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了！”

嚴艾芳就沒見過這么囂張的學生，敢當眾拆臺。

顧北其冷冷的看著她，在顧爸的觥籌交錯里，他早早就看懂了成人世界的把戲。

“你說，她違反了哪條？”

“她違反哪條不是你該管的，你看你那不學無術的樣子，先管好自己。”

“挨罰總該知道挨哪條罰。”

“在校宣揚不好的言論，作風不好。”嚴艾芳語氣很不好。

“不好的言論？作風？”顧北其嗤笑一聲說，“你說的事都是我做的，發貼吧的是我，宣稱要追她的也是我，作風不好的更是我。”

勇士！

殷洛這會對顧北其高看了一眼。

我的小祖宗啊！

顧北其的班主任臉皺得跟個小籠包似的。

解善成則在一旁手捂著嘴，掩飾神情。

“反了反了！”嚴艾芳手指顫抖地指著顧北其叫道，“全部請家長！”

“請就請！”顧北其挑眉道。

殷洛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這，這和她有什么關系。

“那個......”

殷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解善成打斷。

“嚴老師，你看，這事和我們班殷洛也沒什么關系，她就不用請家長了吧。”

“怎么跟她就沒關系了，這事就是因她而起，不是她顧北其能在貼吧發帖？一個巴掌拍不響！”

殷洛呆呆的看著這局面，面對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說法，百口莫辯。

“這個不能這么去說，殷洛向來就是好學生，學習成績好又不惹事，這事她也算受害者，無辜牽連，再說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算也是君子之罪。”

嚴艾芳被顧北其當眾下臉后，又被解善成反駁，面子一時不知往哪擱，肝火直沖腦門。

“早戀影響惡劣，這是哪個學校都容不了的，校長也容不下，廢話不多說，這兩個學生統統請家長過來。”嚴艾芳斬釘截鐵。

“我沒早戀......”殷洛小聲的開口。

她也不知道這事怎么就變成早戀了，自己可不敢頂風作案，況且她和顧北其又不熟。

“閉嘴，沒問你。”嚴艾芳掃過一記眼刀子。

解善成氣急，又遞了幾個眼神給殷洛讓她安心。

殷洛委屈得不行，上了這么久的學，她一向是班里的三好學生，從不惹事，怎么突然鬧到要請家長的地步。

想起陳扶柳對自己的耳提面命，又想起家里安逸了很久的竹掃帚，再想起那些頓“竹筍炒肉”的滋味。

一時間心里酸楚得很。

三師問罪后，天空已經近乎墨色。

顧北其被班主任叫去囑咐了幾句，出門比殷洛晚了些。

他追上轉角的身影。

請家長這事他有莫大的責任。

“殷洛。”他拍上殷洛的肩膀。

很快就看到殷洛抬頭時露出的紅腫雙眼。

“你哭了？”

顧北其手足無措，他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女人流淚。

殷洛低下頭抽了抽鼻子說：“沒有。”

她心里萬般委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想著回家要怎么和陳扶柳說才能免去一頓“竹筍炒肉”。

“都怪我，這事我一人擔著，你別擔心。”

“你怎么擔著？現在老師都讓我們請家長了。”

一請家長大家就都知道了，太丟人了，而且她明明沒有早戀。

想到這，殷洛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如雷崩如雨落。

顧北其更加手足無措，他望著殷洛，扶也不是不做些什么也不是，手遲疑的懸于空中。

林漠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少女以淚洗面，少男的手預將觸摸。

“你們做什么？”

他把殷洛拉到安全距離，用手擦了擦殷洛臉上的淚。

顧北其悄悄收回懸在半空的手。

“阿漠？你怎么來了。”

“我見你這么久沒回來，過來看看。”林漠說，“你怎么哭了？”

殷洛這邊還沒止住眼淚，一抽一抽的吸著氣。

“老師讓請家長。”顧北其幫她答道。

“請家長？”林漠頓了頓說，“貼吧的事？”

殷洛點點頭。

林漠看向顧北其說：“貼吧的事和殷洛沒什么關系，你應該和老師說清楚。”

林漠的眼神了太過凌冽，顧北其下意識回答：“說了，但老嚴她根本不聽。”

說完后他才后知后覺，自己憑什么要和林漠去解釋這些。

“你鬧出來的事你就該處理干凈。”

顧北其看著殷洛紅腫的雙眼，也知這事是自己的責任，但他不爽林漠這替殷洛做主的態度。

高高在上，不把他放眼里。

“我做事不用你教。”顧北其冷冷開口。

轉而看向殷洛說：“殷洛，你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好，不會連累你的。”

林漠淡淡的看了眼顧北其，拉著殷洛離開。

夜色已沉，公交是趕不上了。

林漠帶著殷洛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殷洛安靜的待著他身邊，只是站著都能感到她周身頹唐的氣息，像一朵蔫吧的花。

一路上殷洛斷斷續續和林漠說了辦公室里的事。

本來這事就可大可小，偏偏被顧北其氣得老嚴要請家長。

“別愁了，明天我去找老班問問，你先別和阿姨說。”

“萬一老師直接打電話給我媽怎么辦，那還不如坦白從寬。”

“我們老班出了名的護短，聽你前面和我說的情況，應該不至于今晚就打電話。”

“真的嗎？”

“真的。”林漠揉揉殷洛的頭說。

殷洛不喜歡這個夏天，但卻喜歡夏令時學校的時間表，放學的時間整整比冬令時早了一個小時。

這樣跨進她家那個飽經風霜的門檻時，屋內的光線仍然充足。

只是今天她回來得太晚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他們家的房子是老式的瓦房，長而狹小。

靠近大門的前屋是客廳，左側面擺放著有著繁復花色的沙發，沙發前邊是她們吃飯的桌子，矮凳藏于桌下。

今天桌上似乎放了東西，殷洛走近一看，原來是包煙，煙殼子上寫著大大的‘南京’二字。

“媽~”殷洛叫了一聲。

無人應答。

她聞到熟悉的檀香味，抬眼看去果然那尊觀音像前穩穩的插了三炷香。

菩薩像是某一天突然出現的，在它穩妥的像個掛鐘一樣懸置于墻上的時候，殷洛才知道原來她媽居然信佛，這對于她仿佛天方夜譚。

她媽名叫陳扶柳，聽著總讓人想起“扶柳之姿”這個詞，可實際壓根不是這么回事。

殷洛咂吧咂吧嘴，捏起3根香虛虛拜了3下。

觀音像面貌在氤氳的煙氣中顯得格外溫和，一雙眼睛慈愛的看著為它焚香之人。

在接近晚上8點鐘的時候，在沙發上看小人書的殷洛果不其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陳扶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