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秦兩漢哲學論稿(哲學文庫)
- 葛榮晉
- 6382字
- 2019-11-07 18:19:29
(三)殷商時期的“上帝”(或“帝”)觀念
約在公元前21、22世紀,由于銅制生產工具的普遍使用和生產力的提高,農業與手工業之間以及手工業內部出現進一步分工,產生了可供剝削的剩余財富和不平等的階級關系,使氏族部落聯盟首領有可能成為有權勢的貴族,父系氏族社會開始由地域性的部落聯盟逐步演變成國家。在中國古代傳說中,夏部落的首領禹,首先打破了原始社會的“禪讓”制,把王位傳給了兒子啟,開創了世襲的“家天下”局面。同時他還建立了軍隊,修筑了城池,對外發動侵奪和征服戰爭,對內鎮壓平民和奴隸的反抗斗爭,標志著我國第一個奴隸制國家已從原始社會母體中正式誕生。從此,中國歷史脫離了野蠻時代而步入文明時代的門檻。如果說王位傳子的世襲制的確立是由原始社會進入奴隸制社會的重要標志的話,那么宗教由多神教過渡到一神教就是地上統一王權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反映。在當時人們的幻想中,既然人間已經有了奴隸制國家,有了統治一切的王權,那么,在宇宙間也就必然會產生一個至高神。
這個至高神,在夏商時期,叫做“帝”或“上帝”。在原始社會,沒有“帝”或“上帝”的觀念,人們所崇拜的各種自然神是人對自然力的一種幻想,神與神之間的關系都是平等的。但是,到了夏商奴隸制社會,在多神之上便出現了百神之長,被稱之為“帝”或“上帝”。這是統治者根據自己的需要,經過“蒸餾過程”,對多神的屬性加以綜合而提煉出來的。
1.殷商的“天命”思想
在殷商人看來,“上帝”不僅是自然界的最高統治者,也是人類一切社會活動的主宰者。
殷商奴隸主貴族,為了加強其統治,炮制了一個主宰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最高神,制造了“君權神授”的謊言。他們說:“帝立子生商。”(《詩經·商頌》)這即是說,殷商統治者是上帝的子孫,是“帝”或“上帝”在人間的代理人,從而為統治者披上了一層神學外衣。因此,他們不論做什么事,例如祭天祀祖、求福禳災、作戰、筑城、開河、收獲、任免、遷都等,都要卜問“上帝”。“甲辰,帝其令雨?”(《殷墟文字乙編》)甲辰這一天,上帝會命令下雨嗎?“帝其令風”(《殷墟文字乙編》),上帝命令刮風。“帝其降堇(饉)”(《殷墟書契前編》),上帝要降下饑餓嗎?總之,天下不下雨,刮不刮風,年成好壞,會不會發生饑饉,都決定于上帝。在社會上,“伐邛方,帝受(授)我又(佑)”(《龜甲獸骨文字》卷一),“勿伐邛,帝不我其受(授)又(佑)”(《殷墟書契前編》卷五)。邛方是敵國,是否對它用兵,要看上帝是否保佑;所以不討伐邛,因為上帝不保佑。“貞王封(建)邑,帝若(諾)。”(《卜辭通纂》)“我其已(解除)賓(人名),乍(則)帝降若(諾),我勿已賓,乍帝降不若(諾)。”(《殷墟書契前編》卷七)表明連封邑和任免官吏都要請示“上帝”。所謂“上帝”的命令,實際上是假借“上帝”名義的殷商統治者的命令。“上帝”的絕對權威,不過是奴隸主貴族的愿望和意志的表現。殷商統治者所以把自然災害、社會治亂、生死禍福等現象,都說成是“帝”施行賞罰,是借以威嚇被統治者,達到鞏固奴隸制的目的。
不難看出,殷商奴隸主所塑造的“帝”或“上帝”,不過是地上的最高統治者的王權在神學王國的倒影。
在殷商人的觀念中,“帝”或“上帝”也就是殷人的始祖,“上帝”和祖先是合二為一的。殷商人承襲了原始社會靈魂不死的觀念,認為他們的祖先死后的靈魂升上了天,變成了天神,并在“上帝”身邊協辦事情。《殷商文字乙編》多次指出:“大甲不賓于帝—賓于帝”;“下乙賓于帝—咸不賓于帝”。“大甲”、“下乙”皆為殷人的先祖,“賓”即儐敬,即在“帝”之左右的意思。他們所以把殷人的先王說成“賓于帝”的天神,并受到“上帝”的保護,秉承“上帝”的意旨,完全是為“王權神授”作宗教論證。《尚書·湯誓》曰:“有夏多罪,天命殛(誅)之。……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征)。”是說殷商討伐夏王朝,完全是“致天之罰”。《詩經·商頌·玄鳥》又曰:“天命玄鳥(指燕子),降而生商(指商之始祖契),宅殷土芒芒。古(從前)帝命武湯(即成湯),正(征)域(有)彼四方。方(編)命厥后,奄有九有(九州)。