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些飛揚的中國字
配上這些情詩
才能稱得上最好的愛情
我拒絕更好更圓的月亮
拒絕未知的瘋狂
拒絕聲色的張揚
只等你再為我一笑
要你乘風遠航
要你揚指瘋狂
要你永存想象
要你快樂健康
筆下的我溫和而又疏離
輕描淡寫地謀面這個世界吧
不輕薄厭倦
也不深沉熱愛……
被嚴刑逼供,而且是被自己的同志嚴刑逼供,何香一度幾近崩潰.偏偏在觸碰到那個李景文手中的鐵鉗時,何香再一次過起了電影,那些不久前李景文經歷過的酷刑審訊歷歷在目,他叛變了!知道了這些并不能使何香放松多少,反而使她更為謹慎和沉默,敵友不辨,局勢不明朗,不僅不能說出自己曾向上級匯報過的情報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更不能說出自己所掌握的幾條聯絡線,哪怕手指被一次次地加緊,不得不忍受這非人的折磨。好在那位上級領導看出了端倪,跑過來質問李景文置組織的紀律于何處。氣急敗壞的李景文下了狠手,那一鉗子下去,將何香的魂魄送去了九天之外······何香在黑夜中的民居房檐下醒來,鉆心的傷口之痛也沒有讓她忘記自己的職責所在,就是所有人都懷疑自己,她也不能置同志們的安危于不顧,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發報機和密碼本,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于是,她再一次站到了星海書店地獄景象盡顯的小屋里······
這發報機和密碼本也不是小東西,會放在什么地方呢?何香在微弱的油燈光暈里蹣跚著,總共不到十平米的空間,一目了然,就是該砸的都被砸完了,該扔出去的也沒在里面,文叔莫非會穿墻術,出了這個空間?想到這,何香眼前一亮,墻壁,一定是鑲嵌在墻壁里的某個所在!何香舉著油燈順著墻根慢慢走了一圈,沒有什么發現。她還不死心,又繞一遍。這時,一件東西在腳底下絆了她一下,差點讓她摔個嘴啃泥,好在及時扶住了墻,卻又碰到了大拇指的傷口,把個何香疼的齜牙咧嘴了半天,但她還是馬上回頭來看,發現是個精裝書的木盒子,那盒子可能好長時間沒有移動過了,落滿了灰。何香捧起了盒子端詳,卻發現,只是盒子上覆蓋的一張報紙摞滿了灰,紙下的盒子仍是干干凈凈的。何香掀開了盒蓋,,發現不是空的,里面竟然裝著一個木楔子。何香好笑,文書干嘛將這個鞋拔子一樣的東西這么珍藏?盒子還干干凈凈,開合處已折痕屢屢,想必是經常要打開來看的,這個木楔子對文叔來說如此重要?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她伸手取出了木楔子,攥在了手中,木楔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把玩的光滑,上面甚至有一個木刺還刺了一下她,她剛想放下,一串影像映入眼簾:墻壁,靠近拐角,地面,有一個缺口,不仔細看,會以為是這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屋子墻壁上被踢出來的一個坑兒,再仔細看,那個坑兒雖說無規則,卻很深,坑口形狀很熟悉的樣子。
何香突然有所悟,舉著木楔子再次繞著墻壁走一遭,很容易就看到了在那個靠近窗子和地面的拐角處的那個坑兒,她蹲下身把木楔子插進去,真的是正好吻合,她晃動了一下,竟還是有空隙的,她來回扭動,向左,向右,向上,向下,就在這胡亂地晃動片刻后,突然,一聲清脆的“咔啪”之后,似乎什么地方開了個口子,何香伸著脖子滿墻壁地踅摸,沒有看到什么口子,但她還是很快看到了那個口子,就在她身后的地上。何香舉著油燈蹭過來,驚喜的發現,地面的這個方正的坑里嵌著一個方正的保險柜,密碼旋轉鈕正沖著自己,只是,密碼是什么呢?何香伸著受傷的手觸摸房間里的每件東西,因為只有這只手的觸摸才能看到那些殘余的影像。本來只要輕輕地觸碰就可以得到影像,所以傷口也不會痛,現在頻繁地觸碰,疼痛也越來越強烈了。但是必須加快速度了,天就要亮了,天亮以后,恐怕就是找到東西也無法帶出去了。何香也顧不上這鈍鈍的撕心裂肺,她盡可能觸摸眼前看到的所有物體,腳下也在快速地移動著,幾次又差點被凌亂的碎片絆倒,許是心也亂了的緣故吧,越是著急,影像也越來越亂,根本沒有所需要的。
