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社會心理學評論(第16輯)
- 楊宜音 謝天 陳詠媛
- 13842字
- 2019-10-21 17:33:58
學校人際關系與流動兒童的自尊: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1]
張春妹 武敬 朱文聞[2]
摘要:自尊是心理健康的核心指標,而流動兒童的自尊比較脆弱。本研究在積極心理學視角下從心理彈性動態發展和環境-人互動的角度探討學校人際關系、個體心理彈性對流動兒童自尊的影響,并分析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從而為保護和提升流動兒童自尊提供思路。研究采用整群抽樣的方法,對武漢市三所小學四、五年級264名流動兒童進行問卷調查。研究工具包括基本信息問卷、師生關系問卷、友誼質量問卷、心理彈性問卷、自尊量表。結果表明:(1)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較差,友誼質量較好,心理彈性較好,性別在師生關系上的主效應顯著,男生顯著優于女生;(2)友誼質量顯著預測自尊;(3)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在師生關系和自尊的關系中起到完全中介作用,也在友誼質量和自尊的關系中起到完全中介作用。
關鍵詞:流動兒童 學校人際關系 心理彈性 自尊
一 引言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中國經濟轉型、城市化進程加快,越來越多的農民為尋求更多的工作機會和更好的生活條件,從農村自愿遷移到城市,而他們的孩子則被稱為“農民工子女”或“流動兒童”。這些孩子被認為是中國城市勞動力儲備的關鍵資源,其在城市學校的成功整合是個體健康、經濟生產力和社會穩定的必要條件。流動兒童從農村進入城市生活,雖然在物質、教育以及人文環境方面相對原來的農村更為優越,發展機遇也更多,但是由于戶籍制度的限制、經濟上的不利條件、社會的排斥和文化融入的困難等,他們的心理適應和社會化發展過程都會受到挑戰。
研究者普遍認為,處境不利會導致發展不利。處境不利兒童日后的成就水平、適應能力通常低于正常兒童,他們的發展遵循著“處境不利(高危)—壓力—適應不良”直線模型。研究結果發現,流動兒童整體心理健康狀況較差,主要表現在孤獨感水平得分偏高(龔琳涵、譚千保,2016),抑郁和焦慮感(Bronstein & Montgomery,2011)、自尊水平低(Portes & Rivas,2011;胡冰、張春妹、韓曉,2013)且不穩定(宋曉燕,2012);同時由于偏見、負面評價等產生較低自尊水平(Branscombe et al.,1999),自我發展得分較低,整體主觀幸福感偏低(余小鳴,2011)。其中,自尊是個體對自我價值的判斷,作為個體自我系統的核心成分,是一種起中介作用的人格變量,對青少年的情感、社會適應、認知等多方面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鄭久波,2012)。因此,自尊在眾多研究中被作為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核心指標。
影響自尊的因素很多,主要有兩大類,環境因素和個體人格因素,而環境因素主要包括重要的人際關系、重要他人的評價。對流動兒童來說,學校中的人際關系——師生關系和同伴關系,是他們的重要人際關系,對于他們的社會融入和社會適應尤其重要。而按照自尊的社會計量模型,個體在社會交往的過程中所受到的他人的接納或拒絕,會對個體在這個領域內特定的自尊產生影響(Kirkpatrick & Ellis,2004)。研究表明,親密的師生關系對于一般兒童的社會適應能力(鄒泓、屈智勇、葉苑,2007),特別是對流動兒童的自尊具有促進作用(李小青等,2008)。積極的同伴關系被認為是移民過程中的保護因素,會促進在各種各樣的背景下的積極的心理社會適應(Wong et al.,2009)。而擁有更高友誼質量的個體,其在日常生活、學習之中和同學產生更大的思維碰撞,也會獲得親密感和更高的自尊水平(趙長春等,2013;Kingery,Erdley,& Marshall,2011)。但是流動兒童很可能會面臨在城市中的重要人際關系的不穩定,比如他們會感受到來自學校教師、同伴的歧視(侯舒艨等,2011;袁立新,2011),感受到較少的教師支持(蔣劍橋、付桂芳,2016),因此其自尊可能會特別脆弱。那么,在這樣的環境下,為什么有的兒童適應良好、自尊較高,有的兒童適應不良、自尊較低呢?在積極心理學視角下,個體的心理彈性成為一個特別值得關注的變量。
