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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戴高樂第二任總統(1966年1月~1969年4月)

第一節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屆政府及其內外政策

一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屆政府的產生和組成

按“共和傳統”,蓬皮杜第二屆政府在新總統就職后立即遞交辭呈,盡管新總統依然是戴高樂,議會仍舊是原來的議會。

人們以為戴高樂在組織新政府時會考慮到在總統選舉中新組合的各種政治派別。實際不然,戴高樂繼續堅持“寧可注重人選,也不遷就黨徒”的原則,于1966年1月8日再次遴選蓬皮杜為總理并組織了蓬皮杜第三任政府,亦即第五共和國第四屆政府。新政府除總理外共有27名成員,其中17名為部長,另10名為國務秘書。

如果說新政府有某種“革新”的話,那就是在第四共和國時期曾兩度任總理的原激進黨人埃德加·富爾被請進政府。他為人機智、靈活和應變的氣質,在促進法中建交上的功績以及為戴高樂再次當選所做的貢獻,都使戴高樂難以忘懷,因此給予報償。富爾在新政府中被委托掌管吃力不討好的農業部,而農業部原部長、戴高樂派左翼人士埃德加·皮薩尼改任新設置的裝備部部長,負責公共工程、運輸、建筑等事務。另一個“革新”就是原總理德勃雷重返政府。戴高樂不僅體驗到德勃雷對他的一片忠心,而且贊賞他的改革愿望和活動能力,感激他在總統選舉中尤其在同孟戴斯-弗朗斯面對面辯論時所取得的成就,因而委他以經濟和財政部部長這個關鍵性職位。再一個“革新”就是請回激進黨人、革新家朱爾·讓納內,令其掌管社會事務部,協調公共衛生與人口部和勞工與社會保險部之間的關系。

在“退役”的部長中,要數吉斯卡爾·德斯坦最引人注目。首先,戴高樂為了優先照顧德勃雷,只能舍掉吉斯卡爾·德斯坦,讓出經濟和財政部部長空缺。其次,戴高樂對1963年的穩定計劃執行情況不甚滿意,將之歸罪于原經濟和財政部部長。最后,戴高樂和吉斯卡爾·德斯坦之間在某些問題上發生齟齬,如在總理的作用上,前者希望總理發揮總統助手的作用;后者主張總理“應是真正的政府首腦”。既然失去了要職,吉斯卡爾·德斯坦不愿意再降格以求,他拒絕了給予他的裝備部部長的“恩賜”。

為了表明新政權來自總統而不是出自議會,蓬皮杜第三屆政府于1966年1月8日宣布就職后,沒有召開議會特別會議加以確認。而只是在4月議會復會后,總理發表了一個總政策聲明,不再要求議會在進行辯論時投信任票。這是在總統改為普選后,政府進一步同議會拉開了距離,保持了更大的獨立性。

從政府改組過程中可以看出,戴高樂有意請一些政界顯要出山來加強政府的地位,并希望這些新人在政府的經濟和社會政策方面有所作為。

第五共和國第三屆國民議會組成后,戴高樂再次組織政府。他為遴選蓬皮杜還是顧夫·德姆維爾為政府首腦頗費過心思,最后,考慮到前者首次當選為議員而后者榜上無名,他決定再度留任蓬皮杜。蓬皮杜于1967年4月6日組成了第四任政府,亦即第五共和國第五屆政府。

新政府與前屆政府一樣,只做了技術上的調整。在立法選舉中敗北的顧夫·德姆維爾和皮埃爾·梅斯梅爾仍然被委以外交部和國防部等要職,以示戴高樂行使總統權力組織政府,不受議會選舉結果的牽制和干擾。年僅35歲的保衛新共和聯盟成員雅克·希拉克原來一直在總理府辦公廳中任職,在第三屆立法選舉中當選議員后,備受戴高樂和蓬皮杜的器重,開始擔任就業國務秘書,在社會事務部部長讓納內的領導下工作。

