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

【題解】

本篇是上古祭大司命之神的歌舞詞。大司命，舊說多指星宿。據本篇“何壽夭兮在予”看來，大司命是主壽夭之神。其中扮演大司命的男巫的唱詞，既有他的自述，也有他對少司命的唱詞。通過這些唱詞，描寫了大司命的威嚴、神秘和冷酷，表現了人們祈求永命延年、珍惜生命的美好愿望以及對大司命神的敬畏之情。

【原典】

廣開兮天門[1]，紛吾乘兮玄云[2]。令飄風兮先驅[3]，使雨兮灑塵[4]。君迴翔兮以下[5]，逾空桑兮從女[6]。紛總總兮九州[7]，何壽夭兮在予[8]！高飛兮安翔[9]，乘清氣兮御陰陽[10]。吾與君兮齋速[11]，導帝之兮九坑[12]。靈衣兮被被[13]，玉佩兮陸離[14]。壹陰兮壹陽[15]，眾莫知兮余所為[16]。折疏麻兮瑤華[17]，將以遺兮離居[18]。老冉冉兮既極[19]，不寖近兮愈疏[20]。乘龍兮轔轔[21]，高駝兮沖天[22]。結桂枝兮延佇[23]，羌愈思兮愁人[24]。愁人兮奈何[25]，愿若今兮無虧[26]。固人命兮有當[27]，孰離合兮可為[28]？

【注釋】

[1]廣開：大開。天門：傳說天帝所居的紫微宮之門。[2]紛：多而濃密的樣子。玄云：黑云，濃云。[3]令：叫。飄風：旋風，狂風。先驅：前導，在前開路。[4]（dōng）雨：暴雨。[5]君：對大司命的尊稱。迴翔：像鳥兒一樣盤旋飛翔。[6]逾：越過。空桑：傳說中的山名，產琴瑟之材。女：通“汝”，你，這里指眾巫。[7]紛總總：盛多的樣子。[8]何：為什么。壽：長壽。夭：短命。[9]安翔：平穩(wěn)徐緩地飛翔。[10]清氣：天地間清明之氣。陰陽：指天地間的陰陽二氣。[11]與：跟。君：大司命。齋速：虔誠而恭謹的樣子。齋，當為齊字之訛。[12]帝：天帝。九坑：即九州，泛指人世間。[13]靈衣：神靈的衣裳。被被：通“披披”，長、大的樣子。[14]陸離：光彩閃耀。[15]壹陰兮壹陽：即“一陰一陽”，時晦時明的意思，形容變化多端。[16]眾：指一般世俗的人。余：我，大司命自述。[17]疏麻：傳說中的神麻。瑤華：神麻的花朵。[18]遺（wèi）：贈給。[19]冉冉（rǎn）：漸漸。極：至。[20]寖（jìn）：稍稍。近：親近。[21]龍：指龍車。轔轔：車聲。[22]駝：同“馳”，飛馳。沖天：沖向天空。[23]延佇（zhù）：長久地站立。[24]羌：使人愁悶。[25]奈何：如何，怎么辦。[26]愿：希望。無虧：指身體健康，沒有虧損，猶言珍重。[27]固：本來。當：正常。[28]孰：誰。離合：分離與團圓，這里指人和神的分離和聚合。

【譯文】

敞開天宮的大門，我乘上濃密的烏云。命令旋風為我開道，叫暴雨為我清除路塵。神君盤旋飛翔從空中下降，我越過空桑將您緊跟。九州之上蕓蕓眾生，誰生誰死都握在我手上。高空里徐徐地翱翔，乘駕著清氣掌握著陰陽。我虔誠恭敬地為您做向導，把上帝權威帶到九州山岡。我穿的云衣飄動長又長，我佩的玉佩閃爍放光芒。我時而晦暗時而亮，誰也不知道我搞什么名堂。折一枝神麻的玉色花朵，準備送給將離去的神靈。衰老已經漸漸地到來，如果再不親近神靈就會日益疏遠。大司命乘著龍車車聲轔轔，它高飛沖天啊直入重云。我手持一束桂枝久久佇立，越是想念啊越是傷心。傷心哀愁又能怎樣？寧可保持現狀身體沒有損傷。人的壽命本來有短長，面對人神的離合誰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