論的一個問題。有著眼于整個唐后期的[9],也有針對特定君主在位時期的[10],還有針對五代宋初的[11]。但總體而言,這一領域的研究仍舊停留在作過多的表層論述而缺乏深入的挖掘,而且重復的研究過多,這極大地浪費了學者的精力和智慧。至于如何突破朝藩對峙這一認識范式,并將朝藩關系置于特定時空界限內加以理解的細致研究,目前看來也仍是值得期待的。

由于藩鎮這一級的存在,中央與地方州縣之間的關系在中唐以后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于是藩鎮時代中央與州縣的關系,以及藩鎮與州縣的關系也成為近來學者關注的另一個重點。[12]

(二)藩鎮內部的權力構造研究

1.藩鎮的軍事構造研究

在藩鎮的內部權力構造中,軍事構造無疑仍是最為重要也是研究成果最為顯著的。具體研究表現在由軍隊征集制度改變而引起的軍士身份變化[13],因與節度使親疏關系差異而引起的藩鎮內部軍隊性質與地位的不同[14],藩鎮軍隊的兵變[15],藩鎮的武職軍將等研究上。[16]自從20世紀40年代日野開三郎教授的《中國中世的軍閥》[17]問世以來,對藩鎮的軍事結構研究是目前唐代軍制以及藩鎮研究中最深刻、成果最顯著的領域之一。

2.藩鎮辟召制與幕職官研究

除了軍事構造外,文職僚佐的辟召等問題也是藩鎮內部權力構造的一個重要層面。其所涉及的相關專題也與前者有相似之處。[18]就目前的研究狀況來看,藩鎮與中央的關系、藩鎮的軍事構造,以及藩鎮辟召制與幕職官研究占據了藩鎮研究的大半江山。

3.藩鎮與地方勢力關系的研究

國內學者對于藩鎮與地方勢力關系的認識,有不少是在研究藩鎮的階級基礎時涉及的。其中除了藩鎮與職業雇傭兵的關系外,還包括藩鎮與大土地所有者、破產農民、流氓無產者、商人、少數族裔的關系,等等。[19]但是由于對這一問題的考察是在討論藩鎮的階級基礎背景下進行的,因此考察的結果不僅不夠全面,而且有些有失偏頗。相較于國內的狀況,日本學界對藩鎮與地方勢力關系的關注則由來已久,尤其是對藩鎮與“土豪層”關系的研究,很早便已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20]不過,無論國內還是日本,近年來利用碑志資料對藩鎮與少數族裔關系的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則都是頗為顯著的。[21]

當然,上述幾個領域的研究并非完全孤立,其間也有明顯的交叉性。但總體而言,就藩鎮與中央關系立論仍是最為主要的視角,這一點突出地表現在學者對唐代藩鎮類型劃分的研究中。[22]相比較唐代的情況,五代的藩鎮研究雖然整體數量偏少,但早在20世紀60年代便已在藩鎮內部的權力構造領域,出現了一部條理清晰且論述細膩的通貫性著作,即華人學者王賡武在其博士論文基礎上修改出版的《五代時期北方中國的權力結構》[23]

從藩鎮研究的現狀來看,除了專題性的研究仍舊占藩鎮研究的絕大多數外,王壽南的《唐代藩鎮與中央關系之研究》,張國剛的《唐代藩鎮研究》[24]等都可以說是綜合性研究的重要代表。至于區域與個案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則更為豐富,這方面尤以海峽兩岸近年所出產的碩博論文最為突出。[25]但個案研究的質量,除了利用敦煌文書所進行的有關歸義軍的研究已取得突出成績并影響較大外[26],其余研究似仍有整體提升的空間。

研究藩鎮問題,對于如何把握和認識藩鎮存在的這一時期,即中唐至宋初這一歷史階段在中國歷史發展進程中所處的地位是極有幫助的。20世紀初,內藤湖南先生首次從社會性質的角度初步提出了“唐宋變革”的觀點。此后中外學者對此問題都展開了深入的討論。尤其是近年來,“唐宋變革”更已成為史學界的一個熱點話題。“中外史學界比較普遍的看法是,唐代或者說唐宋之際中國社會曾經發生了重要變革。大多數意見認為,唐代經濟、政治、軍事及文化方面發生的重大變化,是中國封建社會從前期向后期轉變的標志。”[27]因此,把唐代后期的變化看成一個比較長期的過程,打通唐、五代、宋史研究的斷代界限,從而實現對唐宋變革之際的整體把握,幾乎成為論唐史者的共識。正因為“自中唐以至宋初,從政治上看,實在是一整個連貫的時期”,而且“此時期的特點就是藩鎮”[28],因此研究藩鎮問題無疑是認識這一變革過程的一個很好的途徑與切入點。