像前屆政府一樣,蓬皮杜第四屆政府于4月18日在議會中發表了一個總政策聲明,并未要求就政府的責任投信任票。由此,在議會舉行的辯論中,密特朗再次代表反對派向總理口頭提問,譴責總政策聲明無實質性的內容,沒有任何政治性的綱領,指出召開議會會議只是為了“走過場”,毫無意義和價值。但是,新政府有議會多數派作后盾,對反對派有恃無恐,何況,按1958年憲法規定,發表總政策聲明也是對議會負責的一種方式。自此以后,以戴高樂派為核心的多數派政府經常效仿蓬皮杜政府的這種做法。

二 “第三輪投票”——議會換屆選舉

第五共和國第二屆總統選舉后,法國黨派繼續聚集力量,組成新的聯盟,提出綱領口號,進行鼓動和宣傳,迎接第五共和國第三屆國民議會的選舉。法國輿論調查所和法國民意測驗調查機構頻繁地舉行民意測驗和調查,公布選民的政治動向。在長達14個月的時間內,法國政治舞臺基本上被議會的換屆選舉的準備工作所占據了。因此,人們把第三屆國民議會的選舉稱為總統選舉的“第三輪投票”或大選的“繼續”。

多數派在它的領袖蓬皮杜坐鎮指揮下,進行了積極、細致的籌劃。戴派為了保持議會的優勢和繼續組成一個穩定的多數派,重新調整了它的內部關系。

戴派的主要左翼——勞工民主聯盟原希望在新政府中占有一定的位置,以便吸引左翼選民。但在蓬皮杜第三屆政府中,戴派的左翼成員寥寥無幾,這使勞工民主聯盟深感失望,流露出不滿情緒。當時,多數派一度擔心戴派左翼可能重新恢復到1962年立法選舉前的自行其是的獨立立場上去,造成戴派的分裂。幸好,勞工民主聯盟中央委員會于1966年3月18日表示,它在堅持左翼立場的同時,承認在戴派中需要“眾多的左翼人士,就像需要眾多的右翼人士一樣”,決定委曲求全,維護戴派內部的團結。戴派中的另一左翼——進步陣線全國大會黨在它的領導人皮薩尼的推動下,表示愿意充當戴派左翼的牽頭人,促進戴派的團結,使多數派在“新的平衡中進一步發展和壯大起來”。它于1967年2月初召集了第五共和國左翼大會。大會通過決議,表示支持多數派和戴高樂主義,同時提出社會改革和推進勞動者參與制的政治綱領。在戴派左翼的主動努力下,戴派內部保持了緊密的團結和相互間的協調。

吉斯卡爾·德斯坦致力于健全和鞏固他的黨,擴大它的影響。1966年6月,他著手建立了黨的中央機構——獨立共和人士全國聯盟[1],并在各地建立了分支機構。同時,他還把該黨的思想庫前景和現實俱樂部[2]推廣到各個地區。依靠這些較為雄厚的政治資本,他在同戴派打交道時就可以處在比較有利的地位。

吉斯卡爾·德斯坦希望多數派修改政策、整頓組織和更加開放。他給獨立共和人士全國聯盟確定了在多數派內“是的,但是……”[3]的作用。他在1967年1月10日的記者招待會上闡述了這個著名的口號,表示該聯盟同意參加多數派和贊成第五共和國政治體制,但是必須參與制定政策,“使政治體制更加自由運轉,使現代經濟和社會政策真正得到兌現,使歐洲建設得以實現”。

盡管獨立共和人士全國聯盟同戴派保持一定的距離,但依然參加了由蓬皮杜主持的協調多數派在選舉中問題的保衛第五共和國行動委員會,同意在第一輪投票中由該委員會在各選區提出多數派統一候選人名單。總的來說,多數派內部在新立法選舉前還是保持了良好的關系和加強了團結。

與多數派相比,左翼政黨在聯合的道路上步履十分艱難。為了實現聯合,它依然要解決兩大難題:一個是非共產黨左翼內部關系問題,另一個是非共產黨左翼同法共關系問題。

在第二屆總統選舉前,密特朗成功地團結了非共產黨左翼,建立了“小聯盟”,并親自出任該聯盟主席職務。在籌備新立法選舉過程中,他進一步促成聯盟中各黨達成協議,由聯盟在每個選區提出統一的候選人名單。他還仿效英國在野黨組織“影子內閣”的做法,于1966年5月5日在小聯盟內建立了反政府班子,負責監視現政府各部的政策和活動。密特朗的意圖十分明顯:一旦左翼在選舉中獲勝,就能即刻使用這套班子接替現政權。

