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舊如流水般匆匆忙忙。還好，即便歲月如此匆匆，在無聊的學習時光里，他們陪伴著彼此。

放學的時候北方依舊載著她回家，天氣已經很涼了，她帶了薄薄的手套，手里還心心念念拿著她的寶貝手機。

“嘉人啊，你也太夸張了，這手機有那么好嗎？以前送你的禮物也沒見你這么喜歡過。”

“胡說，你送的禮物我都很喜歡啊。”

“周末我陪你去辦卡吧，到時候你可一定要記得帶身份證呀。”

“知道啦，帶身份證你都說了好多遍了。再說了，又不是現在去辦，到時候你再跟我說我去拿也不遲呀。”

北方想想他倆無數次的出門經驗，每次嘉人都要拖延好久，萬一忘記拿東西，拖延的時間只會更久。冬天忘記帶手套，夏天忘記帶遮陽傘，總之一年四季總有嘉人會忘記的東西。

在北方兩次三番的叮囑和媽媽特意的提醒后，周末出門嘉人是難得的沒有忘記帶身份證。

北方順利的在門口等兩分鐘后兩人便準時在上午九點出了門。

本來以為今天辦卡的人會很多，擔心要排隊，兩人特意約了這么早。結果到了之后才發現一共也沒五個人，工作人員比顧客還要多。很快就辦好了。

兩個人從移動營業大廳走出來，覺得現在就回家去看書有點虧。出來一趟怎么也要逛個上午，在外面吃個午飯再回去才劃算。

兩人在路邊漫無目地走著，嘉人提議，“北方，咱們去西街書店看看吧。”

北方自然同意，兩人沿著人行道走了五十米轉彎，朝著西街書店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道，“北方，你先進去幫我在暖氣邊占個座。我突然好想吃糖炒栗子，去旁邊那個胡同口買點。你一定要幫我占靠暖氣的位置啊。”

說著她把背上的雙肩包迅速塞到北方手里，跑了出去，邊跑邊回頭，“你一定幫我占著座位啊，我買好就回來。”

這間書店靠著暖氣的位置都在里邊，看不到外面的街景。

嘉人這么想著，放下心來，躡手躡腳跟著前面移動的兩個人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沒看錯的話前面的兩個人她應該是從書店斜對面的胡同走出來的，她一直跟到看著兩人走進了附近商場的地下車庫，坐進了同一輛車子，才恍恍惚惚的離開。

她盯著手機里拍下的照片仔細辨認，生怕是自己看錯了。照片里拉著手的兩個人，女的是唐阿姨沒錯，男的她不并認識。情急之下，她只知道拍照片，很多模糊不清，為數不多清晰的幾張卻也足夠讓熟悉的人一眼看出照片中的人。有兩張是唐阿姨跟那位先生拉著手，有兩張是那位先生手放在唐阿姨腰間，還有一張唐阿姨剛巧轉頭的照片，臉上的笑容都一清二楚。

嘉人緊張的往回走，哆嗦著雙手刪除了那一堆不清楚的照片，只留下她看了好多遍的這幾張。

她太緊張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慌亂之下根本忘了買糖炒栗子這件事。慌慌張張把手機裝回口袋里便回了書店。

北方看著傻呆呆走進來的嘉人嚇了一跳，他已經沖著嘉人揮手了好一會兒，她卻始終沒看到他。

北方只好起身去門口迎接四處張望的嘉人。

嘉人拉著北方的衣袖跟著他穿過書店的一排排書架恍恍惚惚走著，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如果唐阿姨不再喜歡季老師了，他們兩個離婚的話，北方要怎么辦。不管是繼父還是后媽，對北方都是不公平的。他那么善良那么好，從小大大，不管她怎么任性怎么欺負他，北方都不會跟她計較，什么事情都讓著她。

越想越委屈，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一直往下掉。

終于跟著北方走到了他提前站好的座位，暖氣那么足，她還是覺得那么難過。

北方坐下來才看到她一直壓抑著聲音的哭泣，瞬間慌了神，除了很小的時候，他基本沒見過嘉人哭。她是被他們一堆人寵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學習成績還特別好，沒有人會讓她委屈的小公主。

室外涼風吹著，她眼淚一直往下淌，鼻尖都變成紅紅的，看起來更加可憐。

北方手忙腳亂的從背包里找紙巾，找出來之后又覺得這個擦著不會把臉和鼻子擦壞了吧。趕緊拿過放在桌上的圍巾小心的幫嘉人擦著還在不斷滴出來的眼淚，“嘉人，你先別哭了，天氣這么冷，要把臉凍壞了。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我幫你。或者找叔叔阿姨，再不行找季老師也行啊。你千萬不要難過啊。”