心理彈性也叫心理韌性,是指個體應對壓力、挫折、創傷等消極生活事件的能力或特質,及所擁有的外在資源(Davydov et al.,2010),一般包括起保護作用的內部個體因素和外部環境因素(胡月琴、甘怡群,2008),其中個體因素一般也被稱作特質心理韌性。心理彈性包括兩個因素:個體力和支持力(朱倩等,2015)。研究發現,心理彈性對于流動兒童的積極心理健康(曾守錘,2011)和自尊(梁嘉峰,2010)具有重要作用。
心理彈性能夠有效減少個體的心理問題。自尊作為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其與心理彈性的關系引發學界廣泛關注。一種相對普遍的結論認為二者正向相關,即心理彈性越強,自尊水平越高(胡堅,2016;郭紀昌、葉一舵,2016)。鄭久波(2012)研究發現心理彈性水平較低的兒童傾向于對自己進行負面評價,在遇到壓力環境時,不能和周圍環境進行資源有效整合,無法對自身內部資源進行合理調整,從而產生諸如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獲得較低自尊水平;而當心理彈性水平較高時,兒童會結合內外部資源面對逆境和壓力,形成較好的資源整合和正面評價,產生更多積極情緒,獲得更高的自尊水平。
什么樣的個體具有心理彈性呢?心理彈性有兩個條件:一是當事者經歷過或正在經歷嚴重的壓力或逆境;二是面臨壓力或逆境,當事者發展狀況(結果)良好(席居哲,2006)。因此,心理彈性作為一個個體特質,是結果性的,但是從發展過程來說,它又是過程性的,包含了各種危險因素與保護性因素之間復雜的相互作用的過程(Luthar et al.,2000)。所謂危險因素是那些預示著極高消極后果可能性的因素,如貧窮、家庭暴力等;而保護性因素是能減輕處境不利兒童所受到的消極影響,促使兒童良好發展的因素。目前,研究者發現保護性因素主要有三種:兒童自身的積極傾向即人格傾向性、家庭環境、外支持系統。目前有三種關于在危險因素和保護性因素交互作用下心理彈性如何作用的理論模型——補償模型、預警模型和保護模型(馬曉明、侯玉波,2010)。其中保護模型得到很多關注。該模型認為,盡管危險因素會對個體發展產生不利影響,但是心理彈性可以在其中擔當調節器,它和危險因素的交互作用會降低消極結果發生的可能性。例如,我國流動兒童會經歷較多的歧視知覺,并由此產生較多的問題行為,但是心理彈性的個人力會起到調節作用,減少歧視知覺給流動兒童帶來的不利影響(朱倩等,2015)。但是,心理彈性理論的重點并不在于危險因素,而是在于關注積極因素。關于保護性因素如何促進流動兒童的心理彈性進而提升心理健康這方面卻較少有研究。曾守錘(2011)從環境中的人的視角出發,發現個體會與環境互動,社會環境是個體問題產生的根源,促進流動兒童的積極適應需要超越以流動兒童為目標人群、指向流動兒童所處的環境的干預。因此,探討社會人際環境是否會對流動兒童起到保護性作用,促進其心理彈性的發展,進而實現其積極心理適應,具有重要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達到“處境不利—保護因素—心理彈性—積極適應”的良好發展。
已有研究發現,家庭因素對于作為結果性的心理彈性具有很大影響。例如,父母穩定的婚姻關系、較好的父母關系是流動兒童抗逆力的保護因素(彭華民、劉玉蘭,2012)。但是從動態發展性角度來看,流動兒童的學校相關因素作為保護因素中的外支持系統也會對其心理彈性具有積極影響,并且學校因素可以成為積極干預的有效途徑。對于低收入社區流動兒童來說,師生關系與抗逆力無顯著關系,但是有同齡的好朋友比沒有同齡的好朋友的流動兒童抗逆力水平更高,較高的班干部擔任率也與高抗逆力有關(彭華民、劉玉蘭,2012)。胡瀟林、李曉燕、郭海英、林丹華(2017)的研究顯示,流動兒童的心理彈性具有明顯分類特征,潛在類型與學校類型、轉學經歷有關。公立學校流動兒童相對打工子弟學校流動兒童、無轉學經歷兒童相對有轉學經歷兒童具有更高心理彈性。Moore和Maclean(2012)的跨地域研究表明,青少年在沒有成年人幫助的情況下應對被欺負的狀況時有較強的心理彈性,相對于學校權威而言,同伴支持更為重要。Graber、Turner和Madill(2015)的研究進一步發現友誼質量可以影響心理彈性,同時它對青少年積極行為方式的形成和發展能夠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但是目前我國流動兒童心理彈性的積極促進因素研究還比較缺乏,對流動兒童來說比較重要的兩種學校人際關系——師生關系、同伴關系是否能促進心理彈性并不明確。