但是,密特朗引導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所從事的活動受到了來自左右兩方面的夾擊。統一社會黨和左翼俱樂部[4]希望聯盟制定一個綱領,使“法國左翼以及它的思想、結構和人員有更大的更新”,反對把小聯盟變成單純的選舉組織。一部分激進黨人則反對與法共結盟,主張向中間派開放,使小聯盟逐漸向大聯盟的方向發展。為了遷就革新派的愿望,密特朗只得放棄“影子內閣”的計劃,于7月14日公布了一個綱領。“7·14綱領”詳細列舉了非共產黨左翼在政治體制、自由、經濟和社會政策、對外政策等各個主要問題上的抉擇。他也深知聯合會導致同中間派政黨毫無和解與妥協的余地,因而拒絕了向中間派開放的要求。11月間,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接受了“7·14綱領”,還確定了左翼聯合的策略。

根據這個左翼聯合策略,密特朗表示了要同法共了結“公案”的意向。他的建議立即得到了法共的積極響應。于是,雙方進行了多次談判,并于12月20日達成了選舉協議,發表了“共同宣言”。宣言規定,在第二輪投票時,為了使處于最有利地位的左翼候選人當選,各黨派應撤回自己的候選人。

這樣,在新立法選舉前夕,法國左翼政黨也克服了分歧,結成了選舉聯盟,在聯合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大步。

勒卡尼埃聯合了人民共和黨、獨立人士全國中心[5]和支持他的左翼中間派,于1966年2月2日創立了民主中心[6]。他打算以該組織為基礎,進一步聯合非共產黨左翼,逐漸地過渡到中左大聯盟。由于民主中心反對法共的頑固立場和具有濃厚的歐洲—大西洋主義色彩,未能得到左翼聯盟的同情和支持。民主中心在多數派和左翼反對派的夾縫中處境十分孤立。

隨著投票的臨近,多數派和反對派圍繞著法國人日益關心的就業、經濟增長率、領土整治等經濟和社會問題展開了唇槍舌劍。爭論的焦點逐漸地集中到第五共和國政治體制上。多數派以第五共和國政治體制的捍衛者自居,聲稱不投他們的票,就意味著“放棄自1958年以來經受過考驗的政治體制,回到全能議會制的老路上去”。多數派還宣傳第五共和國政治穩定、經濟繁榮和外交獨立自主。反對派則提出反對個人專權和侵權的行為,反對社會不公正和不公平,取消憲法第16條,重建議會的權力等,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反對現行的政治體制。兩派的觀點十分鮮明和對立。在激烈的辯論中,多數派中蓬皮杜總理親自出馬,與反對派的代表人物密特朗和孟戴斯-弗朗斯展開唇槍舌劍,場面極為壯觀。戴高樂也像前屆立法選舉那樣,親自披掛上陣,于1967年2月9日和3月4日分別發表電視講話,強調“在今天條件下,多數派的勝利是絕對必要的”。

1967年3月5日和12日舉行了兩輪投票。在第一輪投票中,保衛第五共和國行動委員會獲得37.7%的有效票,法共獲得22.4%的有效票,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獲得18.7%的有效票,民主中心獲得13.4%的有效票,獨立社會黨獲得2.2%的有效票。

第二輪投票的結果,法共獲得73席,民主主義和社會主義左翼聯合會獲得121席,左翼的席位明顯增加,但離絕對多數還有較大的距離。保衛新共和聯盟和勞工民主聯盟獲得200席,比上屆議會席位減少許多,但仍然保持住第一大黨的地位。獨立共和人士全國聯盟獲得44席。戴派和獨立共和人士全國聯盟的席位加在一起,在議會486個總席位中占244席,僅比243的半數多1席,勉強保持了絕對多數。多數派并未獲得預期的勝利,可謂是“半失敗”[7]。民主中心獲得41席,在議會中沒有多少分量。

