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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戴高樂蟬聯總統

一 政治力量的消長

保衛新共和聯盟成立起,就吸取法蘭西人民聯盟黨員數量龐大、成分復雜、派系林立最后導致瓦解的教訓[53],在“吸收有才干的國家行政管理人員、地方上著名人士、醫生、工程師、技術人員、青年、工人和專業人員中的活動分子”[54]的過程中,并不過分追求黨員的數量,而是重視保持黨員的質量。其黨員數量在1959年是2.4萬,到1963年也僅有8.6萬,因而被法國學者稱為是一個“干部黨”[55]“管理人員的黨”“現代化的黨”,而不是一個群眾性的政黨。1961年3月在斯特拉斯堡舉行的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保衛新共和聯盟決心發展成為多數派的政黨,并構成多數派的核心。

但是,戴派中仍然存在各種派別,不利于多數派的形成。為此,戴高樂也親自敦促戴派的各個派別聯合起來,他在1962年11月7日的電視廣播演說中指出:“為了使民主長久保持下去,完全有必要加強擴大這個多數派,首先要在議會里確立這個多數派。”[56]正是在戴高樂的壓力下,保衛新共和聯盟和勞工民主聯盟相互接近并訂立選舉聯盟,共同提出議會候選人。通過議會選舉,保衛新共和聯盟不僅成為議會第一大黨,而且與勞工民主聯盟和獨立共和人士研究與聯絡中心[57]一起構成議會多數派。1962年12月,保衛新共和聯盟和勞工民主聯盟決定合并,實行集體領導,成立由13名成員組成的指導委員會,代表著戴高樂主義中的各種流派。雅克·博梅爾任總書記。合并后,保衛新共和聯盟“終于成了唯一的、磐石般的戴高樂主義政黨……很明顯,戴高樂主義是保衛新共和聯盟的基本學說,它根據這個學說發表了無數次聲明。”[58]

社會黨在對待戴高樂和戴高樂主義問題上發生了自1933年以來最嚴重的分裂,達尼埃爾·馬耶爾、愛德華·德普勒等一批社會黨左翼領導人決定與支持戴高樂的居伊·摩勒決裂,帶走了眾多的黨員和選民,單獨成立獨立社會黨,從而使工人國際法國支部的實力受到極大削弱,黨員數量進一步下降。1959年7月全國代表大會后,居伊·摩勒領導的社會黨也逐漸改變對戴高樂及其現政府的態度,正式站到反對派的立場上。這是因為社會黨對戴高樂主義進行了錯誤的分析,對掌權后的戴高樂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它認為戴高樂主義就是波拿巴主義,戴高樂把第五共和國政治制度變了樣。在以后的社會黨歷次代表大會上,黨代會的代表們把戴高樂比作路易十四、查里十世、拿破侖三世的呼喊聲響徹大廳,不絕于耳。社會黨逆時代潮流的聲音,使社會黨的地位繼續下降,黨員數量下降,黨員進一步老化。社會黨擁有的選民數量也在漸漸地減少,1962年比1958年少了100萬選民。社會黨為了起死回生,于1963年舉行的社會黨第51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確定:“把法國所有主張社會主義的人重新組織起來”,通過總統選舉、議會選舉和地方選舉實現一個“能夠組成一個左派政府的民主人士的聯盟”[59],以便重振“老房子”[60]并促使老房子現代化。

法共面對第五共和國成立前后的新形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反對戴高樂重返政壇,反對他領導的現政府,反對新憲法草案、第五共和國政治制度和戴高樂的內外政策。在1958~1962年四次的公民投票中,僅第三次就批準《埃維昂協議》投了贊成票。法共對戴高樂本人、戴高樂主義、第五共和國政治制度性質的錯誤分析以及在公民投票中所采取的僵硬立場使它脫離了法國實際,也脫離了擁護戴高樂和第五共和國政治制度的絕大多數群眾,從而把自己孤立起來。法共黨員數量20世紀60年代上半葉保持在30萬,僅為1946年的一半左右。法共在這個時期無論實力和影響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正是在身處困境的情況下,法共開始了對國際形勢和法國國情的思考,變換策略,以便適應國內外新形勢的需要,恢復生機和活力,挽回在群眾中的影響。法共于1961年十六大提出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的可能性在增長,1962年提出在《共同綱領》基礎上聯合左翼政黨的設想,并與社會黨等左翼政黨進行接觸和會談。1963年5月,莫里斯·多列士在中央委員會會議上“毫不含糊地否定把一黨制作為向社會主義過渡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條件的論點”。[61]1964年5月法共十七大分析了民主斗爭與爭取社會主義斗爭之間的關系,指出爭取民主的斗爭是工人階級爭取社會主義斗爭的組成部分,明確地提出了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正式放棄了一黨制的思想。在此次代表大會上,瓦爾德克·羅歇當選為總書記,替換已經癱瘓的多列士。