基于心理彈性的理論和自尊影響因素的研究,本研究旨在考察學校人際關系這一環境因素、心理彈性這一個體因素對于流動兒童自尊的影響。重點關注學校人際關系是否能作為一種積極保護因素對心理彈性產生促進作用,進而,心理彈性作為環境與人交互作用過程中的個體中介因素,是否會有效提升個體自尊。其中學校人際關系重點考察師生關系和同伴關系這樣兩種親密關系。師生關系更多的是一種教師主導的權威關系,而同伴關系更多的是以兒童自身為主導的平等的關系。這兩種關系很好地代表了流動兒童在學校環境中個體與環境的互動下不同的人際結果,從而能較全面地揭示學校人際關系如何影響流動兒童的心理彈性,進而影響其自尊。本研究假設,因為心理彈性包括特質心理彈性和環境支持彈性,而師生關系、友誼質量都屬于心理彈性保護因素中的外支持系統,因此師生關系、友誼質量都會促進流動兒童的環境支持的心理彈性,進而提升自尊;友誼質量比師生關系對心理彈性的促進作用更強。
二 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選取武漢市兩所高比例流動兒童(占80%)學校、一所低比例流動兒童(占10%)學校的五年級和六年級的流動兒童和城市兒童為被試。根據分層整群抽樣法,在3所小學取樣施測,每個學校在四、五年級中進行整群取樣,共400人,得到有效問卷330份,回收率82.50%。其中,男生162人,女生168人,農村流動兒童264人,城市兒童66人。
(二)研究工具
1.基本信息問卷、自編問卷
內容包括年齡、性別、年級、父母文化程度、家庭收入情況、家庭成員構成及兄弟姐妹數量與排行等。另外根據流動兒童的實際情況,又自編了適合他們情況的問題:是否出生在武漢,老家在哪個省市縣,老家是城市還是農村,生活流動性。
2.師生關系問卷
由屈智勇(2002)修訂,包括師生親密性、低沖突性、支持性和關系滿意度四個維度,共28個項目,5點計分,該問卷的信度系數為0.67,結構效度為0.89。
3.友誼質量問卷
該量表評價與最好朋友的友誼質量。共18個項目,是40項的《友誼質量問卷》(Parker & Asher,1993)的簡表(周宗奎等,2006)。原量表有40個項目,包括肯定與關心、幫助與指導、陪伴與娛樂、親密袒露與交流、沖突解決策略、沖突與背叛這六個友誼維度。本研究中,友誼質量問卷的信度系數為0.76,結構效度為0.86。
4.心理彈性問卷
青少年心理彈性量表采用《健康青少年心理彈性評定問卷》(Healthy Kids Resilience Assessment,HKRA)的中文修訂版。量表共51個題目,采用4點計分,1表示“完全不符合”,2表示“有點符合”,3表示“比較符合”,4表示“完全符合”。修訂后的量表仍是對外在的保護因素(教師關懷、親戚關懷、家庭平等與自主、學校社會積極參與、同伴高期望值、同伴親密關系、家庭高期望值)和內在的心理特質(社會能力、自我覺察、問題解決與自我效能、目標與志向)兩個方面的測量,共11個維度。原量表(HKRA)和中文修訂版的適用范圍都是初中生,本研究以小學兒童為施測對象,與量表適用范圍基本符合,11個維度的信度系數依次為0.75、0.90、0.77、0.72、0.73、0.72、0.52、0.80、0.74、0.71和0.64,總量表信度系數為0.94,表明量表可靠性較高,可作為測量小學兒童心理彈性的工具。
5.Rosenberg自尊量表(SES)
根據中國被試的研究結果(徐維東等,2005),該量表的第8個項目(“我希望能為自己贏得更多尊重”)與其他項目相關非常低,因此在施測時刪去。刪除該題后得到本研究的最終問卷共9題,采用4點評分,從1“非常符合”到4“很不符合”。將其中4道題反向計分后與其他題目得分相加,取其平均分作為自尊水平的指標,分數越高,代表自尊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信度系數為0.79。