多數派在此次議會中遭到了“半失敗”,其主要原因是:第一,戴派因為在第一輪投票中獲得的較好成績而沾沾自喜,放松了警惕,沒有在第二輪投票前再接再厲地進行動員,致使在第二輪中右翼選民投票數量大大減少。第二,戴派忽視了對中間選民的爭取和動員,致使相當多的中間選民在第二輪中把票投向左翼政黨的候選人。第三,左翼政黨特別是法共在此次議會選舉中與其他左翼政黨在投票中達成相互讓票協議,并在投票過程中認真執行自己的職責,因而贏得了選民的好感,爭取了許多猶豫不決的選民。

在這次議會換屆選舉中,戴派選票下降和左翼選票上升再次證明,法國政治和社會正在向著左右兩極化的方向發展,同時證實選民對戴高樂政權及其經濟和社會政策越來越煩躁不安,要求有所革新。在新的議會中,戴派席位的減少使多數派的地位大大削弱,而左翼席位的增加使反對派的地位明顯地加強。從此,兩派在議會中的斗爭將更加尖銳和激烈。

三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屆政府的經濟和社會政策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屆政府期間,經濟和財政部部長德勃雷充滿“熾熱的責任心”,積極規劃和改造法國的經濟結構。

他首先采取了強有力的措施,改革法國國有銀行組織機構,使之適應市場的需要,并充分發揮國有銀行調節金融的能力。他優先發展具有先進技術的經濟部門,把法國國民經濟建立在現代化科技的基礎之上。他堅決關閉和轉產那些勞動力密集型的工礦企業,如鋼鐵和冶金企業。他還在國營企業中推行合同制,從宏觀上控制大型骨干企業的投資規模和發展方向,又使這些企業擁有獨立自主經營的權利。

經濟計劃和經濟結構改造產生了明顯的效果。它使法國的工農業生產和國內生產總值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繼續保持較高的增長速度。到1967年,法國國內生產人均生產總值為2210美元,超過了比利時、聯邦德國、英國與荷蘭。

但是,在國民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通貨膨脹卻日益嚴重起來。1967年和1968年兩年的物價上漲指數平均都在6%以上,而最低工資每年只提高4%,趕不上這兩年的物價上漲的速度,從而使某些階層的生活水平有所下降。另外,失業數量急劇增長。法國在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初還嫌勞動力不足,需要大量地從國外吸收廉價的勞動力。而到了20世紀60年代中期,關閉和開工不足的企業數量急劇增加,勞動力開始過剩。特別是戰后初期大量出生的人口相繼涌進勞動市場,造成求職人數劇增,1968年年初的失業人數已經達到50萬,從而使多年來安穩的法國勞動者開始感到丟掉飯碗的威脅。

戴高樂已感到法國社會問題的嚴重性,急于尋找解決的辦法。“我們必須譴責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社會。我們必須毫不含糊地譴責它……我們必須尋找一條新的道路——合作。”[8]他打算進一步深化參與制和利潤分紅制度,來和緩及解決法國社會的矛盾和沖突。在戴高樂多次催促下,法國政府幾經周折才于1967年8月頒布了一個新的法令。它規定在百人以上的企業中,如果雇主年終獲得占資本10%的利潤,則必須拿出一部分分紅。同時規定,在這些企業中,在雇主和職工之間要推行協商和直接對話制度。這些新的措施把以前有關參與制和利潤分紅制度的法令更加具體化,使它具有強制性。

但是,戴高樂鼓吹“合作”的社會政策只不過是打算從資本家所得的大蛋糕上切一小塊分給勞動者,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法國勞資的矛盾和沖突。蓬皮杜和德勃雷在這個問題上同戴高樂觀點根本對立。他們害怕得罪資本家,觸動法國資產階級的利益,他們千方百計地阻撓和刁難,如當議會財政委員會報告總起草人瓦隆就加強參與制和利潤分紅制度提出一項修正案以保證工人擁有分享不斷增長的利潤的權利時,受到了總理的譴責。因此,戴高樂的社會政策未產生實際效果,他一再預言的“新的社會秩序”也始終未能兌現。

