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至西北側(cè)客人住的院子，便先在小道上碰上了挽手出行的兩位表妹，說著聽說弘哥兒到院子里去拜見外婆和姨奶奶了，兩人也過去看看熱鬧，三人便一同去了。

剛進得院子，便見得弘哥兒拉著李大夫人的褐色衣袖說：“姨奶奶，你這衣服倒是不大好看，只是不知為何姨奶奶穿著，看上去就好看了。”

話落大家都笑了。

馮希真拿出手帕掩嘴笑道：“喲，弘哥兒小嘴這么甜吶?那你看看你馮姑姑我衣裳好不好看？”

弘哥兒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我們，叫了一聲“娘！”然后就向我撲來，我蹲下親了親他的額頭，他才轉(zhuǎn)頭看向兩位姑姑：“大姑姑、小姑姑好。”

寧婉秋捏了捏他的臉：“弘哥兒好。”

弘哥兒笑著受了，對著馮希真走去，也拿起了她的衣袖看了看，又摸了摸。馮希真今日穿了一身花蝶紫對襟長裙，端是靈動得緊。弘哥兒摸著上面繡著的小蝴蝶，心中有了答案：“大姑姑這衣服是最好看的了。”

“哦？為何你大姑姑的衣裳就是最好看的，姨奶奶的就不好看呢？”李大夫人不解問道。

“因為上面有小蝴蝶呀！小蝴蝶都像蝶兒妹妹一樣可愛，我最喜歡小蝴蝶了！姨奶奶的衣裳上沒有小蝴蝶，所以就不好看了。”

“看來我們家弘哥兒是真的很喜歡蝶兒妹妹了。”娘打趣到。

“那是自然，蝶兒妹妹長大以后要做我媳婦兒的。”

聽著他的童言童語，大家又是一陣好笑。

我走到桌邊去坐了，只問各位晚上可有睡好，下人照顧可還周到，大家皆是體貼我說好的好的，我感念至極，只坐著逗笑了一會兒，便趕往前廳了。

我到前堂的時候，東側(cè)間已經(jīng)聚了一批人了，皆是李渝的同僚或同窗以及一些學(xué)生。我進去的時候，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談天說地，兄長也正坐在榻上同一個碧冠男子下棋，周圍圍了好些人，我清了清嗓音：“家夫故去，陳清感傷故而起晚，照顧不周還望各位海涵。”

大家聽見了便紛紛向我行禮，表示理解，兄長也起身走過來。

“今日各位且吃好喝好，我家夫君在天之靈見此也會欣慰。”

那碧冠男子聞言開口：“小嫂子放心，我等皆知李兄待人情真意切，小嫂子自也是不差的。李兄英年早逝，小嫂子當(dāng)也是難過非常，逑等自不會給小嫂子添麻煩。”

我笑著點頭便告辭了，同時讓李婆子茶水點心不要少，哥哥同我一進了西側(cè)間。

“辛苦兄長了，若不是兄長，我今日只怕得尋人作陪了。”

哥哥一臉寵溺地整理了我的鬢發(fā)：“你我兄妹，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以前我笑鬧的時候，哥哥總會這樣理我的鬢發(fā)，這幾年光陰蹉跎，雖和家里聯(lián)系少了，可哥哥待我卻是一點也沒變，我有些紅了眼，撒嬌叫道：“哥哥。”然后像幼時一樣，撲進哥哥懷里。

哥哥見狀也感念非常，揉了揉我的頭，只說著：“哥哥在的。”

房間里皆是溫馨，白云也在一旁抹了抹淚珠。

“喲，我這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陳清。”

清亮的聲音，徐悠然來了。

“可不許只你們兄妹情深，我們倆姐妹也情深情深。”說完竟是走過來把哥哥推開，也作勢抱我。

我敷衍地抱了她一下，斜睨問道：“來這么早？想我了？”

徐悠然找椅子坐了：“可不是嘛！我們什么關(guān)系啊，可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喲，是嗎？以前也不見你見我見得這么勤。”

“你還好意思給我說以前，以前我約你出來玩，你倒好，為了那臭...李渝寫封信就把我和文霏打發(fā)了，你這還是人嗎？”