獨立人士和農民全國中心自稱中間政黨,于1958年全力支持戴高樂重新上臺執政,參加政府工作。但是,該黨在執政期間很快在經濟和外交政策方面與戴高樂產生齟齬,在阿爾及利亞問題上、歐洲建設問題上與戴高樂發生分歧,也導致黨的內部發生分裂,羅歇·迪謝總書記于1961年春被迫離職。特別是在1962年針對總統普選的公民投票中投了反對票,導致該黨的威信一落千丈。1960~1961年,獨立人士和農民全國中心的政府成員紛紛被免職。1962年春天,該黨開始發生分裂。5月22日,該黨的議會黨團通過動議,要求參加蓬皮杜政府的本黨部長們退出政府,以示對戴高樂總統及其政府所推行的阿爾及利亞政策、歐洲政策以及對總統選舉法改革的抗議。以吉斯卡爾·德斯坦為首的四名部長拒絕該項動議后,該黨的指導委員會于5月24日發表聲明將他們驅逐出黨。在此之后,該黨在支持還是反對戴高樂主義、戴高樂總統及其內外政策方面爆發了激烈的爭論。10月23日,24名該黨的議員和以吉斯卡爾·德斯坦為首的四名部長在波旁宮[62]開會,會后聲明要“繼續第一屆國民議會完成的事業”,“對贊同他們的原則和信仰,愿意在共和、自由和溫和主義[63]精神之下為繼續1958年從事法蘭西復興而奮斗的候選人給予支持”。[64]他們還表示不再使用獨立人士和農民全國中心的標簽來識別他們的政治身份。

第五共和國第二屆國民議會選舉第一輪投票后,吉斯卡爾·德斯坦及其追隨者從獨立人士和農民全國中心拉出隊伍(大多數的議員)參加第二輪投票。結果,獨立人士和農民全國中心獲得席位大幅度下降,走向瓦解。而吉斯卡爾·德斯坦及其追隨者獲得20席位,12月6日湊足36名議員數目,組成獨立共和黨議會黨團。他在成立獨立共和黨議會黨團時聲明:“獨立共和黨黨團愿意積極參加在國家元首領導下進行的第五共和國的復興工作。黨團認為政府和多數派之間的坦率的合作,對民主生活和維護憲法來說是不可缺少的。在這個多數派中,它將努力使它自己的政治原則受到重視。”[65]獨立共和黨議會黨團支持戴高樂總統和參加多數派,但是并不意味著在任何時間和任何事情上支持政府。獨立共和黨議會黨團實際上起著政黨的作用,它參加議會多數派,進入政府成為執政黨之一,提名自己的候選人參加各種選舉活動。在這期間,吉斯卡爾·德斯坦在財政部部長位置上做出成績,提高了威望,在獨立共和黨議會黨團和獨立共和人士全國研究與聯絡中心內培植自己的勢力,使自己成為該組織的真正領袖,從而形成了“吉斯卡爾派”[66]

激進黨全力支持戴高樂重新掌握政權,在議會的56名激進黨議員中,只有18名孟戴斯-弗朗斯派議員投了反對票。激進黨也在1958年新憲法的公民投票中號召它的選民投贊成票。但是,這些動作都不能阻擋它下滑的頹勢。一方面,激進黨依然分裂為孟戴斯-弗朗斯派、富爾派和安德烈·莫里斯派,爭斗不休。1958年費利克斯·加亞爾當選黨的主席后,把孟戴斯-弗朗斯及其同伙開除出黨,從而極大地削弱了激進黨的實力。另一方面,1956年孟戴斯-弗朗斯當政時期內外政策的失敗,使激進黨的傳統選民對“孟戴斯主義”[67]喪失信念,紛紛遠離和拋棄他們所信賴的政黨。而戴高樂對激進黨及其所堅持的“激進主義”[68]采取冷淡和不信任的態度,在他組織的第四共和國最后一屆內閣中只吸收了激進黨一人入閣,此后至1962年12月各屆政府依然如此,說明激進黨在第五共和國政治生活中已經無足輕重。激進黨無可奈何地走向沒落。

