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明擇樾輾轉反側夜難以入眠，便干脆起身，拿了自己的佩劍，便出了營帳，想到外面走走。

夜晚的天嵐大營內十分安靜，只剩下冷風的呼嘯聲。

他一路向前走去，快要走到天嵐大營的中心時，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笛聲。

他奇怪道：“奇怪了，著大半夜的怎么還有人吹笛子啊？”他恐那是遙國的暗號，于是就一路跟著笛子傳來的聲音尋去，他一路穿過了天嵐的大營，終在一顆落滿積雪的大樹下，尋到了笛聲的源頭。

那人一襲白衣，背對著他，寒風吹起了他的衣角，吹散了他的頭發，他卻不自知，依舊吹著一首音調哀婉的曲子。

明擇樾遠遠地看著他，眼光微閃，不知在思量什么。

過了一會，那人輕輕放下笛子，轉過身來，遙遙望向他。

不知從何時開始，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雪。

明擇樾與那人對視了幾秒，忽而微微一笑道：“嵐殿下可真是好興致啊，這半夜里不睡覺，跑到這樹下吹笛子。”

嵐澈影輕輕拂開落雪，將笛子收進自己的衣袖中，抱手看著他微微冷聲道：“是啊。那也比不上將軍你半夜散步要有興致。”

“呵。”見嵐澈影如此說自己，明擇樾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走下去，來到嵐澈影身邊。

嵐澈影看著他一路走到自己的身邊也沒有在說什么，只是靜靜轉過身去，望著那烏云壓頂的天空。

“我之前聽聞，天嵐的四皇子是一個嗜血，殺人成魔的人……沒想到今日一見，澈影殿下好像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明擇樾伸手隨意接下一片雪花道。

“哦？是嗎？”嵐澈影收回望著天空的視線，然后淡淡道，“那可能是將軍不了解現在的我吧。”

“為什么？”明擇樾突然問道。

“嗯？”嵐澈影不明白道。

“在戰場上，我見過以前的你……”明擇樾看著那片雪花在他的手心融化成水，道。

“……”嵐澈影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回憶，自己什么時候見過這位明城國的將軍。

“你沒有見過我，”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明擇樾輕嘆了一口氣，道，“我遇見你是時候，還不是明城國的將軍，你還記得十年前和明城國的那場戰役嗎？”

當嵐澈影聽到“明城國戰役”五個字時，身體不由得一顫，他擰了擰唇，冷冷道：“我不知道將軍在說什么。”

明擇樾也沒有為難他，只是兀自講道：“你不記得，也無妨，但我直到現在還記得，那天，你……呵，這些事，不提也罷。只是，我曾經多么想成為你，成為另一個你，可如今，我成了另一個你，你，卻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你了……”

他說的話，就像亂麻一樣，纏繞在嵐澈影的心底，攪得他生疼。

他微微呼一口氣，然后緩緩道：“明將軍，你，從未真正了解過我……而我，也不配成為你學習的榜樣，無論，事以前的那個我，還是將來的那個我，都不值得。”說完這些話后，嵐澈影攏了攏自己身上的長袍，便轉過身，往自己的營帳走去，臨走前，他輕聲道，“明將軍，有些事，就讓他塵封在心底吧……還有，早些回去休息……”

明擇樾轉過身去，看著嵐澈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直至不見，他才重新轉過身，望著剛才他望過的天空，輕笑一聲，半晌，才低頭離去。

在他的腳下，已經落滿了積雪，而他的腳印，深深陷在積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