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在默默飯莊，高明，Eric和Jojo坐在一間小包房里。他們每個人面前放著筆記本電腦還有咖啡。看來他們已經在這里耗了大半天了。果然，高明說話了。

“我們坐在這一下午了，Eric，千馬那邊有沒有回你的email啦？”

Eric沒有從電腦上抬起頭來就說：“沒有。”

“明天Johnny來辦公室，我要給他匯報工作。從頭到底，會說得很細。我要給Johnny講的PPT，我剛才也發給你倆了。你們怎么看？”

他看著Eric。Eric馬上手忙腳亂地滑動起鼠標來，一邊說：

“我剛才看到一個數字好像有點問題，我找找……”

“高總，”Jojo開口了，“你之前和Johnny有過business review嗎？”

“沒有。我加入Longfly半年，我的這個老板，其實只匆匆見過兩次，明天算是第一次正式的工作匯報。他其實加入Longfly也不久，我就更新了。怎么？”

“那我覺得我們應該把現狀這部分加強。在現狀有足夠的說服力后，再展開策略和計劃。你說呢？”

高明端起茶喝了一口。他看著Jojo。

“你是說，你怕Johnny不懂中國？”

“Johnny是華人沒錯。他也能聽懂華語，可是他……”

Jojo欲言又止。高明仍看著她，耐心地等著。

“老板，你知道華人和中國人的區別，對吧？”

說著，她用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思路。我不覺得他會有和我們一樣的思路。他看問題很有可能和我們不一樣。”

“哦？”高明沉吟道，“何以見得？”

Eric終于從電腦里抬起頭來。他也看著Jojo。

“我看了下Johnny的簡歷……”Jojo此言一出，Eric馬上大聲嚷嚷道：

“你看Johnny的簡歷？你從哪兒看的？”

“你奇怪吧？我查了我們公司以前的內部消息啊！Johnny加入公司后不是有正式的announcement的嗎？里面都寫了的呀！Johnny之前擔任過什么職務，在哪家公司……”

“好啦！”高明不耐煩地打斷了Jojo，“這種小兒科的問題也問得出口！”他看向Eric。Eric馬上又低頭開始擺弄電腦。高明搖了搖頭，讓Jojo繼續說。

“根據Johnny的簡歷，他應該沒有足夠的中國經驗。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把中國的實際情況給他說透，千萬不能讓他以為怎么樣怎么樣，那樣我們以后就永遠被動了。”

高明點了點頭。Jojo繼續說：

“怕就怕先入為主。所以我們要在第一時間讓他對中國市場有正確的認識。”

高明繼續點頭。突然，他下定決心似地把眼光投向還在電腦上磨磨唧唧的Eric。

“Eric，你先回去吧。我和Jojo再看一下明天要講的片子。”

Eric吃驚地從電腦里抬起頭來。

“可我明天也參加和Johnny的會議啊！這片子……我們應該一起研究……”

還沒等他說完，高明的嗓門就尖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Johnny就要到了？時間不等人！讓你走你就走啦！片子交個我吧！你說你在這兒大半天了有什么主意？一直在電腦里弄來弄去到底在弄什么！”

Jojo軟軟地插話：“你先回去休息吧，Eric。如果片子有什么改動，我第一時間和你說。OK？”

Eric臉色難看地愣在那兒，然后開始收拾東西。他起身的時候一把椅子被他撞到，差點打翻。

高明一直目送著Eric走出包間。他起身輕輕地關上門，然后轉過頭來，盯著Jojo。

“Jojo李，我可以相信你嗎？”

Jojo微微一愣。但是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允許有絲毫猶豫的問題。

“當然，老板！”

“說服我！”

Jojo的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她抬著頭，勇敢地回敬高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然后說：

“我已經知道我們要收購千馬的事。”

高明點了點頭：“繼續。”

“是Eric告訴我的。他說只有你和他知道這件事。”

“很好！現在我告訴你另一件事。我要讓Eric出局！不出我所料，他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那不是只剩你一個人負責收購的事了嗎？會累死！”

“不！我邀請你加入項目組！你，和我。”

Jojo的眼睛瞬間放出了光芒！隨即，那光芒又暗淡了下來。

“謝謝你老板！不過，這事，你做不了主吧？”

“你懂得還真多！我就喜歡你這點。對了，我記不清了，你上一家是在哪家公司做？”

“東盛醫療啊！”Jojo突然嬌嗔起來，“我都來朗飛快一年了你還再問我從哪里來的！”

“哦，難怪！那可是業界老大啊！在東盛面前，我們朗飛只有做小學生的份。”

“我的確學到了很多，在東盛。”

“那你，是跟老徐，徐東的？”

Jojo點了點頭。

“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啊！這樣，明天我和Johnny談換人的事。他再去和Williams談。”

這次Jojo激動了：“Williams？我們的CEO？”

“Williams還不是CEO，他現在是COO，他正在和老CEO交接呢！年底吧，他應該就能正式上位成為新一任CEO了。所以他現在很緊張中國的業務。很拼。”

Jojo掩住了嘴：“天！那我豈不是要經常和CEO，不，未來的CEO開會啊？噢不，我們？”

“沒錯！”高明幽幽地看著Jojo，“這，不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突然被點穿，Jojo居然也不好意思起來。她低頭笑了。

“不過，”高明繼續說，“我也是為了我自己。你知道，收購千馬是Longfly Global今年的首要目標。Williams在董事會面前都簽字畫押了的。如果失敗，我看他的CEO之路會在最后一英里處止步。如果真的那樣，那么我，還有我們親愛的Johnny，自然也就會樹倒猢猻散了！”

Jojo堅決地說：“我相信你，老板！你行的！不過……”

“什么？”

“Williams不同意換人怎么辦？畢竟Eric在公司里已經很久了，連總部都有不少人認識他。而我……名不見經傳的……在總部也沒人……”

“我想，Williams無法讓一個被公司解雇的人參加收購項目組吧？”

Jojo大吃一驚！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高明：

“什么！你要讓Eric走人！”

“作為總經理，這個權限我是可以有的。”他避開了Jojo那雙黑洞洞的眼睛，“Eric對我來說沒有價值。就這么簡單。”

Jojo低下了頭不吱聲了——貌似有什么東西已經準準地擊中了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