(三)統計處理
采用SPSS 21.0統計軟件和AMOS 21.0進行數據分析。數據的分析方法主要包括:描述統計、相關分析、回歸分析、中介檢驗等。
三 結果與分析
(一)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和檢驗
研究采用問卷法來收集數據。由于問卷法存在某些局限性,如被試的回答可能存在社會贊許效應,收集到的數據可能存在共同方法變異的影響,這些局限性可能影響到研究的效度。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結果顯示,抽取出的因子數量不止一個,且第一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為24.67%,說明共同方法偏差不嚴重,數據能有效反映研究。
(二)各變量的平均數、標準差和相關系數
表1列出了各變量的平均數、標準差和相關矩陣。結果顯示,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較差,友誼質量較好,性別在師生關系上的主效應顯著,男生顯著優于女生;心理彈性較好,高比例學校弱于低比例學校;友誼質量和自尊呈顯著正相關,心理韌性特質、外在保護因素和自尊呈顯著正相關;學校類型和外在保護因素、心理韌性特質、自尊呈顯著正相關。所以在后續分析中,將年級和學校類型作為控制變量。
表1 各變量的平均數、標準差和相關系數
(三)學校人際關系和自尊的關系:心理彈性的中介模型檢驗
1.師生關系和自尊的關系: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的中介模型檢驗
根據描述統計結果,將年級和學校類型作為控制變量,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心理彈性(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在學校人際關系(師生關系和友誼質量) 和自尊之間的中介作用進行檢驗。在控制了年級和學校類型之后,根據中介效應檢驗的程序(溫忠麟等,2004),先分析師生關系對自尊的直接效應模型和路徑,結果發現模型擬合指數良好,χ2(21)=69.10,CFI=0.95,IFI=0.95,RMSEA(90%CI)=0.09(0.05~0.08),SRMR=0.02,說明測量模型可以接受,也進一步說明可以進行后續的結構模型分析。
在師生關系和自尊中加入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這兩個因子作為中介變量,形成最終的間接效應模型(見圖1),同時也控制了年級和學校類型。結果發現模型的擬合指數良好,χ2(61)=141.41,CFI=0.94,TLI=0.91,RMSEA(90%CI)=0.07(0.05~0.08),SRMR=0.03,對該模型中的路徑進行分析,發現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之后,師生關系對外在保護因素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35,p<0.001),但是對心理韌性特質和自尊的預測作用不顯著(β=0.06,p>0.05;β=-0.11,p>0.05)。同時,外在保護因素對自尊具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β=0.61,p<0.05),但是,心理韌性特質對自尊的預測作用不顯著(β=-0.19,p>0.05)。這些結果說明,在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的基礎上,將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納入師生關系和自尊的關系之中,師生關系不能直接影響自尊,但是它可以通過外在保護因素的中介作用影響自尊。
圖1 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后,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在師生關系和自尊之間的中介效應模型
