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找了個桌子坐下。姜五兒只是站在一旁，低眉順目。

人世間條條框框確實是多，安兒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

“坐下吧，我也是個粗人，沒有那么多規矩。”

姜五兒抬眼驚訝的看向孫安，又看向攤販，眼神中透露出些許恐懼。

只見那攤販端了兩碗熱粥走過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姜五兒：“公子讓你坐你就坐！”

看向孫安的時候陡然變臉，諂媚勁十足的說道：“公子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將兩碗熱粥輕輕放下。

滿臉堆笑的交手站在一旁。

孫安沖她點點頭：“下去吧。”大嬸滿意的離開，臨走還瞪了一眼姜五兒。

姜五兒心中不屑，但面上仍是低眉順眼。

“坐。”安兒說道。

姜五兒這才緩緩坐下，離桌子足有半米遠。孫安推了碗白粥到姜五兒面前：“吃點。”

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白粥，姜五兒有些恍惚。他上次吃是什么時候，已經記不清了。這么簡單就攀上了個大款，還對他這么好，莫名有點不安。

不過饑餓與食欲讓他不再想那么多。風卷殘云般瞬間一碗下肚。

他吃了多少，安兒便補多少。不過一會姜五兒足足吃了五六碗粥，數十個油酥。

孫安給了兩個攤販各一塊碎銀，便離開了。

二人來到一家成衣店，孫安為姜五兒選了幾套城中少年常穿的棉布長衫紈褲，順帶買了支桃木簪子。

再將他帶到一家旅店中開了個房洗了個澡。為他們開房的小二，眼神十分怪異，又有點獵奇，又有點恐懼。

招呼姜五兒洗澡的小廝足足換了七八桶水。

姜五兒換上棉布衣裳，將頭發梳起。看向銅鏡中的自己，竟覺得十分陌生。

清瘦小巧的面龐上，濃密平直的劍眉和憂郁的小鹿眼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但神態落寞隱忍，處處透著營養不良的表征。

姜五兒搖了搖頭，將情緒拋在腦后，鎮定的掀開布簾走到外間。

安兒坐在椅子上喝著茶，看到姜五兒洗完澡的樣子，有些驚訝。誰能想到現在這個白凈的少年，半個時辰之前只是個乞丐。

也是這時候才真正感受到，相比同齡人他有多早熟。

安兒化身成男人身高一米八有余，姜五兒比他矮半個頭。

孫安在姜五兒肩膀上拍了一下：“這樣才像樣嘛。”

臉上沒了污穢和亂發，反而覺得有些不自在，姜五兒羞澀的笑笑。

少年果然還是要笑的，即便是克制的笑也好。安兒突然出現了一種莫名的保護欲。

發覺他梳的發髻有些散亂，便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推到椅子上坐下。把他的發髻拆下，拿來梳子重新為他梳理。

雖然在孫安眼中這就好像為小白梳毛一樣自然，姜五兒卻是覺得十分詭異。甚至在心中懷疑孫安是否有龍陽之癖，竟有些臉紅了。

“好了。”

姜五兒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讓我看看···”安兒并沒有發現姜五兒的異常，兩手扶著他的肩膀將他轉了過來。

溫曦的笑道：“有精神，好看。”

姜五兒看著眼前玉朗冰清的一張臉，溫柔的朝他笑著，有點恍惚，但很快恢復了理智，行了一禮：“公子對五兒如此上心，五兒感激不盡，定當涌泉相報。”

孫安笑著搖搖頭。

“公子第一次來上京，不如去看看京中風土人情。近日丞相府三千金正比文招婿。”

“比文招婿？”

“是。”

于是二人安頓好行李，便來到尚書府門前。

府門前已經聚集了烏泱泱的民眾，孫安踮起腳尖才看見里面的場景。

堂前整整齊齊擺了數十張長案，青年們在位置上等待，前方有個大屏風，繡著青綠山水圖。從屏風選擇上也能瞥見三千金個性一二，應當不是個傷春悲秋的弱質女子。

能有資格參試的，也都是算得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

孫安同姜五兒走過去的時候，周圍人正討論他是不是哪位沒有通過初試的少爺。

孫安并不在意，只是期待比試什么時候開始，欣賞欣賞人間才子的文采。

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卻仍未開始。堂上人和門外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早聽說這三千金脾氣古怪，不按常理出牌，難不成今天又要來這一套？”

“是啊，怕是恃寵生嬌了···”

“還是性格不好，按說大千金那可當真是儀態萬方。”

“怪不得是大千金被太子選上呢。”

周圍陸陸續續有人離開了，不過越是這么說，孫安對這位三千金越是好奇。以后也許還會接觸到，了解了解也無妨。

曬得渾身都起了一身薄汗，卻聽見府內一陣忙亂。房檐上突然出現了幾個穿著飛魚服的男子，一躍而下到府內。

堂上青年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孫安隱隱覺得今天這個熱鬧怕是看不了了。

突然右邊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為首的是個著鵝黃絲綢衣衫的少女，她坐在一頭紅棕色高頭大馬上，即便自己被大馬顛得幾乎坐不到馬背，也在大力用鞭子打著馬屁股，一副不要命的樣子。

后面跟著些騎馬的小廝。

“小姐，您不會騎馬啊！”

···

“誰救下小姐來，懸賞一百金！”

可是按三千金這架勢，連皇家守衛都救不下來，還有誰敢救。

孫安深知這樣騎馬的危險性，如果一直讓馬兒處于這種極度驚慌的狀態，等到騎馬者脫力就會從馬背上滾下來，再被馬踩一腳，性命堪豫。

于是等到三千金過來的時候，輕輕一踏上了馬背，抱住這位少女，控制韁繩。

“你是誰啊下去！”少女大喊道。

“我要真下去了，你可就小命不保了。”孫安在少女耳畔說道。

許是少女方才的確也害怕了，聽孫安這樣說便也不再掙扎：“你若能不讓我被府兵跟上，我給你兩百金！”

少女騎的是匹腳程極快的汗血寶馬，現在又被激怒了，本來后面的府兵也是追不上的，孫安笑道：“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