此外,由于唐宋變革涉及政治、社會、經濟、文化等諸領域,而且由于這些發生在不同接口上的變革相互之間息息相關,因此,藩鎮問題固然主要是指藩鎮的軍政問題,但我們在對藩鎮進行研究的過程中,也應該有意識地將社會、經濟等問題結合起來進行考察,并解構由此引發的諸多社會歷史現象,這樣才能避免研究浮于表層,也才能達到對唐宋變革更為客觀及實質的把握。所以,對于唐五代藩鎮的研究,必須“同時兼有縱向的宏觀性及橫向的多面性”[29],這樣才能使研究更為全面與準確。


[1] 有關安史之亂最為重要的研究是E.G.Pulleyblank(蒲立本)半個多世紀前的The Background of the Rebellion of An Lu-shan(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5。中譯本即將由上海中西書局出版)。不過正如仇鹿鳴曾向筆者指出的,對于安史之亂這一唐史研究中的重大問題,令人疑惑的是,除了蒲立本早期開拓性的研究外,國內很少有專門著作對安史之亂的整個過程加以詳細地考訂。因此時至今日,對于這一改變整個唐史走向的關鍵性事件的實證研究,看來依舊顯得有所不足。

[2] [美]李峰著,徐峰譯,湯惠生校:《西周的滅亡——中國早期國家的地理和政治危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23~24頁。

[3] 參見張國剛:《二十世紀隋唐五代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歷史研究》,2001年第2期,第149頁。

[4] 此劃分方法見[日]高瀨奈津子:《第二次大戰后的唐代藩鎮研究》,見堀敏一:《唐末五代變革期的政治與經濟》,東京,汲古書院,2002年,第225~253頁。

[5] 宋強剛《唐代藩鎮研究述略》(《中國史研究動態》,1989年第11期,第16~20頁)一文將唐代藩鎮研究分為“關于藩鎮割據出現的原因”、“藩鎮割據的社會基礎”、“藩鎮類型及內部組織結構的分析”、“唐中央和藩鎮的斗爭”、“對藩鎮歷史地位和作用的新評價”五個部分。《二十世紀唐研究》(胡戟、張弓、李斌城、葛承雍主編,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第50~58頁)中關于藩鎮問題的評述則更是細分成了“藩鎮割據的經濟社會背景”、“藩鎮的政治體制”、“河北藩鎮”、“藩鎮與藩帥”、“使府用人制度”、“幕府和軍將”、“藩鎮的分類”、“藩鎮動亂”、“藩鎮割據與反割據”、“平藩和銷兵”、“藩鎮習俗”、“牙軍與牙將”、“歸義軍的研究”十三個部分。就分類本身而言,日本學者的分類法無疑更具有邏輯性,作為專題名,“藩鎮的權力構造研究”以及“藩鎮辟召制與幕職官研究”既可以針對整體,也可以針對個案。這相較國內學者將專題條目(如藩鎮割據的經濟社會背景)與個案條目(如河北藩鎮)放在一起討論要清晰得多。另外,分類的不同也體現了兩國學者在分析框架上存在的差異。日本學者的分類雖然簡練,但分析框架相對明確,這也說明他們對藩鎮問題的認識相對更為成熟。

[6] 孟彥弘:《論唐代軍隊的地方化》,《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第一集),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1年,第264頁。

[7] 事實上還應該包括藩鎮與藩鎮間的關系,不過這方面的研究常常內化在朝藩關系研究之中。

[8] 王壽南:《唐代藩鎮與中央關系之研究》,臺北,大化書局,1978年。

[9] 如齊勇鋒:《唐中葉的削藩措置及其作用》,《陜西師大學報》,1985年第1期;陳文和、林立平:《試論唐后期南方相對穩定的原因》,《揚州師院學報》,1987年第2期等。

