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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覆長生
  • 微云疏影
  • 2294字
  • 2019-09-08 12:00:00

“此乃褒斜道。”孫青本就博聞強(qiáng)識,有神童之稱,在太史局三年更是閱讀了許多昭王宮珍藏的孤本古籍,見公主擺出了靜聽的姿態(tài),便也將顧慮暫且放下,侃侃而談,“因入口在褒谷,出口在斜谷,方而得名。”

殷姮對此時的地理還算略知一二,故她思索了一會兒,問:“褒谷、斜谷之名,莫非來自于褒水、斜水?”

“正是。”

殷姮若有所思。

褒水乃是灞水的支流,而灞水是天下第一大河,瀾河最大的支流。

同理,斜水是玉水的支流,而玉水,則是天下第一大江,滄江最大的支流。

也就是說,褒斜道不僅作為一條交通要道,打通了九州之中的西之雍州,與不列入九州的西南邊境戎州,還是瀾河與滄江挨得最近的一個地方,近到兩個河谷距離不到五里,只有一個緩坡相隔。

無論從地理還是軍事的角度,此處都是毫無置疑的戰(zhàn)略要地。

為何此地之“氣”有異?莫非是因為瀾河、滄江毗鄰之故?

殷姮沉吟片刻,又問:“我記得曾大父在時,便命武信侯伐岷,又命應(yīng)侯修褒斜道,足足修了四十余年。此處既是河谷,地勢尚算平坦,為何要修這么久?”

武信侯本就是孫伯姬、孫青的祖上,官拜昭國相邦,對這段家族榮耀史,孫青耳熟能詳。

“公主有所不知,此段路還算平緩。但再往前走,便是懸崖高慫,絕壁凌空。數(shù)十年前,若要穿過那段絕壁,只能如猿猴一般攀援。應(yīng)侯以穴山為孔,插木為梁,鋪木板聯(lián)為棧閣,足足四十年,方接通道路,令褒斜道成為驛道。”

此言一出,標(biāo)宛子和孫伯姬,還有車內(nèi)隨侍的幾個宮人,個個面無人色。

孫青言下之意,不就是褒斜道中有一段是懸崖絕壁上修建的棧道嗎?她們竟要走在懸崖邊緣!

萬一棧道塌了呢?絕壁深深,一旦墜落,人就要成為肉泥,絕無生還可能!

殷姮卻讀出了其中的血腥。

以這個時代的生產(chǎn)力,想要做成如此偉業(yè),就只能靠人命去填了。

問題是,她記得,從雍州入戎州的路,昭可修了不止一條,統(tǒng)稱“棧道”。與遍布全國的“馳道”,北方的“直道”,東南的“平道”齊名。

其中最著名的有十二條,號稱“十二道”,沿用到了千年之后。

所以,她停了一下,才問:“入岷郡的路,只有這一條嗎?”

“回公主,還有嘉陵道、子午道與石蛇道。”孫青回答,“但褒斜道,乃是其中最短、最好走,也最安全的路。”

四條棧道。

殷姮知道歷代昭王都有很嚴(yán)重的強(qiáng)迫癥,只是在殷長嬴身上特別明顯。

他們認(rèn)為“十二”是昭的圣數(shù),所以昭國的一切規(guī)劃,大到郡縣數(shù)字,小到樓梯層數(shù),全都是“十二”的倍數(shù)。

實(shí)在湊不齊十二,那就四或者六。

既然棧道已經(jīng)有四條,勉強(qiáng)夠用,那么按昭國的慣例,就算一統(tǒng)天下后,棧道也應(yīng)該是以修補(bǔ)為主?

但修補(bǔ)也不意味著不死人啊!

看來培養(yǎng)“巫”這件事,確實(shí)迫在眉睫,否則按照昭國的習(xí)慣,打下一個地方就要修馳道,以便運(yùn)軍糧,這過程得死多少人?

