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杯子，保存好剛寫完的團隊存款每日分析，林楓便收拾著下班了。
環顧四周，已是過了九點，仍有不少同事在加班。
小別克緩緩行駛入花木路，昏黃的燈光在迷離的眼里漸漸泛出了光圈。
林楓覺得有些疲累。
早上看完會后，她就注意到李茂去老溫辦公室很久。等他出來后，陳琳接了內線，也去了老溫那里。隨后她便看到陳琳簡單收拾了小包，帶上那副大黑超，直喇喇地出了單位。到下班，都沒見人回來過。
想來陳琳最后還是妥協了吧。林楓這樣想。
隨手把手機對準車窗外，拍下偶然間的花木路。加上濾鏡的效果，一看，竟生出一種抽象的荒誕感。
“原道歲末平安，竟不知年歲不平。”
趁著等紅綠燈的瞬間，發了今日的朋友圈，再配上剛才的圖片。
等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未讀消息。
“才下班么？。”
很久沒收到簡凡的微信了，偶爾只是在眾多朋友圈點贊之中能見到他那個有些突兀的頭像。
林楓以為與簡凡的交集已結束于那日的“春在”。不曾想，他竟還想著聯系自己。
“是啊，才下班，正在路上。”林楓回道。
“看見了。都年底最后兩天了，還這么忙么？”簡凡說。
看見了？林楓下意識地朝后視鏡的方向去看。后面的確一直跟著一輛黑色轎車。不是吧......這是什么套路.......
簡凡好似洞悉了林楓的一切，回了微信:“你的微信里發送了所在地址。”
林楓單手刷開自己的朋友圈。果不其然，今天的更新沒把地址去掉，直接顯示在花木路。
當簡凡說“看見了”時，林楓莫名升起一股隱隱的期待。現下這只有林楓一人自覺的誤會被解開，車里的氣氛變得干干的，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
于是她回道:“還在深圳么？”
“還在。站完最后一班崗。”
這句話說完，林楓又不知道該回復什么了。她其實挺想問，你怎么還來找我，有什么事么。
但顯然簡凡沒什么特別的事，一直在說些無關緊要的。
林楓有點泄氣，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家，路上還得一邊開車一邊聊干巴巴的天。
許是見林楓沒回，簡凡又發來了一條:“元旦回蘇州么？”
手機剛才聊完就直接放副駕駛了。簡凡的微信一進來，她本不想再刷，只是字數很少，不用點開就看到了內容。
不知怎的，她逼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拿起手機，直接語音:“我現在開車，不方便拿手機。還有，元旦不回家！”
車已經從花木路轉入錦繡路，很快就到了香梅花園。直到停好車，從地庫坐電梯上來，她都沒再收到過簡凡的微信。
只是剛進門，簡凡直接來了語音電話。
“到家了么？”電話那頭的聲音沙沙的，還有點噥鼻子，說著的話在接近十點的夜晚顯得格外溫柔。
林楓不太懂他沒來由的親昵，淡然地回道:“剛到。你有什么事情么？”
對方好像在那頭輕聲笑了一下，讓人越發莫名。只聽他說著:“今天上班不開心么？怎么聽著有點怨氣橫生的感覺。”
這下林楓是真的鬧不明白了。他在干嘛？
心里這樣想著，嘴巴也不由地這樣問了:“你在干嘛？”
“我也剛到家，準備洗個澡。”他說。
誰管你在干嘛，還洗澡咧。我不想知道這么多好嗎。
“不是。你這樣是什么意思啊？”林楓直接又重復了一遍。
說完后，兩相都陷入了一陣子的沉默。只聽到那邊好像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發出抽氣的嘶嘶聲。
“你不會認為我是沒事找事，無聊來的吧。我們在相親了不是么？那就得試試看吧。”
林楓這下是徹底懵了。這......幾個意思？他剛剛是說他要嘗試和自己相處，對吧？
“等會兒。”簡凡狐疑地探問了一句，“你......不想試試么？”
作為一個從小看著瓊瑤劇長大，青春期被左晴雯等等優秀的言情小說荼毒過的典型八零后女性，乍一聽到男子的示好時，總是心花怒放的。
這不關乎是否與男子有情，而是女人的小小虛榮心。
可是那一陣子小小的虛榮心作祟過去后，林楓陷入了短暫的回復盲區。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說好，有點奇怪。說不好，又不怎么對勁。
見她哼哼唧唧，顧左右而言它的，簡凡笑著結束了這場讓林楓始料未及的對話:“沒事。晚上早點休息，先掛了。”
若不是屏幕上顯示的‘通話已結束’，林楓甚至感覺剛才只是自己的幻覺。
怎么會呢？這是個奇怪的問題。
不過，林楓的感覺并沒錯。簡凡對林楓，其實尚無明確的男女情感。但連他自己都不可否認的是，時不時聯系聯系她，哪怕只是說上幾句，感覺蠻好的。
林楓的反應他在意，卻也不甚在意。這是意料之中，卻也意料之外。
料中的是她畢竟女孩子家，臉皮薄，不可能直接正面回應你。意料之外的是，仿佛只有他自己設想過如果在一起的可能性。
本來他想問問林楓元旦有什么安排。若是沒有，他可以來上海，大家見一面。吃個飯或者喝個茶。
如今看來，只能直接回蘇州了，也不知道這么晚，機票還有沒有。
好在搶到一張經濟艙。簡凡愉快地收拾東西，早早睡覺了。
而這一夜的林楓，顯然沒有簡凡這么自如。她失眠了，直到凌晨三點，腦子疲累倒一定境界，才耷拉著眼皮睡去。
失眠的幾個小時里，腦袋一直反復播放著簡凡電話里的話。
“我們在相親了么不是？”
“那就試試看吧。”
“沒事。晚上早點休息，先掛了。”
......
簡凡應該是感冒了。要不然最后結束語時的聲音怎的那么黯然。那鼻音濃濃的，低低的，怎么都聽得人覺得委屈呢。
可如果人家并沒有委屈的意思，就只是因為感冒呢。
林楓越想越亂，實在是猜不出簡凡說這話時，是什么神色，什么表情，甚至是什么初衷。
第二天醒來，缺眠的腦子脹痛異常。混混沉沉間，她給簡凡發了條微信:“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