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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未盡的花期:霓虹與純白(初遇)

  • 每日故事
  • 星辰悅心
  • 3529字
  • 2025-07-26 00:00:44

雨聲還在耳膜里嗡嗡作響,像一群甩不掉的蒼蠅。我蜷在出租屋冰涼的墻角,地板的油膩透過薄薄的褲料滲進來,那股泡面調料包混合劣質煙草的餿味直沖鼻腔。小雅姐最后那句“你要不要來看看”的尾音,帶著隴南特有的軟糯腔調,還在腦子里打著旋兒,和東哥那句“人早涼透了”的粗糲砂礫刮擦在一起,磨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兩年了。第一次踏進“金殿”商K的那個晚上,空氣里也是這種黏膩的窒息感,不過裹挾著的是另一種味道——濃得化不開的香水、煙酒混合的濁氣,還有某種甜膩到發齁的果盤氣息。那是我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帶我去的“強哥”叼著煙,胳膊上盤著條褪色的青龍,拍著我肩膀說:“野子,成年人了,哥帶你去開開葷,見見世面!”

世面。呵。

那扇厚重的隔音門推開的一瞬間,我像被迎面打了一拳。震耳欲聾的鼓點砸得胸腔發麻,旋轉的七彩射燈晃得人眼花,空氣是粘稠的、滾燙的,混雜著各種劣質香水、酒精和汗液的濃烈氣味,幾乎讓人喘不過氣。巨大的包房里光影迷離,沙發上人影晃動,煙霧繚繞,嬉笑聲、碰杯聲、跑調的嘶吼聲攪成一鍋沸騰的粥。強哥和他幾個朋友熟稔地陷進沙發里,立刻有穿著緊身亮片短裙的女人嬌笑著貼上去。我僵在門口,像個誤入異次元的傻子,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臉上努力想擠出點“老江湖”的油滑,肌肉卻繃得發酸。

“愣著干嘛?挑啊!”強哥叼著煙,含混不清地嚷了一句,朝包廂角落努了努嘴。

那邊站著一排姑娘,在曖昧迷離的光影里,像一排待價而沽的精致商品。濃妝艷抹,裙子短得勉強蓋住大腿根,臉上掛著模式化的甜笑,眼神卻像蒙著一層霧,空洞地掃視著房間。劣質香水的氣味混合著煙酒味,濃烈得有些刺鼻。我的目光倉惶地掃過一張張臉,濃重的眼影,鮮艷的紅唇,假睫毛長得能戳死人,白花花的大腿晃得人眼暈。心里莫名地有點發怵,又帶著點隱秘的、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興奮。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絆了一下,停在了最邊上。

她個子不算很高,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領口規規矩矩,裙擺過膝。在一眾閃亮暴露的“戰袍”里,顯得格格不入的素凈。燈光掃過她的側臉,妝容很淡,只薄薄打了層底,描了眉,涂了點潤澤的唇膏。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刻意擺出撩人的姿勢,只是安靜地站著,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并攏的腳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那一刻,包廂里所有的喧囂、渾濁、欲望,似乎都被她周身那圈無形的、帶著點疏離感的安靜隔絕開了。

鬼使神差地,我抬手指了指她。

強哥怪笑一聲:“喲,野子眼光可以啊!清純掛的?行!就她!”

那女孩抬起頭,目光穿過迷離的光線落在我臉上。她走了過來,身上沒有那股沖鼻的香水味,只有一點淡淡的、像是洗衣液留下的干凈皂角氣息。

“你好。”她的聲音不高,帶著點清泠泠的感覺,像玉石輕輕相碰。

我喉嚨發干,含糊地“嗯”了一聲。她在我身邊坐下,沙發微微下陷。一股淡淡的、干凈的皂角混合著一點點洗發水的清甜氣息,若有若無地飄過來,奇異地沖淡了周遭的污濁感。我像個木偶一樣挺直背坐著,手心全是汗,眼睛死死盯著前面屏幕上閃爍的MV畫面,不敢看她。包廂里吵得要命,強哥正摟著個姑娘鬼哭狼嚎地吼著《死了都要愛》,煙味酒味嗆得人想咳嗽。

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緊繃的側臉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她忽然輕輕側過身,微微向我這邊傾斜。一股更清晰的、干凈的暖意靠近。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湊到我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像一片羽毛輕輕掃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第一次來?”

聲音壓得很低,很輕,只有我能聽見。那聲音像是帶著某種穿透力,瞬間擊碎了我努力維持的偽裝。我像被戳破的氣球,肩膀瞬間垮了下來,臉上燒得厲害,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點破罐破摔的狼狽:

“嗯……我才十七。”

說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這種地方暴露年齡,簡直傻透了。我以為會聽到嘲笑或者調侃。

但她只是安靜了一瞬,那雙清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真實的訝異,隨即是微微蹙起的眉頭。她再次湊近,距離近得我能看清她眼睫根根分明的弧度,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和認真:

“十七歲?那你怎么來這種地方?”