[10] 如黃新亞:《說玄宗削藩與安史之亂》,《學術月刊》,1985年第3期;樊文禮:《安史之亂以后的藩鎮形勢和唐代宗朝的藩鎮政策》,《煙臺師范學院學報》,1995年第4期;劉太祥:《試論唐德宗施政方略》,《南都學壇》,1991年第3期;李懷生:《唐德宗削藩戰爭的策略淺析》,《祝賀胡如雷教授七十壽辰中國古史論叢》,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伍伯常:《唐德宗的建藩政策——論中唐以來制御藩鎮戰略格局的形成》,《東吳歷史學報》第六期,2000年;Charles Peterson(彼得森),“The Restoration Completed:Emperor Hsien-tsung and the Provinces”,in Perspectives on the Tang,ed.Arthur F.Wright(芮沃壽)and Denis Twitchett(杜希德)(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73);方積六:《略論唐憲宗平定藩鎮割據的歷史意義》,《中國古代史論叢》,1982年第三輯;李煥青:《唐憲宗朝藩鎮政策初探》,《昭烏達蒙族師專學報》,1984年第1期;王朝中:《李絳藩鎮對策》,《中國唐史學會論文集》,西安,三秦出版社,1993年;鄭學檬:《“元和中興”之后的思考》,《中國唐史學會論文集》,西安,三秦出版社,1993年;楊西云:《唐中后期中央對藩鎮的斗爭政策——從元和用兵到長慶銷兵》,《歷史教學》,1996年第7期等。

[11] 如樊文禮:《從宋初的改革措施看唐末五代藩鎮的割據統治》,《內蒙古大學學報》,1982年第2期;李昌憲:《五代削藩制置初探》,《中國史研究》,1982年第3期;齊勇鋒:《五代藩鎮兵制和五代宋初的削藩措施》,《河北學刊》,1993年第4期;易圖強:《五代朝廷軍事上削藩制置》,《中國史研究》,1994年第3期;易圖強:《五代朝廷行政上削藩制置》,《益陽師專學報》,1996年第2期等。

[12] 這一領域早期的重要研究有[日]日野開三郎:《藩鎮體制與直屬州》,《東洋學報》43:4,1961。目今這方面的研究有:[日]鄭炳俊:《唐后半期的地方行政體系》,《東洋史研究》51:3,1992;[韓]金宗燮:《五代中央對地方的政策研究——以對州縣政策為主》,《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四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年;易圖強:《唐代道、藩鎮制下中央與地方關系》,《唐宋元明清中央與地方關系研究》,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6年;陳志堅:《唐代州郡制度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張達志:《唐代后期藩鎮與州之關系研究》,復旦大學2009年博士學位論文(已于2011年由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等。

[13] 如[日]濱口重國:《從府兵制到新兵制》,《史學雜志》41:11、12,1932;[日]日野開三郎:《唐府兵時代團結兵的稱呼及其普及地域》,《史淵》61,1954;《唐府兵制時代的團結兵》,《法制史研究》5,1954,兩文后均收入《日野開三郎東洋史學論集》第一卷《唐代藩鎮的支配體制》,東京,三一書房,1980年;[日]菊池英夫:《唐代募兵的性質和名稱》,《史淵》67、68,1956;石壘:《論五代變亂的直接因素及其與兵制的關系》,《民主評論》11:21,1960;石壘:《五代的兵制》(一)、(二),《幼獅學志》1:2、1:3,1962;胡如雷:《唐五代時期的“驕兵”與藩鎮》,原載《光明日報》1963年7月3日史學版,后收入《隋唐五代社會經濟史論稿》,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日]栗原益男:《府兵制的崩壞與新兵種》,《史學雜志》73:2、3,1964;[日]大澤正昭:《關于唐末藩鎮軍構成的一個考察》,《史林》58:6,1975;唐耕耦:《唐代前期的兵募》,《歷史研究》,1981年第4期;楊鴻年:《唐募兵制度》,《中國史研究》,1985年第3期;方積六:《關于唐代團結兵的探討》,《文史》,第25輯,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方積六:《關于唐代募兵制度的探討》,《中國史研究》,1988年第3期;齊勇鋒:《中晚唐五代兵制探索》,《文獻》,1988年第3輯;張國剛:《關于唐代兵募制度的幾個問題》,《南開學報》,1988年第1期;張國剛:《唐代的健兒制》,《中國史研究》,1990年第4期;張國剛:《唐代團結兵問題辨析》,《歷史研究》,1996年第4期;張國剛:《關于唐代團結兵史料的辨析》,《唐代的歷史與社會——中國唐史學會第六屆年會暨國際唐史學術研討會論文選集》,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7年;王賽時:《唐朝軍隊結構的變化與驕兵悍將的形成》,《齊魯學刊》,1988年第5期;王賽時:《唐代職業軍人的謀生途徑》,《西南師范大學學報》,1990年第3期;唐長孺:《魏晉南北朝隋唐史三論》第三章,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3年;孟彥弘:《論唐代軍隊的地方化》,《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第一集),2001年;孫繼民:《唐宋兵制變化與唐宋社會變化》,《魏晉南北朝隋唐史》,2006年第4期;張國剛:《唐代兵制的演變與中古社會變遷》,《中國社會科學》,2006年第4期等。