人民共和黨大力支持戴高樂重新上臺執政,在議會71名人民共和黨議員中只有3名投了反對票。人民共和黨贊同1958年新憲法和第五共和國政治制度,完全同意戴高樂的阿爾及利亞政策,因此,它被戴高樂吸收進入第四共和國最后一屆內閣,也參加了第五共和國初期的政府。在1958年11月議會中,它站在多數派一邊。人民共和黨在第五共和國初期還保持一定的影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民共和黨開始起了變化。首先,人民共和黨本身分裂為左翼和右翼:左翼與社會黨的觀點接近,而右翼完全支持戴高樂主義。其次,人民共和黨對戴高樂的經濟和社會政策持保留的態度,認為這種政策過于保守。從1962年5月開始,人民共和黨聲明自己不是無條件地擁護多數派,也不是系統地反對多數派,而是做一個建設性的反對派。1962年10月,它號召它的選民投票反對總統的普選法,從而把自己完全推向反對黨一邊。正是由于上述原因,人民共和黨從此走向沒落。盡管它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于1962年6月修改黨的章程,擴大了領導機構,以便更好地保證社會、行業、家庭和文化組織的代表性。但是,這些措施不能挽回人民共和黨的頹勢。

二 總統選舉的前奏

1965年,法國選民首次按新選舉法在全國范圍內敞開式地“挑選”第五共和國第二屆國家元首,許多法國政黨也已開始醞釀和策劃這次大選。

反對派營壘最早議論總統候選人的提名。1963年9月,《快報》[69]《巴黎競賽畫報》[70]等有廣泛影響的一些法國報刊紛紛發表文章和評論。它們在提到能夠與戴高樂派總統候選人相抗衡的反對派總統候選人應是“X先生”時,最終都把目光集中在加斯東·德費爾身上。德費爾曾經長期擔任馬賽市市長,在第四共和國內閣中擔任過部長等要職,現為社會黨議會黨團主席。他在這些報刊和輿論的推動下,于12月18日表態愿意充當總統候選人。

德費爾的行動首先得到了與法國黨派保持密切關系的諸多“思想庫”的支持,如讓·穆蘭俱樂部[71]、托克維爾俱樂部[72]、新民主俱樂部[73]、“60年代公民”俱樂部等。其中,托克維爾俱樂部是堅決反對戴高樂的政治思想和主張的。總之,它們都傾向左翼,要求革新法國政治。

在社會黨內部,德費爾和總書記摩勒兩人的政見相左。后者主張通過總統選舉改革第五共和國政治體制,恢復議會制的傳統,削弱總統的地位和權力,發揮總理和政府的作用;而前者主張基本維持現狀,只對憲法做小修小補,如將總統的任期由7年改為5年,限制總統動用憲法第16條和公民投票的權力,加強憲法委員會的職能,等等。在1964年2月社會黨特別大會上,德費爾派和摩勒派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最后,在黨內最大的羅訥河口省聯合會和馬賽聯合會代表的支持下,并在摩勒的妥協下,特別大會通過了德費爾為總統候選人的決議。

但德費爾在爭取法共的支持上遭到挫折。他本以為法共會采取“不得已求其次”的策略,在第二輪中把選票投向自己。他決定不再與法共事先達成協議,以便爭取中間派及其選民。法共對德費爾倨傲的態度十分惱怒,聲明只支持一個預先就共同綱領達成協定的非共產黨總統候選人。由此,德費爾失去了一個強大左翼及其選民的選票。