旁邊房子里已經傳來噓噓索索的動靜,時而夾雜著細碎的人聲,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忙活了。怎么辦?心急如焚的何香只能跑到保險柜前蹲下,胡亂的一陣擰動,似乎這樣就能擰開這鐵皮柜子似得。可是,柜子雖然沒有擰開,眼前出現了一串清晰地影像:文叔輕松地擰開了保險柜,取出了里面的——發報機。啊,怎么就忘了,只要觸碰這密碼旋轉鈕就能得到想要的影像了啊,真是得來從不費功夫啊,一陣欣喜的何香把雙手并攏舉到眼前求告上天,為了我奮戰在前線的勇士們,請一定讓我看到密碼啊!虔誠地在嘴邊哈了口氣,何香將那只受傷的手覆在旋轉鈕上,閉上了雙眼······文叔不著急不著慌地擰動著密碼鈕,“咔噠”一聲響過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樣地自言自語地起身,“真的是老了呢,這記性,真的是沒救了。”他去書柜的頂上拿下那個精裝書的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掀掉落滿灰塵的報紙,掀開木盒子,扣起其內部褶皺——何香之前好奇盒內為什么有那么多的死折的地方,從里面拽出一把鑰匙······天吶,文叔真的是心思縝密,如果不是自己有這一項本事,就是想破頭也不可能找到這把隱藏的這么好的鑰匙吧。就在何香想撤手去取鑰匙的時候,突然,何香發現,文叔的眼睛正盯著自己,那雙噙滿溫暖微笑的眼睛,絕對是望著自己的,因為文叔說:
“等你看到這一刻時,我一定是出事了,相信聰明機靈的你一定會摸索到現在,成功地開啟保險柜,拿走發報機和密碼本的。記住,把它們交給根叔。”何香瘋狂了!文叔知道自己有這個本事的,他一直都知道!他甚至可以未卜先知,也就是說,他甚至是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出事的!可他一直都是那么安詳,微笑著,一個能知道自己不久就將離開人世的人,竟然還能笑得那么安詳,燦爛!容不得何香想太多,停頓了幾秒鐘的文叔接著說:
“還記得前兩天我讓你去城東買發糕的地方嗎?你老問我,干嘛興師動眾地非要跑那么遠買塊發糕,也沒覺得那家的發糕好吃啊,現在我就告訴你,糕點店的老板就是根叔。你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趕過去,跟店前的小伙計說,你母親最喜歡吃這家的發糕,請他從后廚專門給你拿塊新出鍋的,價錢好商量。他會說,有的是,你跟我來吧。如果他說今天沒有了,你就改天再去。一定要記住,根叔的臉,方方正正,臉盤子很大,眉角與眾不同地上揚。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他聯系吧,他知道你。
還有一件事,你記得就好。”在何香還未回過神來時,文叔說:
“這件事,不在眼末前,但也不遠,我看不清她,你肚子里的孩子,”何香猛一驚,文叔卻說:
“這個孩子不會陪你多久,但他會具有跟你一樣的超常能力,還有他的孩子,這件事本來就是這樣,你也不必過多憂慮,隨遇而安就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何香張了張嘴,她意識到,自己就是說,文叔也是聽不見的。接著,文叔說:
“再見了,何香。”本來還有些猶疑,文叔這話是不是說給別人的,但最后的這一句“再見了,何香”讓她淚如雨下。孩子?何香是不敢想的,文叔說的是以后吧,以后,她總會有孩子,她和楊雨濃的孩子,眼下,孩子跟她有什么關系。淚眼迷蒙的她也不敢怠慢,迅速地去撿那只木盒子,真的是幸運,搜捕隊員們瘋狂打砸,推倒砸爛書柜時,那只盒子定是平飛了出去,掉在了碎木片的縫隙間,自己圍著墻踢來踢去地走,竟然踢出了木盒,莫非,這也在文叔的精心安排之下?取了鑰匙來,依據記住的密碼,何香輕松地打開保險柜,發報機和密碼本就在里面。在發報機的下面還壓著一個信封,上面規規整整地寫著“黨費”兩個字。何香打開看,發現里面裝著一塌子大鈔和一些毛票,想必,這是文叔出事前沒有來得及交轉出去的售書款,也是文叔的最后一筆黨費吧!