為了檢驗中介效應的顯著性,我們使用了Bias-Corrected Bootstrap程序進行檢驗(Preacher & Hayes,2008)。首先采用重復隨機抽樣的方法在原始數據(N=264)中抽取2000個Bootstrap樣本,然后根據這些樣本擬合圖1的模型,生成并保存2000個中介效應的估計值,形成一個近似抽樣分布,將這些效應值按數值大小排序,用第2.5百分位數和第97.5百分位數估計95%的中介效應置信區間。如果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沒有包括0,表明中介效應顯著,使用Bias-Corrected Bootstrap方法得到師生關系經由外在保護因素至自尊的間接效應95%的置信區間[β=0.38(0.28~0.49)],區間不包含0,進一步說明上述中介效應成立,為完全中介,中介效應值為0.38。
2.友誼質量和自尊的關系: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的中介模型檢驗
在控制了年級和學校類型之后,根據中介效應檢驗的程序(溫忠麟等,2004),先分析友誼質量對自尊的直接效應模型和路徑,結果發現模型擬合指數良好,χ2(186)=263.05,CFI=0.95,TLI=0.90,RMSEA(90%CI)=0.05(0.05~0.08),SRMR=0.02,路徑分析的結果發現,友誼質量對自尊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30,p<0.001),其中友誼質量解釋了自尊變異的25%。說明測量模型可以接受,也進一步說明可以進行后續的結構模型分析。
在友誼質量和自尊的關系中加入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這兩個因子作為中介變量,從而形成最終的間接效應模型(見圖2),同時也控制了年級和學校類型。結果發現模型的擬合指數良好,χ2(61)=192.39,CFI=0.91,IFI=0.91,RMSEA(90%CI)=0.07(0.05~0.08),SRMR=0.03,對該模型中的路徑進行分析,發現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之后,友誼質量對外在保護因素具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74,p<0.001),但是對心理韌性特質和自尊的預測作用不顯著(β=-0.02,p>0.05;β=0.22,p>0.05)。同時,外在保護因素對自尊具有顯著正向預測作用(β=0.64,p<0.001),但是,心理韌性特質對自尊的預測作用不顯著(β=-0.29,p>0.05)。這些結果說明,在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的基礎上,將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納入友誼質量和自尊的關系之中,友誼質量不能直接影響自尊,但是它可以通過外在保護因素的中介作用影響自尊。
為了檢驗中介效應的顯著性,我們使用了Bias-Corrected Bootstrap程序進行檢驗(Preacher & Hayes,2008)。首先采用重復隨機抽樣的方法在原始數據(N=264)中抽取2000個Bootstrap樣本,然后根據這些樣本擬合圖2的模型,生成并保存2000個中介效應的估計值,形成一個近似抽樣分布,將這些效應值按數值大小排序,用第2.5百分位數和第97.5百分位數估計95%的中介效應置信區間。如果中介效應95%的置信區間沒有包括0,表明中介效應顯著,使用Bias-Corrected Bootstrap方法得到友誼質量經由外在保護因素至自尊的間接效應95%的置信區間[β=0.28(0.14~0.43)],區間不包含0,進一步說明上述中介效應成立,為完全中介,中介效應值為0.28。
圖2 控制年級和學校類型后,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在友誼質量和自尊之間的中介效應模型
四 討論
(一)流動兒童的學校人際關系、心理彈性和自尊整體狀況分析