……殷受命咸宜,百祿(福)是何(蒙受上帝授予的百福)。”從這首史詩看出,殷商統治者炮制的“上帝”,完全是奴隸主階級用以論證奴隸制合理性的精神武器。為了進一步欺騙奴隸和平民,商王朝的統治者還創造了一種龜卜的宗教迷信儀式。所謂龜卜,就是將龜甲或獸骨經過鉆孔火烤,周圍出現的裂紋,稱為“卜兆”,巫師(卜師)根據卜兆的形狀來斷定人事的吉兇。殷墟出土的大量甲骨文字,就是這種宗教迷信儀式的有力證據。甲骨卜辭中,除了出現卜師(亦叫貞人)的名字外,還常出現“貞”字和“帝”字。“貞”即卜問,凡某日卜問某事叫“貞”;“帝”即“上帝”。甲骨卜辭的內容一般說來有三:一是卜貞辭,即告“上帝”或祖先神以所卜之事;二是占辭,即卜師占龜,視兆,以定吉兇;三是記驗辭,古人有疑,多通過龜卜之方以決其疑,并將其結果記錄下來。
在原始社會里,“神”是沒有階級性的,任何氏族成員都有權利直接與神靈溝通,或者通過巫師與神靈交往,這叫“神人交通”。但是,隨著奴隸制度的確立,享有特權的奴隸主貴族為了維護其統治,開始壟斷溝通天帝、溝通神靈的權利,這叫“絕地天通”(《國語·楚語下》)。《尚書·君奭》篇曰:“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升)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治)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率(大抵)惟茲有陳保□有殷。故殷禮陟(升)配天,多歷年所。”這說明,當時通神之權完全控制在殷商重臣和巫師手中,只有他們才有資格與“上帝”、天神相通,借以保護殷商王朝“多歷年所”的統治。從此,一切神靈都打上了階級的烙印,“帝”或“神”都變成奴隸主階級的統治工具了。
2.西周的“以德配天”思想
大約在公元前11世紀,周武王牧野一戰,從軍事上取得了伐紂的初步勝利。不久,雖有紂王之子武庚的反叛和管蔡之流的助殷鬧事,均被周公擊敗,西周成為中原之主。西周王朝建立后,面臨的最大社會問題,是如何鞏固其統治,正是為了從理論上回答這一時代課題,西周奴隸主貴族在認真總結殷商覆亡教訓的基礎上,提出了“以德配天”的思想。
要想鞏固周王朝的統治地位,首先必須從殷商亡國中吸取教訓。《尚書·召誥》篇曰:“我不可不監(鑒)于有夏,亦不可不監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受)天命,惟有歷年(多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延續),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歷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今王(指周成王)嗣受厥命,我亦惟茲二國命,嗣(繼)若(其)功。”從召公告誡周成王的話中可以看出,西周初年的統治者十分清醒地認識到夏、殷二朝所以“早墜厥命”,完全是因為其統治者只迷信“天命”而“不敬厥德”。因此,西周統治要想鞏固其統治,就必須謹慎地“敬德”(“惟王其疾敬德”)。在這里,西周統治者雖然承襲了夏、殷“王權天授”的神學觀點,但是他們力求將“天命”置于人的主觀努力之下,宣傳天命歸于有德的思想。換言之,他們認為人在天命面前,并不是無所作為的,人通過“敬德”是可以決定天命之歸向的。
根據“以德配天”的思想,西周統治者反復論證了以周代殷的合理性。殷商王朝雖然被推翻了,但是殷商遺民在思想上仍然不服,時常反叛。如何從理論上說服他們呢?《尚書》中的《多士》、《多方》等篇,保存有這方面的豐富的思想資料。當武庚和三監的叛亂平定之后,周公遂將殷商奴隸主遷往洛邑。《多士》篇是周公向殷民發布的誥命。在這篇誥命中,周公指出:殷商的滅亡,完全是天“大降喪于殷”,“非我小國敢弋(篡取)殷命”,因為“自成湯至于帝乙,罔(無)不明德恤(慎)祀,亦惟天丕(大)建(建立),保(治)有殷”,但是,后世的殷王,“于先王勤(辛勒)家(基業)誕淫厥泆(即在先王辛勤建立的基礎上,大肆奢侈腐化),罔顧于天顯民祇(即無視上天的圣明和民眾的疾苦)”,所以,“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周公在《康誥》篇中亦指出:由于周文王能夠“明德慎罰”,“天乃大命文王,殪(死)戎殷,誕(大)受厥命,越(與)厥(其)邦厥民”。意思是說,殷亡周興是“皇天上帝,改厥(其)元子”(《尚書·召誥》)的結果。這就為西周王朝的統治披上了神學外衣。