法國勞動人民因受通貨膨脹的困擾和失業的威脅而行動起來。1966年1月10日,法國總工會和法國勞工民主聯合會[9]聯合行動達成協議,促進了工人的團結。這年第一季度他們發動了罷工斗爭。5月17日公用事業職工舉行總罷工,接著蔓延到冶金、建筑、紡織、化工等行業。僅這年第一季度的罷工次數就比1965年全年總數還多一倍。1968年伊始,法國西北部制鞋和紡織工業中心富熱爾舉行了大規模示威游行,后轉為暴力行動。岡城郊外的雷諾工廠職工組織向城里進軍,在羅訥河流域以及在法國北部的礦區也爆發了工人大罷工,法國海運公司和羅什福爾南方航空公司的工人也相繼游行示威,法國社會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四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任政府的對外政策

蓬皮杜第三和第四屆政府期間,法國繼續推行獨立自主的外交,活動范圍進一步擴大,高潮迭起,扣人心弦。

法國政府為掙脫美國的控制繼續同美國霸權做斗爭。戴高樂按既定的步驟,于1966年2月21日在記者招待會上暗示:當初締結北大西洋公約時的條件和對象都已經起了變化,因而該條約組織及其成員也就難以維持現狀。同時,他明確指出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固然對法國的“安全是有用的”,但絕不能由此接受“美國保護國”的地位。最后,他宣布法國政府將進一步修改北大西洋公約中不利于法國的條文。毋庸置疑,這次記者招待會在為法國政府針對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采取的重大步驟制造輿論準備。

果然,在蓬皮杜總理、顧夫·德姆維爾外長、德勃雷國防部部長的參與下,戴高樂于3月7日起草了給美國總統約翰遜及其他西方國家領導人的信件,3月9日法國政府還給予盟國另一通知。信件和通知宣布,法國要逐步退出北約組織中的軍事一體化機構,法國在聯邦德國的駐軍不再歸屬北約組織總部的調遣,在北約軍事機構中的法國軍官和參謀人員一律在7月1日前撤出,北約組織總部和司令部都要在規定的期限內遷離凡爾賽附近的羅康庫爾和楓丹白露。最后,鑒于“恢復在自己領土上充分地行使主權的愿望”,法國政府要求所有在法國的外國和美國駐軍、裝置和基地一律在1967年4月1日前撤出法國領土。法國此舉打亂了美國和北約的戰略計劃和步驟,引起了美國和西方國家一片恐懼和混亂。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對法國所施加的壓力接踵而來,大西洋聯盟3月18日發表聯合聲明,重申繼續支持和加強北約組織機構。然而,法國政府頂住了這股巨大的壓力,毫不動搖和妥協。法國政府在爭取獨立自主外交中的大膽舉動,受到了愛好和平國家和人民的贊賞和支持。

戴高樂這一決策在法國政壇上掀起了一場風波。一向主張“大西洋主義”[10]的社會黨和中間派政黨發出一片埋怨和抗議聲;而法共則十分贊許,稱此是“戴高樂將軍政策中唯一的積極因素”。因此,當社會黨就法國政府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和法美關系緊張問題于4月20日單獨在議會提出彈劾案時,法共并未站在左翼聯盟一邊,致使彈劾案只獲得137張贊成票(其中社會黨64張,民主聯盟36張,中間派政黨37張),未超過半數。戴高樂的這項政策造成了左翼的分裂,把反對派置于困難的境地,而政府和多數派的地位則有所改善。

在東西方對抗的關鍵時刻,法國作為大西洋聯盟的主要成員國,對蘇聯采取了堅定的、毫不妥協的立場。回顧1960年美、蘇、英、法四國首腦在巴黎舉行的最高級會議,當赫魯曉夫就U2偵察機事件要求美國公開道歉而艾森豪威爾和麥克米倫打算退讓時,戴高樂則鼓勵他們采取強硬的立場,即使令四國首腦會議破裂也在所不惜。在1961年柏林事件和在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中,法國政府都表示堅決站在西方盟國一邊。