研究結果顯示,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較差,友誼質量較好,性別在師生關系上的主效應顯著,男生顯著優于女生。吳新慧(2012)的研究顯示,在公辦學校中,流動兒童和教師之間建立了較為良好的師生關系,絕大多數流動兒童喜歡他們的老師,師生關系評價上存在性別差異,男生對師生關系的評價相對較低。這與本研究結果相悖。究其原因,可能因為本研究的對象中同時包括低比例流動兒童的學校和高比例流動兒童的學校,并且高比例學校更多,而大部分公立學校屬于流動兒童比例較低學校。流動兒童融入城市生活,表現出與城市文化相適應的行為需要一個過程,這可能會影響教師對兒童的接納;而且高比例流動兒童學校的老師不僅需要承擔教學任務,還需要幫助大多數流動兒童完成城市適應,工作負荷更重,這可能會影響到教師的工作效能感和對學生的關心,從而導致了不太盡如人意的師生關系。已有研究也發現小學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在打工子弟學校差于公立學校,并且也認為與教師的流動性、對學生的關心有關(謝尹安、鄒泓、李小青,2007)。女生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相對較為細致敏感,人際需求也更高,因此其師生關系更容易受到教師態度的影響,在師生關系不是很好的情況下,其更容易感覺到師生關系較差。友誼主要基于基本的社交能力和相似性,流動兒童的友誼質量較高說明大多數流動兒童并非社交能力缺乏,同時又總能在學校環境中找到與自己相似的同伴,因此他們在同伴社會支持上具有較好的積極資源。這也說明本研究采用的兩個指標有效地反映了流動兒童的外在人際關系。
流動兒童的心理彈性較好,學校類型在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上的主效應均顯著,低比例學校流動兒童的外在保護因素和心理韌性特質均顯著高于高比例學校流動兒童。這與已有研究結果相一致(胡瀟林等,2017)。已有的移民研究顯示,種族混合的學??赡軙屢泼駥W生與主流文化產生直接接觸,這種跨文化學校的方式對流動兒童的文化適應進程和適應結果會產生重要作用(Suarez-Orozco,2001;Vedder et al,2006;Vedder & O'Dowd,2010)。中國流動兒童與國際移民在文化適應和面臨的壓力上有相似之處,混合的學校背景也為流動兒童提供了與當地居民、習俗和文化接觸的機會,這些可能會改善他們在城市中的社會心理適應。已有研究發現,學校中的社會互動有助于流動兒童適應城市新環境(Liu et al.,2009)。袁曉嬌等(2010)的研究也顯示,低比例學校流動兒童相比于高比例學校流動兒童有更高的社會和心理適應水平。進一步的分析發現,公立學校中的流動兒童有更多的機會與當地的居民、習俗和文化接觸,同時他們也更可能知覺到自己是城市的一員,有利于他們融入新的城市文化。因此,在低比例學校,流動兒童與城市兒童互動機會更多,更利于融入城市文化。這種新的適應,可以成為他們應對壓力的有效資源,從而增強心理彈性。這表明,流動兒童雖然經歷了從農村到城市的流動變化,生活環境相對不利,同時還面臨著各種適應問題,但是在流動兒童比例較低的學校,流動兒童的城市融入過程更好,能夠成功地應對這些逆境,反而成為激發心理彈性的積極因素,符合“不利—保護因素—心理彈性”的發展模型。
在自尊層面,低比例學校兒童自尊水平(M=28.29)要高于高比例學校兒童自尊水平(M=26.37),這和以往研究結論相符。學校類型對兒童自尊影響顯著(李小青等,2008)。在低比例學校中,流動兒童數量較少,流動兒童和周圍的城市兒童互動更多,較快習得城市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等,這種適應能帶來良好的自我價值感。
(二)流動兒童的學校人際關系與心理彈性的相關關系
