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喧囂熱鬧，在柳清怡進入房間的那一刻仿佛都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仿佛將不會游泳的她丟進冰冷的河水中，每個人從驚恐到不解再到擔憂的眼神，都仿佛在對她說：沒事，水不涼。柳清怡拼命游，想游向岸，可是渾身無力，直到看不到光亮。

“溫夢學姐，猜猜我是誰。”

“柳清怡，你下次再在我戴眼鏡的時候，給我蒙眼睛，我絕對不會讓你再進我的店！”溫夢佯裝生氣地兇到。

柳清怡吐了吐舌頭，委屈巴巴地說：“還以為學姐會很開心我的到來呢，結果這么兇，早知道我就換個地方了。”

溫夢放好手里的杯子，不理睬她的撒嬌，問：“事情都辦好了？住的地方還是在那邊嗎？”

柳清怡整了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頭發，沒有抬頭，說：“啊，我要回來的事情也告訴爸爸媽媽了，他們應該也會替我感到開心的。”

溫夢拿著干毛巾就往柳清怡頭上丟，然后開始胡亂擦，“讓你不打傘，頭發都濕了。”

柳清怡頂著被揉亂的雞窩頭說：“明明就沒事，被你這么一搞，我一會咋見人。”

“見人？一會不是就歐陽嗎？”溫夢疑惑著問。

“哦，小天一會也要過來，我不知道他吃沒吃，到了再說吧。”柳清怡接過毛巾自顧自地擦起來，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說，“這個點這個天氣，客人應該不會太多了吧。”

溫夢看了看窗外，摸了摸柳清怡的頭，說：“應該沒什么客人了，一會我陪你們吃飯吧，萬一李天有點什么過激的行為，我也可以制得住他。”

“謝謝你，學姐。”柳清怡看著窗外，店里突然安靜不少，只剩下杯子碗碟碰撞的聲音，好像每年回來，都會有下雨天，真好，可以聽到雨滴竊竊私語。

一聲電子版的水滴聲響起，柳清怡一瞬間沒回過神來。

“怎么了嗎？”

“沒有，是小天的消息，他說讓我現在去嗨場KTV。”柳清怡皺了皺眉。

“就在旁邊啊，你怎么一臉詫異？”溫夢邊擦杯子邊問。

“沒什么，只是這個號碼很久沒有來電顯示了，更別說短信了，不過今天我跟他說了我手機號沒變，可能他想起來了吧。”

“那好嘛，你先去吧，把包間號告訴我，歐陽來了以后我倆一起去找你。”

柳清怡告訴溫夢包間號后，就出門了，在溫夢的威逼利誘之下，還帶了把傘，“這么近，帶傘根本沒用嘛。柳清怡邊走邊嘟噥。

走進KTV，在不正常的色彩和震耳欲聾的聲音下，柳清怡一時間不習慣，揉了揉眼睛和耳朵向包間走去。

小天一直都很喜歡熱鬧，以前也沒少去KTV，其實自己唱歌好像也不賴，每次都被大家連哄帶騙趕上點歌臺，然后一首接一首，小天在旁邊拿著KTV的道具花式鼓掌，美其名是在贊賞自己，其實不過是在制造噪音而已，有時候會被阿姨抓到然后扣零花錢，而自己只有感冒不舒服的時候才能逃過被唱歌。

柳清怡笑著推開包間門，小天的名字還沒喊出口，就被堵住，如鯁在喉，包間里仿佛有數不清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大家對柳清怡的出現都感到驚訝，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唱歌的人沒有再唱了，整個包間只剩下伴奏音樂，時間就像停止了，直到《明天我要嫁給你了》音樂響起。

柳清怡感覺自己溺水了，除了張大嘴巴呼吸，沒有其它自救方法，她拼命尋找可以就自己的東西，哪怕是一塊木筏。

“衛藍，這不是你和海楓要唱的歌嗎？趕緊的，都過了這么多了。”許佳一將話筒遞給衛藍，順勢將柳清怡一把推到江海楓身邊。

柳清怡不敢動，不敢呼吸，旁邊的人給她讓了一點空間，她就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往遠離江海楓的方向移去，同時江海楓抬手接過衛藍的話筒，袖子甩過去的味道，是熟悉的香水，柳清怡聽著江海楓和衛藍唱的，讓空氣都帶著甜味的歌，大腦卻像失去思考能力一樣，她的手在抖。

