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西部經濟發展報告(2013)
- 姚慧琴 徐璋勇
- 9633字
- 2019-09-21 01:32:30
二、2012年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經過十余年的努力,西部地區的經濟實力有了較大提升,經濟發展的形勢全面向好,實現了由工業化初期階段向工業化中期階段轉變,由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由傳統發展方式逐步向低碳、綠色、可持續發展方式轉變,由人民生活水平總體基本溫飽向總體小康轉變,一個充滿活力、和諧文明的新西部正在加快形成,但仍應清醒地認識到,西部地區欠發達的基本情況沒有根本改變,發展不足仍是主要矛盾,發展中經濟總量小,人均水平低;工業化城鎮化水平不高,農業基礎薄弱,產業結構不合理,基礎設施不完善;科技支撐能力不強,創新型人才缺乏;市場化、國際化程度較低;能耗水平依然偏高,環境承載能力比較脆弱;基本公共服務保障能力不足,就業壓力持續加大,城鎮居民收入不高,貧困面還較大等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問題依然突出。這些系統性、長期性的問題需要頂層設計與長期努力加以解決。
(一)內生發展能力依然不足,民生改善之路任重道遠
由于西部地區工業化發展遠落后東部地區,目前仍處于工業化加速發展時期,因此,與東部和中部地區相比,西部地區經濟增長對投資的依賴度更高,名義工業經濟效益的提高主要不是通過技術進步和競爭力的改善來獲得,而是通過資源開發與價格提高來達成的。從圖4可以看出,以2011年的數據為例,西部地區資本形成率高達67.29%,分別比東部和中部高16.89和7.36個百分點,投資驅動的特征十分明顯;雖然2011年西部地區最終消費率也高于東部和中部地區,但這并不表明西部地區的消費能力高或更注重消費,而是西部地區收入水平較低的結果。

根據2011年的數據,西部地區各省份的城鄉居民收入與東部地區差距依然巨大,從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上看,見圖5,西部地區各省份中收入最高的內蒙古僅相當于全國平均收入的96%,相當于全國收入最高的上海收入的44%。從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上看,見圖6,西部地區收入最高的內蒙古僅相當于全國平均收入的94%,相當于全國收入最高的上海收入的58%。西部地區尤其是西部農村地區發展落后的基本面貌仍未得到根本改變。


根據中國統計學會組織有關專家對各地區發展與民生指數(注:地區發展與民生指數評價指標體系包括經濟發展、民生改善、社會發展、生態建設、科技創新、公眾評價六大方面,共42項指標。)的測算結果,2011年四大區域的發展與民生指數,東部地區最高為69.53%;東北地區次之為60.22%;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分別為58.33%和55.41%。測算結果還表明,從2000年以來,我國四大區域發展與民生指數均穩步提高。2011年與2000年相比,東部地區由46.66%提高到69.53%,中部地區由36.98%提高到58.33%,西部地區由34.61%提高到55.41%,東北地區由40.55%提高到60.22%(見圖7)。西部地區的發展與民生指數不僅是最低的,而且增速也僅略高于東部地區。
西部地區各分項指數在2011年均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其中經濟發展指數、民生改善指數、社會發展指數是各大區中增長最快的,但反映經濟增長質量的生態建設指數與科技創新指數的增速則排名靠后;同時分析各指標的絕對值可發現,西部在所有五個單項指標中均是最低的,其中科技創新類指數的相對差最大,還不到東部地區的1/2。

從2011年各省(區、市)的發展與民生指數數據看,全國31個省份中,排名最靠后的10個省(區、市)中有9個位于西部地區,西部排名最靠前的三個省(區、市)是重慶、陜西、四川,分別處于第10位、13位和14位,見圖8。

