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腸似火,色貌如花,
眾里尋他千百度后,辛稼軒亦
醉中渾不記,歸路月黃昏。
現實擊潰,冷月襲來,
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陸務觀,
還不如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的酒徒李十二來得瀟灑。
深知身在情長在,
生如蟻,美如神的李義山,
巴山夜雨漲秋池,一弦一柱思華年,
又如何?不若賀鬼頭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一人一劍,有酒有友,是古龍的江湖。
歲月滄桑,若開在心上柔媚的花朵,
昨夜的風,吹透絲襪短褲,
生命里的陽光卻汩汩外溢,
感謝自己明白人間冷暖,依舊不卑不亢。
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
車水馬龍中游走,
從最初的天真單純到百煉成鋼,
再到最后的云水禪心,
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
花心雖已懶,愛梅猶繞江村……
一個深山里幾乎與世隔絕的村子,村民的衣著、吃食與其它村子里的人萬般無二,所操口音卻是普通話無異。最初的十二樓是一塊混沌的璞玉,視一切為必然,只要接受就好。如烏云終有散去的一日,十二樓意識深處的某些東西在漸漸醒來,他可以知道酒是怎么品,人要怎么處。一個久遠的夢來過后,他還發現了臭蛋家的地窖里藏著上好的紅酒。換了別人,首先要深究眼前的這些人的來歷,十二樓只想與他們暢飲,喝完杯中的酒,講完腦海中浮現的故事,不管那是屬于誰的記憶,誰曾經珍視它們如寶,驚心動魄中走過硝煙,在黎明眺望過云霞······
張司令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下,部隊七零八落,生還者所剩無幾,傷員寸步難行。斗志尤在的領袖大手一揮,這支疲憊、孱弱的小隊伍消失在大山的迷霧里,他們急待積蓄力量,蓄勢再發。山中的居民是一個生活還處于原始階段的少數民族,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不再懼怕野獸的偷襲,卻發現了更可怕的所在——同類,人,在仍很貧乏的生活物資面前,有些人鋌而走險,寧可冒著餓死自己的家人,孩子的風險,也要把僅有的一些食物背出大山,賣給那些素不相識的白皮膚、綠眼睛的外鄉人。
事情源于一個偶然的機會,部落里的人本是互相尊敬友愛的,容不得有不公、自私的人的存在。偏偏阿翁的兒子邦龍總是把別人家擺在外面的東西順手拎走,屢勸不改,大家就集體去找阿翁說事,阿翁一氣之下,趕走了兒子。看著兒子獨自一人上路,阿砮心如刀絞,但是礙于大家的面子,她也無能為力,就把家中僅有的幾塊吃食——水瓜給兒子放在了隨身的行李里,流著眼淚目送他消失在彎曲的山路上,部落里的人沒有相信,邦龍還能夠回來。
誰知幾天后,這個屢屢闖禍的年輕人又奇跡般地回來了。他不是自己回來的,一個白皮膚、綠眼睛的中年男子跟著他一起回來,還帶回了許多糧食——部落的人從來都沒有吃過的谷物。原來,從未離開過母親和部落的邦龍,沒走出兩天就慌不擇路地從一段山梁上滾了下去。等到他睜開眼時發現,身邊聚集著一些從未見過的大人和孩子,他們竟然是白皮膚,綠眼睛,但是說的話還是能聽懂的,他們和他說著一樣的語言。這些人救了他。一個孩子偷偷吃了他的水瓜后,奇跡發生了,那個孩子的皮膚的顏色漸漸變黃,眼睛也緩慢地返黑。
