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一縷清晨的暖陽,
看霜花泛著淡淡的光灑去枯塘,
落葉鋪滿的秋水寒天,
也曾在昨夜就著白月光下酒。
又是一年的霜重,
在落花飛紅里婉轉成景。
那些可以預知的歡喜和溫暖,
無非隔了一個冬天的峰回路轉,
天的藍,樹的黃,水的碧,花的紫,
是我今晨留作的冬的底色。
行在這紛繁世間,此刻燦爛,
選擇的路都是甘心情愿,
說出的話都是由衷之言,
這世界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
都會鑲嵌上時光印記的青苔,
沒有一條河愿意抵達荒野,
它一旦去了,就是真的想去了。
走過滄桑,仍一路向暖,
心若相惜,此生怎會失散。
只愿達達馬蹄聲中來時,
不再是過客,只是歸人……
何香畢竟是何香,終于還是找到了發報機和密碼本。驚就是驚在了文叔竟然是早就知道何香的這個特異能力的,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死期,知道何香會來尋找發報機,會找到,會送去給根叔······奇的是,文叔提到了何香的孩子,他說,他看不清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子,也擁有和母親一樣的特異能力,還有他的孩子,也會擁有能力,只是他陪不了何香多久······何香按照文叔的囑咐,去找了根叔,卻發現已經來晚了,根叔出事了,如果不是明智的何香在前來之前,邀上了自己的“青梅竹馬”阿牛做保鏢,又得益于阿牛的當機立斷,從偽裝成糕點伙計的特務面前半拎半推地把她弄出了糕點店的話,何香,可能就交代在這糕點店里了······
何香覺得那一瞬間自己的腳都離地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一個小木偶一樣輕巧,也第一次如此有力量,可以把旁邊人撞開,“殺”出一條路。等到站穩在店門口的地上,從阿牛松了的手臂下回過頭去,何香清楚地看到了那個下巴還沒有歸位的“伙計”身后的門簾子一度被拉開,又被拉上,有人影閃過,卻沒有人出來。何香想,安全了,不會有人追出來了。
果然,兩個人走出了半條街,也沒有人追上來。阿牛頻繁地回頭看,何香拍拍他說:
“別老回頭看。”阿牛說:
“我看他個孫子,看他誰敢追過來。”
“他要追過來,也不會讓你看出來的,而且,他們肯定已經跟過來了,不用看,往前走。”
“也是哈!”阿牛摸著頭憨笑的樣子逗笑了何香,兩個人信步走在落日余暉映紅的石板路上。何香問:
“阿牛,你好厲害,你怎么知道上去救我?”
“因為他不想讓你離開了呀。”
“可是他嘴里不是說了嗎,讓我到后面去等著新活面蒸發糕啊。”
“騙鬼啊,再說了,您也不是真的要買發糕給你媽呀。”
“我不買發糕來干嘛?”
“送它回家啊。”阿牛腦袋向后甩了一下,示意筐中的東西。何香感覺眼眶有眼淚要涌出的沖動,是啊,回家,不僅它們要回家,她何香也要回家啊。眼前這個兄弟真的不是表面這樣壯而無腦,她之前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何香向阿牛甜甜地一笑,阿牛會意地回之一笑。何香說:
“現在我們要真的回家了。”
“回家,那怎么行!后面的尾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甩掉吧。”
“所以,我們只能按原計劃回家啊,回我娘家啊。他們應該很快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楊雨濃的妻子了,咱們剛才演了一出回娘家買禮物的戲,禮物雖然沒買上,咱們也要把戲演完,回娘家一次,不然就真的會被他們懷疑了。”阿牛聽了何香的話,第一次沒有說“好吧,馬上”,而是反駁道:
“咱們這樣大搖大擺地回老太太那,那跟蹤的尾巴馬上也就會跟上來,發現老太太的住處了呀,這不就麻煩了嗎?他們三天兩頭地監控老人家,雖然說不見得會有危險,可是得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不變啊!”