根據2012年中國省域競爭力藍皮書《“十一五”期間中國省域經濟競爭力發展報告》(注:該報告從宏觀經濟競爭力、產業經濟競爭力、可持續發展競爭力、財政金融競爭力、知識經濟競爭力、發展環境競爭力、政府作用力競爭力、發展水平競爭力和統籌協調競爭力等指標對全國31個省(區、市)的競爭力進行了排序。),2010年全國各省、市、區經濟綜合競爭力處于上游區(1~10位)的依次為:江蘇省、廣東省、上海市、北京市、浙江省、山東省、天津市、遼寧省、福建省、湖北省,排在中游區(11~20位)的依次為內蒙古自治區、河北省、四川省、安徽省、河南省、江西省、黑龍江省、湖南省、重慶市、陜西省;處于下游區(21~31位)的依次為海南省、山西省、吉林省、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廣西壯族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青海省、云南省、貴州省、甘肅省、西藏自治區。西部地區有4個省份位于中游區,有8個省份排在下游區,沒有省份進入上游區。
(二)發展質量還需進一步提高,環境污染依然嚴重
經濟增長的目的不在于經濟本身,而在于改善人的生存狀態,這已是人類的共識。這種生存狀態的持續改善就是經濟增長質量的體現,具體表現為經濟增長中更多的收入由居民支配和居民發展性消費增長,資源利用效率提高以保證更大供給,環境持續向好以保證生活安全等。
根據北京大學中國區域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楊開忠構建的用以反映居民收入幸福指數的“單位GDP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值”(注:北京大學中國區域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楊開忠提供的“單位GDP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值”計算公式:“人均可支配收入”除以“人均GDP”,得出的數值相當于人均GDP的含金量,或是居民收入的幸福指數,人均GDP的含金量的提高表明GDP的增長能夠同時帶動居民收入的增長。“人均GDP”值,由“當地GDP”除以“常住人口”;“人均可支配收入”具體的計算方法是:(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民人均純收入)×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中國經濟周刊》旗下智囊機構中國經濟研究院通過為期3個月的專家調研、統計、計算,從全國31個省(區、市)公布的最新數據計算得出,2012年中國大陸31個省(區、市)GDP含金量排名依次為:上海、北京、廣東、浙江、海南、江西、云南、安徽、重慶、貴州、黑龍江、福建、廣西、寧夏、山西、湖南、四川、湖北、江蘇、甘肅、遼寧、天津、河北、河南、吉林、山東、陜西、青海、新疆、內蒙古、西藏。西部地區有五個省份排名最后。
在消費支出方面,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1年全國各大區城鄉居民消費中用于交通通信、文教娛樂和醫療保健方面的支出,西部地區均大大落后于東部地區(見表11),雖然西部地區居民發展的愿望較大,但發展的能力尤其是農村的發展能力不足。

資源利用效率方面,近年來基于能源對經濟增長約束的加劇,多用GDP萬元能耗來衡量這一指標。根據國家統計局2011年提供的數據,我們對全國30個省份(西藏除外)的GDP萬元能耗情況進行排序發現,西部地區的地方生產總值萬元能耗較高,單位能耗最高的10個省份中有7個屬西部地區,西部其他5個省份也位于11~20名之間,西部地區單位能耗最高的是寧夏,為2.279噸標準煤,是北京的近5倍;最低的是廣西,為0.8噸標準煤,是北京的1.74倍。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全國有4個省(區、市)單位能耗上升,分別是海南、新疆、青海、寧夏,有3個位于西部地區。
從圖9可以看出,環境保護方面(注:本部分2010年以前數據引用李佐軍,張佑林:《西部地區環境保護的難點與對策》,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20911/101213103871.shtml,2012年9月11日。),西部大開發以來,中央與地方政府按照“再造一個山川秀美的西部”的總體要求,加大對西部地區環境整治的投入,2011年,西部地區完成工業污染治理投資1398699萬元,占全國投資量的31.48%,遠超其地方生產總值在全國GDP中所占比重,但西部地區的環境污染依然嚴重,“先污染、后治理”的現象仍普遍存在,主要污染物排放總量仍未得到根本控制,固體廢物綜合利用水平明顯偏低,重點流域水污染形勢嚴峻,水土流失沒有得到根本治理。2011年西部地區二氧化硫排放量、氮氧化物排放、煙(粉)塵排放占全國的排放量的比重分別為36.48%、28.22%和30.31%,均遠高于其GDP占比。固廢污染方面,2000—2010年西部地區與全國一樣,固廢排放量呈現出逐漸減少的趨勢,但西部地區平均占全國固廢排放量的56.4%。2011年,西部地區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占全國比重為32.98%,但貯存量和傾倒丟棄量分別占36.64%和78.49%;危險廢物產生量占39.78%,而貯存量占96.4%,反映出西部地區固體廢物綜合利用水平偏低。生態環境方面,從2000年到2010年,西部地區草原面積減少約400萬公頃。環境污染與破壞事故方面,西部地區環境污染與破壞事故指數整體呈上升趨勢,2010年該指數為194,遠高于東部地區150的水平,也高于中部和東北地區水平。從綜合環境指數來看,2000—2010年期間西部地區平均環境綜合指數為95,與2000年相比,西部地區環境質量有惡化趨勢。