僅有的幾個水瓜被大家分吃后,這種現象在這些人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變色現象。這時的邦龍才知道,這個村子里居住的幾十個人,都是從遙遠的山下村子里被趕出來的,本來他們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黃皮膚、黑眼睛。不知為什么就慢慢地變成了這樣。其余的人就開始懷疑他們是被妖怪附體,最終把他們這些人趕了出來。現在好了,原來這些水瓜是可以使這種皮膚和眼睛的顏色恢復正常,只是這些水瓜要長期服食,才可能讓村里人的這種皮膚變異控制住,恢復健康。水瓜的出現讓這些人重新燃起回家的希望。他們派代表跟著邦龍回到了部落里,希望能將水瓜帶回到自己的村子里。
一時間,部落里如暴雨襲過湖面,不知道這個消息將會把未來引往何處。因為水瓜是部落成員的唯一食糧,雖然可以用這些水瓜換回谷物,但是這些水瓜,本來勉強夠部落里的人維持生命,能換回的谷物更是少之又少,而且,這個外鄉人還拒絕告知谷物的種植辦法。貪婪的空氣在部落的上空盤旋,有幾家人在那個外鄉人的鼓動下,甚至將水瓜的秧子連根拔起,送給了人家。
在最危機的時刻,已經去世許久的酋長的兒子藍鷹站了出來,勸阻大家保護好自己的口糧,和未來。很多人自發地站出來,跟隨藍鷹保護所剩無幾的水瓜秧苗。接下來發生的事,比漸漸減少的水瓜秧苗還可怕,在深夜里守護秧苗的部落人會忽然暴斃,死相詭異,就像一只被巨手捏扁的桔子,死去的人的身體血液、體液盡失。大家都嚇壞了,一個個恐怖的傳聞在人群里傳來傳去,于是,沒有人再去守候水瓜秧,眼看著那僅有的幾棵水瓜秧也要丟失了。
這時,張司令和他的孱弱小隊出現了。為了回報善良的部落人獻出的草藥,張司令命令大家晝夜守候在水瓜秧的周圍,這樣才使僅余的幾棵水瓜秧得以幸免。張司令還教授部落人如何打獵,種植蔬菜,還將一些剩余的谷物種植在新翻墾的土地上,同時也將希望種植在了部落人的心田。
好景不長,一日,張司令的士兵中有一人也死于那“詭異的巨手”,可怕的鬼怪傳聞又開始傳播了。張司令暴怒,這些可愛的士兵好不容易從敵人的槍口下奪回了生命,卻要在這個“小陰溝”里翻船?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既然敢出現,我就要把你打出原形!”張司令命令所有的已漸漸恢復健康的士兵擦亮眼睛,一戶戶地排查部落人員,整夜地巡邏,夜伏,不出三天,就抓到了那罪魁禍首。就是邦龍!他從外鄉人處拿到一種裝在削尖頭兒的竹箭空空管體里的螻蟻體液,藏在衣袖中,趁人不備,扎在被害人的某部位動脈處,初始只是如蚊蟲叮咬樣,對方根本不會有所察覺,等當幾分鐘后感到不適時就已經來不及了,話也不能說出,人會迅速干癟下去,直至倒下死亡。最可怕的是,人一旦被這種袖箭射中,注入這種動物體液,就不可能有救助的機會,只能眼睜睜地被看著死去。張司令是在又一次付出一個士兵的生命的情況下才抓住了邦龍。雖然邦龍的母親跪下來懇求大家,藍鷹還是痛下決心,定要處死這個被貪欲侵占了的靈魂。這時,張司令說話了:
“雖然發現了邦龍是始作俑者,但是他背后的指使者如果不被清除掉,將來恐怕部落里還是太平不了,就讓邦龍戴罪立功吧,讓他抓出那個給他提供這種毒液的人.呵呵,這個孩子的嘴巴還挺嚴,就是不說那個指使他的人是誰,這也算是一種義氣吧。再說,我們抓住了邦龍,那個背后的人還會派別的人來,他們終是要得到那最后的幾株水瓜秧的。”藍鷹氣火火地說:
“不可能,這個部落除了邦龍這樣的敗類,別的人都做不出這種事來。”張司令笑了一下,似不經意地說:
“也許這些人做不出直接傷人性命的事,但是他們會偷搶出水瓜秧,去換取一點可憐的谷物,同樣也沒有顧惜其他人的生命啊。可怕的利益面前,注定了很多人會趨之若鶩,誰敢保證在足夠多的谷物面前,不會出現下一個邦龍。”藍鷹閉上了嘴,他不能保證。
張司令將邦龍帶回了他們臨時的駐地。沒有費多大的勁去說教,邦龍在兩個曾經生龍活虎地生活在他周圍的人忽然離去后,人設已經崩潰。在安靜地待在張司令身邊兩天以后,他主動誠懇地找到張司令,說:
“我見不到那個給我毒液的人,他會把東西放在我常去的地方,等我——辦完事,在那個地方會放一些谷物。但我能聞到味道,只要身上藏有那種東西的人,我遠遠地就能聞出來。”張司令不動聲色:
“那是什么味道?你能形容一下嗎?”
“沒用,沒有聞過那味道的人是永遠分辨不出來的,我無法形容,特別淡,淡到你根本不認為那是一種味道。”
“死去的人身上有這種味道嘛?”