于是,德費爾打算建立一個非共產黨的左翼政黨和中間派的大聯合。他提出了“從社會黨人到民主基督教人士的一切進步人士”組成的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大聯盟[74](又稱為大聯盟)的方案,并獲得1965年6月舉行的社會黨代表大會的通過,也得到人民共和黨的支持。但由社會黨、人民共和黨、激進黨、民主聯盟、俱樂部和80年代展望所組成的“十六人委員會”在討論這個方案時無論如何也談不攏,不歡而散。中左政黨總統候選人的提名經過兩年的努力以失敗告終,德費爾被迫于1965年6月25日聲明退出競選。

這個戲劇性的過程證明,左翼政黨和中間派政黨在非宗教化、同法共關系、內政和外交等一系列問題上分歧嚴重,成為無法克服的障礙。如果說在第四共和國期間,左翼政黨還能同中間派政黨暫時達成協議并聯合執政,那么在法國政治日益兩極化的今天則是困難重重。人們可以再次舉行像1963年9月15日在涅夫勒省的圣奧諾雷-萊班的“千人”宴會,讓法共和獨立黨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但不能在政治上硬把他們捏在一起。因此,左翼政黨和中間派政黨雖然同屬反對派,卻不能聯合提名一個總統候選人。

自德費爾提名敗北后,反對派中的任何一個大黨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沒有自己的總統候選人。9月1日,弗朗索瓦·密特朗經過巧妙的準備,突然毛遂自薦,宣布自己愿意充當左翼總統候選人,可謂異軍突起。密特朗于1916年10月26日生于法國夏朗德省一個鐵路工人家庭,1938年畢業于巴黎大學并獲得法學和文學學士學位,1942年參加抵抗運動并創立全國被俘者運動[75],1943年參加法蘭西民族解放委員會,1944年任臨時政府的戰俘事務秘書長,1945年創立抵抗運動民主與社會主義聯盟,1946年當選為國民議會議員,1947~1948年任退伍軍人部長,此后在第四共和國第11屆政府中任部長或國務秘書,1958年在公民投票中反對第五共和國憲法,1962年重新當選為國民議會議員,1964年創立共和制度大會黨[76]并任該黨主席。自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他積極主張和推動左翼聯盟。他曾經明確表示支持德費爾為總統候選人,但他與這位社會黨人在聯合策略上正好相反,希望同法共達成諒解,并通過左翼聯合使他成為左翼的唯一總統候選人。

密特朗的聲明首先得到統一社會黨、社會黨、共和制度大會黨和激進黨的積極響應,它們于9月10日組成了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77],支持密特朗參加即將舉行的總統競選。法共一向對密特朗懷有好感,何況,后者在9月21日的記者招待會上聲明,“雖然沒有談判也不存在共同綱領,我將向共產黨提供一切情況”,當眾向法共伸出友善的手。因而法共也改變了過去以制定共同綱領為前提的僵硬做法,于9月23日正式發表聲明,“鑒于我黨已經得到的保證”,將全力支持密特朗為左翼總統候選人。統一社會黨在10月17日召開的代表大會上,以544票贊成對300票反對通過了決定,支持密特朗為左翼總統候選人。密特朗的政治策略獲得成功,他團結了一切左翼政黨和政治團體,從而成為“左翼的唯一候選人”。

中間派政黨遲遲未能做出決定,它們仍然在比內和讓·勒卡尼埃之間徘徊。當“備用的賢者”比內表示只有在法國危急的情況下才肯走出“茅廬”時,中間派政黨才轉向勒卡尼埃。在中間派的推動下,勒卡尼埃于10月19日宣布參加總統競選。他辭去了人民共和黨主席的職務,“以顯示其超越現存一切政黨的意志”。他提出“民主、社會和歐洲”的政治綱領和口號,來吸引中間派政黨和選民。

法國政界和輿論界都在猜測戴高樂派的總統候選人,戴高樂到第一屆總統期滿已經75歲,還能參加競選嗎?一直嚴守秘密的戴高樂終于在11月4日聲明參加總統競選,并像往常在公民投票中所慣用的伎倆那樣,再次拿他個人名譽做賭注:要么選擇戴高樂,要么選擇混亂,二者必居其一。

除此之外,新成立的右翼政黨——自由歐洲黨[78]提名皮埃爾·馬西亞西為總統候選人,“赤貧、無家可歸者”的代言人馬塞爾·巴爾比毛遂自薦為總統候選人,極右分子讓-路易·蒂克西埃-維尼揚古為總統候選人。

