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曹金回來了，他坐在店內屋前的前沿上，眼神渙散像在等待我的到來，他見了我，臉上毫無表情，我和他打招呼他也沒應，黑沉著臉繼續坐了一會后，他有些克制的憤怒：“是你拿了我房間柜臺里面的錢嗎？”

我遲疑了幾秒，心砰砰跳個不停，想著被人懷疑成了手腳不正的小偷，就算我再怎么否定，他既然問了，也就說明，他并不信任我，我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便克制住激動放下了手中的食水桶說道：“這兩天的收入都是對的。”

“我沒有說這兩天的收入，我是說我房間柜臺下空酒罐的錢。”接著他又以可憐的口氣說道：“要是你拿了，求你，求你還給我，我不會怪罪你的，耶穌也不會怪罪你的。”

聽到他這樣說，我當時非常生氣，盡管我原諒他是個年過半百的人，但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讓我不悅。“我并不知道房間柜臺下有酒罐。”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我房間你進過，你不能否認吧？”他又切換回居高臨下的語氣。

“房間我確實是進去過，那是因為我聽到有笑聲，再說我并沒有動你的東西。”

我和他講起雜屋有笑聲的事情，起初他冷笑了幾聲，隨即他罵我失心瘋，說我再這樣下去就會死在外面，他說的話，確實刺痛了我，我并沒大喊大叫與他爭論，他罵我，我就聽著，起初，我還奢望他自己能想起錢被他轉移到了某個地方或被他自己用掉了，可他死活賴地不起的戲路讓我大跌眼鏡。

我沒在那地方逗留太久，上次來吃湯丸的年輕人把我解救了，我看見他把曹金從柜臺前攙扶起來，然后，曹金癱瘓在桌子上，看著他那副模樣，如果當時他能少些尖酸刻薄，我肯定會為他難過的，他是個可憐的人呢。

“老板，要碗湯丸。”那年輕人輕聲細語的。

“不賣不賣，別家吃去！”曹金繼續抬著頭，那老淚縱橫，哭的像個娃娃。

“曹叔，這是怎么了？”那年輕人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來，我就感覺事情不妙，果然不出所料，曹金的喋喋不休終于勾起了那位年輕人多管閑事的欲望，我倒呼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堅持認為我不會干那樣的糊涂事。

“他看見那么多錢，哪能克制住自己，一樣的，就像《圣經》中夏當偷吃禁果一樣的。”

接著他說：“他這種毛頭小子，就像是水葫蘆草，風一吹，就會散播倒整個都昌縣。”他的眼神嚴峻的像是發生了《舊約》中說的大瘟疫。

我實在不明白，這件事和《圣經》到底有啥聯系，確實，他說話生動且不失邏輯性，能讓人一下子墮落到他的戲里面，對此，我很羨慕，因為我說的話無法讓人信服，當然，我除了反復一句“我沒有偷錢”外，我也實在不知道能說什么，在他看來，我說的任何辯解的話都在加重我的罪，不出意外的話，他要是在多說一點，那無非也就代表我的“罪行”被死死釘在了十字架上。

我站在屋外，眼睛盯著空曠的菜園，偶爾回頭看一眼曹金和那位年輕人，他還在那里耐心努力地哭著，那時，我想起了張應昌給我講的的埃及史，但我很困惑，他總是試著一只腳走路，一只手支在身前，另一只手在身后，他斷言埃及人就是那樣走路的，我就反駁他說，如果埃及人真的這樣走路，豈不是每天都很束縛，可張應昌說，他們發明了防腐劑與衛生紙，是很有成就的，還有如果沒有這些，也許人類歷史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當然，除去過去的那些形容詞，剩下的就是事實了。

后來，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紛紛拋下手中的活，像是討伐侵略者般要我交出錢，直到那女孩的出現，我才知道，我已經被判了死刑。

“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前兩天，看著我家閨女眼睛都沒移開過。”那厚嘴唇的婦人又以攆我走的語氣開始了她的想法。“要是，我當時不在家，可能悲劇就發生了，他很有可能糟蹋了我閨女。”她緊緊把女兒摟在懷里，稍帶有懊悔與僥幸的面容，使人看了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