總之,從統計數據上看,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的質量依然偏低,生態惡化趨勢雖然趨緩,但生態環境仍十分脆弱,部分產業能耗、水耗和污染排放較高,環境保護壓力還很大。
(三)經濟發展轉型壓力大,教育與技術支撐能力仍需加強
近年來,西部地區經濟總量不斷壯大,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度持續提高,西部經濟的增長,主要得益于工業經濟尤其是資源經濟的穩步發展,得益于重大項目投資的有力支撐,據陜西省信息中心對2012年前三季度全國各地區經濟增長主要支撐點的分析(注:在產業支撐上,他們按三次產業增速和貢獻率大小,把各省(市區)劃分為第二產業強支撐型(第二產業貢獻率超過60%、增速超過10%)、第三產業支撐趨強型(第三產業貢獻率高于50%或接近50%、第三產業貢獻率大于第二產業貢獻率)、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雙支撐型(第二產業第三產業貢獻率相對均衡)三種類型,從各省類型變化和各產業支撐強弱看各產業發展與經濟增長穩定性之關系。),發現西部地區的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陜西、甘肅、青海、寧夏8省(區、市)屬于第二產業強支撐型經濟,貴州、云南、新疆屬于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雙支撐型經濟,西藏屬于第三產業支撐趨強型經濟。在需求因素上,信息中心按三大需求增速及與生產總值的關系,將各省(市區)劃分為投資拉動型經濟、出口拉動型經濟、投資出口雙拉動型經濟、弱需求動力型經濟四種類型(注:投資拉動型經濟為投資率超過50%,投資增速不低于或接近20%、外貿出口依存度在20%以下;出口拉動型經濟為外貿出口依存度超過40%,投資率不足50%;投資出口雙拉動型經濟為外貿出口依存度超過20%,投資率超過50%;弱需求動力型經濟為三大需求拉動作用都相對較弱。),發現甘肅、青海、廣西、陜西、寧夏、云南、四川、內蒙古、新疆、貴州10省(區、市)屬于投資拉動型經濟,西藏、重慶兩省(區、市)屬于投資出口雙拉動型經濟。并認為東部地區出口的下滑導致出口收益的減少,進而導致投資的下降,實際上引發投資、出口雙雙對消費和整個國民經濟增長的下拉作用。這就是為什么東部地區經濟增長比中西部地區下滑得厲害的原因。經濟發展過于依賴于某一動力、某一產業的結果是經濟發展的穩定性減弱,易出現大起大落。事實上,2012年前三季度,西部地區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的增速有9個省份出現下降,有5個省份的降幅超過20%,降幅最大的青海省下降了39.9%。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需要尋找新的動力源和有競爭力的接續產業。
從系統性角度分析,西部地區轉型壓力還體現在:從產品結構上看,各地的高端裝備制造與低端資源性初級產品兩極性明顯;從組織結構上看,巨型國有企業較快發展與中小企業競爭力弱小同時存在;從空間布局上看,工業的快速增長與同質發展同時并存;“從傳統產業上看,規模擴張與要素制約同時存在;從新興產業上看,單兵作戰與重復建設同時存在。從投資結構上看,財政投入‘如火如荼’與民間資本‘冷眼相看’并存,隱含增長缺乏后勁、創新缺乏基礎的威脅。”(注:《中國經濟發展轉型系列評論》,http://wenku.baidu.com/view/b83b999851e79b896802264b.html。)創新能力不足,經濟發展主要依靠資金大量投入、低成本的人力資源、大量消耗能源和資源,產業結構單一,初級產品比重大,資源綜合開發利用水平不高,新興產業發育不足,科技創新能力不強,產業競爭力和抗風險能力較弱,使環境惡化、經濟效益下降,為此迫切需要從常規的發展模式轉為科技驅動為主的發展模式,提高人力資本形成規模與水平,以自主創新促進產業轉型升級,引導創新要素和資源向企業聚集,把增強自主創新能力作為調整產業結構、轉變發展方式的中心環節,通過構建區域創新體系來提高經濟發展能力。
區域經濟轉型升級發展需要教育先行以提供必要人力資本支持,需要技術進步以提高經濟增長的內生性和質量,但西部地區這兩大指標均發展不足。從人力資本儲備上看,西部地區6歲及以上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為8.36年(計算方法為:平均受教育年限=0×文盲人口比重+6×小學人口比重+9×初中人口比重+12×高中人口比重+16×大專及以上人口比重),是三大區域中平均受教育年限最少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超過全國水平的僅有內蒙古、新疆和陜西三省(區、市);初中、高中、大專及以上人口占全國同類人口比重分別為23.78%、22.17%、24.97%,均低于其人口在全國人口中的占比;15歲以上人口文盲率7.07%,占全國15歲以上文盲人口的比重為35.83%,是全國最高的,青海、西藏、貴州三省份文盲率均在10%以上,見表12。