[14] 如[日]日野開三郎:《五代鎮將考》,原載《東洋學報》25:2,1938,中譯文收入劉俊文主編:《日本學者研究中國史論著選譯》第五卷《五代宋元》,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日]日野開三郎:《唐代藩鎮的跋扈與鎮將》,《東洋學報》26:4,27:1~3,1939—1940,后收入《日野開三郎東洋史學論集》第一卷《唐代藩鎮的支配體制》;[日]周藤吉之:《關于五代節度使牙軍的一個考察——和部曲的關系》,《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2,1951;[日]矢野主稅:《藩鎮親衛軍的組織與性質》,《長崎大學學藝學部人文社會學研究報告》1,1951;[日]矢野主稅:《牙中軍統制的問題》,《長崎大學學藝學部人文社會學研究報告》2,1952;[日]堀敏一:《藩鎮親衛軍的權力結構》,原載《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20,1959,中譯文收入劉俊文主編:《日本學者研究中國史論著選譯》第四卷《六朝隋唐》,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傅衣凌:《晚唐五代義兒考——中國封建社會結構試論之一》,《廈門大學學報》,1981年增刊(史學專號);谷霽光:《泛論唐末五代的私兵和親軍、義兒》,《歷史研究》,1984年第2期;王育民:《論唐末五代的牙兵》,《北京師院學報》,1987第2期;來可泓:《五代十國牙兵制度初探》,《學術月刊》,1995年第11期;張國剛:《唐代藩鎮軍隊的統兵體制》,《唐代藩鎮研究》(增訂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張國剛:《略論唐代藩鎮軍事制度的幾個問題》,《敦煌學與中國史研究論集——紀念孫修身先生逝世一周年》,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01年等。

[15] 如王壽南:《唐末變亂之分析》,《“中央研究院”第二屆國際漢學會議論文集》[歷史與考古組(下冊)],臺北,1989年;王賽時:《唐代中后期的軍亂》,《中國史研究》,1989年第3期;何燦浩:《唐末地方動亂的新特點》,《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一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9年;易圖強:《五代藩鎮動亂特征分析》,《歷史教學》,1994年第2期等。

[16] 如:[日]曾我部靜雄:《關于中國軍隊的編制名稱——都與指揮》,《福井博士頌壽紀念東洋文化論集》,東京,早稻田大學出版部,1969年;[日]渡邊孝:《關于唐·五代的衙前稱謂》,《東洋史論》6,1988;[日]渡邊孝:《關于唐·五代藩鎮的押衙》(上、下),《社會文化史學》28、30,1991、1993;[日]渡邊孝:《唐藩鎮十將考》,《東方學》87,1994;張國剛:《唐代藩鎮軍將職級考略》,《唐代藩鎮研究》(增訂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王永興:《關于唐代后期方鎮官制新史料考釋》,《紀念陳寅恪先生誕辰百年學術論文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年;杜文玉:《晚唐五代都指揮使考》,《學術界》,1995年第1期;劉安志:《唐五代押牙(衙)考略》,《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16輯,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8年;賈志剛:《從唐代墓志再析十將》,《’98法門寺唐文化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黃壽成:《唐代的突將》,《中國史研究》,2003年第2期;馮金忠:《唐代地方武官研究》,北京師范大學2006年博士學位論文(已于2012年由臺北花木蘭文化出版社出版)等。

[17] [日]日野開三郎:《中國中世的軍閥》,東京,三省堂,1942年。此文后收入《日野開三郎東洋史學論集》第一卷《唐代藩鎮的支配體制》。

[18] 相關研究情況可參見[日]高瀨奈津子:《第二次大戰后的唐代藩鎮研究》中的相關介紹,第235~238頁。國內方面有關藩鎮幕職官的系統研究目前主要有兩部,一部具有史料編纂性質,即戴偉華:《唐方鎮文職僚佐考》,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另一部則是基于制度層面進行綜合論述,即石云濤:《唐代幕府制度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