三 總統候選人的角逐和投票結果

11月中旬,法國總統選舉正式拉開帷幕。

左翼政黨和中間派動手早,勁頭足,競選活動有聲有色。它們充分發揮電視宣傳的效果,多次在電視屏幕上露面,抨擊戴高樂個人專權,聲稱愛麗舍宮不應成為“傲慢、孤家寡人、玩弄權術”的場所,而應是“對話”的地方。它們還“揭露”多數派政府忽視法國人日常生活問題,不是一個“理想的政府”。

反對派候選人還亮出了各自的政治思想和主張。密特朗著重宣傳左翼的傳統使命是“民主、社會主義、正義和幸福”;勒卡尼埃推出他的中間路線和提出“自由、民主和歐洲”的口號;馬西亞西要求恢復議會制的政治體制;蒂克西埃-維尼揚古宣揚“自由主義”的觀點;巴爾比則主張“人道主義”。反對派候選人的競選綱領可謂五花八門,花樣翻新。

長期以來,法國選民對電視屏幕上所看到的和聽到的是“同一個面孔,同一類形象,同一種語言”,這令他們產生了厭煩的情緒。現在,他們所看到的和聽到的是“新的面孔,新的形象,不同的語言”,獲得異常的新鮮感。他們感到左翼和中間派候選人年富力強,密特朗才49歲,勒卡尼埃才45歲,講話能切中時弊,有如吹來一陣清新的風。在短暫的時間里,密特朗獲得了越來越多左翼選民的支持,勒卡尼埃博得了中間派選民尤其是農民的好感。民意測驗表明,選民的思想和感情在逐漸起變化:10月密特朗和勒卡尼埃的支持率還只有22%和5%,11月中旬后迅速上升到27%和20%;而在同時間內,戴高樂的支持率從69%急劇下跌到46%。

與此相反,多數派的競選活動起初顯得冷冷清清。戴高樂自以為選舉結果早在預料之中,因此對競爭活動抱著超然的甚至冷漠的態度,不愿意屈尊到選民中去,不愿意與其他候選人一起進行辯論。直到民意測驗亮出了黃牌,戴派競選參謀部才慌了手腳,負責戴派競選運動的重要成員、內政部部長羅歇·弗賴宣布進行反擊,要“恢復被反對派歪曲了的真相”。

在戴派的敦促和蓬皮杜總理的勸告下,戴高樂這才降格以求,投身到競選運動中去。他于11月30日和12月3日在電視中發表演說,宣傳他在第一任總統期間在內外政策上所取得的成就,揭露傳統政黨和“過時的制度”造成的危害。但是,戴高樂的幾次講話缺乏熱情和生氣,內容也是老調重彈,沒有給一向具有獵奇習慣的法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1965年12月5日舉行了總統選舉的第一輪投票。統計的結果顯示,這次選民的棄權率很低,只占登記選民的15.25%,可見法國選民對這次的競選活動比較感興趣。法國本土的選民的棄權率更低,只有14.99%。在6位候選人中,戴高樂獲得的選票占有效票總數的44.65%,密特朗為31.72%,勒卡尼埃為15.57%,蒂克西埃-維尼揚古為5.20%,馬西亞西為1.71%,巴爾比為1.15%。這是一次無結果的投票,因為沒有一個總統候選人獲得法定的多數當選。獲得選票最多的前兩名戴高樂和密特朗必須進入第二輪的角逐。

毋庸置疑,在第一輪中,反對派成功地阻止了戴高樂再度入主愛麗舍宮的計劃。而具有崇高威望的戴高樂竟然未能在第一輪投票中過關,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打擊。他懊喪和氣餒,一度曾想退出“歷史舞臺”。

決戰前,保衛新共和聯盟吸取了經驗教訓,振作精神,發出了總動員命令,要同對手拼個“死活”。一些戴高樂的追隨者如馬爾羅、埃德加·富爾、莫里斯·舒曼等也都行動起來,于12月14日在體育宮戴派所組織的盛大集會上,為戴高樂吶喊助威。戴高樂的表現也判若兩人。他在電視上接二連三地發表演講,鎮定自若和精神飽滿,充分發揮了能言善辯的口才。他聲稱要繼續堅持第五共和國政治體制和獨立外交,解釋歐洲政策的內容和含義,許下提高法國人生活水平、解決農業存在的問題、增加住房建設和加快高速公路發展的諾言。