從科技活動上看,見表13,西部地區的活躍程度全面落后于東、中部地區。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研究與試驗發展(R&D)活動情況方面,人員全時當量為174868.8人年,占全國的比重為9.02%,不及東部地區1/7,也不及中部地區1/2;經費5502080萬元,占全國的9.18%,不及東部地區1/8,為中部地區的51.5%;項目數25552項,占全國的11.01%,分別為東、中部地區的15.53%和60.8%。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新產品開發及生產情況方面,產值為103358906萬元,占全國比重為10.24%,分別為東、中部地區的14.2%和58.1%;銷售收入95719251.2萬元,占全國比重為9.52%,分別為東、中部地區的13%和55.14%。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有效發明數15395件,占全國比重為7.66%,分別為東、中部地區的9.71%和56.78%。國內三種專利申請授權數為76200件,占全國比重為8.82%,其中發明數為11928件,占11.27%。技術市場成交額482822萬元,占全國比重為10.82%,分別為東、中部地區的13.52%和117.86%。從分省的情況看,貴州、云南、甘肅、青海、西藏、新疆的科技活動情況明顯落后。

(四)城鄉發展不平衡,農業現代化與城鎮化協同發展程度較低
從表14可以看出,西部地區城鄉關系發展中的主要問題在于城鎮化發展水平低、城鎮密度低,第三產業相對落后,居住過于分散,不能形成集聚效應;富有競爭力的城市群少,區域性中心城市的輻射帶動力不強,縣域經濟發展不足,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程度低,城鄉發展差距仍在擴大,統籌城鄉協調發展任務繁重。
西部地區面積占全國國土面積約72%,但人口僅占全國人口約27%,除了關中和成渝地區人口相對集中外,其他地區人口居住高度分散。2011年,地級及以上城市人口在50萬~400萬之間的城市數量少,城市城區面積和城鎮人口占全國的比重均低于人口比重,人的城鎮化水平低,城鎮化率為42.99%,城鎮很難發揮出區域經濟增長極的作用,城市對鄉村經濟發展的帶動力弱,農業現代化與工業化、城鎮化協同發展水平低。

吳振明根據2009年和2010年的數據對西部地區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進程協調狀態進行測度(注:吳振明:《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進程協調狀態測度研究——以中國西部地區為例》,《統計與信息論壇》,2012年第7期。),發現西部地區工業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進程還處在不協調階段,協調發展水平與綜合發展水平分布存在一定程度的空間錯位。2009年,西部地區“三化”協調度的平均值為0.01,總體協調水平較低。從空間分布來看,甘肅、貴州、青海、西藏等地區協調度相對較高,但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這些地區處于低水平協調發展階段。四川、內蒙古、廣西、云南、重慶等地區協調度相對較低,但這些地區是西部經濟相對發達地區,處于高水平不協調發展階段。協調發展水平與綜合發展水平不一致的現象反映了西部地區不同區域處在“三化”同步發展的不同階段。西部地區大多數省份工業化—農業現代化進程協調度低于工業化—城鎮化和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進程協調度,反映出西部地區“三化”協調的“短板”因素是工業與農業的協調發展,其原因在于西部地區農業現代化進程滯后于工業化進程,農業發展落后于工業發展。因此,進一步完善西部地區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協調發展機制是實現西部地區“三化”協調發展的重要手段。
城鎮對農村淋下效應(城鎮對農村的影響)有限與農業發展能力不足是西部地區城鄉收入差距大的重要原因,此外,西部地區市場化水平低也是重要原因,蔡立雄(注:蔡立雄:《市場化與中國農村制度變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在比較了西部地區城鄉市場化水平與其他地區差距后發現,西部地區城市的市場化水平與其他地區的差距小于鄉村市場化的差距,由此西部地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其他地區差距小于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差距,2002—2004年全國30個省(區、市)的數據分析表明,鄉村市場化水平的高低與鄉村居民收入間呈正相關關系。2012年,全國城鄉間收入比為3.1:1,西部地區大部分省(區、市)的收入比高于全國水平,僅有新疆、四川、內蒙古3省(區、市)的收入比略低于全國水平,見圖10。