[19] 如韓國磐:《唐末五代的藩鎮割據》,《隋唐五代史論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79年。楊志玖:《試論唐代藩鎮割據的社會基礎》,《歷史教學》,1980年第6期;楊志玖:《藩鎮割據與唐代的封建大土地所有制》,《學術月刊》,1982年第6期,兩文后均收入《陋室文存》,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黃新亞:《唐代藩鎮割據的社會基礎辨》,《青海師院學報》,1983年第2期。劉運承、周殿杰:《民族融合和唐代藩鎮》,《學術月刊》,1983年第6期。魏承思:《略論唐五代商人和割據勢力的關系》,《學術月刊》,1984年第5期。張劍光:《唐代藩鎮割據與商業》,《文史哲》,1997年第4期等。

[20] 如[日]松井秀一:《唐代后半期的江淮——以江賊及康全泰·裘甫的叛亂為中心》,《史學雜志》66:2,1957;[日]松井秀一:《唐代后半期的四川——以官僚統治與土豪的出現為中心》,《史學雜志》73:10,1964;[日]栗原益男:《關于唐末的土豪地方勢力——四川韋君靖的事例》,《歷史學研究》243,1960;[日]菊池英夫:《節度使權力與所謂土豪層》,《歷史教育》14:5,1966;[日]伊藤正彥:《唐代后半期的土豪》,《史潮》97,1966;[日]清木場東:《唐末·五代土豪集團的解體——吳政權土豪集團的事例》,《鹿大史學》28,1980;[日]伊藤宏明:《關于唐末五代時期江南地區的地方勢力》,《中國貴族制社會的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87;[日]大澤正昭:《唐末·五代“土豪”論》,《上智史學》37,1992;[日]大澤正昭:《關于唐末·五代的地方權勢者》,《柳田節子先生古稀紀念——中國的傳統社會與家族》,東京,汲古書院,1993年。

[21] 如榮新江:《安史之亂后粟特胡人的動向》,《暨南史學》第二輯,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3;[日]森部豐:《粟特人的東方活動與東部歐亞世界歷史的展開》,大阪,關西大學出版部,2010年。

[22] 比如大澤正昭從藩鎮與中央的關系著手,將唐代的藩鎮分為分立志向型、權力志向型、統一權力支持型三種(見《唐末的藩鎮與中央權力——以德宗·憲宗朝為中心》,《東洋史研究》32:2,1973,第146~147頁)。王壽南的分類法與此相似,他將藩鎮對中央的態度分為跋扈、叛逆、恭順三種。張國剛則從藩鎮的地理位置與作用出發,將唐代的藩鎮分為河朔割據型、中原防遏型、邊疆御邊型、東南財源型四種,其實這仍是基于朝藩關系視角的一種論述(見《唐代藩鎮研究》[增訂版]第四章“唐代藩鎮的類型分析”)。此外論述藩鎮類型問題的文章如[英]杜希德著,張榮芳譯《唐代藩鎮勢力的各種類型》(《大陸雜志》,第66卷第1期,1983年),王援朝《唐代藩鎮分類芻議》(《唐史論叢》第五輯,西安,三秦出版社,1990年)等多是秉持這一視角。

[23] Wang Gungwu,The Structure of Power in the North China during the Five Dynasties,Kuala Lumpur:University of Malaya Press,1963;其書中譯本《五代時代北方中國的權力結構》已由上海中西書局于2014年4月出版。

[24] 張國剛:《唐代藩鎮研究》,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后出增訂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

[25] 有關藩鎮個案研究的成果極為豐富,在此不一一列舉,較為詳賅的介紹可參見張達志:《唐代后期藩鎮與州之關系研究》,復旦大學2009年博士學位論文,第18~24頁。

[26] 歸義軍的研究目前已形成一個專門領域,本文對此不再展開評述。

[27] 張國剛:《二十世紀隋唐五代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歷史研究》,2001年第2期,第150頁。

[28] 于鶴年:《唐五代藩鎮解說》,《大公報·史地周刊》第二十五期,1935年3月8日。

[29] 曾瑞龍、趙雨樂:《唐宋軍政變革史研究述評》,《宋代制度史研究百年》(1900—2000),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年,第1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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