從已碎成數塊木塊的書柜里淘換出一塊大紅布,何香忍著痛,不盡熟練地將發報機和密碼本緊緊地打進包袱里。已容不下再長時間的停留,拎起沉沉的包袱背在背上,何香最后一眼悲哀地環顧了一圈小屋,低低地,她說了一句:
“再見了,文叔。”扭身徑直出去。東方已經麻麻亮,街上已偶有人影閃現,何香知道,這些人,都是與世無爭的小城住戶,他們是最安全的,為了能平平凡凡的活下來,他們不會想著去傷害別人,只要家里人能安安全全地活下去就好。迎著第一抹朝霞,何香快速地向家里走去,她得在楊雨濃醒來之前進家,藏好發報機,然后靜待黃昏······
當晚霞滿天時,何香走出家門,去了街上不遠的一所破舊的房子,剛在破舊的恨不得拿去劈劈柴的木門上敲了兩下,那門就吱扭一聲開了,嚇了何香一跳,她快活地說:
“呀,我以為你還沒有回來。”出來的這個如半截子塔的壯實年輕人甕聲甕氣地回答:
“也巧,就今天沒活,早回來一會,剛進家。”
“你那個籮筐在嗎?背上,跟我出去一趟。”
“哦,我去取。”晚風吹的很輕柔,如果細細地嗅的話,風中已經能聞到飯菜的味道了,吃飯早的人家想必已經性急地端碗上桌了吧。何香定定地望著遠天的那塊火燒云,大腦一片混亂。經歷了深夜的那一出,還有大拇指上并無停歇反而加劇的痛楚,何香的心情一直處在焦慮之中。那個叛徒李景文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埋在根叔的身邊,那個方方正正的大臉盤的人就是根叔了吧,他終歸是蒙在鼓里的,旁邊的那幾個人,又有幾個是自己人?會不會也有叛徒?昨晚的那個情形,何香只來得及用話點了他一下,他又能明白多少呢?在狼窩里潛伏的人,我們的勝算真的是微乎其微啊。必須盡快的見到他,何香覺得自己的話都在嘴邊無法咽下去了。那個半截塔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說了一句,
“走吧。”何香在前面走,阿牛在后面跟著。何香覺得,她和楊雨濃結婚,最大的收獲是,遇到阿牛這樣的好兄弟。要說起來,阿牛跟自己淵源還不淺,他們很小的時候曾經做過鄰居,何香對阿牛沒有什么印象,但何香一直是阿牛的女神。何香嫁給了楊雨濃,阿牛不放心,就在何香家旁邊找了一處破的不能再破的院子住下,并在合適的時間上門告訴何香,他這個“青梅竹馬”會護她周全。以后的日子真的是這樣,就像今天這個黃昏,只要是何香來找,阿牛不會多問一個字,就是讓他赴湯蹈火,上天為何香去摘一顆星星,他都會立刻前往。阿牛于何香是安全的所在,一個比楊雨濃還要安全的所在,但是她不用言謝,也無法說出······
阿牛看見發報機,眼都沒眨一下,在何香的要求下,將發報機放在籮筐的最底層,然后罩上紅布,在上面放滿了水果,做出一副要回娘家的樣子,雖然他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陪她回娘家。然后他們就出發了,在太陽似落非落之時趕到了城東的那家糕點店。卻沒有伙計站在柜臺旁,何香隱隱感到了不安,但她沒有表現出來,站在柜臺前向店后面喊,她想看到那張熟悉的方方整整的臉:
“老板,老板,有人嗎?”有人掀簾子出來,不是根叔,是一個臉上布滿了雀斑和黑點的瘦高中年人,那人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問:
“哦,是夫人啊,您想要點什么呀,我們這的貨色可全。”何香有些不舒服,她確定這個人不認識,上一次來買發糕接待她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計,可是這人一副自來熟的口氣,還是讓她很失望。但是她怎能表現出來?于是高高興興地回答:
“啊,我的母親最喜歡吃你們家的發糕了,麻煩你從后廚專門拿塊新出鍋的給我吧,價錢好商量。”那個人仍滿臉堆笑地回答:
“夫人啊,糕點都是早上做出來的,絕對新鮮,只是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哪還有剛出鍋的呀,我去給您拿兩塊,您拿回去熱一熱,不也是很好嘛。”何香心里咯噔一下,這個人沒有說“有的是,你跟我來吧”,也沒有說“今天沒有了,改天再來”,暗號不對!根叔也出事了!何香故意把突至的恐懼之情偽裝成過度的失望,她皺著眉頭說:
“我母親您不知道,實在是一個很挑剔的人,沒有新出爐的,她寧可不吃,唉,太遺憾了,我這次回家就帶不回去了,改天吧,改天你讓你們的伙計多活點面出來,總會有一些老人喜歡剛出爐的發糕呢。”說著,扭頭就向外走。不想那個人一下子就掀開柜臺上的搭板邁了出來,攔在何香的面前說:
“啊,夫人呀,我想我的伙計肯定有多活出來的面,您別著急走啊,跟我到后廚去吧,我讓他給您現蒸一鍋,那您拿回家孝敬她老人家多有面子啊。”何香心里說,不好,這個人是不想讓我走了,怎么辦,怎么通知阿牛,讓他背著籮筐趕緊走,千萬別被一起扣住咯。還沒有想起如何囑咐阿牛,偏偏一直站在店外的阿牛這時幾步就邁進了店,跨起了何香的胳膊說:
“現等哪來得及啊,姐姐,咱們還是趁天沒黑早點趕回家去吧,一個發糕早吃一天晚吃一天有什么關系,老太太那里我解釋,回頭我專門買了給她老人家送去。今天咱就早點趕回去吧,老太太肯定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咱進門呢,再晚點都趕不上一起吃晚飯了,咱快點走吧。”說著這些話,阿牛在挽著何香的手上加了把勁,幾乎有點架上她走了。那個瘦高的麻臉豈肯罷休,又攔上來說:
“用不了多久,我看你們還是等一下吧。”誰知阿牛暴怒:
“起開,耽誤了老子回娘家,你們恐怕擔不起。”說著愣是拎著何香撞向了那麻臉,那麻臉下意識地后躲了一下,還是沒有完全躲過,阿牛推著何香的身體硬是撞開了那麻臉,出了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