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義刑法學(第二版)
- 陳興良
- 2426字
- 2019-11-29 18:30:15
總序
自1984年發表第一篇論文(《論我國刑法中的間接正犯》,載《法學雜志》, 1984(1))、1987年出版第一本專著(《正當防衛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7)以來,我的學術生涯已逾20載。其間,發表了二百余篇論文,出版了11部個人專著以及8部論文集,此外還主編或參編刑法學論著三十余部。以上論著的水平參差不齊,既有青澀的少作,也有成熟的代表作,基本上反映了我對刑法的感悟。這些論著,出版較早的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書店難覓其蹤,圖書館也不易查找,經常有讀者向我打聽何處有售。本想對這些論著進行系統修訂以后再版,但因寫作任務擠壓,加上歷經1997年刑法修訂,并由于我國刑法學理論水平的提高,舊作的內容益顯其舊,甚至非經重寫不可。在這種情況下,畏難情緒使舊作的修訂工作一再拖延。正在舊作重新出版遙遙無期之際,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建立“中國當代法學家文庫”,并邀請我參加,為我出版“陳興良刑法研究系列”,將舊作進行整理以后集中出版。這一構想,對我頗有吸引力。經過慎重考慮,將10年前出版的舊作,除個別以外,分為三個系列出版,這就是:(1)陳興良刑法研究專著系列;(2)陳興良刑法研究文集系列;(3)陳興良刑法研究主編系列。現分別對這三個系列的情況略加說明:
“陳興良刑法研究專著系列”,是我個人專著的書系。自1987年至2006年,我出版的個人專著共計11部,此次納入文庫的有《正當防衛論》、《共同犯罪論》、《刑法適用總論》、《刑法的人性基礎》和《刑法的價值構造》等5部。在這些著作中,除《刑法的人性基礎》和《刑法的價值構造》屬于刑法哲學著作以外,其他3部中的《正當防衛論》和《共同犯罪論》是在1997年刑法修訂前出版的,需要根據刑法進行修訂,《刑法適用總論》也需吸收有關司法解釋的內容??紤]到這些著作出版時間較早,只是反映我在10年前的學術水平,若進行大規模的修訂已不可能,也無此必要。在這種情況下,我基本上保持舊作的原貌,只是對過時的刑法條文加以修訂,并充實司法解釋的內容。以后可能還會有更多的個人專著納入書系。
“陳興良刑法研究文集系列”,是我文集的書系。我的文集分為兩種類型:一是綜合性文集,類似于編年史,是按照論文發表的年代編輯而成的論文集,共計3部。第一部是《當代中國刑法新理念》,收入1984年至1994年的論文;第二部是《當代中國刑法新視界》,收入1995年至1997年的論文;第三部是《當代中國刑法新境域》,收入1998年至2001年的論文?,F將2002年至2005年的論文加以整理,編成第四部論文集,名曰《當代中國刑法新徑路》。二是專題性文集,例如《走向哲學的刑法學》和《刑法理念導讀》以及新近出版的《死刑備忘錄》等。這些文集以某一專題為主旨,匯集歷年來對該專題的研究成果而成。這些論文集都將陸續收入文庫。
“陳興良刑法研究主編系列”,是我主編著作的書系。在我的學術活動中,主編著作有一席之地。尤其是連續出版物《刑事法評論》,成為我主持的一個刑事法的重要論壇。在我主編的各種論著中,有些時過境遷,沒有再版的必要;有些則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因而修訂以后納入文庫出版。應當指出,我主編的這些學術著作,都是與他人合作的產物,包括同事與學生,通過共同合作這些著作而建立的友誼,歷久彌新,令人難以忘懷。因此,我主編的著作并非我個人的研究成果,而是全體合作者的共同研究成果。只不過作為主編,我對這些著作的命運負有某種使其久遠地流傳的責任而已。
隨著我國法治建設的進步,我國的刑法學理論也隨之發展。作為一名刑法學家,我時刻地感覺到時代的召喚,因而愿意將畢生的精力貢獻給刑法學事業。我個人的學術成長,也正是我國刑法學從沉寂到復蘇,并且迅猛地發展的一個縮影?!瓣惻d良刑法研究系列”的編輯,是對我以往學術生涯的總結,對以往學術成果的盤點,對以往學術能力的檢討。這是一個契機,使我能夠回顧過去以便更好地面對未來。蘇力曾經將法學家的命運和國家的關系與文學家的命運和國家的關系加以比較,進而認為,對于文學家來說是國家不幸詩家幸,因而文學家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之間存在負相關的關系。而法學家則不然,國家不幸法學家必然不幸,因而法學家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之間存在正相關的關系。就此而言,每個法學家都期盼著國家昌盛,法治發達,如此則法學家之幸耶。當然,國家之幸只不過為法學家的成才提供了客觀外在的條件,真正為國家法治作出應有的學術貢獻,仍有待于法學家的個人努力。就此而言,我輩確實是幸運的,我的業師高銘暄教授、王作富教授,在20世紀50年代初受過良好的法科教育,并受蘇聯專家的親炙。但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我國進入一個政治動蕩期,及至1966年開始“文化大革命”,法律虛無主義盛行,法學家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法學更是被打入冷宮。這個政治動蕩期與社會動亂期一直延續到1978年,此后我國才進入一個平穩發展的歷史新時期。1978年,我始上大學,而高、王兩位教授則歸隊重拾刑法舊業。這一年,我初度二十,而高、王則年屆五十矣??梢哉f,高、王是從五十歲才開始真正從事刑法學的學術活動的,我則剛剛進入法學的門檻。我和高、王兩位教授相隔三十年,這是整整一代人的時空距離,也是整整一代人的學術空白。這使我們這一輩年輕人有機會在老一輩學者的指點和提攜下,脫穎而出并較早地進入到刑法學的學術前沿。時代給我們提供了廣闊的學術舞臺,我輩趕上了法治建設的黃金季節。當我年近五十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主要的或者重要的學術創作,可以開始進行學術總結。就此而言,我輩何其幸也。
一個人的學術生命不可能長生不老,這就是所謂“生有涯而知無涯”。因而,我們應當承認在科學與學術面前,個人是渺小的,貢獻是有限的。我們只能完成在特定歷史境域中個人能力范圍內所能完成的學術使命,勇于承認這一點,并且樂觀地看著我們的學術作品慢慢地老去,逐漸地退出學術舞臺,這不也是一種達觀的學術謝幕么?對于我來說,盡管這一天還未到來,但我期盼著它的到來。這就是我在編輯“陳興良刑法研究系列”書系時的一點感想與感慨,記之為序,且是總序。
陳興良
謹識于北京海淀錦秋知春寓所
2006年6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