密特朗為了吸引所有反對派的選民尤其那些落選的候選人的選民,更改“左翼候選人”的提法,宣布自己是“一切共和派”的候選人。而在第一輪中被淘汰的4位候選人也都為他搖旗吶喊,如勒卡尼埃和馬西亞西號召他們的選民“投密特朗的票或者迫不得已時投空白票”。密特朗和戴高樂爭奪“選民戰”達到白熱化的程度。

12月19日舉行了第二輪投票。戴高樂獲得的選票占有效票總數的55.20%,密特朗為44.80%。從投票的地理分布情況分析,戴高樂的選票主要來自戴派傳統影響的東部和西部地區,還有一部分選票來自北部左翼和極左派的傳統選民。此外,大部分中間派的選民沒有聽從勒卡尼埃的指揮,投了戴高樂的票。密特朗的選票則主要來自受左翼傳統影響的中部和南部地區。

戴高樂終于在第二輪中戰勝對手,蟬聯第五共和國第二屆總統的寶座。此次總統選舉說明,戴高樂依然保持較高的個人威望,他的對內對外政策仍然受到多數選民的擁護。但是,他的經濟和社會政策的失誤,以及個人專斷獨行的行為引起了選民的不滿,從而失去了不少選票。此次總統選舉還說明,左翼政黨正走向聯合,其力量有所增強,它們的政治綱領和口號對選民有相當大的吸引力。


[1] 法國《費加羅報》1961年11月25日。《費加羅報》法文為“le Figaro”。

[2] “黑腳”法文為“les Pieds-noirs”,是對阿爾及利亞的法國僑民的稱謂。

[3]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99頁。

[4] 法國駐阿爾及利亞傘兵部隊司令雅克·馬敘因1960年1月發表“法國的阿爾及利亞”和“法國軍隊永不撤離阿爾及利亞”的談話而被撤職。

[5] 秘密軍隊組織法文為“l’Organisation de l’armée secrete(OAS)”。

[6]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254頁。

[7] 雅克·德拉儒:《秘密軍謀殺戴高樂》,群眾出版社,1984。

[8] 羅歇·法利戈、讓·吉內爾主編《第五共和國秘史》,巴黎拉德古韋爾出版社,2006,第61頁。

[9] 直到20世紀90年代,法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才陸陸續續地寫出著作和文章,揭露事件的真相,從而引起媒體的嘩然和民眾的驚訝。2012年10月17日,法國官方打破了51年來在這一歷史事件上保持的沉默,奧朗德總統正式以“法蘭西共和國”的名義承認對阿爾及利亞裔民眾進行了“血腥鎮壓”,并對遇害者表示哀悼。

[10]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209頁。

[11] 沙邦-戴爾馬于1959年11月在保衛新共和聯盟代表大會上首先使用該詞匯。

[12] 保留職權范圍(或稱保留領域)法文為“le domaine des pouvoirs réservés(le domaine réservé)”。

[13] 特權范圍法文為“le domaine des pouvoirs exceptionnels”。專屬職權范圍法文為“le domaine des pouvoirs spéciaux”。

[14]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396~397頁。

[15]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397頁。

[16] 戴高樂:《希望回憶錄》(第1卷)(1958~19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第285頁。

