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吉海要回寧州城，張涯當然要借力了！

因為，不管是孟谷豐，還是徐平山，此時皆缺乏歷練，單獨直面州府主官，估計連囫圇話都說不成。

梯田的報告，用紙張裹好。

張涯拱手拜托陳吉海。若懷疑此人會弄丟報告，那就是門縫里看人，把人家瞧扁了。心胸開闊些，總是好的。

下午時分，送走客人。

并和駝隊談好腳費，翌日便向塬地運輸水泥。

之后，張涯帶上徐平山，各自騎乘著馬兒，趕往九陵水河谷，勘察地形、確定私家水壩的位置。

這些水泥不耐久存，需要趕快給用上。

畢竟是麻袋包裝，四處漏氣吸水。

有防御功能的磚瓦大宅，需要突擊建造，以改善生活環境；私家小水壩、自流灌溉田，亦需要突擊建設，推進口糧安全。

并行兩個大系統工程，資金肯定十分緊張，或許都不夠用。

但是，人總要勇往直前，做事不能拖拖拉拉。

勞動力富余時，每年只有一次。

錯過了這回，只能推到明年秋冬。

倘若節外生枝，一切更是涼涼。

張涯勘察地形后，眉頭舒展開來。

榆樹村之上的河谷，走向稍偏北些，比降也很平緩。

若在土壩的下游，合理筑起數道矮堤，配合輸沙灌溉洞，減緩下泄流速、沉沙而淤地，能大幅減少農田整治成本。

況且，黃土高原汛期，洪水所含泥沙，營養成分更佳！

決定如此綜合利用，土壩位置就好確定。

通過一段千米長的窄河谷，比降變得更平緩些，河谷亦加寬了三倍。

二者交界處，便可筑起土壩，既減少工程量，亦增大了蓄洪量。

同時，這窄谷亦能利用起來，可淤積良田一百四十華畝，買賣極其劃算！

拿出鐵鍬挖土，做出個標識來，張涯嚴肅說道：“山哥！快馬通知陳阿材，讓他召集全部人手，明日趕來……”

“明白了，少東家！我曉得重要的很，一定把話帶到……”徐平山抱拳應道，飛身上馬馳騁而去。

建造防洪、灌溉土壩。

沒有任何經驗遵循時，就是土法上馬。但為了保障安全運行，就須多加些余量、多費些工錢！

沿壩址來回走幾趟，張涯大致估摸起來。

之后返家，伏案計算著。

一年雨量觀察雖不足持，但結合有關信息亦可推算。

規劃農田九百五十華畝，需灌溉用水三十五萬方，但蓄水肯定不能全部利用，便將興利庫容定為六十五萬立方。

如此核算，死水位以一點五米計，興利水位達六點五米，輸沙灌溉流量選取四點五方/秒，輸水洞直徑需零點八米。

還要簡化管理，避免人為事故。

每年夏汛前半期，可騰空興利庫容，灌溉洞敞開自流，平常暴雨導致的洪水，經過土壩削減，可變成平緩流水。

若遭遇到更大的暴雨，日降水大于七十毫米，水位抬升極為迅速，超過興利水位高點，敞開式削洪洞便可再次減洪。

削洪洞的直徑核算，張涯反復更迭了數次。

最后，選取直徑一點六米，底部平齊興利水位，日降水大于一百三十五毫米，校荷流量七點五方/秒時，才能引發再次漲水。

這種暴雨量，張涯大膽猜測，大約就是百年一遇。

若有極其罕見暴雨，比如說千年一遇的。

這個……需要整嘛？

他略加思索，便一拍桌子，‘硬核’決斷。

在土壩南廁的山丘上，以低于壩高一米的位置，直接開四條泄洪道，斷面面積達八平方，露天、敞開式泄洪！

如此，泄洪能力可提升一倍多！足夠用了！

綜合各種因素。

最終，土壩長度一百六十米，相對高度十點五米。為整體黃土碾壓壩，前鋪設碎石護坡，土方量三萬九千方，碎石方量一千九百方。

除了磚砌灌溉洞、削洪洞的泥瓦匠。

若能再調集到三百勞動力，大約七十天就能完工。不算其它費用，只計這部分開支，就需八百八十貫！

看著這等巨額預算，張涯不停的撓著頭發。

源地上的開荒，亦要繼續進行。標準一百華畝，配十華畝池塘，有去年的開支參考，總費用不會低于兩百三十貫。

免費得三百噸水泥，節省了五、六百貫，新宅院只需一千六百多貫。

都加起來，至少需兩千八百余貫！

‘鑌鐵’軍刀雖暴利，亦售出五十多柄，但利潤須和鐵冶房、‘奇異閣’分成，張涯只獲得了四百多貫。

加上骨雕、鐵鍋、豆芽菜譜組合進賬等，共結余一千五百貫銅錢。還可加上寧州府贊助的三百貫！

兩大系統工程，一個小點的工程，要同時開進、交叉施工，只能動用白銀儲備，兌換出五百六十兩。

倘若有啥意外的，肯定會有更多的開支。

即刻，便捉襟見肘！

反復權衡許久，張涯狠狠心、跺跺腳，拍板定案。罷了！人生能有幾回搏！錢是王八蛋，折騰完了，咱再賺！

翌日，丙子，初二。

依舊是逢雙就能開工，不管此時的黃道吉日。

取名‘上榆口’的壩址，“砰砰砰”鳴響一串鞭炮后，陳阿材等人便掘開砂石，開工建設土壩管道系統。

基礎依舊是挖坑，清除亂石雜物，回填生黃土夯實。

此項工作持續兩天，相對九陵水高一米，這道基礎平臺才完工，接下來需要磚砌輸沙灌溉洞。

等張涯拿出圖紙，陳阿材瞬間皺起眉頭。

“小郎君！這個，這個……俺看不太懂啊！”

“莫要驚慌，我會說明，全程督戰。”

安撫匠人的情緒，張涯徐徐解說道，“陳四哥！這里，這道八十厘米的磚洞，非常考較你們的手藝……”

“這個好厲害。小郎君，你且吩咐吧……”

陳阿材似懂非懂，賠笑說道，“都是吃這碗飯的，手藝上的事兒，俺們絕不拖后腿，只是這種水泥咋用？”

只要匠人們的手藝過關，就能一加一大于二。

張涯雖不是建筑專業人員，但大眾化的水泥沙子配比，他還是知曉的。

圓洞能均衡水流沖擊力，青磚耐水耐用、用水泥漿砌成五零墻，隔個兩米加個外伸一米的框，磚混結構中再加上八道鋼筋。

其后，外面封土夯實，定能使用很久。

“嗯！只要能保證水洞很圓，至于其它的事宜，我都交代你們。”

他非常平和的說道，開始傳授水泥用法，“陳四哥！打開一袋水泥來，這玩意一鍬，配三鍬沙子……”

“成，成！小郎君，你慢些說。”

……

上榆口壩，這里干得熱火朝天。與此同時，寧州府衙、滕子京住所，圍繞另一座川口大壩，爆發著激烈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