(五)稅負較高,民營經濟發展不充分
更高的稅負增加了政府財力,提高了政府調節與支撐經濟的能力,卻削弱民間資本的投資能力與創富熱情,網易財經統計了2011年中國內地31省(區、市)的稅負,計算方法是“各地稅收收入+社會保險繳費收入”占當地GDP的比重,各地區2011年稅收收入和GDP數據都來自統計年鑒,社會保險繳費收入項目包括:各地區城鎮職工基本養老險基金收入、城鎮基本醫療保險基金收入、工傷保險基金收入、失業保險基金收入、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基金收入、生育保險基金收入等六項。我們根據這一計算方法和網易財經提供的各省份稅負率,計算得出東、中、西部地區和全國的稅費總額分別為39986.84億元、13071.67億元、13085.78億元和66144.3億元,稅負率分別為13.62%、10.24%、13.06%和12.68%,西部地區的稅負率不僅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也遠高于中部地區,接近于東部地區。從分省數據看,全國稅負水平最高的前十個省(區、市)中,西部地區占了6個,分別是新疆16.87%、寧夏15.53%、重慶15.14%、云南15.00%、四川14.63%、貴州14.29%,見圖11。這對于經濟發展落后地區來說,稅負偏重,其中固然有西部地區資源性產品稅負較高的因素,但較高的稅負顯然不利于鼓勵企業發展。在地區稅負高企的同時,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之間的稅負也是不平等的,大量研究均表明,民營企業的稅負高于國有企業,國企和民企具有某種競爭關系,稅負的不均衡,就會直接導致民企競爭力下降;同時國有企業的低稅負客觀上鼓勵國有企業進行擴張,產生國有企業對民營企業的“擠出效應”。

西部大開發以來,西部地區的民營企業雖然出現了較大發展,增強了地方經濟的活力,但西部民營企業一方面發展較晚,競爭力弱于先行省份;另一方面西部地區產業結構重型化使得國有企業比重較高,而較高的稅負負擔又使其發展面臨較大困難。從表15可以看出,2011年西部地區私營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占西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僅為15.94%,是各大區中最低的;總資產利潤率為14.16%,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而主營業務稅金及附加與總產值比值為0.83%,則是各大區中最高的;私營工業企業總產值占全國的比重、私營工業企業資產總量占全國的比重、私營工業企業全部從業人員平均人數占全國比重這三項指標值分別為12.22%、13.64%和13.33%,均是全國各大區中最低的。說明西部地區私營工業企業不僅發展不足,而且發展的環境劣于其他地區。

(六)部分地區城市建設出現房地產過度投資現象
近年來,西部地區為快速實現追趕的目標,著力推動城鎮化與工業化,而工業化受技術與市場約束較大,所以部分地區錯誤估計了居民收入增長和商業活動繁榮對商品房的需求,掀起城鎮建設尤其是房地產建設熱潮,這種發展一方面出現非集約性“攤大餅”式的擴張,導致資源浪費;另一方面過分求大求靚,供給規格與需求不相匹配;快速擴張還導致市場供給出現過剩現象。根據國家統計局提供的數據,見表16和表17,2012年東部地區商品房投資比上年增長13.9%,其中住宅投資增長9.6%;銷售面積比上年增長5.7%;銷售額增長12.9%。中部地區商品房投資比上年增長18.3%,其中住宅投資增長12.2%;銷售面積增長2%;銷售額增長8.5%。西部地區商品房投資比上年增長20.4%,其中住宅投資增長15.5%;銷售面積下降5.3%;銷售額增長3.7%。西部地區房地產投資增速全國最高,但銷售方面卻是表現最不如意的。