要鞏固西周奴隸主貴族的統治,除了從思想上說服殷商遺民外,還必須反復地告誡西周新的統治者。要維持其統治,“天不可信”(《尚書·君奭》),“天命不于常”(《尚書·康誥》),即只信天命、單靠天命是不行的。因為“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左傳·僖公五年》引《周書》),只有“以德配天”,方可“自求多福”。周公在《康誥》篇中指出:周文王所以能夠締造周朝,除了“天乃大命”外,更重要的是他能“明德慎罰”,一再告誡康叔千萬不要以自己的好惡而亂殺人。周公等人所謂的“明德”,主要內容就是“敬天保民”,認為只有“保享于民”,方可“享天之命”(《尚書·多方》)。這就是所謂的“以小民受天永命”(《尚書·召誥》)。如何“保民”呢?《康誥》、《酒誥》、《無逸》等篇提出了一套“保民”的辦法,諸如“知稼穡之艱難”,“知小人之依(隱、痛)”(《尚書·無逸》);“無康好逸豫(安康),乃其(治)民”(《尚書·康誥》);“罔(不)敢湎(沉溺)于酒”(《尚書·酒誥》);等等。
綜上所述,“以德配天”思想雖然繼承了殷商“王權天授”的宗教觀念,但它以“德”修正了殷商的天命觀,否定了“天帝”的絕對權威,限制了“天帝”的作用,同時強調了人的力量,張揚了人文精神,在當時來說,具有一定的社會進步意義。“以德配天”的思想,不只保存于《尚書》中,在成書于殷周之際的《易經》中也有充分的反映。《大有卦·上九》爻辭曰:“自天佑之,吉無不利。”承認和相信天神主宰著人的命運,是《易經》的主導思想,但是,它同殷商卜辭相比,否定了天神的絕對性,在宗教神學的外殼內又肯定了人為的作用。在現實生活中,人的命運總是有吉有兇,有得有失,有利有不利,人的生活遭遇,通過主觀努力和道德修養,是可以改變的。如《謙卦·初六》爻辭曰:“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即認為具有謙卑美德的君子,過大川可以平安無事,故吉。《恒卦·六五》爻辭曰:“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兇。”意謂妻子德行有恒,遇事吉利;丈夫恒守其德,不能果斷,遇事則兇。《益卦·九五》爻辭曰:“有孚(誠信)惠心,勿問元吉。有孚,惠我德。”意謂上有至誠惠民之心(德),下(民)則必有惠我之德,上下相通,即使不卜問天神,也會大吉大利。這實際上已否定了天神的主宰作用,肯定人間的吉兇禍福完全是由人的德性決定的。《乾卦·九三》爻辭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語辭),厲,無咎。”這是說,君子終日戒慎恐懼,自強不息,即使在夜間也還心懷憂惕,不敢有一點松懈,這樣,有咎(危困之地)可以化為無咎。《謙卦·九三》爻辭曰:“勞謙君子,有終,吉。”是說有功勞而又能終身保持謙卑自處美德的君子,必會受到廣大民眾的擁護,必能大吉大利。《謙卦·六四》爻辭曰:“無不利,謙。”意謂人處動息進退之地,只要具有謙德,對上恭敬專奉,對下卑遜以讓,沒有不吉利的。從上述卦爻辭中可以看出,《易經》編者的觀點同西周初年周公等人的“以德配天”思想是一致的。
3.西周末年的怨天、恨天、罵天思想
西周末年,幽王在位,政治腐敗,天災不斷,狄戎侵襲,民不聊生,以致疆土日削,“日蹙國百里”(《詩經·大雅·召旻》)。隨著西周盛世的衰微,周天子借以維護其統治的“天命”思想也日益失去了人心,出現了一股怨天、恨天、罵天的社會思潮。天神威信的喪失,實際上是西周奴隸制衰頹的表現。現在,我們從《詩經》中摘譯幾則材料說明之:
《詩經·小雅·節南山》曰:“天方薦瘥(痛),喪亂弘多,民言無嘉,憯(音慘)莫懲嗟。”(老天爺再三地降下災殃,民眾死亡實在太多,民眾對你沒有好評,你卻不悔恨,不改過。)
“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師。”(不做好事的老天爺,不該叫我這么多的民眾遭受窮困。)
“昊天不傭(均平),降此鞠(窮)讻(音兇,亂)。昊天不惠,降此大戾。”(老天爺呀不公平,降下無窮的禍亂。老天爺呀不仁慈,降下如此大的變亂。)