本研究還發現,師生關系與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心理韌性特質顯著相關(0.32、0.32),友誼質量與心理彈性兩個因子呈現顯著的高相關(0.55、0.59)。已有研究表明,心理彈性受到植根于社交網絡和支持系統的社會韌性的影響。這取決于幾個方面的因素:首先,對主流文化和社會的承認和認可;其次,群體層面的社會認同有利于個體產生歸屬感;最后,理解和信任可以為創傷個體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這有助于個體在應對創傷過程中繼續堅持向前(Ventriglio & Bhugra,2015)。當面臨從原生文化到城市文化的轉變時,重要他人的支持顯得尤為重要,教師和同伴就是流動兒童的重要社會資源。而在這之中同伴關系對流動兒童心理彈性的影響力大于師生關系,符合本研究假設。這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在小學四五年級階段,兒童的友誼已經開始發展,同伴已經能夠起到親密、信任、袒露的社會支持作用(李想想,2016)。相對于權威的教師關系,平等的同伴關系更具有親密袒露性。因此,同伴關系對于兒童應對創傷、情感支持和資源支持的作用應該更大。其次,師生關系是由教師主導的,師生關系好壞取決于教師對學生的認可以及是否愿意投入精力和情感(高劍波、吳娟,2010),因此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更多地代表了主流文化的承認和認可。而同伴關系是由兒童自身主導的,無論兒童身世如何,只要具有一定的人際交往能力,總能找到情誼相投的朋友相互支持。因此,兩種社會人際關系同作為社會人際環境,在對作為個體能力的心理彈性的影響上,師生關系的作用相對來說距離更遠,同伴關系的作用更近、更直接。另外,在本研究中,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相對來說比較差,而同伴關系比較好。因此,即使在同樣性質的情況下,本研究中的友誼質量相對于師生關系也會與心理彈性有更強的相關關系。以往有研究發現,流動兒童的社會支持對其心理適應的影響中,母親的支持作用最大,其次是教師支持,然后才是同伴支持(許松芽,2012)。這種不一致的結果可能在于一般的同伴與親密的友誼并不相同,而且許松芽(2012)的研究對象以初中生為主,可能此時青少年對于大的環境的承認相比小學生更為敏感。而以低收入社區流動兒童為對象的研究發現,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與抗逆力無關,但是有無朋友是抗逆力的保護性因素(彭華民、劉玉蘭,2012)。這進一步說明了朋友對于流動兒童心理彈性的保護性作用相對于師生關系更穩定,而師生關系比較脆弱,會隨著流動兒童自身經濟地位、學校類型而變化,可能師生關系較好才會對流動兒童心理彈性具有較強的保護作用。
(三)流動兒童的學校人際關系和自尊: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檢驗
本研究中介作用模型檢驗發現,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在師生關系和自尊的關系中起到完全中介作用,也在友誼質量和自尊的關系中起到完全中介作用。這一研究結果進一步支持了心理彈性的過程性定義,即心理彈性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學校中不利因素會減弱心理彈性,而良好的環境因素也會增強心理彈性。以往研究也發現,流動兒童轉學次數較少、來京6年以上的相比6年以下的,心理彈性更強(王中會、藺秀云,2012),即轉學、流動時間作為過程性因素,會對過程性的心理彈性產生影響。同時,學校人際關系對于流動兒童心理彈性的促進作用還支持了Garmezy的心理彈性預防模型,即壓力是對個體的挑戰,但是壓力被克服后也可以增強心理能力。一般來說,壓力和危險越多,心理韌性發展水平越低。但是如果具有一些保護性因素,具有可獲得的心理資源,成功應對中等強度的壓力就可以增強心理彈性。壓力和能力具有曲線相關關系。因此,對于處境不利的流動兒童來說,較好的師生關系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提升心理彈性,然后心理彈性作為一種結果性個體因素,起到促進心理適應、提高自尊的自我保護作用。但是,由于本研究中師生關系不是特別好,它對于流動兒童的自尊的直接影響就不顯著甚至起到一定的消極作用,而以往研究發現師生關系對流動兒童的自尊具有直接的積極作用(李小青等,2008)。這可能與流動兒童特別脆弱的內心有關,他們特別需要教師提供更高水平的支持和關注,才會有助于形成良好的自我價值感。已有研究發現,當小學兒童被同伴拒絕時,教師支持只有高于平均水平時,同伴拒絕對于兒童自我概念的負面影響才會不顯著(Spilt et al.,2013)。同樣,以低收入社區流動兒童為對象的研究發現師生關系與抗逆力無關(彭華民、劉玉蘭,2012),這也說明了師生關系較好才會對流動兒童心理彈性具有明顯的保護作用,進而對自尊具有保護作用。