[17] 即解決阿爾及利亞問題的階段。

[18] 讓-雅克·貝克爾:《1945年以來法國政治史》(第10版),阿爾芒·科蘭出版社,2011,第159頁。

[19]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471頁。

[20] 法國總工會(或稱法國勞工總聯盟)法文為“la Confédération générale du travail(CGT)”。

[21] 勞工-工人力量總工會法文為“la Confédération générale du travail-force ouvrière(CGT-FO)”。

[22] 國民教育聯合會法文為“la Fédération de l’éducation nationale(FEN)”。

[23]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391頁。

[24] 波拿巴主義法文為“le bonapartisme”。

[25] 讓-雅克·貝克爾:《1945年以來法國政治史》(第10版),阿爾芒·科蘭出版社,2011,第119頁。

[26] 統一社會黨法文為“le Parti socialiste unifié(PSU),或le Parti unifié”。

[27] 勞工民主聯盟法文為“l’Union démocratique du travail(UDT)”。

[28] 獨立共和黨法文為“les Républicains independants(RI)”。

[29] 民主中心法文為“le Centre démocrate(CD)”。

[30] 民主聯盟法文為“l’Alliance démocratique(AD)”。

[31]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482頁。

[32]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391頁。

[33]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174頁。

[34] 讓-雅克·貝克爾:《1945年以來法國政治史》(第10版),阿爾芒·科蘭出版社,2011,第121頁。

[35] 戴高樂:《希望回憶錄》,第1卷復興(1958~19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第140頁。

[36]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273頁。

[37] 《戴高樂言論和書信集(1958~1962)》,普隆出版社,1970,第244~245頁。

[38] 戴高樂:《戰爭回憶錄》(第1卷)(1940~1942)(上),世界知識出版社,1981,第1頁。

[39] 戴高樂:《希望回憶錄》(第1卷)(1958~19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第1頁。

[40] 戴高樂:《希望回憶錄》(第1卷)(1958~19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第174頁。

[41]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497頁。

[42]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205頁。

[43] 戴高樂:《戰爭回憶錄》(第3卷)(1944~1946)(上),世界知識出版社,1981,第194頁。

[44] 第三勢力法文為“la troisième force”。

[45] 法德軸心法文為“l’Axe franco-allemande”。

[46] “空椅子”危機法文為“la crise de la chaise vide”。

[47] 戴高樂:《希望回憶錄》(第1卷)(1958~1962),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第198頁。

[48]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177頁。

[49] 布賴恩·克羅澤:《戴高樂傳》(下冊),商務印書館,1978,第589頁。

[50]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121頁。

[51] 富爾曾經于1957年以前總理身份首次訪華,受到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的接見。

[52] 張錫昌、周劍卿:《戰后法國外交史》,世界知識出版社,1993,第223頁。

[53] 詳見吳國慶《戰后法國政治史(1945~2002)》(第2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第84~87頁。

[54] 讓·夏洛:《保衛新共和聯盟——一個政黨內部權力的研究》,刊登于《法國政治科學雜志》1967年第6期,法國大學出版社,1967,第1174~1177頁。

[55]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518頁。

[56] 國際關系研究所編譯《戴高樂言論集(1958~196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4,第395頁。

[57] 獨立共和人士研究與聯絡中心法文為“le Centre d’études et de liaison des républicains indépendants(CéLRI)”。

[58] 雅克·夏普薩爾、阿蘭·朗斯洛:《1940年以來的法國政治生活》,上海譯文出版社,1981,第516頁。

[59] 弗朗索瓦·博雷拉:《今日法國政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第123頁。

[60] 1905年統一后的社會黨命名為“社會黨,工人國際法國支部”,被稱為“老房子”。

[61] 法共二十四大工作總結報告:《建設法國色彩的社會主義》,人民出版社,1984,第92頁。

[62] 波旁宮是國民議會所在地。

[63] 溫和主義法文為“le modérantisme”。

[64] 科萊特·伊斯馬:《第五共和國政黨》,蒙克雷斯蒂安出版社,1989,第51頁。

[65] 讓·克洛德·科利亞爾:《獨立共和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第555頁。

[66] 吉斯卡爾派法文為“les giscardiens”。

[67] 孟戴斯主義法文為“le mendésisme”。

[68] 激進主義法文為“le radicalisme”。

[69] 法國《快報》法文為“l’Express”。

[70] 法國《巴黎競賽畫報》法文為“Paris match”。

[71] 穆蘭俱樂部法文為“le Club Mourin”。

[72] 托克維爾俱樂部法文為“le Club Tocqueville”。

[73] 新民主俱樂部法文為“le Club nouvelle démocratie”。

[74] 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大聯盟法文為“la Grande fédération démocrate et socialiste”。

[75] 全國被俘者運動法文為“le Mouvement national des prisonniers(MNP)”。

[76] 共和制度大會黨法文為“la Convention des institutions républicaines(CIR)”。

[77] 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法文為“la Fédération de la gauche démocrate et socialiste”。

[78] 自由歐洲黨法文為“le Parti libéral europé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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