然而,戴高樂認為蘇聯屬于歐洲國家,是他早先提出的“從大西洋到烏拉爾山脈”的“巨大的計劃”或“宏偉的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戴高樂還認為在歷史上,俄國和蘇聯從來都是法國對付另一強國的籌碼,而在20世紀60年代爭取法國國家獨立和大國地位的事業中,利用蘇聯可以加強和提高法國同美國討價還價的資本。最后,法國與蘇聯和東歐國家開展經濟和貿易交流還可以撈取經濟實惠,滿足法國燃料和原料的需要。正是從這種泛歐思想、均衡兩霸關系和經濟利益出發,戴高樂擬訂了以緩和、諒解和合作為中心內容的對蘇政策。

戴高樂重新當政后在國際事務中的第一個倡議就是邀請蘇聯領導人訪法。1960年3月,以赫魯曉夫為首的蘇聯代表團實現了對法國的訪問。在兩國領導人會談中,戴高樂再次兜售了他的泛歐計劃,“我們應當尋找解決的辦法,而不應該造成兩個集團的對立,相反的,應該讓歐洲局勢逐步緩和,并且進行合作。我們從大西洋直到烏拉爾,創造歐洲人之間的往來、聯系和友好合作的氣氛……”[11]盡管會談沒有獲得具體成果,戴高樂的“宏偉的工程”受到冷遇,但是,法蘇兩國緊張關系通過這次訪問有所緩和,并沿著諒解與合作的道路走下去。

隨著爭取獨立自主外交的深入發展和反對美國控制斗爭的加強,法國迫切需要加速推行對蘇的基本政策。1965年,戴高樂在多種場合不斷地提到要恢復和發展法俄兩國間的傳統友誼。9月9日記者招待會上,在談到法國于北大西洋條約簽訂期滿后將不再受到該條約約束時,強調法國極為重視“我們與俄國關系中新的趨勢”。他還于10月底派遣外長顧夫·德姆維爾訪蘇,作為蘇聯外長葛羅米柯4月訪法的回訪。這一年是法蘇關系勢頭高漲的一年。

1966年,正是法國宣布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組織導致法美關系極度緊張的時刻,戴高樂于6月親自跑到蘇聯訪問。通過訪問,法蘇發表了聯合聲明,強調由歐洲人來考慮和解決歐洲事務。兩國還達成了空間技術合作協定,使合作的領域進一步擴大。接著,蘇聯總理柯西金于年底訪法,商定成立“大法蘇合作委員會”,就兩國的政治、經濟、貿易、科技和文化交流定期協商,從而把法蘇兩國的合作推向了頂峰。

自法國退出歐洲經濟共同體機構后,“空椅子”已達半年之久,致使組織機構陷入癱瘓,釀成了一場嚴重的危機。歐洲經濟共同體成員于1966年1月在盧森堡舉行會議,積極尋求解決途徑。法國方面由新任農業部部長富爾參加。對立雙方在會談中達成了妥協辦法:哈爾斯坦委員會放棄原先的主張;在決定事關每個成員的重大利益時,不采用多數表決制而使用協商一致的原則。這個協議基本上滿足了法國政府的要求,于是,法國欣然回到“空椅子”上來,使歐洲經濟共同體機構重新運轉起來。法國反對歐洲經濟共同體內超國家性質的政策終于取得勝利。

在“空椅子”期間,反對派中的歐洲派如社會黨、人民共和黨、激進黨等曾借題發揮大做文章,攻擊法國政府的農業政策。法國農民也乘機游行示威,設置路障,堵塞交通,向政府施加壓力。盧森堡會議達成協議后,“空椅子”問題不復存在,法國農民從農業共同市場中得到好處,歐洲派也因此失去了反對政府的口實。

這期間,法國同美國在亞洲和東南亞的矛盾愈演愈烈。1966年夏,戴高樂做了一次環球旅行。他于9月1日在柬埔寨首都金邊嚴厲譴責美國干涉越南,要求一切外國軍隊撤出印度支那,由大國保證該地區的中立地位。他還于10月28日在記者招待會上進一步敦促美國從越南撤軍,主張東南亞地區中立化。

此外,戴高樂和法國政府不斷要求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呼吁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

法國政府的亞洲和東南亞政策有利于該地區的和平與穩定,也促進和加強了法中兩國的政治關系和經濟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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