嘉人不說話只是掉眼淚，腦子只有“北方太可憐了”這一個念想。

她越是這樣北方越是著急，“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啊？你剛才不是說去買糖炒栗子，是不是賣完了？還是店主跟你吵架了？我帶你找他算賬去…”

事情太突然，北方也沒了頭緒，想不出什么樣的混蛋敢欺負嘉人。

嘉人抽抽搭搭說道，“沒有，我就是，就是覺得林黛玉太可憐了。都要死了，賈寶玉還跟別人結婚。”

北方松了口氣，手里繼續輕柔的幫她擦著眼淚，“那不都是人家寫的故事么，又不是真實的。”

好不容易哄了半天，嘉人終于忍住了掉眼淚。

北方揉揉她留了一段時間正處于青黃不接凌亂不堪狀態的頭發，“你呀，成天就知道胡思亂想。你可不要學林黛玉，只會哭，只會委屈自己。誰要敢欺負你，我一定幫你報仇，聽到沒。”

嘉人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扒拉開擋住眼睛的額前碎發，“嗯，誰要敢欺負我，你就幫我揍他。”

兩人在書店待到十一點半，嘉人分明連一份物理試卷都做完，寫兩個題就在那亂想。

北方收拾起兩人的書本，覺得還是先去吃飯然后讓她好好回家休息，睡個好覺，明天才能有精神去上學。

“先去吃飯吧，你想吃什么？”

嘉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吃什么好吃的，最后還是回家算了。

北方把嘉人安全送到家，還是覺得不放心，給嘉人媽媽發了信息，“阿姨，嘉人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您多做點她喜歡吃的，讓她吃完飯下午在家好好休息吧。”

嘉人媽媽收到短信后特意觀察了一番，沒看出來有北方說的那么嚴重，只是飯吃的少了點，話也少了點，看著很是疲倦的樣子。

“嘉人，你要是累了，待會兒就多睡會兒。是不是最近學習太忙了，有點累呀。雖說高三了，也沒必要太辛苦，按部就班學習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嘉人喝了口湯，放下碗筷。

嘉人走后飯桌上只剩佟菲和賀子恒，兩人對視了一下，直到嘉人的書房門關上之后，賀子恒才道，“嘉人這是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佟菲倒是沒覺得很擔心，北方這孩子已經注意到了嘉人心情不好，就比她自己憋在心里，表面還偽裝云淡風輕的好。不過，這孩子，向來在北方面前也是習慣性的胡鬧，說不定只是兩人鬧了點小脾氣。

嘉人回到書房后，把外套連同手機掛到了書房衣柜的最里格，然后開始看書寫作業，大有一種眼不見的逃避。

腦子卻不受控制時不時就會想起那幾張照片，絕對不能然別人知道，她的手機以后不能給任何人看。北方是第一防范對象。

最近天氣突變，大幅度降溫。受寒流一樣，感冒肆虐。蘇木已經請了兩天假，還沒回來。

天氣冷的緣故，北方和嘉人中午在學校餐廳吃過飯之后北方去操場打球，嘉人總在教室待著。她中午在教室基本很少休息，頂多也就是閉目養神十分鐘。剛打算沖杯咖啡，才發現已經喝完了。

嘉人穿了外套準備去趟超市，就當散步順便下去走走吧。

從超市里拿著一盒速沖咖啡走出來，手伸進口袋里，下意識又想起了手機里的照片。

嘉人最近總會在晚上拿出手機認真的看幾遍，一次次確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是，每看一次肯定總會又多一分。

懷抱著手里的咖啡，她找了個路邊的木凳坐下來。仔細看了眼四周，確定沒有認識的人。

照片上的人還是那么清晰，不可能會看錯。她坐在那里認真的思考著，不能讓北方知道，也不能讓季老師知道。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知道這件事情。

清晰透明的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嘉人，在不得以的情況下，有了自己不能說的秘密。這是一個與北方息息相關的秘密，無論以任何形式，她都不能讓北方知道。

“你大冷天的在這干嘛呢？”徐耀楓的大嗓門在她的頭頂響起來，還不知輕重的拍了嘉人后背一下。

這突然出現的大嗓門和頭頂的大片陰影，都讓人覺得十分討厭。嘉人本就不十分喜歡他這個人，被他襲擊之后咖啡和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她更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