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么說，但航油是我的心血。沒有這樣直接送給人的事情?！眲シ颊f著，眼睛斜斜地瞟了一眼?！澳銈兊氖虑?，我不知道。但航油，不要動，這是我的底線?；仡^真鬧開了，大家都不好看。”

溫如泉沒料到劉偉芳竟如此堅持地要守著航油。畢竟像她這個資歷，沒有航油傍身，別人也不會小覷她。再者，自己和李茂都在，誰也不會委屈了她。

聽到劉偉芳這話里有話的意思，溫如泉本是有些笑意的臉，瞬間難看起來?！按蠹叶际亲约喝耍伪卣f這種話。”

見他面有不悅，劉偉芳也不敢太過放肆，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咕噥著：“你也知道大家是自己人，何必這么抬高踩低的?！?

“反正我是不會答應把航油給陳琳的，李茂也不會答應?！?

溫如泉轉而嗤笑道：“怎么就不會答應。李茂可比你懂事多了?！?

“這……”

李茂會答應放掉航油，這是劉偉芳怎么也想不到的。這可是航油，又不是阿貓阿狗的小企業。“你別框我，李茂是不會答應的。”

溫如泉說：“自己去問他?！彪S即他眼睛微瞇，瞧得劉偉芳有些發憷?！澳闳绻麑嵲诜挪幌潞接停残?。去陳琳那里，連人帶戶，一起去。”

劉偉芳從溫如泉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林楓正好見到她紅著眼睛氣得發顫的樣子。嘴上還酸溜溜地念叨：“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她下意識地朝陳琳的工位上看，才想起陳琳今天中午吃完飯分道揚鑣后，就還沒回來過。

劉偉芳繞過林楓他們幾個經辦的位子，直接沖靠里的李茂的位子上去。

“你同意放掉航油了？”

劉偉芳發問的時候，錢振華和李茂等幾個老哥們正湊在一起聊股票行情。

“老錢你在，正好。有一個算一個。我就不信了，怎么就一個小姑娘就能吃得這么開，連我們幾個都要當陪客?！?

錢振華不太清楚前因后果，被她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直接看向李茂。

“小點聲。別人都等著看我們一隊的笑話?！崩蠲行┎粣偟匕凳緞シ?。后者沒好氣地被他按在了身邊的一把位子上。

“陳琳要拿我們的東西，你就這么干看著？這又不是什么小客戶，是航油，航油！”

其實李茂何曾肯放掉航油，畢竟是部門里屈指可數的大客戶。但老溫這人，向來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以前大家一起做事，平起平坐，沒怎么看出來。等老溫上了位，他御下的手段便一一顯露出來。

“有什么辦法。整個部門都是老溫說了算的，他就算要把我這個團隊長擼掉，直接按在別人頭上，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李茂說得有些激動，忽覺自己音量過大，轉而緩和下來。“和我們打聲招呼，還算看在以往的面子上。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懂不懂？”

這個年關，發生了很多故事，但是悲是喜，各懷心事。

對于李茂他們幾個老人來說，躲過了航油的大額進賬，卻沒躲過為此引起的資源轉移。如果早知道老溫會拿著這個說事，李茂和劉偉芳還不如當個冤大頭，讓航油直接放錢進來，左不過是存款指標再高50%，也好過讓老溫借題發難，刻意放大陳琳的作用。

李茂有句話說的對，他能提前知曉，還是溫如泉看在以往兄弟情分上。否則直接宣布，來個措手不及，也沒人說什么。只是那個時候，他李茂的臉還能往哪里擱。

六點以后，每個團隊留下守歲的一起到附近的餐廳吃了個團圓飯。飯后又回到辦公室，圍著聊天。接下來是三天的元旦小長假，大家眼下都無心工作，紛紛聊起元旦出行的計劃。

林楓這個元旦沒打算出行，就留在市內，和孫奕他們幾個大學同學約了吃飯逛街。

部門里不少年輕人都安排了出行，荀楊打算和剛剛確立關系的女朋友去杭州。說是這個元旦天氣冷，看到斷橋殘雪的概率很高。女朋友是個文藝青年，喜歡有小情趣小清新的活動安排。

整個晚上沒什么特殊事件發生，直到九點半，小中臺的科長楊娜出來宣布可以散了。鑒于接下來三天不在位子上，林楓把桌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等到離開時快接近十點左右了。

上海的冬天冷。打開大門的那一剎那，冷風嗖嗖，直接往臉上刮。林楓縮起身體，抓好肩包，快步朝停車場的方向跑去。

剛要到停車的方位，只聽到冷風呼呼間，隱約有人在爭吵。林楓不以為意，只顧著往自己的車里那邊靠?？商觳凰烊嗽福€沒摸到車門，就被人從一側撞了個正著。

慣性地往車蓋子上一倒之際，正好看到來人的正面。

“師兄？”

撞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芬蘭鋼鐵公司的財務總監Louis Liu。

顯然Louis沒有料到這么晚了，還能在停車場撞到個熟人。見到林楓的那一下，平素斯文儒雅的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身子下意識地往后靠，似是要遮蓋什么或者護著什么人。

上回沒有把授信報下來后，陳琳就沒讓她再管過這家公司。雖然事情歸事情，但人情所在，她一直對Louis這個復旦師兄挺抱歉的。

“師兄，你怎么這么晚來我們單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么？”林楓說著，往大樓的方向望去，上面亮著的燈已經很少了。

一下子的慌亂后，Louis很快又鎮定下來。“沒有，知道你們年關忙。我正好在附近和朋友吃飯，沒地方停車，就想起你們這里有客用的停車位。所以就跑來試試運氣，果然停到個好位子?！?

Louis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極光。林楓認得，那是他的座駕。

“天這么冷，你們才下班啊，辛苦辛苦?！盠ouis笑著對林楓說。

“哎，對啊，哪里有你們北歐公司福利好呀?！绷謼鏖_玩笑，“回頭要是在國展混不下去了，師兄你可得收留我。”

Louis也開顏回道：“你這樣的金融高端人才，你們溫總怎么舍得呢？”

二人又來回寒暄了幾句。礙于天實在太冷了，林楓實在沒什么心情在冷風中與一個沒了希望的客戶廢話。于是說了幾句，就各自再見。

只是在上車的那一剎那，她好奇地往Louis擋住的方向看去，隱約可以看到一片衣角。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但從風衣的款式來看，應是個女人。

作為同為女人的林楓，她也習慣八卦。更何況剛剛她都聽到Louis和她在爭吵。只是那女人遲遲沒有露出身子，林楓只好作罷。

等林楓走后，Louis舒了口氣，回頭再去看女人時，沒了剛才爭吵時的怒氣。

只是女人仍是一副怪罪的模樣：“誰讓你來我單位的，讓人看見多不像話。你還給不給我路活了?！?

說完踩著八厘米的皮靴，往遠處停著的一輛MINI COOPER走去，再也沒給過Louis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