她的語氣里沒有鄙夷,反而有種……像是看到自家弟弟誤入歧途的擔憂?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被她看得有點慌,下意識地給自己找借口,聲音干巴巴的:“我……我就是陪我哥來玩玩。”說完又覺得這借口蒼白得可笑。

她看著我,沒說話,只是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點弧度轉瞬即逝,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然后,她伸手拿過茶幾上的遙控器,把旁邊震天響的音響音量調低了幾格。嘈雜的聲浪被削弱了一層,至少我們說話不用扯著嗓子喊了。

“少喝點酒。”她拿起桌上那瓶剛開的啤酒,沒有給我倒,反而推得離我遠了些,然后拿起旁邊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輕輕放在我面前,“喝水。”

冰涼的塑料瓶身貼著我的手背。我愣愣地看著那瓶水,又看看她。她沒再看我,目光落在屏幕上,側臉在變幻的光影里顯得很安靜。沒有刻意的搭訕,沒有矯揉造作的肢體接觸,也沒有推銷酒水。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像一片落在喧囂濁流中的、格格不入的雪花。

強哥他們玩得正嗨,沒人注意我們這安靜的角落。緊繃的神經一點點松懈下來,僵硬的身體也慢慢軟進沙發里。我試探著拿起那瓶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絲清明。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并不尷尬。過了好一會兒,我鼓起勇氣,側過頭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聲音還有點發緊。

她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很平靜:“余靜雅。”頓了頓,補充道:“叫我小雅姐就行。”

“小雅姐……”我低聲重復了一遍,這三個字在舌尖滾過,帶著一種奇異的陌生又熨帖的感覺。

她輕輕“嗯”了一聲。然后,很自然地,我們開始聊天。話題很瑣碎,學校里的煩心事,無聊的課程,甚至是我喜歡的樂隊。她話不多,但聽得很認真,偶爾回應幾句,帶著一種溫和的耐心。她的聲音不高,在嘈雜的背景音里卻異常清晰,像一泓清泉緩緩流淌。聊著聊著,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放松下來,身體不再僵硬,話也多了起來,甚至能跟著屏幕上的歌詞哼幾句。

包廂里依舊燈紅酒綠,煙霧繚繞,強哥的鬼哭狼嚎和女人們的嬌笑此起彼伏。但在我和小雅姐之間,卻仿佛隔開了一個小小的、安靜的氣泡。在這個充斥著廉價欲望和感官刺激的迷離世界里,我第一次沒有感到那種無所適從的恐慌和偽裝老成的疲憊。一種陌生的、帶著點暖意的平靜,悄悄包裹住了我。我甚至忘了她是被我叫進來的“公主”,仿佛她真的只是一個比我大幾歲、可以聊聊天的大姐姐。

強哥他們吆喝著轉場去吃宵夜時,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強哥擠眉弄眼地拍我肩膀,笑得曖昧:“行啊野子,有門道!悠著點兒!”我沒理會他的調侃,心里莫名地有點亂。

走出那扇沉重的隔音門,外面走廊里相對安靜些的空氣涌進來,帶著一絲涼意。震耳欲聾的音樂被關在身后。小雅姐跟在我身后半步遠的地方。

“我…回去了。”我站在金殿那俗氣又金碧輝煌的大門口,夜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稍微驅散了包廂里帶出來的燥熱和渾濁。

“嗯,路上小心。”她點點頭,聲音在夜風里顯得很清晰。

我猶豫了一下,手指在口袋里無意識地摳著手機邊緣。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像是身體里的某種沖動戰勝了理智,我猛地回過頭,聲音有點急:

“小雅姐!那個……加個微信行嗎?”

話說出口,臉上又有點燒。這要求在這種場合下,似乎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

她似乎愣了一下,抬眼靜靜地看著我。門口霓虹招牌變幻的光在她清亮的眼底流淌,看不清情緒。我的心懸了起來。

幾秒鐘的沉默,長得像一個世紀。然后,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從隨身那個不大的白色挎包里拿出了手機,屏幕亮起柔和的光。她點開微信,調出了二維碼的界面,遞到我面前。

“嘀。”

掃碼成功的提示音在夜風里顯得格外清脆。我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地發送了好友請求。

“好了。”她收回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已發送”的字樣。

“那我走了!小雅姐再見!”我幾乎是逃跑似的轉身,快步沖下臺階,融進夜色里。走了十幾米遠,才敢偷偷回頭看一眼。

她還站在金殿門口那一片炫目的霓虹光影里,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夜風吹起她白色連衣裙的裙擺,輕輕飄蕩。她沒有看我這邊,只是微微抬著頭,望著城市上空被燈光映得發紅的、沒有星星的夜空。那張素凈的側臉在光怪陸離的背景映襯下,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點寂寥的干凈。

像一幅被粗暴地貼在浮世繪上的工筆畫。格格不入,卻莫名地讓人心尖微微一顫。

我攥緊了口袋里微微發燙的手機,心臟在胸腔里不規律地跳動著。腳下的路,被城市的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前方是職高宿舍樓那片熟悉的、沉悶的黑暗。而身后,那片喧囂的霓虹深處,一個白色的、帶著淡淡皂角香氣的影子,卻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了一圈圈漣漪。

我并不知道,這個帶著試探和一絲隱秘悸動的夜晚,會像一個笨拙的繩結,將我和那個叫余靜雅的女人,牢牢地捆在一起,最終導向那個冰冷絕望的、被隴南的雨水浸泡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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