柳清怡坐下后，許佳一招呼大家繼續嗨，音樂響起來后，所有人的尷尬、疑惑、不解都消失了，就像是剛剛進來的只是一個送酒的服務員，只能影響氛圍一秒鐘。

一首又一首音樂劃過，明明氣氛很活躍，周遭很熱鬧，柳清怡坐如針氈，無處安放的手緊緊捏住膝蓋，仿佛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父母未知的懲罰，惴惴不安，直到音樂《說好了不見面》響起。

原本可以讓自己平心靜氣的音樂，原本歌詞和旋律都已融進血液里的音樂，在此刻突然響起，柳清怡卻無所適從，她抬頭看著江海楓，回頭目光找尋李天，卻只看到衛藍拿著話筒走向自己。

“我記得清怡很喜歡這首歌，還唱的特別好，差不多十年沒見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歌，就私下給你點了這首，不太合適的話就不好意思啦。”許佳一不知道是對柳清怡說，還是說給大家聽，說著不好意思，精致的面容卻有意無意露出挑釁的笑容。

柳清怡盡量不讓自己手發抖，接過話筒，坐直身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海楓似乎也沒再靠著沙發。

“我曾給你最溫暖的懷抱”開口第一句，緊張的聲帶有點像打結。

“你卻給我最痛心的玩笑”第二句，柳清怡聲音有點顫抖，她放下話筒，用手捂著臉，除了音樂沒有聲音，周圍的人就靜靜地看著，李天、江海楓眉頭好似有座山峰，衛藍面無表情，而許佳一挑了挑眉，流動的音樂告訴柳清怡，時間沒有停止。

她拿起話筒，繼續唱道:

“然后誰先轉身走掉

我們說好了不見面

給彼此一些空間

為何再見到你容顏

像看到一絲光線

我們說好了不見面

忘掉卑微的誓言”

柳清怡臉上看不見表情，雙手捧著話筒，像在虔誠地祈禱，眼睛盯著MV，仿佛能從屏幕里看到某人的表情，略顯顫抖的聲音逐漸平穩，用如同被冰雪吻過的聲音繼續唱這首承載無數歡笑淚水的歌，誰也不知道柳清怡此刻的感受，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

包間門再次被打開，歐陽和溫夢探出半個身子，滿眼的疑惑夾雜著驚恐，而柳清怡沒有抬頭，繼續唱著專門為她點的，也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曲目。

溫夢率先反應過來，尷尬不失禮貌地說：“這么巧啊，好久沒有看到這么多熟悉的面孔了，清怡今天剛回來，我們本來訂了包間，可能清怡走錯了，不好意思啊。”

歐陽在溫夢的眼神示意下，繞過衛藍和江海楓，打算牽起柳清怡，柳清怡躲開，話筒傳來她的聲音：“一會，這首歌馬上就唱完了。”大家面面相覷，都明白些什么事，卻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你有沒有聽到

我靜止的心跳”

柳清怡唱完最后兩句歌詞，起身，低聲對江海楓說了句，麻煩讓一下。江海楓身體頓了一下，隨后抬起膝蓋，讓出一條縫，柳清怡道聲謝走出去牽上歐陽的手，一起走到溫夢身邊。

溫夢投去擔憂的目光，柳清怡笑了笑，轉身對著不知所以的舊時好友說：“走錯包間了，但是很久沒見到各位，就算跟大家打了一個不太正式的招呼吧，下次請大家去溫夢學姐的快樂小窩吃飯。”

“不是佳一邀請的嗎？怎么又是走錯了？”

“少說兩句吧……”有些人在竊竊私語。

溫夢看了一眼許佳一，和歐陽帶著柳清怡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