“不吊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音呈,酒醉),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不做好事的老天爺,降下禍亂未加平定。禍亂日月在發生,害得小民不安寧。心中憂愁像吃醉了酒,是誰執掌著國家大政?手握大權又不做事,結果都苦了我們老百姓。)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老天爺做事不公平,老叫我王不安寧。你的私心不肯改,反把正人來怨憎。)
《詩經·大雅·瞻卬》曰:“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很長久)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音債,病)。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音抽)。”(抬起頭來瞻望蒼天,老天爺對小民沒有一點恩惠。小民長時期不得安定,因為老天爺降下災殃。國家到處不安寧,士民都在活受罪。老天爺如同損害莊稼的害蟲,沒完沒了殘害小民,如不收起陷害士民的羅網,如此下去將如何是好!)
《詩經·大雅·云漢》曰:“昊天上帝,寧俾我遯(音遁,逃避)。”(我的老天,我的上帝,竟逼得我走投無路。)
《詩經·小雅·雨無正》曰:“浩浩昊天,不駿(大)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昊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同痛,受害)。”(老天爺呀老天爺,你不肯廣施恩德于天下。你降下了兵亂和災荒,要把天下小民都殺光。你做事既糊涂又欠思量,你赦免了那些犯罪的人,隱瞞他們的罪行;我們這些無罪的,卻個個遭殃受禍。)
《詩經·大雅·蕩》曰:“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同僻,邪僻)。”(好個荒唐的上帝,你只會禍害小民。好個兇殘的上帝,你的命令多么邪僻。)
《詩經·大雅·召旻》曰:“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上天多么殘暴,降下災害,民卒逃亡,田地荒蕪。)
上述詩句充分反映了西周末年怨天、恨天和罵天的時代聲音,甚至公開地否定天神的權威。《詩經·小雅·十月之交》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音樽踏,談笑討好)背憎(背后懷恨),職競由人。”這是說,人間小民的災禍,并不是從天而降,它主要由人間那些當面討好背后懷恨的小人所造成。在天命觀點居主導的西周,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破天荒的“異端”言論。
對天神既怨恨又謾罵,那么對祖先神又是如何呢?按照祖先崇拜的觀念,既然天帝與祖先神是合二而一的,那么怨天、恨天、罵天也就必然牽連到祖先神,對其態度也是一樣的。
《詩經·大雅·瞻卬》:“婦有長舌,維厲之階(根苗)。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消耗)□(音妒,毀壞)下土,寧丁(碰上)我躬!”(我們的祖先后稷并不管事,天之神靈也不降臨,天下的土地都干壞了,在我身上竟遇到了這樣的旱災。)“群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各位祖先的在天之靈,對于我們遭受的災殃一點也不保佑。在天上的父母和先祖,為啥看著我們遭殃不拯救?)“群公先正,則不我助。”(先公先祖,對我們的困難一點也不聞不問。)對于祖先神不只是充滿著怨恨與不滿,有時甚至也破口大罵。如《詩經·小雅·四月》曰:“先祖匪人,胡寧忍予?”(先公先祖難道不是人,為什么忍心看著我受這樣的痛苦呢?)
不管是怨天、恨天、罵天,還是怨祖、恨祖、罵祖,雖然沒有從根本上否定天神和祖先神的存在,但是,在苦難中的人們既然敢怨、敢恨、敢罵,這就表明天神和祖先的權威已經喪失,神靈地位已經動搖。既然天神和祖先神如此糊涂,如此不公,如此殘暴,祭祀它們亦必無益,那么吉兇禍福只有靠自己了。這是否定天神和祖先神存在的先聲,因為它孕育著中國無神論思想的萌芽,其歷史地位和作用是應該加以充分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