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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往事如煙
往事如煙
我的名字叫威爾·米弗森,我的父親是理查德·米弗森,他是個黑發的美利堅愛國主義者,他在我小的時候便和我母親處于緊張的婚姻跑道上,不過至今他們都生活在一起,起碼在親友面前是一幅如膠似漆的畫面。如今,我大學畢業,找了一個在期刊報社工作的職位,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職位,但是我會抓捏住每個讓我成名或升職加薪的機會,我可不愿再去瞧見我父親那從黑頭發絲里冒出的白發似的輕視。他們現在和我分居,偶爾會重聚,就在上個月,他們便帶著我去拜訪了一位陌生的親戚,說是給我的什么小侄子慶生。令我不解的是,這是一個亞洲面孔的親戚,我甚至從來沒聽說過我有這么一位姑媽。父親說,她是約翰·米弗森叔叔的兒媳,也就是我的彼得·米弗森哥哥的妻子。“她是個從大洋彼岸來的了不起的女子”,父親這樣形容她。她是一個中國女人,中文名叫白若水。
父親告訴了我關于她和彼得哥哥的往事,雖然那個彼得已經去世了七年,但他們兩個人留下了一個剛剛六歲大的“小彼得”,現由白姑媽扶養著。我對他們的故事充滿了疑惑和好奇,難以想象是怎么的一種強壯的沖動和詭譎的魔力將他們扭拉到這大洋的彼岸。于是,我一連幾周拜謁了我的白姑媽。白姑媽如今四十余歲,同小彼得居住在西洛杉磯的布倫特伍德,至今的她始終孤寡地支撐著生活而未婚,她給人做過保姆,可以說出一口比較流利的英語了,平時會到熱鬧的鄉村集市幫助本地人售賣商品以獲酬勞,她還會手動縫制線衣和其他花紋飾品,拿到市場售賣,有一些人會將她的縫制品當作藝術品買回去,當地人會稱她為“白姑”。
她住在比較安靜的遠離市井的西式房樓里,這個雅致休閑的別墅是彼得留給她的遺產,住宅后方還有一個很像塔希提和夏威夷風格的花園,園內側緊裹著一處透凈的泳池,旁邊綠意蔥籠的樹木會將那垂吊攝像機似的樹冠努力擺到泳池上方,還有一片精心打理的小菜園,春日明艷欲滴的花叢。而屋里是挑高設計的客廳,雅致素潔的墻壁上魚鱗般排布了舊的和新的照片,腳下紅褐色的地板鋪就了虎皮的溫暖與沉厚,給人充盈的魅力。然而她的廚房倒像是一個實驗室,仿佛充滿著實驗之用的小鍋,燒杯,濾網,蒸餾瓶等,巧妙地營造出規整而奇怪的漂亮。這是她獨獨守候的地方,盡管她假裝對生活擁有著滿足和榮幸,但她的眼眸還是如通過海峽明凈的岸線一樣落出道道月的柔傷,我也開始同情這個陌生的親戚了。
在一個周末,我陪她去了她以前空閑時去過的斯科伯爾文化中心閱覽那些遠逝的猶太民族歷史教育展,即便她不是猶太人,她依然把自己模仿成猶太人,衣著也顯出了一種沉重感,宛如那是一段她所親臨的斑駁歲月。當然,她也很喜歡乘坐巴士去到Suzanne Goin經營過的餐廳享用美味的菜肴,這是令她所開心的。之后,我們又一起去了圣莫妮卡海灘,這是當地著名的旅游景區,西海岸的旖旎風光被淺灘的金黃勾勒出油彩的生命力,現在,她也沉浸在里面了,之前,她還同我說笑甚多,現在,她好像被別一個人吸引去了似的,把注意力從我身上撇的干干凈凈。那個人影從海的另一端走來,吸引著她沉入夢的漩渦里,藍色的天幕垂涎下陰雨將至的暖昧低落。
“姑媽,姑媽。”
“噢,是威爾啊,我剛才走神了,見諒了。”
我又喊道,她才回過神,事后,我又有點小小的內疚,我似乎不應該打擾她的沉醉的走神,盡管那是傷人的幻覺。看的出來,她很失望和傷感,一種女性的隱忍的哀默。就是這樣,我們在突來的陰悶天氣里,乘車回到了她的別致的住宅。我這時才向她道出我的來意——想要更多地了解她,并將她的故事傳播給更多人,幫助她的生活和她本身。她笑了笑,感謝了我,并輕淡地解釋自己長遠的故事的個人保有的價值,她說那是她的一生。她走到臥室,從書桌下最底處取出一個大的箱子,打開鎖,可以看到箱子里的全貌,照片、手表,一個玲瓏的手飾盒,一疊書信,還有兩本電話簿模樣的本子等東西。這些好像被悉心封存的電影膠片似的,再看時就有了電影畫面呈現的可能。這些美妙的標本式的舊物,讓人產生珍視和敬重的心情。她說這是他留下來的,也是她自己留下來的,沒有什么可以替代。
“這是他給我拍的,當時差點沒趕上公交。”她笑著說。
“這些信是他寫給你的吧?”
“并不全是,還有我寫的,他都留給了我,就連他的日記本都留給了我,在我想他的時候,我想我可以通過這些看到他。”她很滿意地說,側面漏出輕薄的懷念,一個中年女人理所當然的成熟和驕傲。
“我知道了,不過,你能具體說一下他的故事嗎?我很高興聽到這些。”我這樣說,她也答應了,明天我可以來聽她的談話。現在,我要回家了。她和我道了別,她的瘦削的身形支在門口暗紅的搖椅旁,闊襯衫,黑褲,美麗的黑色短發,有點像迷路的男孩似的。
就是這樣,我大概了解了我的姑媽,我們很好地相處,她甚至愿意到我父母家去了。后來,我要出差到俄亥俄州去了,前天下午,她來我家找了我,我沒有見到她,她也沒有和我打招呼,只是留下了之前見過的那兩本日記,一本的第一頁上便夾附著她寫的字條——“幫我留下它,謝謝。”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也打算花費我許多的時間與精力來為我的親人寫一個美麗的故事,這是一個心愿,一個祈禱,一個給予。
我根據我所擁有的信息和材料,盡量真實地還原一個老的故事,僅此而已,并在思揣之下,給這個小說起名為“水間的飛蛾”,就像是在大海里游蕩的飛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