同樣,友誼質量較好,也可以起到保護作用,提升心理彈性。而且,原本友誼質量對自尊的顯著積極作用,在中介模型中也是完全通過心理彈性的中介起作用。這進一步說明了對于流動兒童來說,處境不利的確是一種壓力,可能會帶來適應不良,但是如果個體具有了心理彈性,這種能力或者個體品質可以有效應對壓力,是個體面對壓力獲得積極適應的有效個體內部素質。因此社會人際關系的支持主要是通過提升心理韌性這一重要的個體心理品質,使得個體進一步具有良好心理適應。
本研究結果還揭示了流動兒童自尊不穩定的重要原因在于人際關系中重要他人是否能承認和接納流動兒童。師生關系是一種以教師對學生的接納和關注為主導的學校人際關系。而流動兒童的整體師生關系較差,因此其對自尊的直接促進作用不顯著,甚至是負相關。可能對于流動兒童來說,他們處境不利而且需要應對環境適應的挑戰,只有高于一般水平的師生關系才能對兒童自尊具有促進作用,以削弱其自尊的脆弱敏感性。但是只要師生關系屬于積極的,就可以對心理彈性起到保護作用,特別是促進其中的外界支持性彈性,從而通過這種個體內在特質促進積極自尊。兩種人際關系都是通過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的中介作用對自尊發揮促進作用,說明了人際關系對于自尊的作用很重要,但是個體自身特征,特別是心理彈性對于自尊更為重要,人際關系因素的影響最終還是需要通過個體心理彈性發揮作用。因此,心理彈性對于流動兒童面對處境不利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中介保護因子。此研究結果揭示了心理彈性在干預中的重要性。在理論上也證實了心理彈性兼具兩個屬性:既是較為穩定的個體品質,又是一個動態發展的能力,特別是其中的支持力對人際關系的影響更為敏感,即積極的人際關系會成為逆境中兒童的內部保護性資源。這種支持力會幫助流動兒童提升個體自我價值感。而問題解決能力、情緒認知能力等心理彈性的個體力很可能是良好人際關系和心理適應的促進因素而不是相反。
本研究是橫斷研究,不能直接看到學校人際關系對于流動兒童心理彈性的促進作用,以及學校人際關系通過促進心理彈性對自尊的影響。進一步的研究需要采用追蹤研究方法來準確揭示因果變化。同時,需要采用更大樣本量、更多較高流動兒童比例學校的流動兒童進行研究,從而更好地探究流動兒童師生關系總體狀態,以及師生關系對于流動兒童心理彈性、自尊的影響,以驗證本研究結果,明確變量作用原因。另外,對于小學、中學階段進行區分的進一步研究,也有助于揭示流動兒童在不同年齡階段對于不同人際關系的敏感性,及其對于心理適應的不同影響。
五 結論
第一,流動兒童的師生關系較差,友誼質量較好,心理彈性較好,流動兒童高比例學校的流動兒童相對于低比例學校的流動兒童,心理彈性更小;性別在師生關系上的主效應顯著,男生顯著優于女生。
第二,友誼質量顯著預測自尊;相比師生關系,友誼質量對自尊影響更大。
第三,師生關系、友誼質量都能積極提升心理彈性,但是友誼質量的作用更大。
第四,師生關系、友誼質量都需要在心理彈性的外在保護因素的完全中介作用下對流動兒童的自尊產生積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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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研究獲得2016GB001的資助。感謝匿名審稿人和謝天提出的寶貴意見。
[2]張春妹,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心理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武敬,武漢大學哲學學院心理系碩士研究生,通信作者,E-mail:1575384102@qq.com;朱文聞,樂山師范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