2012年西部地區房地產投資過剩有經濟形勢變化和政策調整方面的原因,但關鍵是決策失誤造成的,內蒙古的鄂爾多斯就是典型代表。鄂爾多斯地下儲煤量占全中國1/6,2008年成為中國第一個產煤過2億噸的城市(當年產煤2.6億噸),鄂爾多斯也由內蒙古的貧困地區迅速轉變為人均GDP居全國首位的“最富城市”。2010年鄂爾多斯財政收入達到538.2億元,比呼和浩特和包頭兩市的總和還多;2011年地方財政總收入接近800億元,達到796.5億元。據中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政策研究中心聯合高和投資發布的《中國民間資本投資調研報告》稱,鄂爾多斯資產過億的富豪人數不下7000人,每217個人中間,就有一個億萬富翁;每15個人里面,就有一個千萬富翁。在這種背景下,鄂爾多斯的房地產開發投資大幅增長。2010年該市僅房地產開發投資額就高達280.5億元,比上年增長27.8%;房地產開工面積達1009.4萬平方米,接近北京市開工面積的2/3。2011年鄂爾多斯房地產計劃新開工面積達1300萬平方米,施工總量達2300萬平方米,完成投資450億元,計劃銷售商品住宅面積達1200萬平方米。如此巨額的房地產投資與開發,如果沒有外來人口的支撐,單單依靠本地人口是無法消化的。在金融危機爆發后,國內煤炭需求明顯下滑,加之低廉進口煤的沖擊,煤炭價格大幅度下降,令內蒙古、山西等產煤大省的煤礦經營日益艱難,鄂爾多斯對于外來人口吸引力急劇下降,房地產市場也異常冷清。據統計,2012年1—4月,該市銷售商品房149.8萬平方米,下降20.8%;銷售金額91.4億元,下降5.8%。(注:主要分析數據來自于新浪財經網的相關文章。)房地產過度投資已成當地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大問題。
西部地區城鎮化水平較低,迫切需要通過城鎮化提高經濟集約程度和競爭力,預計將來較長的時間內,西部地區房地產業仍將保持較快發展態勢,在這一過程中,必須警惕由于政府趕超意圖和企業非理性擴張而過快推進的城鎮化,使房地產的供應超過地方經濟和人口的需求。
(七)減災防災壓力大,“三股勢力”的威脅依然存在
最近幾年,西部地區氣候變化異常,自然災害頻繁,南方暴雪,汶川地震,云南干旱,玉樹地震,舟曲泥石流,映秀泥石流,盈江地震等等,早在2006年,一項關于我國西部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情況的權威研究顯示,“西部農業生產條件總體上非常惡劣,面臨嚴峻的環境壓力,自然災害頻繁發生。調查結果顯示,48%的西部農村地區在過去一年中至少遭受過一次較為嚴重的自然災害,最為常見的災害是洪水和旱災。過去五年間,近10%的家庭曾有過農業用地損失,其中48.4%的損失是因自然災害所致。”(注:《西部農村近半數社區1年至少遭受1次嚴重自然災害》,http://www.sina.com.cn2006年09月27日。)
民政部發布的年度自然災害情況表明,2010年全國各類自然災害共造成4.3億人次受災,因災死亡和失蹤7844人,緊急轉移安置1858.4萬人次;農作物受災面積3742.6萬公頃,其中絕收面積486.3萬公頃;倒塌房屋273.3萬間,損壞房屋670.1萬間;因災直接經濟損失5339.9億元。中西部貧困地區受災嚴重,其中江西、湖北、湖南、廣西、四川、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10省(自治區)受災人口、緊急轉移安置人口、絕收面積、倒塌房屋、損壞房屋、直接經濟損失占全國總數6成左右,因災死亡和失蹤人口占近9成。有558個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受災,占重點縣總數的94.3%;2011年西部地區農作物受災面積為1382.4萬公頃,其中絕收178.5萬公頃,分別占全國的42.57%和61.71%;受災人口17446.3萬人次,死亡人口622人,分別占全國受災人口的40.30%和死亡人口的61.34%;直接經濟損失1409.4億元,占全國的45.52%。全國共發生16次地震災害,發生在西部地區的四川、云南、甘肅、青海、新疆占了13次;人員傷亡385人,全部在西部;直接經濟損失4349623萬元,西部地區損失4109997萬元,占94.49%。
2012年西北地區洪澇、滑坡和泥石流災害損失偏重,其損壞房屋數量、直接經濟損失為2000年以來第四高值;西南地區年初遭遇重旱,云南、四川南部等地降水較常年同期明顯偏少,連續第三年遭受多季連旱,災害疊加效應凸顯,對群眾生產生活造成較大影響;西南地區汛期遭受多輪暴雨襲擊,多次遭受5級以上地震,其死亡失蹤人口、倒損房屋數量均占全國總損失數的4成左右。
近年來,西部地區無論是受災頻率、受災面、還是受災的嚴重程度,均是全國最重的,而且災害多發生在貧困地區,災貧疊加效應顯著。西部已成為最容易遭受自然災害的地區,必須引起高度重視,努力改善農業生產條件,下力氣整治無序的礦產資源開發,將著力提高抵抗災害的能力放于區域發展規劃的重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