“不是不是，我不是人。”

“這就對了嘛。”徐悠然神在在地拿起茶杯喝茶。

“可你還別說啊陳清，這人和人還真不一樣。”

“什么？”

“你說這李渝，都這樣了，誰能想到他的表妹倒是一點也不像他的。”

我心道，這丫終于說到正題了：“他的兩位表妹卻是妙人。”知道她想干嘛，我偏就不接她的話。

她見我這樣說，只又喝了口茶，眼睛咕嚕咕嚕地轉(zhuǎn)，不待她開口，我立刻搶白：“你上次說戚珍喜歡的那個男子叫何名來著？”

“歐陽逑，君子好逑那個逑。”

兄長開口道：“歐陽逑？可是今年新進的舉人歐陽逑？”

見兄長這樣說，我也偏頭問：“可是剛剛那個人？”

“正是。”

“他今日也來了嗎？陳哥可覺得這人是個好人？”徐悠然聽得我們這樣說也一臉好奇地問。

“好人，不好說，但是很有禮貌，棋品頗好，并且似乎很有人緣，里面的人大多都跟他交好的樣子。”

“哼，說不好又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徐悠然癟了癟嘴，不屑一顧。

我看她那樣子笑了笑，只怕是像李渝的，徐悠然都覺得是偽君子。

“說來，剛剛里面有個人似乎有些不喜他的樣子。”

“哦？怎么說？”聽到這個，徐悠然來了興致。

“有個叫曾豐峻的寒門學(xué)子，似乎和他有些交惡。剛剛他提議要對弈，曾豐峻嗆聲了他幾句，只說他如那棋子一心鉆營，后面他也鐵了臉說曾豐峻妒他才高，我怕場面混亂，便把二人拉開了，勸說了幾句拉他到一旁對弈，曾豐峻也被好友拉去另一邊坐著談天去了。”

我和徐悠然對視一眼，有戲。

“你們倆問他做什么？”

徐悠然也不瞞，將戚珍這事原原本本給哥哥講了。哥哥也想了想：“的確有阿清的前車之鑒，這些文人最是不得不防的。”

“噗，說得哥哥你就不是文人一樣。”

哥哥害羞笑了笑：“我算什么文人，我是個商人。”

“要我看，陳哥這商人倒是比那些文人好上幾百倍。不過文人也不是全差，比如寧小姐，不就要當(dāng)女老師了嗎，這可是優(yōu)秀的文人。”

得，又繞回來了。

“寧小姐有文采有追求，自然是好的。”哥哥也點頭認(rèn)同。

“阿清啊，寧小姐今日還在你府上吧，我們?nèi)ヅ闩闼！?

“行啊，在西北竹園和弘哥兒在玩呢，你去找她吧，我一會兒就來。”

“哎！好嘞！”話音剛落便帶著棋芮一溜煙出去了。

看著晃動的門簾，哥哥若有所思：“清兒，我怎么覺得，徐妹妹今日就是為了寧小姐來的呢？”

我一臉佩服看向哥哥：“哥哥明智。”

哥哥笑著喝了喝茶：“好說好說。”

坐了一會兒，我讓白云去喚李華，李華打簾進來問我何事。

我斟酌了一下用詞，只說：“今日來這些人，夫君以往也沒帶我見過，我大多都不認(rèn)識，你給我介紹介紹。”

“今日共來了十八個人，同窗、學(xué)弟、學(xué)生都是有的...”

李華陸陸續(xù)續(xù)報了一堆人名，我只聽了，接著說：“剛剛有個叫歐陽逑的和曾豐峻的，好似差點吵了起來，總歸是在我們李府，生了嫌隙便不好了，你去打聽打聽究竟所為何事來報我。”

李華應(yīng)了便出去。

我也起身準(zhǔn)備往客院去看看徐悠然要做些什么，只對哥哥說：“拜托哥哥多多照顧前面了，我去后院看看，順便幫我盯盯那兩人。”

“這是自然，我會好好幫你看著的。”

說罷我們二人便出了西側(cè)間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