“那還不是早晚的事,他們會很快,很容易地查到楊雨濃,楊雨濃父母家,當然還有我父母的家。”
“那不一樣,他們是可以很快查到你們這個關系,但他們不見得會去監控,蹲守,可要是他們直接跟過去,今晚就會上了‘蹲哨’,以后老人家的麻煩可就不斷了。”聽了阿牛的話,何香抬眼盯著他看,阿牛一臉的堅定,似乎說,這回就不要聽你的了吧,我肯定不會這么做的。滿心感激的何香還是說:
“話是這么說,可是如果咱們不回去,恐怕立刻會引起懷疑,沒準會把咱倆當做嫌疑人去過堂呢,我因為這層關系也許不會有太大麻煩,你就不一樣了,這群禽獸可不管這么多,他們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先剝你一層皮下來再說。”
“我不怕,只要你沒事就行。”
“不能這么做。”何香的口氣斬釘截鐵,不容一點回旋余地。阿牛也沉默了,兩個人就這么沿著石板路,在漸漸降臨的夜幕中越來越靠近何香父母的家,還有阿牛曾經的住處,那里已經沒有親人居住了,在他們的身后不遠處,一直有一個人影不遠不近地跟著。猛然,阿牛住了腳大聲說:
“呀,姐,忘了告訴你,今天姐夫會早早回家吃飯,他晚上不是還有事嗎,咱們出來的急,你也沒給他留個口信。”何香看著阿牛,一時沒有全明白他的意思,就見他接著講:
“這樣吧,姐,你先回家給姐夫做飯,我去把這些水果給老太太送過去就是了。”何香真的很佩服阿牛的機智和勇氣,但在不知道阿牛如何脫身的情況下她還是很擔心的:
“啊,那我是應該回去給雨農把晚飯做好了,就他那小性子,要是沒有按時吃了飯,還不得一個月不跟我說話,咱們也是,咋就忘了給他留個字條再出來呢?真是,真是。可,你一個人回去,我娘她會不會怪我呀。”阿牛又大聲說:
“姐您真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點話還帶不好?您前兩天不是剛回去過嘛,她老人家還不至于那么想你吧,呵呵。”何香還想說什么,阿牛已經在催促:
“姐,你還磨嘰啥呀,天馬上就黑了,你還不趕緊回去做飯。”何香終于下定了決心說: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阿牛笑:
“姐你越發地說得不著邊了,我這樣一個人,只有別人怕我的份,還有人敢惹我不成?”他故意把那個“怕”字說的很大聲,何香會意地笑了一下,決然拐向旁邊的一條岔道,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阿牛看著何香的身影走遠,才拔腿接著向前走去。不一會兒,那個人影來到了近前,他猶豫了一下,該往哪邊走,跟著誰,最后他拐上岔道,向著何香離開的方向小跑著追過去······
眼說著薄暮已經降臨,借著最后一點天光,阿牛裝作系鞋帶,斜著蹲下身,似無意的回了下頭,正看見那人影向著何香追了過去,要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是他現在可是背著一個炸彈樣的東西,如果再背回去,就是他楊雨濃發現不了,敵人隨時可能展開的搜捕都不一定奪得過去。不能背回去,又不能隨便放到什么地方,這可怎么辦?雖然何香是一個人回返,什么危險的情況都可能遇到,但在沒有發現發報機的情況下,她還是安全的。所以說,先盡快離開這里總還是好的,邊走邊想辦法吧。想到這,阿牛立起身,接著向前走,這回他走的很慢,自己的思路得先跟上腳步······
突然,在一個小十字路口,一只手忽然從左邊的黑暗中伸出來,一把就把他拽到了屋檐下的黑暗中,他甚至都沒來得及驚問一聲,那只手就捂上了他的嘴,一個男聲低低地說道:
“別說話,我們是接它回家的。”阿牛心頭一熱,不光有敵人尾隨他們,自己人也在身邊。他跟著來人迅速而又輕巧地走入一個木門,那人立刻又掩上門,那門竟是一點聲息都沒有。來人立刻側趴到一處光亮處,那是一扇開向街道的木窗,阿牛也趕緊湊了過去,側躲著身子向外觀望著。就見說時遲,那時快,兩個身影敏捷地竄了過來,已經毫不留情地落下的夜幕模糊了兩個人的側臉,但是兩人的聲音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一直緊跟著,怎么到這就消失了?難道讓他逃了?”
“哼,就那個傻大個,他會逃?知道個屁啊,這不是個十字路口嗎?快看看他走到哪個方向上去了?”
“這黑了吧唧的,怎么看啊?”
“你確定他那個籮筐里有咱們要找的東西?”
“哼,我剛才之所以沒有露面,就怕嚇著她!”
“她是誰?你們的人?”
“哼哼,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能放我們兩口子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我不是答應你了嗎,你放心,我既然說了就能做到。”
“哼哼,我誰也不會信的,看到船票的那一刻再說吧。”
“那你什么也不說,我們現在又沒有逮著人,東西也沒有得到,下一步該怎么辦,我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給你邀功請賞,買船票吧?”
“哈哈。露出老鼠尾巴了吧,你們不是說,只要我幫你們抓住那個姓文的上級――根叔,就放我們走嗎?真是豺狼心性,狐貍品趣,你讓我怎么信任你們?”
“那先不說這些,我們還沒工夫在這磨洋工,這樣吧,今晚先找到這個背筐的傻大個再說吧!”
“哼,他這么大一個活人,能跑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他還能變成鳥飛了不成?你往左邊,我往右邊咱們追出幾里試試,他并不住在這邊,對這一片并不熟。”
“哦,既然你這么了解他,和那個女人,咱們去他們家把他們抓起來搜家不就得了?”