就好比這次入岷郡,假如殷姮不來,光靠那十萬罪犯城旦,只怕是路上就要死成百上千,這還是因為昭國律法,民夫死得超過一定比例,負(fù)責(zé)押運(yùn)的官員就要倒霉。

如果沒這規(guī)定,路上就能死一大半人。

可就算僥幸路上不死,等去修河堤,也沒幾個能活下來。

殷姮內(nèi)心非常沉重。

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她記得,他們這支隊伍帶的糧食并不多。

當(dāng)然,她與宮人們的糧食帶夠了,還有很多醬、咸肉、咸魚等。確保她就算在路上,也能有公主的待遇。

這是殷長嬴親口吩咐,少府準(zhǔn)備齊的,自然不會有什么差池。

但剩下的糧車根本就沒幾輛!

她之前沒想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們路上會在郡縣停留,當(dāng)?shù)厣倘恕⒏粦魰妙愃瓢胭u半送的方式,為他們補(bǔ)給糧食。

可現(xiàn)在……她立刻問:“褒斜道要走多久?”

孫青答不上來。

殷姮想了一下,也是,這支隊伍里估計就沒幾個人真正走過這條路,所以她決定換一種提問方式:“褒斜道有多長?”

孫青思索片刻,不大確定地說:“應(yīng)當(dāng)不足千里。”

那就以千里算好了,這時候一里差不多是四百米,千里……又是這么龐大的隊伍,難怪殷長嬴規(guī)定,從廬龍城到岷郡郡治的期限是八十天!

光是這條褒斜道就可以耗掉大半個月!

殷姮不由皺眉:“糧食可夠?”

孫青一聽這話,就知道公主壓根不清楚這些小事,便解釋道:“臣等都帶夠了八十日的干糧。”

什么?

殷姮驚了。

這年頭出差辦公,還是自帶干糧?

她立刻追問:“兵士也是自備糧食?”

孫青覺得奇怪,不然呢?難道指望官府發(fā)嗎?所以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答道:“自然。”

殷姮只覺不可置信:“那戰(zhàn)時呢?”

孫青低頭,沉默。

作為太史局的一員,他也算“士”了,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

昭國法律擺在那里,老百姓說幾句朝廷上的事情,頂多就是罰款,或者罰做幾個月苦力。但貴族公卿們敢大放闕詞,妄議朝政,很可能就是“被自殺”甚至族誅。

他不能說的東西,標(biāo)宛子卻能說,她是將門之后,對這些了如指掌,又有教導(dǎo)公主之責(zé):“依照昭律,戰(zhàn)時軍糧向各郡征發(fā),武器由少府分發(fā),不過衣物要自己配備。”

殷姮不知該說什么好。

半晌,她才問:“徭役呢?也是自備干糧和衣物?”

在場三人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征人家去做隨時可能會死的苦役,衣服鞋子不發(fā)就算了,居然連飯都不管?這是什么世道!

難怪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就算是太平盛世也免不了繁重徭役,還有地主拼命搞土地兼并,想方設(shè)法把百姓變成奴婢。

對這個時代的老百姓來說,日子只有壞和更壞,與后世天差地別!

怒火涌上心頭的那一刻,殷姮反而無比沉靜。

她清楚,怎么說服殷長嬴改變這個制度,固然很關(guān)鍵。但無論她用什么手段,都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糧食絕不能像現(xiàn)在這么珍貴。

唯有糧食的產(chǎn)量上去了,價格低到任何人都能吃得起,甚至還有盈余,殷長嬴才有可能點(diǎn)這個頭。

因為到那時,人,就比糧食重要了。

明白事情的輕重程度后,殷姮立刻打消了多留幾日,探查褒斜道之心,只是將此地的異樣記下。

她全部的心思都已經(jīng)飛到了岷郡。

殷姮已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將澤國千里的岷郡,徹底變?yōu)椤疤旄畤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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