“他倒下死去的時候,味道就消失了。”張司令盯了一會邦龍,確定他說的是實話,然后他說:
“那你就好好盯著這些周圍的人吧,直到那種味道出現。”
“我,我不能再靠近部落的人,他們不會再認我的。”
“我會派人跟著你,既然做了那樣的事,大家如何對你也不為過,坦然接受吧,如果你能為大家抓住那個壞人,人們會慢慢原諒你的。”
“我并不指望別人原諒我,只要,只要我阿媽能在眾人面前抬得起頭就行了。”
“會的。”后來的事情發展很順利。邦龍輕易就抓了兩回又拿到那毒液的人,在他們還沒有鋌而走險之時,就將其束手就擒。于是全部落的人都熟悉了那種味道,拿到毒液的人也就成了透明的人,這個“游戲”終于結束了。最令人寬慰的是,張司令教授部落里的人種植蔬菜,谷物初見成效,這樣糧食已經不再是部落人憂患之事,漸漸地人們也就不把水瓜秧當事兒了,偏偏那些外鄉人也銷聲匿跡了,許是不再需要水瓜來維持健康了吧。部落人對張司令感恩戴德,這時戰況形式明朗,張司令也收到了奔赴新的戰場的命令,邦龍和部落里的一批小伙子一起,義無反顧地跟隨部隊開拔了。
從夢里艱難地醒來,疲憊不堪的張司令從黑暗中起身,推開散發著潮濕氣息的窗子,向一片混沌中望去。一切都在安靜中休眠,于是,他也在這無邊的夜的網里安靜下來。夜色里的山影在波平如鏡的夜的河流里屹立,那河流蜿蜒在濃密的樹影里,只有那些曾因風雨沙沙作響了一日的樹葉,似在回憶著白天的熱鬧和繁忙。微弱的月光忽然也不見了,遠處的山峰,近處的溝壑,都被濃濃的夜色抹平了,大地瞬時像一塊巨大的黑布······
張司令對著這濃的化不開的夜色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卻聽見屋子中央傳來一句:
“什么事值得司令嘆氣啊?”一盞油燈緩緩亮起,明黃的燈圈里顯現出一張女人的臉,在搖曳的光影里,張司令驚喜的發現,這張臉是熟悉的,溫情的笑意盈盈飄搖,是何香!張司令總是會莫名地想起,莫名地心痛的女人。他以為今生恐怕都無法再見的人,現在好端端地出現在了他面前,欣喜簡直無以言表。他快步走過去,在離她還有兩步的距離停了下來,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就那么站著。何香笑:
“怎么了?不認識我了?”張司令有許多責怪的話,為什么知道我在哪里卻不聯系我?為什么第一次見到我時不認我?為什么這幾日不直接露面,到底在擔心什么······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只能一味地看著何香,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一切還在夢境中,什么時刻,他翻個身,夢就醒了,他還是與她隔著千山萬水,隔著三秋······何香說話了:
“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疑問,也有很多責怪我的地方。呵呵,我也是迫不得已。雖然我們相識很晚,相處的時間短之又短,但我總覺得我們相識了很多輩子一樣熟,所以我覺得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吧?”張司令在何香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才穩下了神兒,笑道:
“那要看你怎么給我解釋清楚。”何香沉默了數秒,才凝視著張司令的眼睛說話,那眼睛里飽含著太多的意味:
“有些事,以你現在的身份,聽我的講述,應該算我向組織匯報吧。我現在這種情況真是一言難盡,當初你遇到我時,就已經沒有人能夠證明我的身份了,我的上級已經遇害,而他的行蹤只有我掌握,我的身份也只有他能夠證明。沒有人相信我,組織上認為是我出賣了我的上級。我沒有辦法,只好按照原計劃接著潛伏下去······”張司令皺著眉頭打斷何香:
“這種情況怎么會出現?你的組織關系怎么可能只有你的上級掌握?他的犧牲怎可能會怪罪在你的身上?即使發生了這么多事,您為組織做了多事,您的忠誠又怎么不能證明您的清白呢!我回去會馬上著手調查你的這段歷史,盡可能還您清白。”何香苦笑了一下:
“你能相信我,我非常感謝,可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這么簡單,不過聽你這么一說,我多年來的苦心、委屈地堅守,還是沒有白費。今晚,刁大當家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了,我們可以安心地聊上半夜。”張司令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笑著問:
“刁大當家的去了哪里?你確定他一時半會回不來嗎?這個人不知為什么,竟然有本事讓我喜歡上他了,一會兒見不到他都會想呢。”何香也哈哈笑道:
“對吧,我也覺得你會喜歡上他的。他去參加他們幾個當家的每月一次的聚會了,今天,他們的人是到的最齊的一次,我剛剛從聚義廳過來時,看到酒罐子都碼到廳外面幾十米的位置了,這一晚夠他們造的。”
“出了這么大的事,恐怕刁大當家的不會有那么大的酒興了吧!”
“那你可想錯了,刁大當家的你別看他心思縝密,要是再有機會多讀幾年書,他甚至可以當教書先生去了,他還是有著高如山、深似海的豪氣呢,只要有酒喝,有兄弟在,砍他的脖子也不能把他從酒桌旁拉走的。”
“哈哈,人不可貌相,有機會我還真想跟他好好喝上一場,拼拼酒量。”
“以后有的是機會吧······”兩個人正聊著,忽然門外傳來聲音,有人在問:
“我可以進來嗎?”何香頭也不回地回答: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既然來了,干嘛還不進來?讓我去請你?”一個人影立刻閃了進來,雀躍、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哪敢勞香姨請,你們能讓我進來坐著,我就感謝老天爺了。香姨,你這一天都去哪了?我把你能待的地方找了一遍,卻哪也找不見你的影子,我還以為你丟下我走了呢。”小紅像一只乖巧的小雀一樣飛到何香的懷里,何香憐惜地摟過她,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她卻只是擠著何香往旁邊坐,自己就勢和她坐在了一條板凳上,那親近的樣子讓人看著眼熱······