“哼哼,你還真是豬腦殼,就他籮筐里的東西還值點錢,那東西可以讓你們給我請賞,哦,他把東XZ起來,你就是把他那個傻人抓起來有個鬼用!”
“好吧,就依你,我們兩個人分頭追吧。”說著兩個人就分成左右兩個方向而去……
這些話阿牛聽在心里那叫一個著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事情比他和何香想象到的還復雜,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叛徒,他已經掌握了何香和自己的住址,甚至猜到何香拿到了發報機,就裝在自己背的這個籮筐里,所以他們緊追不舍,幸運的是剛才他堅持讓何香先行離開了,而這個叛徒因為還沒有得到自己開出的條件,并沒有將何香的身份招出。可怕的是,這只是早晚的事,如果不能盡快除掉這個叛徒,他們今晚追不上自己,肯定會再次逼供這個叛徒,將何香招出!想到這,他首先開口,向眼前這個救了他,目前只是一言不發地觀察他的人說:
“你既然救我,就是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們,并且知道我們是誰吧。”黑暗中并不能看清這個人的臉,只是從聲音判斷,他的年齡并不大,只聽他慢條斯理地說:
“我見過和你同行的那個女人,她去我們那買過發糕。”
“啊,”阿牛叫道:
“你是糕點店的伙計。”
“對,店里出事后,根叔被抓走了,我因為正好出去買東西逃過了此劫。根叔被他們架著離開時看到了人群中的我,我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不要離開,等著,我們的同志會來。所以我一直就待在附近,直等到太陽就要落山,這時一般是我們接頭的時間段。我等到了你們,真沒有想到你們還可以順利地出來,今天進去的人都是被架到車上去的。我悄悄地走在你們前面,果然,你們一直在注意身后,對于一直走在你們前面的我竟然沒有發覺,呵呵。”
“你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所有的?”
“對,呵呵,這得感謝我的敏銳的耳朵,我都聽到了,不得不佩服你機智的決定,分開走,引開了第一個人。”
“好吧,那么你也知道我這籮筐里裝的‘它’是什么吧?”阿牛從那個人的聲音里聽出了快樂和驚奇:
“呵呵,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會知道你籮筐里裝的是什么,我只是聽你說到了‘它們’,而‘它們’既然是送到店里的,自然是我們的東西,我知道的僅此而已。”
“也就是說,你知道怎么把‘它們’送回家?”
“我知道,我在這里等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那好,我告訴你,我這筐里裝的是發報機和密碼本。”
“啊!”阿牛聽出了此人的驚訝,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當斷則斷,他必須相信眼前人,把東西交給他,然后離開去找那個叛徒!于是他說:
“你剛才也許在聽我們說話時也聽出來了,我確實比你知道的多點也有限,但我能猜出一些,從剛才那倆人的對話里,還有我對――我們老大的了解,哦,我們老大,就是你見過的,剛才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我也知之甚少,但絕對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怕我有危險才不跟我說太多的。長話短說,這個發報機,還有旁邊的別的兩樣東西,都應該是屬于那個星海書店的老板,對,昨天你們犧牲的那位同志――文叔的,我們老大冒著生命危險拿到了這些東西,又冒著生命危險送到了這里……”阿牛想起何香手上那他一直裝作看不見的捆扎著半根筷子的傷口,喉嚨里哽咽了一下,但已容不得他浪費一點時間了,他接著說:
“你一定也聽出來了,我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我必須趕緊出去找那個叛徒,他已經掌握了我們老大的情況,這關系到她的生死,如果今晚找不到這個叛徒,明天完全可能在嚴刑拷打下,這個敗類會招出她來……”那人打斷他的話說:
“也許你多慮了,他也許啥也不知道,故意說那么多,想把賞金拿的多些,讓那些混蛋們保他一條命,叛徒,叛徒的話有什么可信的?”
“我信。”阿牛肯定的說,他看了一眼不信任自己的那個人,堅決地說: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老大已經被他們用了酷刑了,那傷口,那傷口可是真的……”那人還是有些不信任,阿牛也能理解,這么多的巧合,這么多的突變,死了文叔,根叔又被抓,只見過一次的女人,還有自己這個背著籮筐滿世界跑的壯漢,信誰?不信誰?也不容這個年輕人有太多的猶疑和判斷,所以,他也不想說太多了,把一直還背在背上的籮筐放下來,推到那個人的面前說:
“給你,把‘它們’送回家吧,我雖然不是你們的人,不懂你們的事,但我知道,只要讓‘它們’回家,就會救到很多人。”說著起身就要往外面走,那個人不得不追了一句,
“如果家里人問起來,我應該怎么回答,是誰送‘它們回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